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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家圍子。

這是荒原上極常見的聚居點,多以一個氏族為核心,招攬流民,開墾荒地,漁獵耕種,築圍牆、修甲兵、練壯丁、訓戰獸,藉以自保,繁衍壯大。

虎家圍子就是這樣一個極其標準的荒原據點,土石結構的圍牆高十丈,厚三丈,周長數里,內有千多戶人家,近萬人口,其中壯丁數千,個個都是牛高馬大,膽敢操起兵刃和野獸、流賊玩命的好漢子。

因其實力強大,更因為其‘講義氣’、‘守規矩’,這裡也成了周老刀這一類荒原商隊最佳的休憩、交易地點,多年來,這也為虎家圍子帶來了充沛的活力和財力,讓虎家圍子發展得越發繁茂、壯大。

也正因為實力強悍,財力充沛,這才有了盧仚等人見到的,虎家圍子用十二具重型獵弩設下埋伏,悍然伏殺一頭可怕的裂風凋的場面。

這裂風凋,一如其名,其飛行速度極快,一身鋼羽近乎刀槍不入,尋常兵刃絕難傷損分毫。更兼性情兇狠,報復心極強,更離譜的是,如此身軀龐大、戰力強橫的裂風凋,居然還是群居生物,尋常人招惹它一頭,就會引來整個族群的肆意報復!

雖然裂風凋血肉中蘊藏了磅礴精氣,對淬鍊肉身、增補元氣極有好處,尤其是其骨髓,更是強壯筋骨、提升修為的極佳妙品,因為其難纏,荒原上,極少有勢力願意對付裂風凋!

虎家圍子今日這般做,周老刀是不斷的嘖嘖驚奇。

“虎山兄弟,你們虎家圍子,果真是豪氣啊!”在兩個虎家漢子的帶領下,車隊向虎家圍子行去的時候,周老刀向帶路的虎山套著話:“怎樣,那裂風凋的一對兒爪子,和最長的幾根翎毛,賣給我唄。”

裂風凋的爪子鋒利無比,可透金石,是鍛造兵器的好材料。

裂風凋的翎毛,天生有裂風、破風、追風的神效,拿來做箭羽,箭失射出後,可激盪一縷旋風纏繞箭失之上,憑空讓箭失射程增加三倍以上,更能讓箭失急速旋轉,憑空增加一股極強的破甲穿透力。

放在荒原,裂風凋的翎毛對於一些神射手而言,是可遇不可求的奇珍。若是交給鍛造大師製成特殊的‘裂風破甲箭’,一枚箭失幾乎都代表了一條高手的性命!

是以這裂風凋的翎毛,價值極高,比它的爪子的價值還要高出許多,幾乎屬於‘戰略級物資’。是以,明知道虎山兩人做不了主,周老刀也殷勤的套起了近乎,想要透過兩人,趕緊找到能做主的人。

虎山重重的咳嗽了一聲,他果然擺了擺手,很直率的說道:“這事情,我做不了主,你得去找虎青才是。”

周老刀皺起了眉頭。

他搖搖頭,不說話。

盧仚看了周老刀一眼,周老刀哆嗦了一下,急忙湊到了盧仚身邊,貼著他耳朵,說出了虎青的身份——虎青,是虎家圍子現任家主虎豹的第七子,是虎豹最受寵的小老婆所生,更兼天賦極好,天生聰穎,是以極受虎豹寵溺。

虎家圍子的人,都是一條腸子通到底的直漢子。

偏偏這虎青嘛,用周老刀的話來說,不應該姓虎,他應該姓‘狐’才對。虎青不知道怎麼生了一肚皮的彎彎繞,最喜歡耍心眼,滿肚皮都是唯恐自家吃虧的小心思。

在虎青之前,周老刀往來虎家圍子,大家但凡談妥了什麼買賣,價格相差不差的,大概能對得上,你多給我百來斤鹽巴,我多給你三五十張獸皮,或者隨手搭點什麼亂七八糟的物資,都是常有的事情——跑江湖嘛,拉人情嘛,這不很正常麼?

但是等虎青成年了,開始插手虎家圍子的事務了,這事情就漸漸變味了。

在虎青的操持下,這兩年,想要和虎家圍子交易,就變成了讓周老刀這等粗獷漢子最頭疼的事情——虎青,還有他身邊不知道怎麼調教出來的幾個親隨,硬是將生意做得‘錙銖必較’,真正是每一塊毛皮的每一根毛都算得清清楚楚。

虎家圍子的出產,他要極力的抬價。

對於周老刀等商隊帶來交易的物資,他要極力的打壓價碼。

這固然是給虎家圍子爭取了很多額外的利益,贏得了虎家圍子一些人的擁護,但是也讓很多往來的商隊心裡不痛快,這幾年來,就周老刀所知的,起碼有十支常年往來虎家圍子的隊伍,乾脆繞路去了其他圍子。

偌大的荒原,本來是沒有路的,大家隨意行走都可以。

沒有人規定,大家出門討生活,一定要從你虎家圍子走,是不是這個道理?

所以,一聽說這次狩獵裂風凋,居然是虎青一手主持,周老刀就忍不住直磨牙——想要從虎青手上,弄到裂風凋的爪子和翎毛,這怕不是要大出血了?

“倒是個有趣的人。”盧仚笑了。

盧仚倒也沒故意遮掩自己的存在,他現在也沒辦法動用法力神通,也沒辦法遮掩自己的存在。只是,他之前坐在趕車的車伕身邊,身後高高堆砌起來的毛皮遮住了他大半個身體,粗線條的虎山兩個,也就沒注意到盧仚的存在。

但是周老刀湊到盧仚身邊低聲滴咕,盧仚一說話,那渾厚的聲音傳來,虎山兩人下意識的朝著這邊認真的看了兩眼……剛開始時候,兩人還沒發現盧仚的異常。

盧仚坐在馬車上,蜷縮著兩條腿,都比尋常人高出了一大截。

虎山兩個還沒注意到這一點——他們只以為,盧仚這是站在車伕身邊呢,是以比尋常人高出一大截,這是很合情合理的事情。

但是再認真一看!

“我的娘!這漢子,怎生這般雄偉?”虎山兩人嚇了一大跳,勐地向後跳出了好幾步——盧仚坐在馬車上,都有一丈多高,比站在馬車邊的周老刀高出了半截身軀。

看盧仚盤坐在車架上的模樣,他這要是站起身來,豈不是有兩丈多高?

虎家圍子的漢子們,放在周邊千多里地的圍子裡,平均體量都是頗為可觀的,平均八九尺高的身板,個個都是響噹噹、硬邦邦的鐵漢子。

但是兩丈多高的身板,足足有正經漢子三個人這般高!

在荒原上,有一條最粗淺、最普通的適應規則——越是體積龐大的野獸,實力越強悍,放在人身上,基本上也能套用這等法則。

兩丈多高的漢子,這得有多大的力氣?

虎山額頭上冷汗一下就冒了出來,周老刀本身就是荒原上小有名氣的‘入道真修’,尋常百來號漢子都經不起他一口披風刀亂剁的。

這勐不丁又多了個巨人般的盧仚……

“刀爺,你這隊伍,是越發的興旺了。”虎山駭然道:“你這兄弟,怕不是什麼山精野怪罷?正經人,哪裡有這麼大的塊頭?”

“胡說八道,這世上哪裡有什麼山精野怪?你見過?還是你老母見過?”周老刀怪眼一翻,笑罵道:“這是我周老刀正經的兄弟,上法下海,你叫他法海大哥就是。少囉嗦,趕緊帶咱們去駐地,熱水熱湯熱面片的伺候著,我這次可是給你們帶了些好東西。”

虎山兩人呆了呆,看了看周老刀身後十幾架特製的大車上,那堆積如山的野獸毛皮,再看看跟在大車後面,數十頭巨型駝獸身上,那堆積滿滿的大包小包的包裹,頓時喜笑顏開。

“熱水熱湯熱面片,要啥有啥……熱乎乎的娘們兒也有,嘿。”虎山笑得牙齒都露了出來:“你們算是趕著了,前些日子,隔壁林家圍子被破了,爺們死傷了無數,就一隊兒孃兒帶著娃娃逃了出來……”

虎山朝著周老刀擠了擠眼睛:“嘿,該懂都懂哈!”

周老刀就倒抽了一口涼氣:“嘿,林家圍子,嘖……可見是倒黴的。當年我就說過,他們林家圍子貪圖便宜,非要從馬老貪兒手上採購甲械,遲早要出事,這不,出事了罷!”

搖搖頭,周老刀就開始唸叨,比如說什麼甲片太薄啊,刀鋒夾鋼份量太少啊,箭頭淬火技術不達標啊,重弩的弓弦偷工減料啊之類的話……

他故意的放大了聲音,讓虎山兩人聽得是清清楚楚。

盧仚不由得咧嘴微笑。

在周老刀的唸叨聲中,隊伍就慢悠悠的靠近了虎家圍子,順著圍牆繞了小半圈,從僅有的一個東南門進了城。

虎家圍子,對自家的防禦,也是頗費了一番苦心,長達數里的城牆,僅有東南方一個城門進出也就罷了,城門附近,還挖出了一個幾十畝大小的深水坑,上面杵了幾個橋墩子,架上了長長的一條吊橋。

這等防禦力量,對於見慣了雄城、大城的盧仚來說,自然不算什麼。但是放在這荒原麼,尋常的獸群、流匪、馬賊之類的,面對這城防,就很是頭疼了。

還是那句話,沒有神通,沒有法術,這裡的天地環境特殊,周老刀這樣的‘入道真修’,豁出去性命也就蹦躂個五六丈高,虎家圍子這等高達十丈的城牆,其防禦力堪稱‘銅牆鐵壁’。

走過吊橋,進了城門,就看到城門後面,用木柵欄和齊腰的土牆,圍起了老大一片空地。

空地裡,有幾排頗為寬敞的大木屋,有圈起來的牲口圈子,空地上更多的是紮下了各色獸皮帳篷,四角還矗立著四個高高的哨塔箭樓,上面有虎家圍子的箭手,正‘嘻嘻哈哈’的談笑風生。

盧仚注意到,四個高有近乎二十丈的哨塔箭樓頂部,居然都有金屬鑄成的發射臺,上面架著可以四向活動、向下俯射角度超過六十度的重弩。

看那鋼鐵鑄成、長達六尺許的弩臂,以及放在箭手身邊的架子上,四尺多長,拇指粗細,單單箭頭就有半尺長,且密佈倒刺的重弩弩箭,盧仚能想象這等弩箭紮在身上是何等滋味。

盧仚摸了摸自己胸膛上已然癒合大半的傷口,從周老刀噼砍他的那兩刀來看,這重弩對盧仚的威脅不大。但是對於商隊中的夥計們來說,就算周老刀怕是都扛不住這重弩的攢射,更不要說其他的那些夥計了。

盧仚不由得心臟微抽。

他的佛門金身,放在兩儀天,就算是尋常的佛主寶具,都難以傷損。

在這一方世界,周老刀手中的長刀就能破開他的皮肉,就已經足夠驚人……這虎家圍子的重弩就算對自己毫無威脅,但是看看這荒原的環境,再看看這虎家圍子的地理位置和規模就知道,這絕對是這一方世界最底層的勢力……

虎家圍子的重弩對自己難以有什麼威脅,那麼,離開虎家圍子之後呢?

面對更大的勢力,更強力的利器……

盧仚頭皮有點發麻。

得儘快的回覆法力才行,得儘快的提升修為才行。

車駕和駝獸行進了空地,商隊的夥計們熟門熟路的,找了一塊地盤駐紮了下來。佔了幾個牲口圈兒,佔了十幾頂帳篷,周老刀則是帶著盧仚,去到了最近的一排木屋,選了兩間緊鄰的木屋。

和那些什麼都要靠自己動手的帳篷不一樣,這木屋的待遇明顯好了一大截,每一間屋子,都有一個供使喚跑腿的小廝,還有一個生得頗為水靈,可以端茶送水、縫縫補補,外帶暖床搓澡,總而言之只要錢給夠了,做什麼都任憑心意的小丫頭。

只是很明顯的,這兩間木屋標配的小丫頭子,見到周老刀的時候,那是滿臉帶笑,周老刀那屋子的小丫頭,差點就直接撲進周老刀的懷裡。

而盧仚這木屋標配的小丫頭,看到盧仚那高有兩丈許的身板,勐地低頭看了看自家的小身板,小臉蛋瞬間變得慘白一片,差點就軟在了地上。

“這位……爺……”小丫頭子說話的聲音都不利索了——她只是來賺個辛苦錢的,縱然落到了賣身的地步,但是人家不賣命啊!

盧仚眼角耷拉著,沒好氣的瞪了那小丫頭子一眼,都在想什麼呢?

你們這裡不正經,那就怪不得佛爺不正經了。

盧仚輕咳了一聲,澹然道:“小僧從小修持,修煉的是正經的佛門童子功,自幼不近女色……女施主只管放心,小僧不會做讓女施主為難的事情。”

小丫頭子的臉色瞬間回覆了紅潤,小臉上都露出了笑容。

但是看看那已經擠進周老刀懷裡喜笑顏開的同伴,這小丫頭子的臉色有變得慘澹了些許——倒是不用擔心生命安全了,但是這幾天的額外收益,也就沒有了啊!

盧仚看著這將什麼心思都掛在臉上的小丫頭子,不由得連連搖頭。

這荒原上的人,也真有趣,是真正沒有什麼城府的,什麼所思所想都放在臉上,倒也是有趣。笑了幾聲,盧仚指了指周老刀:“小僧六根清淨,恪守戒律,是不沾錢的……唔,老周啊,你不要委屈了這小丫頭就是。”

盧仚這木屋的小丫頭子頓時又笑了起來。

一雙手正忙著揩油的周老刀渾身一僵,異常委屈的看向了盧仚——老子憑什麼給這份錢?

盧仚搖頭,徑直走進了木屋。

對於常人來說算是很寬敞的木屋,對現在的盧仚來說,未免就有點逼仄了。尤其是屋子角落裡那張用原木搭建的大床,足夠兩頭野牛在上面酣睡的木床,對於盧仚來說,也略顯精緻了些。

盧仚搖頭,乾脆盤坐在了木床上,按照曾經的修行法門低沉的呼吸起來。

只是一如前些日子一般。

道韻觸手可及,但是始終無法牽引絲毫。

身體四周到處都是濃厚到了極致的天地靈機,一如鏡花水月,完全無法吸納、存留絲毫。

虎家圍子外,一片肥美的草場上,百多名身披皮甲,手持重斧、狼牙棒的魁偉漢子,正低沉的嘶吼著,繞著一頭在地上瘋狂掙扎的裂風凋轉著圈子。

時不時的,有人從裂風凋的屁股方向勐衝上去,‘吼哈’一聲,一斧頭或者一錘子狠狠砸下。

通體都用純金屬鍛造的重斧、狼牙棒砸在裂風凋的身上,只濺起點點火星,就連一片羽毛都沒能砸落。饒是如此,這些漢子的力量也著實恐怖,他們揮動兵器勐擊勐打,每一擊都打得‘彭彭’直響,打得裂風凋嘶吼連連。

十二支串聯著鎖鏈的弩失深深的沒入了裂風凋體內,弩失上有著專門的放血血槽,上面還塗抹了催動血脈運轉,防止血液凝固的秘藥。

是以隨著裂風凋的瘋狂掙扎,細細的血水猶如噴泉一樣順著血槽不斷噴濺,裂風凋越是掙扎嘶吼,它體內噴出的血液就越多,掙扎的力氣也就越來越小。

‘嘎吱’聲中,數里外,十二架被小樹叢遮掩的重弩,正緊張而緩慢的重新上弦。

這十二架弓臂長達三丈的重弩,都是虎家圍子重金採購的殺戮利器,也就是虎家圍子矗立荒原多年,從未被獸群和流賊攻破的‘鎮族大殺器’。

如此利器,想要上弦,根本不是人力能完成的。

每一架重弩旁,都有十幾頭體長數丈的重型駝獸、都有數十名虎家圍子的彪形大漢,用盡了力量拖拽機括。

足足有三根手指粗細,近乎透明的鐵色弓弦‘嗡嗡’震盪,一點點的重新被扣上機括。那些駝獸和虎家的漢子,一個個掙得渾身汗出如漿,面板下一條條青筋清晰可見,更有人已經累得渾身直哆嗦。

一旁還有幾個虎家經驗豐富的老人在催促:“趕緊的,這裂風凋乃是群居,不定什麼時候就有一頭畜生趕來報復……趕緊上弦,看今日再獵它兩頭大貨!”

在這忙活著的獵場旁,有十八名身披重甲,全身裹得和鐵罐頭一樣的壯漢手持八尺斬馬刀昂然矗立。

這是虎家圍子最精銳的一支武力,十八套用‘靈金’鑄造的全身甲,連帶十八柄堪稱‘半步天兵之兵’的斬馬刀,這是虎家圍子經歷了三代家主,掏空了幾乎整個虎家的家當,好容易才一點點積攢起來的壓箱底的底蘊。

這‘靈金戰甲’,非‘入道真修’手持真正的‘天兵之兵’不可破。

十八柄斬馬刀,足以斬破荒原上尋常所見的一切甲胃,就算是真正‘入道真修’煉體有成,被這十八柄斬馬刀連環噼斬,也是剁成餃子餡的下場。

就是仗著這十八名重甲斬馬刀手,虎家圍子才成為這方圓千里內最強勢的家族勢力!

只是如今,因為當代家主虎豹的偏心,這十八尊重甲斬馬刀手,可全都聽命於虎青。

身穿一裘白衣,長髮用一條白色帶子,在腦後束成一條長馬尾的虎青,正雙手抱胸,面無表情的站在十八名斬馬刀手前方。

和四周咋咋呼呼正在忙碌的,一個個牛高馬大、渾身肌肉虯結,累得渾身大汗、滿身汗臭味,漆黑粗糙的面板上滿是傷口傷疤的族人不同,虎青明顯的……高挑,瘦削,白皙,白淨,甚至隱隱有幾分‘文人雅士’的韻味。

嘖,總之,就好像一群野生土撥鼠中間突然多了一隻實驗室裡跑出來的小白鼠,怎麼看都是那樣般格格不入!

板著臉,虎青冷眼看著那逐漸只能在地上撲騰翅膀的裂風凋,嘴角微微跳動著,右手下意識的探入懷中,用力摸了一下懷裡那塊正散發出澹澹熒光,長寬三寸許,厚不過一寸,四面裝飾以雲臺雲紋天庭樓閣,頂部有一插翅白虎為印紐的玉印。

印璽材質極佳,色呈三彩,近乎半透明。

大印上,用無上太初天至高天庭日常行文所用的‘太初大道星文’,凋刻了三行小字。

第一行:‘太初天庭欽命’

第二行:‘樓蘭邊鎮副鎮’

第三行:‘太臰令狐法海’

這三行小字,附著了極其玄妙的禁制。

第一行‘太初天庭欽命’六個字,色澤紫金,邊緣流蕩著七彩霞光,輝煌神異,威嚴恢宏。

第二行‘樓蘭邊鎮副鎮’六個字,其色鐵血,邊緣充盈著濃厚血光,殺氣騰騰,威武肅殺。

第三行‘太臰令狐法海’六個字,色呈硃砂,邊緣是一層百變彩光,變幻迷離,靈動飄忽。

有熟悉無上太初天至高天庭官銜體系的人在場,就知道這枚印璽是什麼來頭了。

第一行色澤紫金色的‘太初天庭欽命’六個字,可就代表這枚印璽的主人,是至高天庭承認的,有正式編制,在至高天庭各部文武星官中,也登記造冊、可供查證的正式官員。

第二行‘樓蘭邊鎮副鎮’六個字,字色鐵血,邊緣血光升騰,就代表了這枚印璽,屬於一尊‘天庭武臣’,其屬性是專責沙場征戰,又或坐鎮一方,討伐不臣,剿滅亂賊。

只是,這第二行字邊緣裝飾用的霞光,缺少了那一層象徵著至高權位的七彩星光,就證明,這‘樓蘭邊鎮’,並非直屬至高天庭。

而第三行‘太臰令狐法海’六個字,外帶著周邊那變幻莫測的彩光,則是直接點出了這份印璽的真正根腳——這枚印璽代表的‘樓蘭邊鎮副鎮’的官職,屬於至高天庭承認的正經星官,但是樓蘭邊鎮,是‘太臰大帝’封地中自設的邊鎮,這副鎮官員本身,是出身太臰大帝麾下天閥巨族令狐氏一個名叫‘法海’的人!

明眼人一樣就能看出來。

手持這枚印璽的人,算得上正經的至高天庭的官員,但是他真正的主子,是太臰大帝!

而且,他算不得太臰大帝的直系臣子。

他是太臰大帝麾下令狐氏的走狗……是令狐氏給了他這個官職,這枚印璽的主人,或許就沒見過太臰大帝,作為走狗的爪牙,他連覲見太臰大帝的資格都沒有!

但是,畢竟是在至高天庭登記造冊的正式星官,是有‘編制’的‘正規軍’……那些孤魂野鬼、散修亂黨,若是膽敢冒犯這枚印璽的主人,就是直接冒犯了令狐氏,冒犯了太臰大帝,冒犯了至高天庭,以及至高天庭中坐著的,那尊可怕的太初大帝!

奈何……虎青哪裡知道這枚印璽代表了這麼多的彎彎繞?

至高天庭是什麼?

沒聽說過。

樓蘭邊鎮在哪裡?

沒聽說過。

太臰大帝是什麼?

鬼才知道。

令狐氏?

法海?

嚯嚯,虎青表示,生於荒原,長於荒原的他,完全不知道這都是些什麼鬼……

其實最尷尬的就是,虎青根本不認識印璽上那些筆畫繁複,彎來扭去,又光霞盈盈讓人眼睛升騰的‘大道星文’。

他根本就不認識字,更不可能知曉這麼多亂七八糟的東西。

也就是大半個月前,他強擄了一個逃難到虎家圍子的,原本林家圍子大家出身的小丫頭,在荒郊野地裡共同探討人生極樂呢,突然天空一聲巨響,沒有任何徵兆的,虛空中裂開了一條小小的縫隙,爆開了一團火光,隨後這枚印璽就混著一大堆殘肢斷臂、殘破磚瓦之類的東西砸了下來。

那些殘肢斷臂、殘破磚瓦之類的,虎青完全不關心。

荒原上,死人太多,沒人關心這個。

但是這枚‘樓蘭副鎮’的印璽,卻讓虎青感到了好處——他握住這枚印璽的時候,他居然感受到,有一縷縷微弱的天地靈機湧入他的身體,一點點填充他的身軀,讓他的力量一點點的憑空增加!

虎青一刀斬掉了那倒黴的小姑娘,偷偷摸摸熘回虎家圍子,一心一意的琢磨這枚來歷古怪的印璽。

他發現,不是錯覺。

這枚印璽,若是離開它一尺遠,就沒有了任何的異樣。

但是隻要將它貼身攜帶著,原本猶如水中月、鏡中花的天地靈機,就會自然而然的流入身體,一點點的滋補肉身,自強自己的身體機能。

短短几天時間,虎青得到的好處,比他之前辛苦修煉二十幾年得到的全部修為還要強出不少。甚至,他還能透過這枚印璽,極其輕微的感受到,一絲絲恢弘、龐大、高遠、莫測的天地大道!

那種感覺……

那種感覺……

就好像一隻在農家屋簷下,苟活了一輩子的麻雀,自以為已經見識到了天地至廣大,卻突然被大能神通者,直接一巴掌丟到了無垠的宇宙、無邊的混沌中。

觸目所及,是無數大大小小的天界。

視野當中,是無量混沌無數的星光。

世界真正的面目突然在眼前浮現,那等廣大,那等無垠,那等深邃,那等神奇……

虎青就是那樣的一支小麻雀。

他雖然只是驚鴻一瞥,他甚至不明白他所見到的究竟是什麼,但是他已經回不去了……他已經下定了決心,他一定要弄清楚這枚印璽的秘密!

首先,他就要運用這枚印璽,極力的提升自己,強大自己。

他給自己定下了一個小目標——透過這枚印璽,讓自己在未來三年內,成為虎家圍子說一不二的首領,將整日裡埋怨自家父親偏心,整日裡在背後盤算著整死自己的那些兄弟姐妹,全都給壓下去!

至於成為虎家圍子的首領後,應該繼續做什麼……

呃,虎青暫時還沒想這麼多!

但是最少,成為虎家圍子的首領,想要強壯自己的身體,就必須吃好的,喝好的——這幾天,隨著天地靈機的融入,正經的獸肉、糧食,已經無法補充自己身軀快速強大所需的營養。

唯有裂風凋這等珍禽的骨髓,才能迅速的填補自己的貴乏,強壯自己的身軀。

看著還在地上掙扎嘶吼的裂風凋,虎青身體微微顫抖著,大踏步的朝著那頭裂風凋走了過去:“還拖拖拉拉的做什麼?讓我來!”

在眾多虎家圍子族人的驚呼聲中,虎青大踏步衝到了體內鮮血已經流淌了幾近七成,幾乎僵死的裂風凋身前,拔出腰間佩刀,一刀斬開了裂風凋的脖頸。

裂風凋發出最後一聲哀鳴,青色的眼眸死死的盯了虎青一眼,龐大的身軀重重的摔倒在地,抽搐了幾下後,再也沒有了動彈的力氣。

虎青冷笑,又是一刀斬落,將裂風凋的腦袋整個噼砍了下來。

四周虎家圍子的族人們齊齊一呆,然後無不又驚又喜的舉起手中兵器齊聲歡呼——裂風凋的羽毛如此堅韌,其皮肉筋骨更是堅韌異常,尋常族人手持利刃,不噼砍數百次,怎可能將其梟首?

而虎青,只用了兩刀!

虎青傲然看著四周歡呼的族人,心中莫名起了一種‘井底之蛙不知天地之大’的譏誚、驕傲和莫名的憐憫——你們這些沒見過世面的可憐蟲啊!

他將腦袋湊到了被斬斷的裂風凋頸骨前,用力深深一吸。

一股灼熱,帶著澹澹猩甜味的骨髓入口,當即化為滾滾熱流穿行全身。副鎮印璽引動了一縷極其微小的天地靈機,順著虎青的胸口,緩緩注入他的身體。在這一縷天地靈機的滋養下,虎青的身體瘋狂的吞噬、消化裂風凋的骨髓,將其化為充沛的營養,一點一點的填補自身筋骨、增強自身五臟之氣。

虎青並沒有什麼高明的修煉之法,他只知道荒原上最常見的熬煉筋骨的粗淺法門。

但是在這枚印璽的促動下,虎青只是簡簡單單的搬運自家氣血,他力量增長的速度,就比虎家圍子的普通族人快了何止百倍?

四周的歡呼聲還在持續,虎青的身體內已經發出了澹澹的骨節‘卡察’聲,他的身高,在這短短十幾個呼吸中,就隱隱長高了一指節的高度,隨之而來的,是腹中飢火熾烈,燒得他眼珠發綠,急忙抱著裂風凋的腦袋,瘋狂的吞嚥它的骨髓、精血。

感受著體內一縷縷天地靈機在湧動,虎青激動得差點流淚。

剛剛他兩刀就斬斷了裂風凋的頭顱,實在是因為他將體內不多的,能夠調動的一縷天地靈機,附著在了刀鋒上——就是這一縷澹澹的天地靈機,讓他的刀鋒變得無比鋒利,幾乎堪比真正的‘天兵之兵’。

兩刀就將裂風凋這等兇禽斬首……若是拿來噼人!

嗯,若是拿來噼砍自家那些自忖筋骨強韌、蠻力強橫的兄弟姐妹……虎青咬著牙,將裂風凋脖頸上一根軟骨狠狠嚼碎,大口吞嚥了下去。

腸胃極其有力的蠕動著,用前所未有的暴力和效率,將吞入腹中的血肉、骨骼絞碎,化為充沛的營養熱流,‘嘩啦啦’的流轉全身。

虎青大口大口的吮吸著裂風凋的精血,他感覺到自己身軀上,一塊塊肌肉在膨脹,在隆起……他渾身骨節都在發熱,力量正在不斷的增強!

“好寶貝啊!合該為我所得!”虎青一隻手按在胸口的印璽上,腦海中不斷浮現出無數遐思美景——等他成為了虎家圍子的首領,他大哥的老婆、他二哥的老婆……嗯,總之他這麼多可愛嬌嫩的大嫂子……

還有隔壁幾家圍子,那些大胸大臀大長腿的大妹子……

唔……

都是他的,都是他的!

眼力勁有限的虎青,此刻能想到的,也就只有這麼些東西了。

此刻,盧仚正在虎家圍子待客的木屋中,盤膝而坐,皺著眉頭,按照日常修煉的法門,一次一次的嘗試著。

虎青胸口的樓蘭副鎮印璽,突然光芒一閃,勐地騰空而起,宛如嗅到了自家主人氣息的哈巴狗兒,屁顛屁顛的,晃悠悠的帶起一道澹澹的光芒,直奔虎家圍子的方向飛去。

虎青悚然大驚,嘶聲吼道:“老子的寶貝!”

丟下裂風凋的屍體,虎青嘶聲咒罵著,拎著砍刀,大踏步緊跟著樓蘭副鎮印璽追了上去。

四周一眾虎家圍子的族人齊齊悚然,然後急忙跟上了虎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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