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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無窮無盡的雨水,永遠籠罩著天空的鉛黑雨雲;很容易就讓人在感官上,模糊了時間和空間的概念。極度潮溼的空氣幾乎可以一把抓出水來,又像無所不在一般,始終黏附在人們的面板上。
無孔不入的滲進衣袍、外甲、內襯的間隙,讓人永遠都感覺溼漉漉的,一點點的喪失著體溫和活力。而這就是被困在雨區中,暫時迷失方向的一小群人中,身為外行第五營探哨王師弘的直觀感觸。
“氣溫又降下了。”只見他撥出一口煙氣,噴在自己的護手上,仔細觀察著水珠凝結的過程,輕聲道:“交代下去,注意自身保暖,催促後隊要加快速度,透過這片低窪地面,找個高處歇息。”
作為一名浸淫軍伍十數年的老兵,他原本隸屬山南西道,負責鎮平羌戎的西山四鎮之一的陰平鎮,拿著月例六緡的餉錢度日。但前些年發生在興元府的那場北山之戰,直接改變了他的命運和前程。
他第一次見到成百上千的獸潮奔湧,更是身臨一線與那些手段百出的異怪浴血廝殺。也因為堅持到最後一口氣的過人勇氣和運氣,被那位暗行御史部的大人物看中,成為補入外行部隊的外選兵員。
而這也算是與西京裡行院,並肩作戰過的各部人馬一個慣例。除了會選走一些表現出色的將士之外;還會給予所在部隊一定的推薦名額,作為補充來源。眾所周知,大唐軍隊待遇也分為三六九等。
最末等的就是各地縣下半脫產的土團、鄉兵;並非是正規的軍額,也沒有具體編制的糧餉;僅僅在農閒時點集民壯起來進行操練。其次是州屬的守捉、團結兵;朝廷僅給衣糧鹽菜,地方自籌餉錢。
然後,是四夷九邊的軍、城、鎮、戍的長征健兒,與世代屯守的軍戶子弟;各大都督、都護府府的鎮戍兵和討擊軍;由兵部造冊供給日常餉錢、衣糧和物料,也代表了大唐大部分軍隊的平均水平。
最後才是朝廷中樞直屬的南衙十六衛,及其所屬的各道軍府,也代表了全國軍隊待遇的頂點。其中又分為備邊、駐泊和在京的狀態,收入略有不同。至於宿衛內禁的北衙六軍,那屬於另一套體系。
但外行將士的待遇顯然更優厚之。他們除了拿著比同在京十六衛,各翎衛府標準的軍餉和物資配給外;還享有倍半到數倍於此的勤務津貼和補助、撫卹;以及一些西京裡行院內部才有的專屬福利。
比如,神乎其神的斷肢和器髒再生的醫療手段;可以激發人體血脈潛力,而進行再度生長發育的強化秘藥,乃至是令人擁有種種異常能耐的特殊植入手術;各種千奇百怪、功效不一的神奇道具。
事實上作為外行軍士的一員,其中絕大多數人都接受了一次血脈激發,獲得了不同程度的漸進體質和感官的增強,但還有個別人接受了第二次,甚至第三次的血脈強化,覺醒個人專屬的特殊能力。
然而僅僅是第一次的血脈激發和後續的漸進強化,就足以讓王師弘受用無窮了。因為除了基本力量、耐力和反應、感知增強之外;他甚至可透過激發身體潛能,保持好幾天都不吃不喝而精力充沛。
然後,在效果結束之後身體變得枯瘦,要透過大量的海吃海喝來逐步恢復。當然了,這種血脈激發已知的後遺症和副作用,就是有一定的機率,導致子嗣繁衍的艱難,或是過度使用下的折壽風險。
但是這對這些將士們來說,僅僅付出這點微乎其微的機率,就能換來更強健的身體更為明銳的感官,簡直就是天大的好事。但相應的代價和交換條件,就是要面對各種兇險異常、手段百出的妖異。
王師弘也是在一次次生死邊緣的戰鬥中,迅速掌握了自身血脈的奧妙;也憑藉豐富處事的經驗,最終成為第五營數支探哨小隊之一的火長;享受每月十八緡半的優厚薪餉和異常充足的物資配給。
因此,他早年在突襲中親手射殺過鬼人,也用大刀斬下過異獸的頭顱;也與同袍一起合力釘死過蜥形怪,在陣列中用鐵鞭和釘棒,劈死過十數計的畸變人;甚至還縱火燒死過霧氣裡蠱惑人的妖異。
但是這一次的情況,還是讓他多少有些措手不及。因為他們這支小隊,原本就沒打算進入被視為異常的雨幕中,而只是在外圍進行偵查,並且指揮本地土團、鄉兵設卡,收攏盤問其中逃出倖存者。
然而,就在一陣奇異的呼嘯聲和令人睜不開眼的強風過後過後;他們連同所設立的臨時哨卡,都被籠罩在了鋪天蓋地的雨域之中。而至少上百名的土團、鄉兵,也只剩下聚攏在他們身邊的十多人。
吧唧作響的每一腳踩下去,都彷彿是踩在虛浮晃動,缺少堅實支撐的泥沼中;但是拔腳起來的時候,泥水中巨大吸附力,又恨不得要把長筒靴子給強行拔掉;在這種環境下行進就根本就快不起來。
更何況,眾人還要保持一定程度的警戒。地形似乎總是在發生著細微改變,因此原本做過記號和路標的位置,無論是擺放的樹木、石塊,還是刻字的土牆、木柵;都發生了不同程度的偏移和錯位。
而且令人意外的是,這麼多的雨水落入地面之後,卻始終沒有能夠匯積成,足夠規模的相應洪水奔流,或是大範圍的內澇積水;就彷彿是被大地迅速吸收一般;只剩腳下無所不在深淺不一的泥淖。
而在雨幕當中,同樣也存在著異類活動的痕跡。那是一隻只渾身泥漿的膠型怪,就藏在腳下一片水澤泥濘當中;還能夠變成人形的輪廓,引誘別人靠近陷入之後,再黏附到身上將其慢慢的吞噬掉。
雖然,這種滿身是泥的膠形怪,行動並不算迅速,也沒有其他的手段;被兵器斬開來露出滿是草根樹枝的內裡後,就會迅速的崩散。但只要過一段時間就會再度恢復,偶爾還會自行炸開一片泥漿。
將人的頭臉身上沾染的到處都是,需要費上一番功夫才能清理掉;不然,任由這些泥漿黏附的越多,就越容易疲憊乏力,乃至失去了基本的行動能力;有些人就是因此悄然掉隊,然後消失不見了。
但最大危險還是來自天黑之後,沒有月光和其他自然光源反射之下,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很容易就會冷不防吞噬掉,一個又一個的倖存者。而在綿密的雨水和潮溼的空氣中,想要生火也很難。
反而膠形怪會變得活躍起來。這些怪異似乎沒有視覺和嗅覺,只憑聲響和震動驅使行事。若沒有足夠堅硬和乾燥的地面,作為臨時的休息點/庇護所的話;甚至連輪番守夜替換休息和進食都別想。
雖然他們進來之前,就準備了相對齊備的物資;比如壓縮口糧和藥物、猛火油。但陸續損失馱馬和坐騎後,他們甚至不得拋棄掉一些甲冑部件,只保留內甲和護胸,減輕負重和增加應變的靈活性。
然後,又陸續遭遇和救助了一些,從雨區深處逃出來的民眾,也得到更多的訊息。而按照他們的說辭,昔日熟悉的家園早已變成了群魔亂舞的死地。大多數人都被困在宛如孤島般的一個個村鎮中。
派出去求助和聯絡的人,基本一個都沒回來過。雖然,有著簡陋的籬笆和木柵的暫時保護。卻只能在坐吃山空中,眼睜睜的看著腳下地面,被不斷上漲的汙水和泥漿,給一層層的慢漲和覆蓋過去。
然後直到東西都吃光了,人心崩散而不顧一切的向外竄逃。也有的村莊在村頭的組織下,主動向著就近的鎮子進發;然後在跋涉中迷失了方向,不管走多遠都沒找到地方,反而隊伍中人損失殆盡。
而在面對那些層出不窮的膠形怪時,若是身強力壯的青壯男子,或還有掙扎逃脫的機會;但是體弱多病的婦孺,一旦被糾纏上就無法可想了。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父母妻兒姐妹,被一點點拖入泥潭。
但更可怕的是面臨絕境之下的人心醜惡;比如擁有莊園的大戶人家,毫不猶豫指使著家丁護院,將前來尋求庇護的鄉鄰拒之門外;坐視他們被泥漿吞噬;不久之後,夯土院牆也軟化崩塌湧入泥浪。
而異常事態發展到了這一步,已經不是王師弘所在的小隊,可以輕鬆處理和對應的了。按照裡行院的條例,他們陷入雨區後需要做的,就是儘可能保全自身的同時,努力收集情報和勘探地形……
然後在補給耗盡之前,伺機脫離異常區域,乃至在不幸陣亡之前,設法留下足夠證明身份的標記,以及封存好的記錄資料。雖然,王師弘為首的探哨小隊成員尤有餘力,但是其他跟隨者就不行了。
無法生火取暖和烹食的飢餓、低溫,還有全身浸透雨水的疲憊與沉重;正在一絲絲的奪走這支倖存者小隊的活力。下一刻,地面上突然隆起一個碩大的土包,又像是個大水泡緊接無暇的炸裂開來。
濺得躲閃不及的人們一頭一身泥水;緊接著在泥水四濺的間歇,十幾個匍匐蠕動前進的膠形怪,已然吧唧作響的撲向後隊人群。一名瘦弱而疲憊麻木的女子,幾乎是毫無躲閃的被撲倒滑出了人群。
這就像是一個開端,接二連三的有人被膠形怪撲倒;然後渾身裹滿了汙泥掙扎著,被拖曳向剛形成的泥渦中。下一刻,雨水的刀光閃爍縱橫;大多數膠泥怪都四分五裂的崩散,化作了流淌的泥漿。
片刻後,王師弘拉起最後一名身陷泥渦中的人,將其拋回隊伍;卻是微微吁了一口氣。究竟還是血脈激發帶來的感官強化,讓他先行一步感覺到了,來自地面泥漿中的某種震動和水泡擠壓的聲響。
但是,就連他也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多久;在這片雨幕當中不但傳統指向的羅盤,還有計時的沙漏都不再準確,還讓人感到格外的漫長難熬。這時候,卻再度有人叫喊起來:“前面,有莊子……”
這時的雨幕稍漸,前方隱約可見成群建築輪廓,更關鍵的是還有黯淡的燈火。這也代表還有居民的存在,和可以生火取食的乾燥場所。有人頓時衝出隊伍,不管不顧的飛奔而去,突然間就消失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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