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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不管怎麼說,接下來江畋還是花了一整個白天的時間,陪著洛洛擼貓逗狗、捉蟲編花,讀書(講故事)畫畫、鬥牌下棋、捏團做塑;就像是前身身為西席先生,曾經做過的日常一般。
直到一起吃(投餵)過了午食和晚食,小傢伙這才打著哈欠、搓著眼睛;掰著手指再三確定和約好了下一個拜訪之期後,一步三回頭戀戀不捨的踏上了,星光月色下回程的馬車。
而站在樓內花欄上,手裡抱著同樣有些精疲力盡,卻依舊對著馬車遠去方向,努力做出赫赫威嚇狀的貓仔“繡斑”;窈窕高挑的舜卿,卻是有些羨慕的喃聲自語道:“先生和洛兒的師生之情,真羨殺人了。”
“也許當下還只是純粹的師生孺慕之情,可要是將來那位小娘大了真正曉事,那就未必如此了。”已經重新安頓好明翡的盲眼阿雲,卻是腳步輕軟的出現在她身邊悄然道:
“阿雲,你這話從何說起啊!”舜卿卻是不由訝然道“洛兒今年才不過……”
“正因如此,我才想勸舜卿一句,一切要千萬抓緊了。”阿雲卻是坦然道:“當下每一個留在先生身側的機會,都是彌足寶貴的,千萬不要因為無端的矜持和猶豫,白白錯失了啊!”
“阿雲!”舜卿聞言卻是略有幾分羞惱起來;“你這也未免太過,聳人聽聞了吧!卻將先生置於何地?”
“賤妾這副殘軀,本來就先生從汙濫處,給順手撿回來的;是生是死也單憑一句話爾。但我忍不禁還是想說一句,好好珍惜眼前。”阿雲依舊淡然道:“如料不錯,洛兒也只是個引子和開端而已。”
“你是說,難道日後還會有更多的……”舜卿聞言卻是匪夷所思的掩口道:“如先生這般的不世人物,又怎麼會輕易?”
“難不成你就沒注意到麼?”阿雲卻是打斷她道:“我雖眼睛壞了,但是心頭可不瞎的;這次遊獵回來之後,整個府上的態度都明顯變了;就是盛情款待的賓客,突然變成了自家人一般。”
與此同時,在第一輪敲響的更聲中,江畋也在夜風習習的翱翔中,開始了自己夜練(夜間的奇妙之旅)。尤其是得到可達鴨帶來的信物之後,他這幾天晚上也越發放開了手腳,不斷嘗試挑戰自己能力的上限。
因此,透過地形複雜城坊之間,熟悉和鍛鍊自身的各項能力;同時在摸清了附近的周圍環境之後,他甚至還可以遊刃有餘的嘗試,製造出些細碎動靜來,與那些夜間守衛和巡邏武裝,進行某種意義的捉迷藏。
看著一處處庭院深深的宅邸,像在夜裡開盲盒一般;時不時被他擾動著,驚起三五成群飛躍上房的身影;然後將其遠遠的甩在身後。或是如清風流水一般,輕易的穿過他們警戒線和視野盲區,無疑樂在其中。
由此,也可以試探出不同城坊之間,私家守衛力量的強弱不等,和夜間巡邏的密度、頻次。當然了,作為相應的反饋,則是那些被驚動起來的人家和場所,多少都疑神疑鬼的加強了夜間守備和巡查的力度。
因此,當江畋滑翔在夜色中的時候,偶然間還可以看見蟄伏在,那些樓臺建築頂上陰影中,疑似暗哨的存在;或是在輕輕踏動瓦頂的細碎響聲中,時不時分作三五成群掠過屋頂,並喊出一聲聲口令的人影。
只是,這一次江畋明顯比之前躍起的更高,交替滑翔續力的距離也更遠得多。這也是來自桂園裡被擊落的那位黑蝠君的啟發;人誕生於動物又超脫於動物的一大特性,就是善於利用一切工具,來加諸自身。
因此,後世空氣動力學原理,對於這個世界同樣還是管用的;既然如此為什麼不能想辦法省下氣力呢?因此,這次江畋的腋下和腿間,都套上收發自如的自制小片皮翼。以為感受和接觸空氣流動的助力。
然後,在“場域”所造成的短暫浮空效應,和“導引”不斷交替的牽引之下;像鳥兒一般藉助上下氣流的對流和湧動,保持一直翱翔在空中的狀態;直到精神上承受不住,才需要停下來調整和休息片刻。
由此,江畋也得以探索了更多城區和坊間的地形;包括哪些被稱為“蟻穴”的筒樓、疊屋,所構成的城南棚戶區。相比越往北面顯得越發空曠清寂的宅邸連雲,這裡哪怕夜間也是人聲鼎沸和生活氣息濃重。
因此,有時候江畋也會在其中某處駐足下來,居高臨下的俯瞰一番,平時在地面上根本就看不到的,另一番燈髒亂嘈雜的夜間生活情景。芸芸眾生的喜怒哀樂,悲歡離合,生老病死,仿若都被濃縮在其中。
有時候,江畋還會看見本色流露的客人,與衣裙不整的特殊從業人員們,形骸放浪的互動節目;或是在宴席上喝的醉態醺醺,各種放飛我的奇葩情態;或又是爬牆敲窗而暗度曲款的小兒女,在花架草木間堅情戀熱的飲食男女……
江畋甚至看到了個把帶著髮套的禿驢,團髻未解的牛鼻子;就這麼勾肩搭背的流連於酒肉脂粉從中。同時,也有行裝陳舊計程車子,趴伏在某處小院後門,而大聲傾訴著自己的衷心和心意,卻未料到一牆之隔後,只有個水桶腰的佳人……
有時候,江畋又會看見一些富有人家後宅突然開啟後門。歡喜亦然的迎入若干,刻意打扮過的健漢;或是塗脂抹粉的少年人。然後,在一片吃吃的嬌呢笑罵聲中,被早有準備的婢僕們,輕車熟路的引導著登堂入室……
當然了,大多數時候江畋都是笑而觀望。唯有偶遇到一些明顯是暗路劫道,或是殺人越貨的情形時,才會順手幫上一把。比如遙相隔空擊昏並折斷,某些持械之徒的手腳;然後自有人一擁而上,留下光禿禿的白條若干。
好吧,作為天下精華薈萃的首善之地,長安人民的夜間生活和娛樂節目,果然是豐富多彩;讓江畋這個後世穿過來,飽受聲色諮詢轟炸的現代人,都不免有些歎為觀止了。而市井民風也淳樸的幾乎毫無浪費。
只可惜,作為長安城內最出名的地下活動之一,春明門與廣夏門之間的城道賽車和賽馬,卻是在短時內被人封禁了。不然,這時候最起碼還能看到,與諸大寺的報時塔並稱一時,被稱為城壁流光的長安夜景之一。
不然,據說在每一次季賽的賽道盡頭處,可是有機會看見那些受邀前來助興的嬌娥,將貼身抽出來的肚兜與柯子,當空拋灑紛飛的情景了。江畋如此凌空遨遊著,一邊滿心慢慢思慮和回憶著,過往生活的點點滴滴。
然而下一刻他突然再度收勢,鬆開了遠處繼續牽引的力量,悄然無聲的落在了一處凸起的牌樓上。因為,他看到了遠處殿宇茨比的興慶宮了。雖然這些年少有入住,但宮牆間遊曳的火光和兵甲,卻是魚貫來回不絕。
而後,他又看了一眼自己所在處,這裡就是道政坊東門頭的寶應寺;下一刻,隨著江畋的念頭一動,從不遠處燈火依稀的連綿大宅之中,突然就浮現出了一個十分鮮明的詞條“密切接觸者/標記點1號”。
他不有啞然一驚,自己好像無意間飛著飛著,就摸到了可達鴨家/裴氏大宅來了?下一刻,他卻是心念一動有了計較,突然再度躍身翱翔而去;徑直掠過了高聳牌樓和烏頭大門、內壁和前庭,五間三架正堂和偏廳、左右別院……
然而,在路過其中一座燈火通明、歌舞不絕的池畔樓臺時;江畋忍不住盤旋下來多瞅了幾眼,不由略有些歎為觀止的咋舌道,這些門第中人也真會玩。因為,裡頭的無論是舞姬還是樂伎,都是衣不蔽體的賣力表演著。
接下來,他沿著大片小堆分佈的亭臺樓閣、花樹山石、池榭廊道;一路飛到一處凹形分佈的三重彩繪樓閣,邊上的大樹上;頓時驚起了一窩沉睡雀兒的細聲亂叫;然後,下一刻又被江畋眼疾手快的蒙布蓋住,頓時就息了聲。
又過了片刻之後,確認了庭院當中除了蟲鳴習習之外,並沒有其他被驚擾起來的聲響。江畋才重新躍出樹叢的遮掩,向著那個詞條所在的頂樓飛身而去。下一刻,隨著窗格間透出來的氤氳水汽和淡淡花瓣皂角香氣,還依稀的水花聲。
他忽然有些尷尬起來,自己好像選擇了一個錯誤的時間點來訪。然而他這一失神,卻是無意搽過窗邊,也輕輕觸動了窗扉後的機關,而在內裡驚起沉聲道“誰……誰在外間”。而後,樓閣內也頓時響起些許回應聲:
“回娘子的話,是奴婢一直守候在外,未嘗見過他人。”
隨後,又有人走過來接連探頭開啟這處,貼著琉璃格板的窗扉。探頭探腦的向外仔細尋索了好幾遍,只看到月色如霜的庭院和風中沙沙作響的花木;這才左右顧盼著重新閉合起來回複道:“回稟娘子,窗外未曾見過任何異常之物。”
於是,在一副寬大仕女簪花遊獵圖的八面屏扇環繞中,一個有些嘶啞而又慵懶的女聲嘆息道:“那興許是我看聽了風聲把。你們都退下,讓我靜一靜吧。”
“是!”隨著這些輕手輕腳的細碎動靜,隨著門戶的掩起和遮幕的下放,徹底消逝在了室外和廊道中之後。淅淅瀝瀝的水聲這才重新響起,然而下一刻又重重的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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