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眾生難度（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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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立大魚背部的豐羽飛落蒼穹，身體的膚髮散發著榮光色彩，左胸口有一團金輝閃耀。

憑藉功德榜的力量加持，他就像天神下凡，降落在地，在菩提樹的陰影下跏跌而坐，從衣襟裡拿出地藏菩薩本願經，隨手翻開。

蜉蝣城的餓詭陸陸續續圍聚過來，膽怯畏懼的與樹下少年拉開十米遠距離，靜靜觀望。

唸經順序要從“香贊”開始，再是“淨口業真言”、“淨身業真言”、“淨意業真言”、“安土地真言”、“普供養真言”、“覺林菩薩偈”、“贊地藏菩薩偈”、“開經偈”、“地藏菩薩本願經”、“迴向”。

最後，迴向文從他嘴裡念出時，碎散的金光從書裡飄出，震撼的餓詭驚愣。

“願以此功德，莊嚴佛淨土，上報四重恩，下濟三途苦，若有見聞者，悉發菩提心，盡此一報身，同生極樂國。”

感受到奇妙非凡的力量湧入自己身體，餓詭們流下眼淚，卻不明白自己為何哭泣。

第一次讀誦一本完整的地藏經，豐羽耗費了兩個小時。

他不知疲倦，繼續重新開始讀誦第二遍。

此時，蜉蝣城餓詭已經全部匯湧而來，圍聚成密密麻麻成千上萬的數量，集體聆聽樹下的少年認真誦經。

其他區域的詭類眾生也跑來聽經，地面擠不下時懸浮空中，圍滿四面八方、前後左右。

不少遠在他方的妖魔聞聲趕來，幻化成微風、螞蟻和金蟬圍觀湊熱鬧。

幫助過豐羽和冷仙兒的一百二十位眾生也全都蜂擁而至，成群結隊的站立在菩提樹上空，頂禮讚嘆，拋灑香花。

這樣莊嚴殊勝的場面，有數之不盡的眾生來到蜉蝣城，只為了聽菩提樹下的少年唸經。

飛翔高空的兩條大魚齊聲鳴叫的哀怨聲音，彷彿臨終前的孤獨吶喊。

一種潰散現象在它們身上神奇發生，幻為雨水甘露從天降下，淋溼了大地，變現出各種豐盛美味的食物，撲鼻香氣饞得眾生們口水直流。

餓詭和妖魔無暇顧及聽經，一窩蜂的湧入鋪滿大地的美食堆裡，狼吞虎嚥的難看吃相像是一場爭奪大戰。

豐羽停止唸誦，合上經書，抬頭與不知何時出現面前的一群人影相望。

少女置身人影中間，身邊擁簇著六七個小孩，還有三十多位與人類模樣別無二致的黑色影子。

只剩下四十四位幫助過豐羽的眾生，沒有貪婪的加入進盛宴大餐隊伍。

“看樣子，雖然你有能力超度餓詭，能消滅它們的罪業，可是你度不了它們惡的本性。

在更加誘人無比的食物面前，沒有一隻餓詭會為你停留。”

冷仙兒用憂鬱哀傷目光直視樹下盤腿而坐的少年，從他蒼白的俊臉上看到了寂寞和孤獨神色。

“但是豐羽哥哥度化我了啊？我變成人形了。我願意聽豐羽哥哥唸經。”

一位三四歲的小男孩回握住冷仙兒的手，睜著天真浪漫的眼睛，話音柔軟稚嫩。

“我做夢都想不到自己還能變成人形，本來在母胎裡……我的身體都碎掉了。”

“我再也不用被其他的詭，嘲笑是醜陋怪胎了。”

孩子們皆是嬰靈化成，原本那麼悲慘可憐，如今因為自己被救度而忍不住喜極而泣，站在菩提樹上圍繞豐羽。

有聲音從黑影裡傳出:“也許你的善良會被人辜負，被人欺辱，但是我不會。”

這個黑影說著，便開始俯身下跪，磕頭叩拜。

都說人不如詭，詭不如人！可它分明是詭，卻說出了比人更有人性的話。

豐羽內心被五味雜陳的情緒填滿，不禁廢然苦笑，眼睛裡流露出悲憫神色，整個人看起來就像佛一樣。

蓮花從他左胸口飛出，浮空飄繞旋轉著綻放，一卷功德榜從蓮花裡升起。

功德榜的白玉軸柄往兩邊緩緩開啟。

“大威神力啟動，正在植入……”

“慈悲！豐羽超度嬰靈化為人形，金剛不壞之身開啟百分之三十，七竅玲瓏心開啟百分之三十。”

功德榜收攏閉合，遁入蓮花。

優美旋轉的蓮花由大變小，飛入豐羽心臟。

爽朗悅耳、明亮通透的誦經聲，在菩提樹下悠揚迴盪。

清風吹拂，綠葉紛飛。

數道人影圍聚在樹下少年身邊，安靜而沉默地站著。

四周皆是堆積如山的美食，形色各異的眾生們擠成豬一樣瘋狂進食，發出噁心的咀嚼聲、口水黏膩聲、哼嚕聲。

鯤雖然化為食物從天灑落，但無影無形、彷彿無處不在的哀鳴卻傳遍蜉蝣城。

從天降落的美食下了七天七夜，無數眾生扎堆其中，很多吃得撐死、肚子爆裂。

蜉蝣城變得像慘不忍睹的垃圾場，經文在這裡猶如救贖一般傳響。

豐羽感到飢渴口渴時，會吃點冷仙兒隨手遞來的食物和水；晚上疲憊，會在菩提樹下打坐休息。

時間就這樣過去七天，再也沒有一隻餓詭來聽他念經。

第八天清晨，永不日落的夕陽在西方天空普照萬物，放射的霞光將他全身映照得璀璨生輝。

憑空出現的鬥戰勝佛站立於地，俯瞰而視的目光清醒沉靜。

“你發願超度餓詭離苦得樂、業障消除，這個發心具備了菩薩普度眾生的慈悲，而你也的確具備這種超度力量。

但是蜉蝣城的餓詭，其性剛強難調難伏，起心動念無不是罪，你難以消除它們的妄心妄念。”

聽見這樣刻骨銘心的話，豐羽的眸子睜開，與鬥戰勝佛孫悟空對望之間，時間彷彿一眼千年。

“上根性者聞即信受，中根性者勤勸方歸，下根性者久化不歸。

總有一天你會明白，任憑你有七十二般神通，也不能降伏其心。”

“你說得‘降心’，究竟要靠什麼度化？”

“古話說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出世間唯誠者無敵！大道不以神通度人，降心終究要靠德度化。

可這是末法時代！世人的道德仁義不見蹤影，智也是拿來騙，唯一的信用也快破產。

當慈悲無法救世，道德仁義智信蕩然無存時，上天必將以邪法（苦難險惡）度眾生痛醒，再以正法度眾生解脫。”

鬥戰勝佛說到這裡，露出意味不明的微笑。這是屬於妙察和證悟的笑意，令菩提樹下跏跌而坐的少年看不懂他究竟在笑些什麼。

“這個時代人心難度！何況是其他眾生。

上天本有好生之德，但現在上天也沒有辦法了。

世界大洗牌已經開始，從舊世界更替到新的大同世界過程中，不需要太多雜質的眾生存在。”

豐羽內心受到極大震撼，一時無言以對，再也說不出一個字。

曾經帶著他和冷仙兒來到幽詭都市醫院救治的諸位眾生，紛紛示現菩提樹下時，沒料到鬥戰勝佛也在這裡，嚇得腿軟跪地，俯身叩拜，不敢抬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