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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海港中,吳亙一人在仍冒著黑煙的房屋中挑挑揀揀,找出一個大鍋,給自己煮了一鍋香噴噴的魚湯。
輕輕啜著白色的湯汁,看著來來往往的無畏軍。其他的人都在忙碌,或在修理船隻,或在補充船上的淡水,或是將港口中的繳獲搬到船上,吳亙發現自己又開始變得無所事事。
攻下港口後,卓克馬不停蹄帶人衝往大良城,接應城中的寶象。相對水師,大良城中的守軍人數更少,應是更好對付。
除了五艘帶過來的戰船需修理未離港外,曲池、曲洛帶著一些得自鬼頭幫的海盜船,正巡遊於外海,以防鄒國派人支援此處。
不知是運氣好還是由於其他,這兩日並沒有其他戰船到此,讓無畏軍安逸的休息了兩天。
兩日後,寶象帶著人馬從大良城中撤出,看著一輛輛的馬車被趕到碼頭,吳亙的眼睛不禁有些發直,寶象、楊正他們這次是搜刮了多少財貨啊。
港口中,士卒們臉上洋溢著打了勝仗的喜悅,輕鬆搬運著得自城中的戰獲。與此同時,在蕩神號的五層樓中,氣氛卻是有些凝重,無畏軍出海後第一次自省會就這麼召開了。
自省會這種形式乃是胡嘉一力推動,每次戰後不彰功,先言過,時間長了,漸漸已成了無畏軍的習慣。
今天的軍議由胡嘉召集,水師和右軍主要將領都聚集於此,連秦戩和蘇紫也在其中。
會上,胡嘉首先沉重檢討了自己的失誤,料敵於寬,統籌不力。接著就是吳亙,乖乖站在屋子中央認錯。他此次所犯錯誤更多,戰場隨意調動兵力,打起仗來束手束腳,以致於船隊險些陷入險境。
接著便是各個主要將領,也是各陳自家失誤之處。
其他人還好,秦戩和蘇紫幾乎瞪大了眼睛,此種形式的軍議他二人可是第一次見著,連主帥都乖乖檢討自家得失,也不怕在手下人中失了威信。但看身邊這些將領一副理所當然模樣,顯然早已習慣了這種方式。
秦戩的手在微微顫抖,蘇紫的臉色也有些蒼白。他二人都是頭領,手下也是有一幫人馬的,無畏軍此制的厲害他們自是曉得。
一支軍隊,在打了勝仗後不是相互攀功,自矜於戰果,而是坦然袒過,如此胸襟氣度,遠比得了多少精兵良械來得重要。可以預見到,只要無畏軍保持如此軍制,這支人馬遲早有一天會躍然成為天下數一數二的強軍。
一時間,二人心中都有些茫然。雖然神教勢大,但魚龍混雜,戰力參差,說不得將來真會敗於這支人馬,自家手下的兄弟該何去何從。
自省完畢,各軍自然是表功,錯是為將的,但手下兒郎的戰功可是不能含糊。
寶象首先為牛超請了功,自打他當了伍長後,在軍中帶著自己手下到處偷雞摸狗,捱了不少軍杖,宛若初入廂軍時的吳亙。
不過此次攻打大良城,是牛超首先發現了隱匿於山中的守城士卒,右軍才得以順利登上城頭。在進攻神廟時,又是他率先發現了藏於地庫中的神官,一舉破了對方設在庫中的陣法,保住了神廟多年搜刮的財富。
更關鍵是的,廝殺一路,牛超自己由於衝得太猛遭人砍了一刀,但手下人卻是毫髮無傷,這是寶象和吳亙沒有想到的。
果然,要想收伏一個惡人,那就是給他個官做,在他脖子上套個枷鎖。要想真正管住一個人,不僅需嚴苛律法,還有那虛無縹緲的榮譽和責任。
至於水師這裡,則是給王陽、冉篷、曲洛等人請了功,他們能夠臨機應變,讓無畏軍未受更大的損失,實是應該獎賞。
等將眾人戰功一一錄下,眾人七嘴八舌總結起此戰得失來。很快,大家形成了共識。此次作戰之所以比預想的艱難,實是由於攻打鬼頭幫過於容易,讓大家生了輕敵之心。
水戰與陸戰大為不同,陸戰即使小挫仍有再戰可能,水戰一旦船毀,將士再英勇也無濟於事。
往後在天元洲作戰,要充分考慮到人族對牧人的恐懼,不到萬不得已,不要將其逼入死角。無畏軍到此是來求財,不是為了毀城滅國。
所以,戰事應以擊潰為主,儘量少打圍殲戰,這樣既可減少自家損失,也可將牧人侵到天元的訊息快速散播出去。
戰術上應重視對手,海戰時儘量不要以少打多,有多少手段用多少手段,畢竟其背後是同牧人打得風生水起的神教。
等軍議結束,眾人散去後,楊正卻留了下來。
“此次拿下神廟,又搜刮了城中一幫富戶,僅這一次我軍此行就大賺了。這個於本很有意思,我幫他把城中的仇家都給清理了,不過沒讓他露面。打算把他作為無畏軍在鄒國的一枚棋子,收集各地情報。”楊正隨手扔了一塊瑤玉過來,握在手中,濃郁的靈氣讓吳亙渾身都有些癢癢。
“這次把搶得的一些銀子散給城中貧者,做得很好,這樣也能減少些人族對我們的牴觸。”吳亙聽說了,在撤出大良城的時候,楊正吩咐把那些昆天洲常見的銀子,分發給了城中的貧民,也算是做了一把劫富濟貧的好事。
小心把瑤玉收了起來,吳亙滿意的喝了一口水,“至於於本,此人有些心思,他要什麼就給他什麼,只要不觸我們底線就成。
不僅是鄒國,還有其他沿岸各國,都要把暗子建起來,蒐集各地神廟的情報。搶一個神廟,足抵一座城,這樣的買賣要多做。
原本我不想在天元洲沿海設立什麼據點,但經此一戰後,還是準備按照胡嘉的意思,在天元洲沿海留些自己人,秦戩他們並不是很靠得住,隨時可能會倒向那邊。至於人嗎,我準備讓曲洛負責,他人靈活,又是鮫人,不至於太引人注目。”
“甚好,於本在陸,曲洛在海,在加上寧雨昔在南,相互支援,彼此亦可有個退路。”見吳亙已經定下決心,楊正自無不可。
“對了,接下來我準備讓寶象和卓克率領船隊轉向天元洲北部,去試試他國神廟。”吳亙想了想開口道,衝著楊正微微一笑,“此處距鄒國都城嘉志城不遠,聽說那裡的神廟更加奢華,你我二人同去如何。”
楊正眼睛一亮,興奮的搓著掌心,“好主意,聲東而擊西,大軍向北吸引神教注意,我二人則藉機把神廟給劫了。只是這麼多的財貨,當如何運走。”
“先去打探一番再說,若是確實有機可趁,再發信卓克他們返回就是。”自來到昆天洲之後,吳亙一直忙於戰事,很少能夠有暇遠遊各地。這次到了天元洲,他就想稍稍放鬆些,反正戰事有胡嘉他們在,打不過可以跑的嘛。
而且自踏上天元洲的地盤後,他兩個眼皮就直跳,也不知道是吉是兇。
兩天後,五艘戰船修復完畢,據外出偵察的飛梭報告,四下已經有兵馬出現,看來是準備救援大良城。
為防被鄒國人馬和神教大軍圍堵,吳亙與胡嘉交待了一下,命船隊繼續前行,伺機襲擾天元洲沿岸。於本作為白水臺一員,也在當地悄悄潛伏下來。
而他和楊正則是趁著夜色,向著內陸進發。對於吳亙的恣意而為,胡嘉等人勸了兩句也就作罷,這二人能在昆天洲創立了無畏軍的基業,倒不必擔心他們的安危。
嘉志城距大良城不遠,它其實是處於一條大江的江畔,而大良城就位於大江出海口上。若是一路溯流而上,其實可以從海上直抵嘉志城。
吳亙與楊正自不敢大搖大擺沿官道而行,多是選擇小道潛行。不過他們不走小路也不成,這一路上,一隊隊鄒國的兵馬隆隆向東,前往救援大良城。
此城是京城的門戶,斷不容失,況且還有一名神官被殺,這是鄒國無論如何也不能容忍的。
看到如此情形,吳亙心中不禁暗自慶幸,幸好讓船隊離開了鄒國。看著一隊明顯裝束與鄒國人馬不同的重騎,這應是神教直屬的人馬。
“楊正,神教如果對外用兵,可以一次出動多少兵馬。”吳亙坐在山坡上,看著遠處的滾滾煙塵。
“若是神教直屬兵馬,在聖山附近有二十萬人左右,此外,在天元洲東南西北方向,各駐有五萬的人馬,分別名為蹈浪軍、踏塵軍、巡野軍、鎮夷軍,其中對向北洲的就是鎮夷軍。”楊正知道吳亙的意圖,無畏軍遲早要進駐北洲,到那時就會與神教直接對上,需要準備相應的兵力。
說到正事,楊正臉色嚴肅不少,“粗粗一看,神教的人馬並不多,但你別忘了,天元洲各國人馬亦受其調遣,這麼一來,所面對的人馬就不好估量嘍。神教之所以能壓制牧人多年,絕非浪的虛名,這個龐然巨物一旦全力發動,足以天搖地動。”
吳亙盤算良久,方長嘆一聲,“這也意味著,我軍若想在北洲站穩腳跟,須得從海上阻斷天元洲與北洲的聯絡,這樣才能拒敵於洲外。否則對方源源不斷而來,而我軍在北洲並沒有根基,還要受各國皇室猜忌,恐怕必敗無疑。”
“不錯,所以此次在大良城,我之所以將那些富戶刮地三尺,就是為了能多打造些戰船。跨洲作戰就是這樣,一旦大海被人所控制,那我軍必將陷入孤立無援的境地。”楊正亦是一臉嚴肅,若是無畏軍被困於北洲,後援無法跟上,不僅北洲人馬被神教拿下,就連在昆天洲的地盤恐怕都會被人盯上。
“告訴磨刀門,要盡全力滲透北洲各國皇室。我無畏軍返回北洲時,難不成除了與神教作戰,還要防著這些人背後捅刀子嗎。”吳亙的臉拉了下來,磨刀門想摘果子,那就得付出代價,起碼要保證無畏軍在北洲不會舉洲皆敵。
楊正點頭應下,他知道此次大良城之戰,鄒國水師的戰力有些出乎吳亙的預料,所以這段時日他的壓力也較大,無畏軍須得藉助一切可以藉助的力量。
“走吧,到嘉志城看看,到昆天洲時日長了,人族的城池都忘了是什麼樣子了。”吳亙站了起來,拍了拍手上的灰塵,雙手抓住斷刀背在腦後,晃晃悠悠向西而去。
幾日後,二人終是到達了嘉志城。這是一座水城,大江從城的北面呼嘯而過,大大小小的船隻川流不息於江邊。入城的官道上,一隊隊的男女鮮衣怒馬,或乘香車,或騎駿馬,塞滿了寬大的官道。
這裡的人裝飾極為豪華,恨不能將所有的值錢家當都掛在身上,一個個前呼後擁,大量的奴僕小心翼翼跟在身後。
“神廟不在城裡,而是城南的馬臺山上。”楊正氣喘吁吁的趕了過來,他好不容易才打聽到神廟的所在。
“走,我們也去拜訪一下此地的神官大老爺。”吳亙悄悄拍暈了兩個公子哥,翻身上了他們的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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