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7章 辭暮爾爾 煙火年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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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亙是扶著楊正肩膀上的飛梭，今日相見，其實並未真正花多少時間談論正事，在確立無畏軍可相對獨立於姬家在鐵手行省立足後，雙方就剩下了喝酒暢談往事。

吳亙知道姬夜的苦衷，由於無畏軍迅速壯大，又剿滅了那麼多家族，其實很多人已是對無畏軍恨之入骨。他們不敢直面吳亙，只得向姬夜施壓，以期能限制一下無畏軍。

姬夜也須得給這些家族一個交代,畢竟他們很多人都要在新朝擔任大大小小的官吏，偌大的國家還需要這幫人幫著運轉。

其實吳亙任大將軍無論對於姬夜還是各家族來說，都是最好的選擇。姬夜由於平日無心政事，上上下下並沒有多少人脈，需要吳亙幫他在朝中壓著各家。

對各個家族來說，吳亙脫離了無畏軍位於朝堂之上，就像老虎被綁上了繩索，他們輾轉騰挪的機會就大上不少，對於各家的威脅自是小了許多。

只不過，吳亙最終還是拒絕了兩方的好意,畢竟他的志向並不在這裡，畢竟他還想著早些回家，畢竟人家姑娘的青春不能在這一年年的等待下逝去。

姬夜今天喝得有些多，到最後他大著舌頭，極為勇敢的拉著水從月的手，讓他幫著照顧姬嫣。看樣子，姬嫣是要一起返回良遮山，並不參加她哥哥的登基大典。

這一幕看得吳亙頭皮直冒冷汗，姬夜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竟然敢當面提出這樣的請

求，縱然他馬上就要成為皇帝,可在水從月眼裡，這算得了什麼。

不過水從月今天卻十分的平靜，並沒有甩開對方死死攥著的手，以沉默答應了對方的請求，讓吳亙和楊正的嘴巴張得能塞下一隻馬蹄。

飛梭慢慢升了起來，地上的人迅速變得越來越小。吳亙一掃方才熏熏醉態，站在船舷旁默默不語，頗為傷感的看著地上的姬夜，也許這是幾人今生最後一次肆無忌憚的飲酒作樂了。

地上，姬夜也是一掃方才的醉態，冷冷的盯了慕容羽薔一眼，轉身走進了大帳。

慕容盈哥抹了一把臉，喝得通紅的臉頓時恢復正常，走到自家女兒面前，輕輕拍了拍她的頭，「羽薔啊，你也是要當皇后的人了，往後再遇上這種事，手法不要這麼青澀。這點你倒是要與你姐姐學學，她只是選錯了人，並沒有做錯事。」說完，慕容盈歌亦是揹著手進了大帳。

慕容羽薔咬著嘴唇，看了一眼遠處已化為黑點的飛梭，雙手攏於袖內，頭微微揚起，緩步入了帳篷。

回到良遮山後，吳亙靜下心來，一心一意開始整編無畏軍。有了三郡的供給，再加上山中自產，吳亙終是決定將無畏軍擴編至十萬人，每軍各兩萬人。同時義鶻軍也隨之擴大至三千人，雖然沒有這麼多的飛梭和當扈鳥，但提早訓練也是為了將來預儲人才。

胡嘉則是帶了一幫人修築良遮山往西和往南的路

，儘管天寒地凍，但如今無畏軍人手並不缺，倒也進展頗快，前往白嶺行省的路已經基本修通，只是向南通往疏勒行省的路由於山勢陡峭，仍在細細勘察中。

與此同時，有了義鶻軍的助力，吳亙也逐步建立起與凌雲村楚喜他們的直接聯絡，不僅是信箋，還有人員的往來。在吳亙離開後，楚喜作為統領，小心翼翼保持著與周邊各家的關係，再加上有妤好給的校事臺暗衛令牌，倒是保了幾個村子不失。

吳亙暗中送了不少的財物過去，讓楚喜妥善使用。良遮山這裡還沒準備好，短時內無法返回，一切只能靠他們多撐幾日了。

這一日，吳亙坐在屋中，正看著楚喜給自己送來的信。信中依舊稟報了三個村子的近況，只不過在信的最後，楚喜隱約提起，哈豹似乎與齊家的齊玥走動比較密切。

吳亙放下信紙，走到窗前看向西

邊那皚皚雪峰，能讓楚喜這麼費心提起，定是他心中有些不安。

嘆了口氣，吳亙正欲將楊正叫來，準備加強一下始興村等地的人手。忽然想起，今天是立春，也就是姬夜登基的日子。楊正和葉子明業已帶上禮物去了寒陸城，準備參加登基大典。

「高經。」吳亙衝著院中喊道，很快高經和高菡就走了進來，二人方才在院中玩耍煙火，鼻子都被凍的紅紅的。

「好玩嗎。」吳亙寵溺的揉了揉高菡的頭，毫無例外將她的髮髻

弄得一團糟。

「寨主是個討厭鬼。」高菡不滿意的擺脫了吳亙魔爪，小姑娘在弦晚城呆的時日長了，倒也喜歡上了這裡的一切，與吳亙也日益熟絡，自然少了懼怕之意。

「喜歡焰火嗎。」

「喜歡。」

「好，那咱就來場大的。高經，通知各軍各寨，今日大放煙火，全軍休沐，歡宴三日。」吳亙手輕輕拍著桌子，下了一道奇怪的軍令。

「寨主，來得及嗎，一切都沒有操辦。」高經面露難色，小心建議道。

「去通告公主，她兼任司農，由她操弄。」吳亙揮了揮手，反正自己下令了，交給姬嫣折騰就是。

姬嫣重返良遮山後，考慮其人可能不會再離開，吳亙便給她安排了個司農的職務，負責工商農牧之事，陳宏輔之。

如今的良遮山中，由於姬夜將各地的人族源源不斷送來，再加上一些牧人投靠，軍卒和百姓日益增多，人數已達三十餘萬人。按著陳宏和陸青他們的想法，準備徹底棄了軍管的想法，在登雲、英竹、碎空、赤巖四峰附近各立一座城，以容納越來越多的人口。

陳宏等人俱是能吏，在他們的經營下，良遮山與周邊諸郡往來也日漸頻繁，荒涼的山中漸漸繁榮起來。

為了這些新來的人歸心，吳亙便有心借慶祝姬夜登基這一時機，讓眾人放鬆一下，新人舊人多一些往來溝通。

晚上，吳亙帶著高菡登上弦晚城最高的雲韻樓，這也是

雲韻堂所在，牛超、吉辰鳴、姬嫣等常駐城中的人早已等候在這裡。

「今日，首杯為姬國賀。」吳亙坐於桌邊，掃視一眼桌旁諸人，舉起了身前酒杯。

「為姬國賀。」眾人齊聲應道，各自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第二杯為無畏軍賀，願我軍架海擎天，天下無敵。」吳亙又再次舉杯。

待眾人飲盡，吳亙站起身來，看著遠處天空中絢麗多姿的煙花，聽著此起彼伏的爆竹聲，聞著遠處飄來的酒香，久久方開口道，「這一杯，為我們自己賀，願歲歲平安，花好月圓。」說完，舉杯一飲而盡，神色卻是有些黯然。

「杯子太小了，換大碗。」牛超在旁吵吵道，看到吳亙的眼神，又趕緊補充了一句，「老吳你不用擔心，今天牛爺不罵人，被罵的都是狗。」

吳亙微微一笑，讓人重新換了大碗，眾人觥籌交錯，一時間熱鬧非凡。

灑酣時，拉著高菡的手，吳亙走到了欄杆處，將其放在脖子上，好讓她能看清遠處的風景。端起一碗酒，看著遠處火樹銀花，星橋燈光，吳亙對著北邊寒陸城方向示意了一下，舉杯飲盡。

舊事歸盡，新年花開。辭暮爾爾，煙火年年。

第二日，酩酊大醉後的吳亙正在歇息，忽然有人來報，妤好來訪。揉了揉有些疼痛的頭，吳亙實在不知道自己昨天喝了多少，喝至興起，乾脆跑下樓去，與那些觀賞雲韻堂歌舞的人一起共飲

，不盡興之下又跑到街上，只要有人敬酒就來者不拒，直至人事不省。

喝了口高菡送來的醒酒湯，吳亙在正廳見著了這位登天殿校事臺統事。她是被索吉等人押著帶來

的，因為呼呼啦啦帶著百餘隻當扈鳥飛到了良遮山，讓義鶻軍以為是有人來攻打，所以緊急出動，攔下了對方。

「吳亙，別來無恙。」妤好笑眯眯看著站在廳中的吳亙。

再次見到這個男兒打扮的女子，吳亙哈哈大笑，張開雙臂走上前欲擁抱一下，「妤好兄弟，久違，想死哥哥了。」

妤好不動聲色避開了吳亙，用摺扇抵住了吳亙的額頭，「少來，如今你可倒是威風，統領偌大軍馬，還在山裡當起了大王。有人好心送當扈鳥到此，到頭來還要如賊一般被押了過來。」

「嗯？」這隻摺扇看起來倒是熟悉，吳亙微微一笑錯開身子，偷偷看了看索吉，嘴裡無聲問道，「多少。」

「一百二十隻。」索吉亦是無聲道。

吳亙心中有了數，轉眼就臉色大變，怒氣衝衝對索吉道：「大膽，竟敢對貴賓如此粗魯，速速過來賠禮。山中不是發現了溫泉嗎，呆會罰你陪貴客共浴。」

「吳亙，莫口出妄語，能不能單獨談談。」妤好實在是有些無奈，這個人也是統領千軍萬馬的大將，為何還是如此潑皮模樣。

吳亙知道妤好到此絕不是為了閒談，遂讓索吉等人退出，只餘二人在屋中。

「吳亙

，此次空中匆匆一瞥，你竟然有了這麼大的基業。兵雄馬壯，高城深塹，依山勢立有大小軍寨守住險隘要道，可以說，有良遮山一地，任何一個行省都無法奈何無畏軍，可喜可賀啊。」妤好端起桌上的茶盞，淺淺抿了一口。

「這些都是兄弟們拿命換來的，話說你下次不可再從我山中飛過，小心被手下當作賊人射殺。」吳亙笑眯眯盯著對方，看在對方送了百餘隻鳥的情況下，就不計較妤好私窺軍情的舉止了。

「聽說張由尋過你。」妤好忽然問道。

吳亙眉尖一挑，意味深長盯著對方，「是尋過，明錚帶來的，不知可有指教。」

「你知道他是什麼人嗎。」妤好毫不客氣反問道。

「莫敖堂長老唄。」

「呵呵，他這個長老只是個閒職，並無半分實權。實話與你說吧，你可知白嶺行省那遍佈各路的兩豨村嗎，就是他曾祖所設。」妤好一臉鄙夷，把玩著手中摺扇。

吳亙一時愕然，當初在兩豨村與張道昌相談時，提到過這位天資卓絕的老祖，原來還與張由有關啊。

「自他家曾祖後，張由幾度努力，終是成了張家第二個成為長老的人。只不過由於出身的問題，其人在登天殿中一直勢弱，所以才會想著打回人族的地盤，重建家族。在昆天洲，無論他再如何打拼，終是二流的存在。

此人貪慕名聲，極重臉面，與他接觸可以，但須得防備被他所

利用。」妤好侃侃而談，倒是解了這麼長時間以來困擾吳亙的一個疑惑，那就是張由為什麼會找上自己。

「呵呵，不就是喜歡被人捧著嗎，這好說，我無畏軍擅此道者極多。到頭來還不知道誰利用誰呢。」吳亙冷笑連連，修為高、地位高又有什麼了不起，只要有弱點就好說。

妤好看著吳亙一時無語，自己卻是忘了，面前這位乃是此道高手，以張由的性子還不被他忽悠得找不著北。

「吳亙，既然基業已立，我們該對白嶺行省下手了。」妤好忽然站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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