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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湖上,吳亙的刀尖指向對手的脖子。看著這張自已再熟悉不過的臉,不禁心思有些恍惚,一時之間竟然生了些膽怯。
「動手吧,我願賭服輸。」地上的人閉上了眼睛。
刀尖幾度伸縮,等了許久,吳亙仍是難以下手。看著地上的這個人,再摸摸自已的臉,竟有種要自戕的感覺,吳亙是從來沒想過會自我了斷的。
「你這樣的懦夫竟然能捱到最後,連殺了最後一個對手都不敢。既然如此,那你就成全我,讓我做那個唯一吧。」地上的「吳亙」大笑道,一隻手抓住脖子上的刀尖,另一隻手中的刀則刺向吳亙的腹部。
方才自暴自棄的模樣,不過是為了積攢這最後一擊的氣力。認命,不可能的,能到大湖、死在此地的這麼多「吳亙」,也沒有一個會認命。
吳亙清醒過來,這個倒在地上的人果然是自已,身子一斜,避過對方的刀鋒,手中斷刀一擰,對方的五指被攪斷。接著,身體弓步趨進,斷刀自下而上劃了個平滑的弧面。
地上人的頭高高飛起,脖腔處飛起一道鮮血,如潑灑的墨水一般,濺的吳亙滿身滿臉皆是汙漬。..
一切都結束了,吳亙看都沒看身後的死人,拖著刀在湖面上踉蹌而行。所過之處,一具具屍首橫陳於野,死狀千奇百怪,皆是手中握刀,沒有一個人在死前曾放棄過廝殺。
走到一處屍首最為密集的地方,吳亙終於支援不住,單膝跪了下去。要不是手中有斷刀拄著,恐怕早已倒下不起,如地上殘屍一般。
頭伏在握著斷刀的手背上,沉默不語。
嗒嗒嗒,身上的血一滴滴落下,化作一朵朵豔麗的紅花,融入地上的血潭。
「老子是吳亙。」單膝蹲在地上的吳亙,忽然一聲長長的嚎叫。直到此時,他終於想了起來,自已的名字原來叫做吳亙。
吳亙舉刀指天,仰天長嘯,「宵小之輩,也敢拘我。我吳亙,生而自由,向來不羈。此刀,既可殺已,何人不敢殺,何物不可破,惹惱了我,便掀了這方天地,斬出一個清明自在,斬出一個乾坤重立。」
說著,吳亙將斷刀高高舉起,雙手拄著刀柄,重重插於湖面上。
咔嚓咔嚓的響聲傳來,如鏡般的湖面忽然碎裂開,化作無數碎片四下飛去。吳亙身體一晃,掉入黑漆漆的深淵中。耳側傳來忽忽的風聲,不知過了多久,眼前一亮,自已已經站在峽谷之中。
迷惘的四下打量半天,吳亙方才如夢方醒,抬頭時,巫漪已緩步向外走去,「用了一天的功夫,方才擺脫靈居的幻境,真是個廢物。且休息幾日,再行一試。」
吳亙剛想起步追趕,可腳步剛挪,身上就疼痛難忍,撲通一聲又摔倒在地。此時才發覺,身上滲出一層血汗,渾身疲乏,頭如同針扎一樣疼痛。
「好好休息,縱然只是神魂廝殺,但對肉身的消耗亦不可小覷。此地有靈居吸引先天之炁,對修行大有裨益,不妨多停留些時日。」巫漪回頭看了一眼,淡然離去。
吳亙勉強扶起身子,就地盤坐,暗自執行起玄元術來。果然,那紫色的先天之炁源源而來,竟然比以往修煉多了一倍。
先天之炁不僅益神,更可強魄,一夜打坐,吳亙終於緩歇了過來。拖著有些沉重的身子,吳亙返回了水從月等人居住的冰屋。一天一夜未歸,怕幾個人心中猜疑,再惹出什麼事來。
走到冰屋前,輕輕推開屋門,寶象等人立即從地上跳了起來,神色緊張,疲憊之色難掩。等看清是吳亙後,方才鬆了一口氣,軟軟的癱坐於地。
「怎麼了。」吳亙詫異問道,這些人呆在屋中,為什麼看起來十分狼狽,不應該啊。
「吳亙,你可算是回來了。」寶象一把抱住吳
亙,老淚縱橫,「你一走就是一天,兄弟們都以為你出事了。本想著出去尋你,可走了一天,硬生生沒有走出這間屋子,還被那幾個雪娃子給欺負了個半死。」
吳亙有些奇怪,坐下一打聽,方才知道了緣由。原來見吳亙一直未歸,水從月便準備帶人出去尋找,可剛出門便是漫天風雪,五人很快就在風雪中迷了路,艱辛跋涉了一天,氣力都已耗光,一轉眼卻是回了到屋中。到這時候,幾人如何不知道,自已根本就未走出這屋了,如鬼打牆一般繞了一晚上的路。
寶象氣不過,便咒罵了巫漪幾句。四名雪童出現在了屋中,氣勢洶洶的找到寶象。不知對方使用了什麼法子,寶象只覺著自已變成了一條狗,四肢著地,伸著舌頭在屋中繞圈狂奔。
在雪童的驅使下,寶象像馴服的大狗一樣,給人家表演倒立,玩追逐雪球的遊戲,甚至馱著幾名雪童溜了半天彎。水從月等人不是不想出手,可身體如凍僵了一般一動也不能動,只能看著寶象哈巴狗一樣給人家討好賣萌。
直到四名雪童玩厭了,方才放了寶象。回想起自已的所作所為,寶象羞愧欲死,恨不得一頭撞死在冰壁上,這以後還怎麼見人哪。
吳亙輕拍寶象的肩膀,安撫了半天其人情緒才平靜下來,睜著一雙腫成桃子的眼睛,寶象這才想了起來,「吳亙,這一天一夜你去了何處。」說著一看吳亙身上,不由咬牙切齒,「你這是受了什麼酷刑,渾身的血都結痂了。最毒莫過婦人心,太狠了......」
剛說兩句,吳亙嚇的趕緊按住他的嘴,這位爺真是記吃不記打啊,你再說,巫漪這次真的把你變成狗。
如今吳亙也看出來了,巫漪看著清淡,但畢竟是靈居孕育而出,還是少了些人的情感。做事隨心,從沒有隔夜仇一說,連鳳兒也被收拾的那般悽慘,如今還未恢復女身呢。
「我沒事,這兩天只不過是修煉的緊了些,以至於身體受了些傷。不過我們恐怕還得在此多呆一段時日,歸真者給我留了份作業,未完成不準離開。」吳亙趕緊向眾人解釋,免得大家心焦。「大家不妨安心在此修煉一段時間,我看了,對方倒也沒有太大的惡意,只是平日裡言行上注意一些即可。」
「哼哼哼。」鳳兒沙啞著反駁道:「我看是對你沒有惡意,說不得你們一對狗男女,這一天一夜幹了什麼齷齪勾當,伺候的舒服了,反倒說起對方的好來。」
吳亙長嘆了一口氣,「鳳兒,在人家的地盤上,還是積點口德吧。」鳳兒這張臭嘴呦,遲早要被自已給玩死。果不其然,話音剛落,只見鳳兒驟然起身,身體如被一個無形的人拉著,倒退到了屋中冰柱旁,雙手後剪,就這麼束縛在了柱子上。
還未等幾人上前解救,只見齊合晃晃悠悠站起身,如同喝醉了一般,雙眼通紅,惡狠狠向著鳳兒走去。看其模樣,儼然已是被人控制了神智。
「你要幹什麼,齊合,快點醒過來。」鳳兒見到齊合這種模樣,嚇的大叫起來,眼見齊合越來越近,只得拼命求救,「吳亙,快些攔住齊合,我再也不敢口出怨懟之言了。」
吳亙和水從月兩人死死拉住齊合,心中也是驚駭不已,這種隨心所欲控制人的手段太可怕了,難怪歸真者能在大遺洲生存這麼久。
「巫漪,我一定好好修煉,還請放了這二人吧。」齊合此時的力量大的嚇人,吳亙只得對著空中大喊討饒。
過了許久,齊合和鳳兒方才身體一鬆,兩眼翻白倒在地上。眾人終於鬆了一口氣,面面相對,皆是有些駭然。橋班緊緊抿著自已的嘴,生怕一個不注意給自已招來災禍。
吳亙一屁股坐在地上,幾人大眼瞪小眼,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什麼為好。
「我們留在此地真沒有什麼風險吧。」水從月忍不
住開口,「那巫漪的態度到底如何,所謂的修煉又是什麼。」
吳亙苦笑著搖搖頭,把自已在幻境中的遭遇說了一遍,至於什麼時候能擋住靈居的威能,天知道,一行人真的是被困在此地了。
「這個幻境......」水從月深思片刻,卻是頗感興趣的說道,「看來倒是頗有意思,與自已對戰,也是種新穎的修煉方式,有趣有趣。吳亙,你可否與巫漪說上一說,能否讓我也入內修煉幾次。如今我雖然已到四境,可總覺著根基有些漂浮。以已為鏡,方可知瑕隙,今後也好對應修正。」
吳亙一怔,這水從月的思路總是這麼清奇,旁人避之不及,他反而趨之若鶩。「可是真想進去,我事先說一下,若是沉淪於其中,恐怕會迷失自我。到時候,出來的是不是眼前的你,還真不好說。」吳亙是魂師,自然知道其中的兇險,這幻境頗為兇險,與一個個分身對殺,可誰又能保證本我不會死於其中,到那時,出來的人還是原來的水從月嗎。
「無妨。」水從月面色平靜,「若是本我不敵,只能證明自已不夠強大,將這副皮囊讓於強者又有何妨。吾輩武夫,所追尋的便是武道巔峰,既然分身勝過本我,那讓位又當如何。」
「我也去。」寶象在一旁甕聲甕氣說道,往吳亙身邊挪了挪,「我實在是受夠了任人宰割,這些年眼見著你吳亙一步步超過我,早就心有不甘,只要能提升修為,啥法子我也想試上一試。」
吳亙略一沉吟,點頭道:「可以,明天我就去尋巫漪,死纏濫打也要求其應下。」說著看了一眼昏迷在地的鳳兒,「鳳兒的事也得解決啊,要不然,我看著都彆扭。」
第二日,吳亙早早就出了門,直奔峽谷而去。現如今,一行六人的走留都繫於一身,如山的壓力壓在肩上,修煉自然勤快了許多。
入定了兩個時辰,巫漪方才姍姍出現。
「巫姑娘早。」吳亙施了個大禮,舉止頗為客氣。巫漪看著快到天中的日頭,輕輕抿了抿嘴,「何事。」
吳亙陪著笑跟在巫漪身後,將寶象與水從月的想法說了一遍。原本以為還要費多少口舌,沒想到巫漪只回答了一個可字。
至於鳳兒恢復真身的事情,巫漪只是奇怪的看了吳亙一眼,冷冷回了句,「我的人豈容她欺負。」
我的人?吳亙一愣,忽然有種吃軟飯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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