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繡樓前,吳亙打量著地上奇怪的盒子,白色的虛影在盒子上若隱若現。
銀色的月光灑下,經過虛影時卻是驟然被打散,就像月光在無數鏡子中間不停折射,相互重疊,到最後形成了一片璀璨的星雲。
讓兩個飛雲門門人用出符籙才敢催動的怪物,到底是何方神聖,連細腰奴也對其頗感興趣。方才所經歷的一幕幕綺麗幻象,總給吳亙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小心伸出一隻手指,慢慢觸向並無實質的白色虛影。在接觸的剎那,吳亙身體猛的一顫,一道憤怒的意識傳入心神。
白影忽然躍起,沒入吳亙身體消失不見。心神空間中,出現了一個白色的奇怪東西,獅臉、象鼻、犀額、虎足,肋生兩翅。
這東西長的有些潦草,就像小孩子捏泥塑,隨意把各種部件安在了一起,此時正憤怒的在空間中飛來飛去。
此物飛行極速,如蜻蜓般忽而一閃即逝,忽而懸駐不動,幾乎難以捕捉到其軌跡。每每經過吳亙神魂時,長鼻一甩,吳亙就疼的一陣哆嗦。
正無可奈何,遠處出現了一隻巨大的蝴蝶,晃晃悠悠飛了過來。見到細腰奴,怪物如遇到天敵一般,突然驚慌起來,亮光一閃,便已到了遠處,試圖逃離吳亙心神空間。
細腰奴看著飛行緩慢,可怪物每飛到一處,蝴蝶就已擋在其面前。翅膀一扇,怪物就被扇的飛了回來。白色怪物拼力逃竄,可無論飛的多快,飛到哪裡,迎面而來的都是那巨大的翅膀。
漸漸的,怪物速度緩了下來,一連被扇打了幾千次,就是塊鐵也被打成了鐵餅。
終於,怪物再也跑不動了,被蝴蝶抓著落到了吳亙面前。
「跪下。」細腰奴輕叱一聲,用力扇了一記。怪物蔫答答的趴了下去,只是尾巴仍在桀驁的不停擺動。就好像世間的頑童,被父母訓斥後,雖然表面上馴服,但心中更多的恐怕是不服氣。
怪物身上出現了一連串奇怪的七彩光紋,來回反覆。細腰奴身上也是光點璀璨,似是在回應。
忽然,細腰奴一翅膀扇了下去,怪物被打的四肢趴伏在地,有些委屈的看了看細腰奴,卻是對吳亙呲了呲牙。
細腰奴有些憤怒了,雙翅輪流扇動,雨點般落在怪物身上。怪物被打的四肢蜷攏,用鼻子緊緊護住了自己的腦袋。
被逼無奈之下,「嘰嘰嘰......」怪物突然發出一陣怪聲。
「說人話。」細腰奴依舊不依不饒,翅膀舞個不停。
「嘰嘰嘰......」
「喔喔喔......」
連著變了幾個音調,終於,一個氣急敗壞、聽起來有些稚嫩的聲音傳來,「誰讓他不懂魂語,這能怪我嗎,他就是個廢材嗎,嗚嗚......」
嗯,這句話吳亙倒是聽懂了。反了你了,在我的地盤上還敢如此囂張。「讓我來。」吳亙的人形火焰躍起,跳到怪物身上拳打腳踢。
怪物剛想反抗,細腰奴的觸角射出一道藍色的閃電,頓時怪物倒地不能動彈,任由吳亙肆虐。
「別打了,別打了,我服了,我願意認他為主。」怪物竟然如人一般嚎啕大哭。
「認我為主?」吳亙有些狐疑的看了一眼細腰奴。
細腰奴晃了晃翅膀,「此物名為暮,乃是一種食夢獸,這隻尚且有些幼小。食夢獸是輔助修煉魂術的異獸,上古之時,此物幾被人捕捉殆盡,沒曾想竟然還能在此地見著。
此獸幼年孱弱,長大卻有各種神異。大人不妨讓它認主,總有一天這小壞蛋會有些用處的。」
「如何才能讓它認主。」
「大人只需將渡一些魂火與他,再讓幕立下魂誓,便成了。
」
原來如此簡單,吳亙分出一絲火焰觸向暮的額頭。怪物卻是動也不動,周身亦沒有什麼反應。
一隻巨大的翅膀扇了過來,暮被打的連翻了幾個跟頭,「放開心神。」細腰奴怒叱道。
暮不情不願的走了過來,重新讓吳亙將火覆於其頭上,接觸剎那,吳亙心神微動,莫名感知到了暮的想法。二者分開後,暮的額頭上出現了一朵搖曳的火焰印記。
「立誓。」細腰奴毫不客氣。
暮無精打采的人立而起,「暮以魂為誓,今生誓死追隨大人,認大人為主,永不叛離。唯山無陵,水為竭,方敢自絕於大人。」
此言一出,冥冥中有一種契約般的東西落於吳亙神魂之中。這種魂誓頗為古怪,不見諸文字,卻能鏤刻於神魂。而且吳亙感覺到,這種誓言極為牢固,若是違背誓言,說不得真得落個魂飛魄散的下場。
等做完這一切,暮似乎也是死了心,雖然仍有些蔫,但對吳亙的詢問倒是知無不言。
原來,這隻暮尚未從卵中出生時,便被飛雲門一名目前已過世的長老偶然得到。剛開始這位長老也不知道其有何神異,只不過,每每經過時神魂便會擾動,意識到其不是什麼凡物,便小心收了回去。
等暮出生後,由於不願在山中停留,便想著離開,可是本體卻被飛雲門以法術拘於盒子中不得脫身。
奇特的是,暮這種異獸幼年時有實體存在,就如當前模樣一般。長大成年後,本體便會漸漸化為虛無,介於虛幻與現實之間。
暮平日裡喜食夢,會操控夢境,而且會故意製造一些自已喜歡的夢供其食用。
飛雲門此次將其帶了出來,就是為了在鉅野城中播撒噩夢,再賣符籙斂財。其實那符籙什麼也不是,只不過買了符籙的,便再不讓暮滋擾其人罷了。
得了這個小異獸,吳亙還真不知道如何餵養,難不成每天讓它呆在自己夢中。可時日長了,如那客棧掌櫃一般夜夜旖夢,自己這個精神小夥,恐怕扛不了一年就得一命嗚呼。
細腰奴看出了吳亙的難處,解釋道:「夢也是魂力的一種,大人只要每日渡它一些魂力即可。平日裡,讓其本體在外,神魂入魂晶即可,這樣免得消耗太多。」
吳亙一聽,這倒是個好法子,要不然這古靈精怪的東西,自己還真不好拿捏。
處理完暮的事,吳亙心神歸位。一刀斬向地上的盒子,一陣光華過後,陣法被破,暮從盒子裡蹦了出來,其身只有巴掌大小,通體白色,看起來倒也可愛。
蹦到吳亙的肩頭,暮舔了舔嘴唇,有些意猶未盡的看了看繡樓,「大人,這家的夢著實美味,不如讓我再吃上一口如何。」
吳亙好奇的問道:「這小姐到底做了什麼夢,讓你如此垂涎。」
暮老氣橫秋的說道:「懷春少女,不就是男女卿卿我我那些事嗎,你們人族真無趣,天天想著這些無聊的事。」
吳亙臉一沉,「走。」以後睡覺之時,定然不讓這傢伙呆在身邊。要不然,自己有些小小的歪心思,還不全被其窺了去。
伸手拉起坐在地上已無半分反應的飛雲門二人,匆匆離了繡樓。這二人處於一種生不生死不死的狀態,若是死,二人仍有呼吸,若是生,二人神魂早已不知遊離於何處。
將二人放置在白日販賣符水的地方,擺了一個自己認為滿意的姿勢,吳亙帶著暮悄悄返回了客棧。
客棧中,水從月和武寞仍在等著吳亙回來。聽完吳亙講述,二人也明白過來。鉅野城中這些變故,全是人禍使然,不知道飛雲門使了什麼手段,讓城中人腹瀉不止,再假惺惺出來售賣符水,以賺取暴利。
只不過,這些事與三人還真脫不了幹
系,若不是將人家鐵礦給端了,飛雲門又如何會行此歹毒之事。
等吳亙將暮從懷中抓出,看著這個玲瓏可愛的小獸,二人卻是霍然起身,如臨大敵。他兩人修為比吳亙高些,自然感受到了小獸的不凡,暮帶給神魂的壓力可不是鬧著玩的。
「這鬼東西你到底能不能降伏,若是任其流落於世間,說不得又是一場人間大禍。」武寞點指著暮,一臉驚疑。
「你才是鬼東西,老幫菜。」暮爬到吳亙的頭頂,長鼻子指著武寞,挑釁似的勾了勾。
吳亙一把將其抓下,呵斥道:「老實些,到魂晶裡睡覺去。」..
暮歪頭看向吳亙,剛想說些什麼,吳亙雙手作了個扇動翅膀的動作。暮臉一垮,身體軟軟的癱了下來,變為一張薄薄的如絲帕一般的存在,全然不似活物。
如同卷一塊布,吳亙將暮卷巴卷巴拴在袖口,權當臂韝。
武寞小心的上手摸了一摸,「乖乖,我就知道你小子是有大氣運的人,連這等怪物也能收服。」
水從月皺皺眉,「那城中飛雲門的人當如何處置。」
「滅了,只不過此事得讓城中的人得知,免得飛雲門換一撥人再來行騙。」吳亙摩挲著嘴角一抹絨毛。
第二天一早,鉅野城中的人照常起床,有的早早準備到涼棚下找飛雲門買一些符水。
到了涼棚一看,卻只見棚子兩側貼了兩張白紙,上面內容倒是一樣。就是飛雲門中人為了斂財,如何故意在水中下毒,誘騙眾人購買符水解藥。
至於噩夢之事,也是其人使用法術詛咒,現為禍之人已被捉拿。大家當擦亮眼睛、時刻警惕,不讓騙子有任何可乘之機等等。
臺下擺著幾大甕的符水,任人自取。臺上有七八名飛雲門人,皆是跪在地上一動不動。
涼棚前聚攏的人越來越多,眾人議論紛紛,卻是不敢上前詢問。
終於有一個膽大些的,大聲詢問事情緣故,臺上的人卻是置若罔聞。小心翼翼上前探察,輕輕一推,這些人便倒在地上。
臺下這下子如同炸了鍋,眼見無人看管,眾人紛紛上前,搶著舀起甕中的符水。不管怎麼說,這可是解藥。有些來的匆匆沒有帶器皿的,便一頭扎進去灌飽肚子再說。還有的乾脆把衣服脫了下來,蘸上符水就往家中跑去。
人越擠越多,到最後轟隆一聲,臨時搭的涼棚轟然倒塌,將一眾飛雲門中人都壓在了下面。至於其生死,倒是無人關心了。
兩天後,飛雲門的一名長老帶人聞訊趕到了此地,目睹眼前一片狼藉,長老臉色鐵青。等將廢墟清理開,找到倒在地上的門人,長老怒聲大喝:「這是誰幹的,我飛雲門當與其誓不兩立,定要血債血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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