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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吳亙方才放置令牌的地方,出現了一個巨大的空洞,足有十餘丈高。空洞就這生生出現,就像有人在空中挖了一塊出來。
不斷有灰燼從空洞中飄出,紛紛灑灑。四周瀰漫著奇怪的味道,就如櫃中放置多年的衣物腐朽。趙陵用香帕掩住鼻子,眼睛卻是死死盯著那處空洞。
過了許久,灰燼再不飛出,裡面遠遠出現一個巨大的湖泊,湖水黑如松墨。
湖泊之上有一座大島,島上皆是殘垣斷壁,俱是腐朽氣象。大島上空,隱有灰色流雲浮沉,灰燼正是從此處落下。
趙陵與雲冥對視一眼,厲聲道:“閣下,此處門戶已開,我二人依約進入,還請約束好手下,否則打起來可就有些不好看了。”
雲冥冷笑一聲,“本想早些說此話來著,既然趙貴人已經開口,雲某就不贅述。請。”
光頭壯漢憤恨的看了一眼對方,緊緊隨在趙陵身後。當日一戰,雲冥可是險險要了他的命。壯漢心性單純,自不像趙陵那般隱忍,所以一直對雲冥怒目而視。
兩隊人挨個進入,彼此間保持了些距離。吳亙拍拍身上的土,準備帶著初霽一同進入。這時,張遠走了過來,低聲道,“晚些再進,萬一有什麼名堂,也好讓這些人先蹚。”
吳亙點點頭,反正進去後有什麼所得也與己無關,倒不如安穩些跟在後面。
一行人小心走入洞口,四周灰濛濛一片,每個人心頭都罩上了一層陰影。
這個地方到處都是死亡的氣息,用兩個字形容,那就是腐朽。看著島上鱗次櫛比的廢墟,眾人難免唏噓。縱然這問天宗曾經無盡輝煌,時間終是無情湮滅了這裡的一切。
吳亙是最後一個進入的,小心翼翼的跟在眾人腳印後,還專門把玲瓏甲穿在了身上,上次被林若實所傷,就是吃了沒穿甲的虧。
自從有了初霽後,做事都是頗為小心。吳亙現在終於明白,為何有些人年輕時行事跋扈,有了小兒女後也會收斂許多。無他,責任罷了。
此處空間不知被問天宗施了什麼法子,竟是隱匿不見,從外面看不出絲毫破綻。若不是有令牌在手,誰又能知道此處別有洞天。
走在落滿灰燼的地上,四周一片寂靜,只餘眾人沙沙的腳步聲。遠處的大澤,湖水幽黑,有八條石橋通往湖中島嶼。另人不安的是,如墨的湖水如同凝結了一般,平靜如鏡。
初霽騎在吳亙脖子上,轉頭好奇的四下打量。她自小在荒陵長大,對這些地方並不害怕,反而有些莫名喜歡。
“哥哥,那上面有......人。”初霽不確定的指著遠處的島嶼。
如此安靜的地方,初霽的話如同炸雷,眾人嚇的一個哆嗦,紛紛看向其所指方向。可那些廢墟上空蕩蕩的,並無人影在活動。
吳亙覺的頭皮有些發麻,小心的問道:“真的有人?”在這處看起來死氣沉沉的地方,若是真有人,那該是怎樣的存在。
情緒是會傳染的,很快在場的人都有些恐慌,就連那光頭壯漢,面容也嚴肅起來。
趙陵與雲冥急促走到吳亙面前,“小妹妹,可是看到了什麼。”這個時候,縱然是趙陵膽大如斯,不禁也有些躊躇。
“嗯。”看了吳亙一眼,初霽有些猶豫,“像人,又不像人。”
“是否在動,有多少。”身旁的雲冥也覺著有些棘手。
初霽伸長了脖子,手指在空中虛點,似乎在數數。看著她不停的指點,眾人的心墜到了冰點。若真是有眾人看不見的怪物,這得有多少。
過了一會,初霽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我只數著了十多個,他們太快了,一會出現一會又躲了起來。”
方才手持令牌的老者走了過來,懷疑道:“你真是看見了?”
初霽有些不樂意,氣鼓鼓說道:“真的看見了。”
老者還要說什麼,卻被趙陵制止,“寧可信其有,我在一本古籍上曾看到,這些幽閉之地,常有怨鬼出沒,久而久之,怨氣化魔,實是難制,倒是魂師可以剋制。只可惜,此行匆匆,並沒有魂師同行。”
魂師在世間並不受人待見,本就稀少,趙陵此話也只能是無病呻吟罷了。
就在眾人默然的時候,那名老者又站了出來,“臨來前,老朽憂此行艱難,倒是與朋友處借了一件魂器,說不得能有些用處。”
趙陵大喜,“快快拿出來。”
老者伸手取出一具布幡,上面俱是惡鬼模樣,“且隨我走,若是幡動,則是有惡靈靠近,只要不是過於強悍,長幡倒是能擋得住的。”
“好,前面帶路。”趙陵有些急迫,眼見著最後一哆嗦了,難不成因區區惡靈就無功而返,“吳亙,你帶著初霽跟在幡後,若有異常也好及時示警。”
原本躲在隊伍後面摸魚的吳亙一愣,幹嘛,讓我去打頭陣,門都沒有,膩膩歪歪不肯上前。幾名異人面色不善起來,就連雲冥也是眼神閃爍。在這個時候,阻人財路不啻於殺父仇寇。
“這個壞姐姐,躲在這裡幹什麼。”初霽忽然指著吳亙腳邊。
吳亙轉頭一看,自己的身影明顯粗大了一些,此時哪裡還不明白,雲冥身邊那個善於隱匿的女人,此時就在自己身旁。
“雲冥,什麼意思。”吳亙冷冷道。
雲冥微微一笑,“護衛罷了,有谷幽在你身邊,儘可放心上前。”
吳亙冷笑道:“好好好,多謝雲兄體貼,看來我今天不打個先鋒是不行了,說不得被人亂刀分屍。”說著大步向前走去,張遠和沙杵一聲不吭,跟在了吳亙身後,若有若無擋住了眾人。
心中一暖,吳亙拍拍初霽的小腿,嘴巴朝地上努努。初霽會意,悄悄用手指了地下一處。這小女孩本就心思敏感,雖然沒見過多少世面,卻能敏銳察覺到其他人的惡意,瞬間明白了自家哥哥的意思。
嗆的一聲,吳亙手中斷刀出鞘,猛然紮在初霽所指之處。
一聲尖叫,一道黑影急速從吳亙身邊脫離,逃到了雲冥身邊,幻化成一個女人,手捂著胳膊面色狠厲盯著吳亙。
“這是何意。”雲冥面色一沉。
吳亙輕輕抖落刀尖的血,斜睥雲冥,“記住,我這個人平生最不喜受人威脅,特別是打我身邊人的主意。若是惹的惱了,不管男女老子都敢戳幾個窟窿,連這天我都敢掀翻嘍。”話中暗暗警告趙陵。
看著驟然發作的吳亙,眾人皆是不語,暗自警惕起來。
趙陵是何等心思通透的人,聞聽不僅不惱,反而笑吟吟道:“吳亙,若是此行助我,初霽的丁籍我自會幫她解決,而且保你二人在趙國無憂。”
這倒是戳中了吳亙的痛點,初霽跟自己到了趙國,並無丁籍,若是做個庶人,恐怕會耽誤孩子,所以才想著去尋水從月。
在定遠城時已然得罪了秦郡守,自己一人也就罷了,該跑跑,該殺殺,但帶個初霽,總不能讓她跟著自己亡命天涯吧。
兒女情長時,英雄亦氣短。
吳亙點了點頭,走到了老者身後。一行人到了湖邊,卻又停了下來,神色凝重的看著前方。岸邊擺了一些玉俑,上有繁複花紋。俑頭處嘴角裂開,雙目漆黑,露出難言的笑意,雙眼空蕩蕩看向這方天地。
小心走到近前,這些玉俑俱已灰白,顯然靈性已失。老者用腳輕輕碰了碰一具玉俑,其表面啪啪裂開,轟然飛起一堆灰塵。
眾人嚇的趕緊退後,各執兵刃警戒,生怕從中跳出什麼怪物。灰塵過後,玉俑只剩下一堆殘渣,一具屍骸露出。
屍骸栩栩如生,衣著十分古樸,與今人大不相同,雙手交叉於胸前,靜靜躺在地上。
吳亙小心上前,撿了一塊石頭扔了過去,正好砸在屍骸身上。屍骸迅速癟了下去,身體迅速變黑,很快連同身上衣物和肉身,都化為齏粉,只留下幾塊如玉脂般的骨頭。
“你幹什麼?”趙陵沉聲道,“這些俑裡難免會有古物留存,如此魯莽,豈不是將一切盡毀。”
吳亙訕訕放下手中的另一塊石頭,誰讓這些屍骸這麼不經碰呢。
“把所有玉俑小心開啟,仔細察看。”趙陵一聲令下,手下人便動了起來,沿著湖邊尋找玉俑,小心翼翼用刀撬開。雲冥也不甘落後,手下鴉卒也是紛紛動手。
看著這些人忙乎,吳亙百無聊賴的走到湖邊,打量著如墨的湖水。
“這具玉俑早被人開啟過。”忽然一名重騎喊道,眾人聞聽,趕緊湊了過去。果不其然,這具玉俑從中一分為二,裡面空空如也。
沙杵嚥了一口唾沫,艱難道:“難不成還有人活著。”
眾人面面相覷,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這要是還有人活著,得是什麼樣的怪物。
很快,眾人將就近的玉俑一一檢視,總共六十餘具玉俑,有十具是被開啟過的。
趙陵取出一個鵝蛋大小的透明水晶,水晶散出一道道光暈。走到一個玉俑前,用水晶在屍骸上掃過,連玉俑上的花紋都不放過。
雲冥微微一笑,“沒想到貴人還有些物,不動屍骸卻是將一應事物抄摹下來。”說著伸手一招,原本一直落於肩上的烏鴉飛起,雙目閃著紅光,也是從一具具屍骸下飛過,顯然與趙陵手中的水晶有異曲同工之妙。
不一會兒,兩人俱是抄摹完畢,開始叫人翻揀屍骸。這些屍骸應是年歲久遠,稍稍一動便化為一堆灰燼。
蒐羅半天,倒是找著一堆物件,有失去光澤的玉佩,有造型奇怪的短劍,有不知材質的頁冊,諸如此類,堆了一堆。
趙陵看向雲冥,“此地尚是外圍,應是低等之人所在,相信島上還有更多器物,待一併收集好再行分配如何,你我可派人一同看管。”
雲冥笑笑,“自無不可。”
二人如此和諧,倒是讓一心想看兩人掐起來的吳亙有些失望。
這片湖泊是如此之大,一時間也無法全部掃蕩完畢,眾人便向著石橋走去。可找了半天,有七座俱已坍塌,只有一座尚好,不過橋面中央已有一大塊缺口,這可如何是好,如此大的湖,又沒有渡船,難不成飛過去。
飛過去?雲冥和趙陵眼睛同時一亮。
很快,烏鴉叼著繩子飛過缺口,將繩子另一頭的套子固定於看起來結實的橋墩上。如此幾次,一個簡易的繩橋倒是搭成。
眾人小心踩著繩子,準備穿過橋面。
正在這時,平靜無波的湖水盪漾起來,隱隱有一個東西從水中浮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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