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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如留駕井眾人所言,她的確“頗有神異”。

陳昭用了將近半年的時間終於確認了自己的“金手指”。

只要她默唸,腦子裡就會出現一副山河立體投影地圖,上面還標註著未來一個月內的天氣資訊。

相較而言,她至少不會如李廣那般帶兵攻打匈奴結果一出門就迷路,也不會像攻打蜀國結果天降暴雨行軍半途士卒就死了大批的曹真一樣倒黴。

再不濟還能裝神弄鬼。

陳昭一臉高深莫測模樣負手而立,不算高大的身軀壓迫感十足。

這裝神弄鬼,張角裝得,難道她就裝不得?

“有、有黑雲了!”

時間緩緩過去,忽然有一道聲音驚慌大喊,眾人抬頭,紛紛瞪大了眼睛。

天邊凝聚起一片不算太濃的黑雲,烏雲開始緩慢聚集,形狀不再規整,空氣悶熱。

啪!

一顆雨點落下。

陳昭側頭,掃視一圈周圍,沒有再說話,只是把弩箭往身後一背,抬腿走向城門。

她的身後一行人沉默跟隨,再無一人出聲質疑。

歸根到底,還是誰拳頭大聽誰的。皇帝尚要以天子自謂,誰的拳頭能比鬼神更大呢。

“聽我命令,我說動手再動手。”陳昭叮囑趙二郎。

至於周密精巧的謀劃?

沒有,也用不著。有把謀劃告訴他們的這陣工夫都夠那個狗縣令棄城逃亡了。時機一刻都不能貽誤。

殺了阜城縣令,奪城之後讓城外這上千庶民入城躲避,再向黃巾軍獻城,這上千人就能活下來。殺不了阜城縣令,在場這上千人就都活不下來。

見到有人接近,守城士卒紛紛舉起長矛警惕看向陳昭一行人。

“無令止步!”為首的什長厲聲呵斥,緊緊盯著面前這群各個持劍帶弓的青壯,底氣卻肉眼可見不足。

他手底下的城卒只有九人,加上他一共十個人,也不是什麼能以一當十的精銳之士。

面前這群來者浩浩蕩蕩好幾十人,還個個凶神惡煞。更別提他們身後還有上千沉默無聲只冷冷瞪著此處的庶民。

“縣令命令我等入城。”陳昭語氣冷靜,她直視著什長,“縣令方才派人告知我等,讓我等選些身強力壯的壯士入城去縣衙回話。”

什長嚥了口唾沫,色厲內荏:“爾等可有信物?”

“無有。”

“沒有信物不可……”

陳昭打斷了什長,繃著臉斥責:“難道我等還會矇騙你嗎。縣令有大事交給我,延誤了時辰,你可擔待否?”

“我是不是假傳縣令之令,爾等事後派人去一問縣令便知!”

什長猶豫片刻,眼神略過陳昭身側趙二郎已經拔出數寸的利劍,嚥了口唾沫,一揮手。

“……我自會遣人去……”什長嘟囔著什麼,讓開了道路。

陳昭目不斜視快步走入城門,還在幾個士卒眼皮子底下解開了他們拴在一旁的馬匹,道:“事態急迫,借馬一用!”

不等什長回話就翻身上馬揚長而去,身後眾人也紛紛由走變跑,大步跟上。

“唉!”有士卒想要呵斥,被什長一腳踹倒。

什長額頭滿是冷汗,一把扯過士卒衣領,壓低聲音:“惹那群煞星做甚。”

“他們借走了縣衙發給咱們的馬啊。”士卒不滿嘟囔。

“啪!”

什長一巴掌甩在士卒臉上,面帶懼色:“沒借你首級一用就不錯了!”

“他們、啊?那咱們沒攔住,縣尉責怪下來可如何是好?”士卒目瞪口呆,半響終於回過神來,磕磕巴巴問道。

什長撇撇嘴,抬手把腰帶勒得更緊,晦氣道:“呸,咱們才拿幾個子的俸錢,都三個月沒發下來俸錢了,給他們賣命做甚。”

朝廷發下的俸祿十之八九都到不了他們手裡,上面的使君們層層貪汙……什長甚至期望這些亂徒能惹出些大事。

“這些財貨也就三四萬錢,一群窮鬼。”

縣衙後院,阜城縣令不滿翻看著面前這堆包袱,唾棄道。

阜城縣令姓孫,名忠,生的白麵短髯,一雙細眼滿是精明。祖上倒賣藥材起家,本是富甲一方,奈何他著實沒多少經商的本事,家財縮水,好在滿心焦急之下打聽到了一條生財的路子——買官聚財。

孫忠便咬著牙湊足四百萬錢買了個縣令肥缺,倒的確是生財有術,短短一年時間四百萬錢便賺回來了大半。

“唉,時運不濟,怎麼就讓乃公碰上了黃巾賊呢?”孫忠唉聲嘆氣。

撈錢是別想了,能把小命保住已經是萬幸。可孫忠一想到自己打水漂的那大箱五銖錢,便覺得憤怒。

早知便該趁著這最後機會再向那些庶民徵收一筆討伐黃巾錢,還能多榨些油水帶走。如今是不成了,探子來報黃巾賊已經從廮陶出發,不日就要抵達阜城,他必須提前跑路。

那黃巾賊的首領可是大賢良師張角,他哪有和神仙抗衡,還是早跑為妙。

孫忠一邊想著,一邊從包袱中翻出一塊虎形玉掛墜,見著成色不錯就順手掛在了自己腰上。

又嫌棄瞥了眼地上堆積的包袱,裡面大多都是一些零散五銖錢,偶爾有些小塊雜金首飾。

念著蚊子腿再小也是肉,孫忠還是倨傲吩咐下僕把這些包袱收拾到馬車上,準備明早跑路時帶上。

院外忽然傳來一陣喧囂,孫忠惱怒出門去看,大怒:“何人敢在,啊!”

從大敞的院門中,孫忠能看到院外橫亙的屍體和滿地的鮮血。

孫忠被嚇得牙打顫,身子一軟轉身就往堂後跑。這裡拴著五匹馬和兩輛馬車,原本就是為他跑路備下的馬和行囊。

如今是顧不得行囊了,孫忠狼狽騎上馬,只來得及喊上自己身邊的一個護衛,就匆忙打馬從後門往外跑。

“狗官要跑!”

正在打鬥的人群中有人眼尖看到了孫忠身上那一身官袍,大喊道。

正在和數人對峙的陳昭大喊一身:“趙二!”

趙二郎接替了陳昭和敵人對峙,陳昭縱馬追出縣衙。

在前面奔逃的孫忠扭頭一看魂飛膽戰,“快走、快走”。

手中馬鞭不住抽打,馬匹吃疼步伐一亂反倒露出了破綻。

陳昭用嘴巴叼住韁繩,雙手拉開弓·弩,抬手一箭對準護衛,在這麼短的距離內弩箭威力驚人,那護衛還沒反應過來頭顱便直接炸開,紅的白的撒了孫忠一身。

“啊!”孫忠尖利呼喊一聲,從馬上墜下,癱倒在地,□□一陣滾燙,生生被嚇得失禁。

砰!

屍體砸在了地面上,剛下過一場小雨的磚縫間還有未乾的水窪,腥紅的血和雨水混雜在一起,潺潺流了一地。

他要死了!

孫忠無助蹬著腳,拼命想往後退,巨大的恐懼席捲了他的內心,聲音顫抖:“別殺我,你要我幹什麼都行……我有錢……我是朝廷命官,你不能殺官,我和你無冤無仇……”

“縣令能殺民,民為何不能殺縣令?”

陳昭單手提劍,面無表情驅馬至孫忠身前,孫忠甚至能聞到那柄兇劍上的血腥氣,他惶恐抬頭和陳昭對上眼,不禁打了個哆嗦。

“我錯了,饒命……”

在孫忠驚恐的視線中,陳昭對他一笑,一句話便讓孫忠渾身無力。

“我的玉虎,成色挺好對吧?”

不等孫忠再開口,陳昭一劍刺進孫忠喉嚨。

他一動不動了。

陳昭看了眼腦袋都掉了一半的孫忠,彎腰把玉虎從屍體腰間解下。

“以彼之道,還施彼身。”陳昭冷漠道。

陳昭割下孫忠的首級,拎著返回了縣衙,往院中一扔。

“孫忠已死,降者不殺!”

場面一片寂靜,不多時,衙役紛紛丟下了手中的刀劍棍棒。

趙二郎歡呼一聲,興高采烈走到陳昭身邊:“女君,咱們接下來幹什麼?”

“把縣丞請過來,讓他下令開城門讓鄉親們先進城。”陳昭加重了“請”字。

“找個人去找倉吏問一問糧倉裡還有多少糧食,把糧冊拿給我。”

陳昭按按額角,“再把黃巾軍的情報拿給我。”

趙二郎尷尬笑了笑,提醒:“真巧,我不識字。”

陳昭:“……”

“讓你妹來。”陳昭忍無可忍踹了趙二郎一腳,“半年前我教過你識字!”

為什麼曹操能有荀家的芝蘭玉樹當謀士,她卻只有文盲手下呢!

陳昭心中生出一股油然的嫉妒,下定決心日後一定要找機會截胡曹操。

哼,吾最好人臣!

天色漸黑,被困在城外一整日的鄉人終於趕在城門關閉前入了城,按照陳昭的吩咐,這些人暫且被打散安置在了縣中百姓家中。

縣令死了,縣尉帶兵前往安平郡,阜城縣衙中有品階的官員只剩下縣丞一人。

好在縣丞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人,一見到趙二郎手中還滴血的長劍就立刻斷定了陳昭是賢明之人,主動推舉陳昭暫代縣令官職。

趙溪抱著公文進入廳堂時看到的就是一隻坐在案後高深莫測的陳昭。

“主公?”趙溪跪坐至桌案邊,把手中公文放至桌上,側頭看向陳昭。

“一個壞訊息。”陳昭面色凝重,“方才剛送至的一篇公文,黃巾軍已在百里外安營紮寨。”

趙溪久久不語。

陳昭輕咳一聲,提示:“你沒什麼想問的嗎?”

趙溪試探問:“昨天你不是還罵‘那群該死的殺千刀的黃巾賊’嗎?今日他們就成了黃巾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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