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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深沉。

小鎮的各處都爆發了短時間的戰鬥,但又快速沉寂下去。

無數的死侍湧向溫泉旅館,它們能夠感受到有什麼東西正在吸引它們。

其實那裡什麼都沒有,除了運氣不是很好的文學一夥以外,就只有一根擺放在房間中央的試管。

那裡邊是繪梨衣的血樣。

高濃度的血統對於死侍有致命的吸引力,但通常情況下死侍群都是受到純血種控制的,所以很少會出現死侍群***襲擊高階混血種的事件。

但現在這種情況明顯是不受控制了。

不過還好,旅館中除了路明非以外,源稚生還安排了一些蛇歧八家的成員駐守,而在小鎮的外圍,蛇歧八家的成員已經形成了包圍圈,正在不斷向著旅館所在的位置收縮,爭取實現地毯式清洗。

這就是大勢力處理事情的手段。

顧北站在半山腰向山下看去,目前的情況還算不錯。

路明非的成長是肉眼可見的,上次他和楚子航遭遇了那麼多死侍,憑藉外掛言靈爆種戰鬥到幾乎昏死過去,而現在他已經可以有條不紊的藉助地形利用各種手段對戰死侍了。

不過死侍這玩意確實是挺難殺的,路明非費勁巴拉的也只是阻擋死侍衝進旅館當中。

還好旅館的牆壁只是看上去像是木頭的,實際上是用了混凝土+鋼板,如果真是木頭的,那現在這功夫,死侍群估計已經把旅館給拆了。

「好久不見了,顧君。」

耳邊傳來少年的問候,顧北搖了搖頭:「好久不見了,源稚女。」

兩人都停頓了一下。

他們都給了對方一個驚喜,或者說驚嚇。

上次見面的時候,兩個人相互通告的名字是風間琉璃和源稚生,結果這一次,風間琉璃變成了源稚女,源稚生變成了顧北。

對於自己情報的洩露,顧北並不意外。

既然藏在蛇歧八家裡的內鬼想殺了自己,那總不能給源稚女假情報,別說名字了,就連顧北的能力,源稚女估計都知道的差不多了。

只不過源稚女卻不清楚自己的情報是怎麼洩露的。

總不能是真·源稚生告訴顧北的吧。

「源稚女已經是一個死去的人了,你是從哪知道這個名字的?」

顧北撇撇嘴:「這裡畢竟是你們居住過的地方。」

顧北從老齋藤那裡問出來的。

……原來馬腳露在這裡了。

「不講講嗎?你們之間的故事?」

「哥哥沒有和你講過嗎?」

顧北聳了聳肩:「你應該比我清楚,就他那個彆扭性子,有些事情一輩子都不會說的。」

源稚女點點頭:「確實,他從小就這樣。」

「你不打算滿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嗎?」

「抱歉,哥哥沒有告訴你的話,我也不想告訴你。」

「……在彆扭這一點上,你們兩兄弟還蠻像的。」

兩人都提著刀,但身上卻沒有一絲一毫的殺意,反而像是多年未見的老友在寒暄。

風間琉璃輕輕依靠在樹上,懷中那柄櫻紅色鞘的長刀尚未出鞘,顧北乾脆就是連刀合鞘拄在地上,像一根柺棍一樣。

看上去兩人都沒辦法在一瞬間將刀拔出來,但他們彼此很清楚,這只是表象。

刀就是蛇的毒牙,無論兩人在任何時候想要使用它,它都必然會出現在兩人的手中。

這與異人和混血種無關。

對於顧北和源稚女這種級別來說,子彈很難造成致命傷,最有效的兵器就是鋒利的冷兵器,能夠切

斷肌肉、骨骼和神經,徹底地「毀壞」敵人,就像把人偶的頭擰下來四肢掰斷,讓它變成一堆沒有意義的零件。

兩人現在鹿取山的半山腰上,一上一下相對而立,戲服和浴衣被吹得獵獵作響,宛如一張華麗至極的浮世繪。

然後,畫上的人活了。

沒人能夠看清兩人的身影,也看不清他們的動作,只聽到「鐺鐺」兩聲,驚飛林中的鳥雀。

直到這時,兩人氤氳在體內的殺意才爆發出來,兩人的身體上,也發生了不同程度的異變。

源稚女的長髮素白如雪,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生長,兩人碰面的時候才剛剛及腰,現在已經生長到了腳踝附近。

從外表就能看出他的身體內部正發生著不可思議的變化,就像在短瞬間畸化出利爪和龍翼的赤備首領神司。

莫託洛夫雞尾酒。

這麼多年來他吞服了無數的進化藥,但從來都沒有明顯的藥效反應,他是這個世界上唯一一個吞服了大量的進化藥卻沒有失控的實驗體,此刻那些藥物的藥力集中在一起爆發,以暴力的方式推動他的進化。

活化之後的龍血正徹底摧毀他的身體,同時重建,他看起來變得那麼蒼白那麼瘦弱,但又神完氣足,像是一位隨時可以上馬出征的君王。

在他的對面,顧北的異變要更加徹底。

他的肌肉鼓脹起來,一塊塊隆起如同花崗岩石,密密麻麻的符文和法陣在他身體表面展現出來,從頭到腳流動性著藍色的光暈。

暴起的肌肉是六庫仙賊的功勞,手裡的黑刀是拘靈遣將和神機百鍊的共同作用,而身上的符文則是顧北最新的研究成果。

奇技合練術。

自從得到通天籙和神機百鍊之後,顧北一直在研究一件事:如何將通天籙和神機百鍊化為即時戰鬥力。

老實說,這兩項奇技的作用很牛掰,上限很高,甚至說可以直接通神,但是卻有一個很大的問題。

準備時間過長。

神機百鍊需要煉製大量法器才能夠起到戰鬥作用,而法器被毀之後還要維修甚至重新煉製,這種戰鬥方式沒錢的玩不轉,沒時間的也玩不轉。

通天籙倒是能夠在戰鬥中起到作用,但是卻需要了解各種符文法籙,學習制符繪符,沒有深厚的底蘊的話,這個奇技基本白瞎。

所以顧北就一直在想,有什麼辦法將這些東西轉化為拿出手就能用的戰鬥力?

於是在參考了已經掌握的其他八奇技之後,奇技合練術出爐了。

這項異術以六庫仙賊為核心,原理是將修煉者的肉身作為「器」,以神機百鍊之法煉製,之後用雙全手魔改肉體,將合適的符文和法陣刻畫在各各器官上,並且讓這些符文法陣暗合奇門佈局。

顧北將修成之後的肉體稱為「器身」。

除了拘靈遣將沒用上以外,其餘的奇技都各自發揮了作用。

器身的強大之處在於,一旦修煉者開始行炁,那麼陣法就會自動勾連全身的法陣,符文也會開始運轉,在各種符文和法陣的加持下,顧北就算不使用奇技,肉身也可以發揮出百分之二百的威力。

看效果就知道了。

假定磕了藥的神司能打2.5源,那麼現在這種狀態下的源稚女就能打5源,原生狀態下的顧北也能打5源,而在開了器身之後,打現在這個狀態的源稚女就跟打孫子一樣。

這原本是顧北準備給奧丁的驚喜,不過讓源稚女當第一個試水的,也不算虧。

明明用了全力,卻還是隻能勉強招架,源稚女第一次體會到什麼叫做實力碾壓,當初他聽王將說顧北輕而易舉砍死了神司還有些不以為意,覺得神司那種貨色

就算是自己也能一刀砍死,但是現在的他面對的就是殺死神司的對手,卻感受到了即便是在王將和哥哥身上都沒有感受到的壓力。

這是絕對實力帶來的衝擊,他很清楚,剛才兩下對刀自己就有些挺不住了,顧北完全可以順勢把刀鋒送進他的心臟,但是卻沒有這麼做。

是在手下留情嗎?

因為自己是源稚生的弟弟?

源稚女突然回想起當年,如果當初哥哥也手下留情,那現在的故事會不會就不一樣了呢?

短短的零點幾秒鐘裡,源稚女回想起源稚生曾經也像顧北這樣用手中刺向自己,現在與曾經有著同樣的無力感,不同的是曾經面對源稚生的時候是他自己沒有選擇反抗,而現在面對顧北的時候,他的反抗顯得滑稽可笑,沒有意義。

源稚女和神司不同,神司的眼界還是太過於狹隘了,所以他並不知道這個世界上真正的強者有多強,他知道本家的執行部裡的少主被稱為太陽,也見過如同月亮一般的源稚女,但是他有何曾觸碰到太陽和月亮的境界。

他本以為世界上的最強就是那樣,在十二支藥劑徹底進入身體,他確認自己掌握了太陽和月亮的力量。

但他不知道,黑洞永遠可以吞噬一切。

顧北就是那個黑洞。

顧北和源稚女之間的實際差距是絕對的,就像普通人面對混血種,無從掙扎。

源稚女現在也清楚,顧北的實力和所謂的混血種已經不在同一個階層了,如果真的有什麼東西能夠對抗顧北的話,那只有勐鬼眾一直為之復活而努力的……神!

風聲如期到來,帶著新鮮的血味籠罩了他,冰冷的刀鋒貫入他的胸口,一如當年。

足以抵抗狙擊槍的鱗片如同被熱刀切開的黃油一般被一擊突破,所有的力量都隨著血液流失退卻。

多麼熟悉的感覺。

無力,無助。

就像是飛鳥被獵人的箭洞穿,再怎麼努力振翅,也無法改變自己的結局。

就像當年在地下室裡,他滿懷欣喜的衝向仰慕的少年,然後迎接了名為源稚女的終結。

其實顧北說的不對,現在的他早就不是源稚女了,其實很多年之前名為源稚女的少年就已經死了,活下來的只是名為風間琉璃的惡鬼。惡鬼為了復仇,披上了源稚女的皮囊重新回到這個世界,可現在他還沒有復仇就又要死了。

龍血的味道在瀰漫,原本安靜的樹林頓時活躍起來,無數的死侍圍繞過來,他們是被源稚女的血液吸引過來的。

源稚女的血統很高,比源稚生還要高,比繪梨衣也高很多,這並非是天生的,而是長年累月服用進化藥物,並且任由血統暴走的結果。

不過死侍們只是圍在周邊,並沒有衝上來。

就算是沒有腦子的死侍也能夠感受到那股鋒銳的殺意,只是氣勢落在身上也如同刀鋒劃過,讓人不寒而慄。

死侍群陷入了巨大的恐懼之中,卻又不願離開,只能匍匐在地瑟瑟發抖。

源稚女低垂著頭。

不甘心……

明明還沒有復仇……

不甘心……

還沒有殺死王將……

不甘心……

還沒有讓哥哥參加我的畢業典禮……

不甘心……

不甘心!

低垂著頭的源稚女像是從大夢中驚醒,他的眼睛亮了起來,眼底似乎有金色曼陀羅般的花紋轉動。

他緩緩地抬起頭,死死盯著面前的顧北,狂風吹開他的衣襟,露出肋骨分明的胸膛。

「你覺得自己是正義嗎?」

顧北還

是手下留情了,他沒有直接切開這條半龍的心臟,而是順著肺葉的邊緣刺了進去。

源稚女頂著刀鋒向前邁步,刺入胸膛的刀透體而出,而他卻恍然未覺一般,一邊向前一邊張開雙手,像是磨牙吮血的惡鬼。

他的瘋狂刺激了體內的藥力,進一步激化了血統,現在的源稚女已經不能算作人類了,他是能夠徒手搏殺神的異種!

他輕輕吟唱起來,早已失傳的古老語言,完全無法辨識的語法結構,卻有著異乎尋常的音韻之美。

通常龍文被吟唱的時候,都彷彿巨鐘被敲響,聲音在整個領域中反覆迴盪,但當源稚生開啟他的言靈時卻像唱起一首催眠的短歌,透明的領域邊界迅速地擴張,顧北首當其衝被包裹在裡面。

顧北沒有從風間琉璃的言靈中感覺到一絲一毫的殺機,對方似乎只是在對他唱一首空靈的歌。

他竟然聽得入神了,直到靈性被觸碰他才勐然驚醒。

居然是干涉精神的言靈嗎?

真是學不乖啊……

不過話說這一類的言靈還挺少見的。

如果是放在平時,顧北說不定還要以身試法一下,感受一下其中的神奇之處。

但很可惜,現在不是時候。

龐大的精神力如同海洋一般裹挾著源稚女的精神力,然後如同一個大浪直接拍進了源稚女的靈魂深處。

沙灘上的石頭被浪拍一下都有碎裂的可能,更不用說是脆弱的靈魂了。

儘管顧北收著勁,但源稚女還是腦袋一歪,沒了生息。

這一下給顧北嚇了一跳。

我焯!不會死了吧?

源稚生不會找我拼命吧?

也不對,這傢伙在源稚生那裡已經死了。

不過無論怎麼說,這也是源稚生和繪梨衣的血親,不能就這麼沒了,顧北趕緊給他檢查一下。

還行,沒死,只是靈魂上有點裂痕,養養就好了。

不過把這貨丟在這不是個辦法,畢竟周圍這群死侍都盯著呢。

顧北拉著源稚女的腰帶,像是提麻袋一樣拎在手裡,慢悠悠下山去了。

話說,精英怪也幹掉了,BOSS是不是該出場了?

顧北正琢磨呢,突然聽到一個突兀的聲音。

像是梆子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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