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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陣乒乒乓乓的打鐵聲之後,兩位女性都藉著夜色隱入了樹林中,伺機而動。

櫻站在一棵樹的頂上,穿著黑色的緊身作戰服,沐浴在風中。

在紅外線望遠鏡中她的訊號極其微弱,那種極致纖薄的黑衣能夠隔絕大部分熱量,而剛才恰好下過一場雨,雨水淋在她的身上,把僅剩的體溫帶走了。

從源稚生身邊出發,直到來到酒德麻衣的身後,短短兩公里的距離,酒德麻衣竟一直沒能覺察有個存在在不斷靠近。

忍者就是有這種能力,必要的情況下可以令生命體徵降低到很低的程度,慢速的心跳、平靜的血流、很低的體溫,呈現出一種類似冬眠的狀態。

酒德麻衣自己也可以,也正因酒德麻衣本身就是深諳此道的高手,所以才知道這項技能到底有多變態。

能快速沉睡,自然也能迅速甦醒。

忍者可以催動體內的血液快速流動,讓生命體徵迅速地暴增到高於常人兩倍以上的程度。

每分鐘心跳240次,血壓峰值衝破200毫米汞柱,身體熾熱如火炭,櫻甦醒了,她暴起而動,刀鋒前是酒德麻衣的脖頸,所以酒德麻衣才能發現她。

櫻摘掉面罩,臉色素白如生絹,漆黑的長髮披散在風中,全身上下插滿了各種精巧的投擲武器,有的如同彎月,有的像是傾斜的十字架。

從飛鳥時期開始,日本忍者就開始研究這類精巧的投擲武器,它們被稱為手裡劍、苦無或者千本,不同的武器適用於不同的距離,因為空氣動力學的緣故,它們會走出蝴蝶飛舞般的不同路線,但是每片“蝴蝶”都是致命的。

而在櫻的對面,酒德麻衣的打扮和她如出一轍。

忍者的對手從來不是武士或者士兵,而是另外的忍者。

真實的忍者其實都是一群瘋子。

這是酒德麻衣所認為的。

忍術這門技巧被髮明出來的時候,是日本歷史上最混亂的年代,那時在尹賀和甲賀這兩個小地方,幾百個人就是一個小國,小國之間相互戰爭,因為不相互戰爭糧食就不夠吃,贏家吃輸家的糧食才能活下去。

因為人數少,所以單兵實力被特別地看重,於是大家都不惜一切地開發人體的潛能。

忍術的入門練習是用手把自己吊在房樑上,酒德麻衣在做這個練習的時候,她的老師在她的腳下放了一塊釘板就走了,為此酒德麻衣吊了整整一天,累得失去意識了都不敢鬆手。

像是某種酷刑。

這就是忍術的真諦,與恐懼為伴,恐懼把人的潛能激發出來。

古代忍者相信自己生活在神秘的世界裡,召喚式神,與妖鬼戰鬥,但這些都是恐懼帶來的幻覺。

其實傳說中那些偉大的忍者並沒有活過,活過的只是戰亂年代的一些可憐人,所謂偉大的忍術傳統,本來就是一場騙局。

相信這個的忍者就是一群瘋子。

現如今世界上忍者的數量已經不多了,而她們兩位正是僅剩的忍者之二,如同尹賀忍者與甲賀忍者一般,這是命運的對決。

銀色的蝴蝶從天而降,目標是提著兩把刀的酒德麻衣。

在被襲擊的一瞬間,酒德麻衣就丟掉了手中狙擊槍,她甚至連腿上的勃朗寧都沒有拔出來,到了他們這個階段,槍支在近戰中的作用有限,有開槍的功夫手都讓人砍下來了,槍法再好有什麼用。

酒德麻衣反手抽出綁在後腰上的兩把刀,這玩意可比槍好用多了。

銀色蝴蝶在樹林中四處亂竄,它們並不是在飛行,而是飛速地旋轉著,它們也並不是真正的蝴蝶,而是小巧的銀色刀刃,刃口塗抹著危險的毒素。

講道理,雖然作為忍者而言,酒德麻衣比櫻的實力要強不少,但是在投擲手裡劍這方面,卻還是櫻比較佔便宜。

因為她的言靈。

言靈·陰流。

這個言靈本身破壞力有限,但是卻可以精確地控制氣流。

風托起了這些精巧的刀刃,它們中最重的也才30多克,但經過奈米處理的刀刃足夠割開敵人的身體。

致命的蝶群無聲地控制了戰場,櫻的血統或許並不出彩,甚至也就和烏鴉夜叉他們差不多,但她是個絕對出色的殺手,就像是混在蝴蝶中的毒蜂。

黑暗中“噹噹”兩聲,酒德麻衣磕飛了飛襲過來的蝴蝶,卻也暴露了自己的位置,無數蝴蝶聞聲而動,向她所在的位置趕來。

櫻從樹梢上飛躍而出,筆直地墜落,所有的刀刃都被狂風驅動,沿著不同的弧線向著酒德麻衣切割過去,她越是逼近,對武器的掌握就越是精密,刀刃上的力量也越大,只要能破開面板,刀刃上的神經毒素會在零點幾秒種到達腦部,引起致命的反應。

但這如雨幕一般的刀鋒沒有任何一片能夠靠近酒德麻衣周身半米的範圍內,兩把鋼刀揮舞地密不透風,將一隻只蝴蝶斬落在地上變成枯掉的花瓣。

場面一時僵持不下。

酒德麻衣的實力要比櫻強很多,而且她還有老闆給的外掛,但即便如此卻依舊被櫻短時間壓制了。

嘖,很煩。

要不啟用一下布都御魂甩掉這個小姑娘?

酒德麻衣手中的兩把刀可不簡單,老闆生怕他死在這次任務裡,所以才把這兩把刀借給她防身。

天羽羽斬、布都御魂。

兩把高階鍊金武器,比她從顧北手中拿到的定方還要高一個層次的武器,足以斬殺龍王的鍊金武器。

不過每次啟用都要用高位血統刺激一下,這也讓酒德麻衣每次使用過後都會陷入貧血狀態。

但強是真的強。

這兩把刀的神奇可不在於它們的鋒利或者堅固,而是它們可以拔高使用者的實力。

B級拿著打A級,A級拿著打S級,S級拿著能打龍王的那種。

啥?你問C級?

不好意思,C級血統純度太低,啟用不了。

酒德麻衣現在就像是漫威裡的死侍一樣,手中兩把刀揮舞地虎虎生風,攔下所有的手裡劍,講道理,要是啟用了兩把神器之後再進一步,大概就能當場表演星爆氣流斬,然後旋轉著兩把刀變成螺旋槳原地昇天了。

但在這種情況下啟用,有點不太划算啊。

而且,情況不太對。

酒德麻衣想著,矮身躲過身後襲來的一擊,這一下剛勁有力,撕扯得風聲嗚嗚作響,怎麼也不像是手裡劍能做到的。

酒德麻衣反手揮動不布都御魂砍了過去,也藉著月光看到了偷襲者的模樣。

那是一頭人身蛇尾的怪物,它長著瀑布般的黑長髮,長髮不斷地往下滴水。一張慘白的尖臉從長髮中凸顯出來,赫然是一張人類女性的面孔。

它似乎要歡呼又似乎要笑,巨大的嘴裂中露出尖利的長牙,末端分岔的舌頭像是小紅蛇那樣顫動。

死侍!

而且不止一隻!

在這傢伙的背後,是無數幽幽金光,如同一盞又一盞燃燒在黑暗中的佛燈。

一群又一群的死侍從樹林中鑽了出來,將兩位女忍者圍在中間。

掉進蛇窩了啊……

“麻衣,情況怎麼樣了?”耳機裡傳來蘇恩曦的聲音,萬幸這個喜歡吃薯片的傢伙還算靠譜,不過這種時候她也幫不上什麼忙就是了。

“薯片,給我準備好。”

蘇恩曦怎麼可能不知道是什麼,不過要用到的話豈不是說明酒德麻衣要拼命了?

情況這麼不好嗎?

“比你想象得還要糟很多。”

酒德麻衣一刀楔進了死侍的脖子裡,堅硬的鱗片並不能擋住布都御魂的鋒利,蝴蝶們也繞過酒德麻衣,飛蛾撲火一般衝進佛燈的火光中。

那不是佛燈,是死侍的黃金童!

兩位忍者在這個時候達成了無言的默契,或許逃離這裡之後還要打生打死,但是前提是兩人還能活著離開。

此時此刻,這個沒有幾個人的小鎮突然就熱鬧起來。

街道上密密麻麻都是蛇群爬過的痕跡,完全可以直接拉去拍一部《狂蟒之災》了。

不過還好,鎮子上大部分人都被提前安排撤離了,就算是少有的幾戶固執的人家,源稚生也都安排了蛇歧八家的成員駐守,保證普通人不會出現太大的傷亡。

“死侍?這世界上還有蛇形死侍?”

顧北一腳將蛇形死侍的腦袋踩爆,在他周圍遍地都是蛇形死侍的屍體,血肉飛散開,愣是在石板路上鋪了一層蛇肉地毯。

感受到背後襲來的攻擊,想也沒想反手就是一拳。

“哎幼!”

聽到這動靜,顧北一愣:這死侍怎麼還會說話?

不對!

這死侍的聲音怎麼這麼耳熟?

顧北轉頭看過去,發現一個長相清秀的少年正抱著小腿在地上打滾,一邊滾一邊發出呻吟。

這少年長的還挺眼熟……和路明非挺像的,要是再挫一點就更像……個屁啊!

這不就是路明非嗎!

“路明非!?你怎麼在這?”

顧北趕緊上前,用雙全手給路明非治療。

路明非臉上疼也不是喜也不是:“我焯!哎幼~顧老大!哎幼~你真的來日本了?”

顧北這才想起來:“你們就是那個學生旅行團?都是誰來了?”

被顧北揉捏兩下,路明非哼哼唧唧從地上站起來:“文學社團建,基本都來了,

顧北眼睛一亮:“蘇曉檣也來了?”

不要誤會,他不是對蘇曉檣有什麼想法,只是蘇曉檣的正常實力比較強,也不是說路明非不行,主要是這傢伙爆種有時間限制,在現在這種情況下,很難說路明非的作用比蘇曉檣要高。

路明非搖了搖頭:“沒……她臨時有事。”

“臨時有事?”

顧北看向路明非眼神有些奇怪。

當然,他不是懷疑路明非被綠了,畢竟小天女是那麼驕傲的性子,說句難聽的,向來只有別人綠她,沒可能她綠別人的。

顧北是想到了另外的可能性:“這次團建是蘇曉檣發起的?”

“對啊,顧老大你怎麼知道?”

“呵呵,我猜的。”

顧北大概知道是怎麼回事了,應該是花姐那邊準備對蘇家動手了,擔心路明非知道以後出什麼以外,於是想辦法把這傢伙給支出來了。

不過顧北也沒有告訴路明非的想法。

蘇曉檣畢竟是他的學生,雖然相處時間不多,也沒有正式收徒,但是他多少知道蘇曉檣的性子。

小天女是驕傲。但不是逞能,沒把握的事情不會做的。

與其現在告訴路明非讓他提心吊膽,不如等事情結束之後再說。

顧北又是隨手一拳,偷襲的死侍被正中胸口,心臟當場打爛,再起不能。

“顧老大,這什麼情況?”

“沒什麼,”顧北搖搖頭,“你在這裡的話正好幫我個忙。”

什麼忙?”

“守好旅館,不要讓任何人進去。”

“好。”

路明非也不問原因,直接答應下來。

他一直都這麼相信顧北。

旅館是要一直有人守著的,因為雖然真的繪梨衣被源稚生帶走了,但假的魚餌還在旅館裡。

顧北,繪梨衣。

他們兩個是這場行動中不可或缺的餌。

但無論是顧北還是源稚生,都一致認為不能讓繪梨衣置身危險之中。

所以由顧北擔任明面上的餌來吸引注意力,然後讓其他人穿上巫女服假扮繪梨衣藏進旅館中。

原本的計劃是顧北一直守在旅館,來一波殺一波,這樣就能夠給對面營造一種繪梨衣依舊待在旅館的錯誤認知,直到最後把幕後主使逼出來。

但是現在有了路明非,計劃或許可以變一變了。

顧北要主動出擊。

鹿取神社中,風間琉璃放下茶杯:“我該走了。”

有棲川葵愣了一下:“怎麼了?不是說好了今天晚上住下來的嗎?”

風間琉璃搖了搖頭:“不了,我還有些事情。”

“什麼事情不能明天做?”

有棲川葵感覺有些不好,就像是有什麼東西即將抽離,她想要站起來坐到風間琉璃的身邊,卻發現身體好像被定住了一樣,無法動彈。

鹿取神社的巫女只是一個普通人,就算是神的侍者又能怎麼樣,在真正擁有神之血統的混血種面前,也不過是任人擺佈的玩偶,沒有任何反抗的餘地。

她突然感覺眼前的少年有些陌生,陌生到讓她恐懼。

她聲音顫抖:“稚女,你要去做什麼?”

風間琉璃,或者說源稚女,他站起身來,臉上依舊是和煦的微笑,但卻讓人感覺冷得刺骨:“葵姐,說實話,你和我哥還蠻配的。”

說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神社。

有棲川葵這才看到,在少年的手中,一直拎著一把緋紅色的刀。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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