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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一出,引起一片譁然。
“荒謬!”鄢國公怒道,“哪裡來的黃口小兒!在這裡信口雌黃!
方才此人中毒倒地而亡,這是眾目睽睽之下,都看見了的,後又有仵作證實。
現在你說沒死就沒死?!”
“王爺,人命要緊,再不救只怕就真的來不及了!”布衣男子並不理會鄢國公,眼睛就只看向陸卿一人。
陸卿眼中帶著幾分疑惑,卻沒有遲疑,衝那人點了點頭。
布衣男子便徑直衝向那護衛倒地的方向。
鄢國公的護衛剛要阻攔,見自家老國公搖了頭,便收住動作,把人放了過去。
“我今日倒要看看,逍遙王府上有什麼高人,能夠起死回生。”鄢國公的臉上掛著譏諷的笑,伸手一指剛剛走過去的布衣男子,“若那護衛活不過來,我第一個便送你下去陪他!”
布衣男子腳步微頓,立刻又恢復了之前的步速。
只見他快步來到那護衛身旁,伸出一根手指在護衛發紫的臉上按了按。
被手指按過的地方,紫色褪去,留下一個蒼白的手印,之後那白色手印又漸漸重新變回駭人的紺色。
布衣男子見狀鬆了一口氣,再把手指放在護衛的鼻孔處試了試,沒有感覺到有任何氣息。
他又抓起護衛的手看了看,見護衛雙手鬆弛,指尖除了長期習武留下的繭子之外完好無損,並沒有雙拳緊握或者抓撓地面造成的任何傷痕。
“王爺,能否差人拿些澡豆和溫水來?”他回頭對陸卿說。
陸卿扭頭對身旁已經面無血色的僕人點點頭,那僕人連忙小跑著去準備,沒一會兒便都拿了回來。
在眾人好奇的目光中,布衣男子迅速用溫水融了澡豆,一大碗溫水頓時變得滑膩膩的。
只見這人用手指攪了攪碗裡的水,從裡面刮出一點泡沫,小心翼翼地糊在了護衛的鼻孔上。
那稀薄的泡沫微微顫動著。
“王爺,這人還有氣!”布衣男子聲音裡又多了幾分底氣,“現在需要有一個人幫忙給他鼻子裡吹氣。”
陸卿點點頭,向一旁自己的護衛遞了個眼色,那個虎背熊腰的護衛頓時心領神會,大步過去,在中毒的人身邊蹲了下來。
“慢著!你們這是唱的哪一齣?!”鄢國公眉頭快要擰出個疙瘩來了,“你讓這麼多人看著你耍什麼把戲?”
“鄢國公方才不是一口咬定這人是被我毒死了嗎?”陸卿臉上掛著淺笑,“現在擔心什麼?怕我在眾目睽睽之下讓這人再死一回?”
鄢國公被他這話噎得接不上來,只能怒氣衝衝拂袖轉過身去:“不知所謂!”
倒是一旁的屹王陸嶂,這會兒不知道是不是聽說那護衛並沒有死,臉色微微緩過來一點,看起來比方才鎮定了些許,張嘴想要對鄢國公說什麼,被外祖一個凌厲的眼神掃過來,便又作罷了。
布衣男子把中毒者的下巴抬起,用手托住他的下巴,確保他的嘴巴沒有辦法張開,然後對那個護衛點點頭:“有勞。”
護衛雖然不知道這人想要做什麼,但訓練有素地沒有表現出任何異議,俯身便衝中毒者的鼻子大力吹起氣來,眼見著中毒者的胸口便有了起伏,布衣男子連忙鬆開那人的下頜,一股濁氣從中毒者口中溢位來。
反覆幾次之後,護衛停下了吹氣,而那護衛的胸口竟然有了淺淺的浮動。
有呼吸了!
周圍的人見狀,忍不住發出了驚訝的低呼。
“現在勞煩把這碗水給他灌下去吧!”見狀,布衣男子也明顯鬆了一口氣,端起方才那碗滑膩膩的澡豆水,對逍遙王府的護衛說。
護衛沒有半點猶豫,雖然他也不知道面前的這個人什麼來頭,但主人叫他幫忙,那幫便是了。
彪形大漢一手抓住中毒者的後衣襟,將他的上半身輕輕鬆鬆一手托起,另一隻手捏住對方的下頜骨,迅速便開啟了對方緊咬的牙關。
之後便是手法老練的把那一大碗滑膩膩的澡豆水徐徐灌入中毒那人的口中。
也不知道他用了什麼法子,竟然半點都沒有從中毒者的口中溢位。
待到一碗都灌了下去,布衣男子便朝護衛示意了一下,自己伸出一根白淨的手指,直接探進中毒者的口腔深處反覆戳戳探探。
很快,那毫無意識的中毒者便有了反應,哇的一聲嘔出大量穢物,之後也不用人再摳他的喉嚨,自己大吐特吐起來。
“活了!”周圍的人被眼前這一幕驚訝得幾乎忘了閉上嘴巴。
一個被仵作認定中毒死了的人,竟然就這麼被人奇奇怪怪地折騰了一番,便活過來了!
原本就匍匐在一旁大氣都不敢喘的老仵作更是驚得眼珠子都快從眼框裡面蹦出來,同時抖得也更兇了。
可是與其他人不同,那布衣男子此刻卻並沒有再多看吐完之後重新陷入昏睡的中毒者,而是伸手招呼旁邊的王府下人,讓他把手中的燈籠提近一點,好能把地上的一灘穢物看得更清楚。
只見他蹲在地上,湊近了看看,繼而又伸出手指,沾了沾地上的穢物,湊到鼻子跟前聞了聞,皺起了眉頭。
這個舉動成功讓周圍一半的人都噦了。
這個“布衣男子”自然就是祝餘扮的。
如果可以,她也不想在自己的新婚之夜,蹲在地上嗅別人吐出的穢物。
但是為了以後安生的日子,她別無選擇。
好在這個中毒的護衛之前什麼東西都沒有吃,所以吐出來的東西除了之前喝下去的酒之外,就只有灌進去的皂豆水而已。
這在祝餘的經驗裡絕對算不上差的。
“王爺,此人之前喝的什麼酒?”她抬起頭,態度恭敬地問陸卿,“那酒可是黃中帶綠的顏色,略帶腥氣?”
“自然不是。”陸卿搖搖頭,目光似是無意地從一旁的屹王陸嶂臉上掃過,“今日宴席上所飲皆是聖上御賜的好酒,開席之前才從宮中御膳房的監酒司運出來。
宮中御酒怎麼會有黃綠腥氣。”
“這位護衛所飲的那一壺酒可還在?”祝餘又問。
陸卿沒作聲,方才幫祝餘給中毒者灌澡豆水的護衛一指旁邊地上的溼痕,以及地上的酒壺碎片:“這廝方才喝下酒,須臾便直挺挺倒了下去,酒壺和酒杯也都摔碎了,裡面的酒灑了一地。”
祝餘看著地上的碎片,微微眯了眯眼。
逍遙王爺大婚,宴席上自然不會擺放陶製的粗陋酒壺,方才過來的一路上,她已經打量過,每一桌上都是精美的白脂玉石酒壺,雕工細膩,色澤溫潤。
她不精通金玉之物,倒也大概曉得,這種白脂玉石產自與自己出嫁之前生活的朔國相毗鄰的瀾國,最大的特點就是剔透而有韌性,可以做到透光卻不易碎,又耐雕琢,備受玉雕大家的青睞,也適合把玩,比那些嬌貴易碎的玉石玩賞性高了不是一星半點,因而顯得格外稀罕,自然而然也就價格不菲。
這樣的白脂玉石製成的酒壺,被那中毒的人沒有拿穩,掉在地上,玉壺好歹碎成了幾塊兒,那更小也更厚實的玉盞倒是碎成了一地玉渣,這就有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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