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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屹王身邊的護衛死了!”
初夏時節,酉時,逍遙王府。
喜房內,新娘獨自坐在屏風後的喜床上,兩個婆子守在外面,因為無聊,已經有些昏昏欲睡了。
忽然,一串急促的腳步聲傳來,有人輕輕叩了兩下門板。
門邊的婆子驚醒,連忙過去開啟門。
從外面進來的是府裡與她年紀相仿的王家娘子,一臉慌張,雖然壓低了音量,依舊聽得出有些喘息未平:“前頭出了大事!
屹王身邊的護衛死了!
聽說是屹王叫人給他單獨溫了一壺酒,拿來之後,倒了一杯,回手遞給自己的護衛,護衛喝完忽然就變了臉色,直挺挺倒在地上,抽搐了幾下就沒氣兒了!
現在聽說屹王還沒有發話,但是和他同來的鄢國公已經認定是咱們王爺想要趁機謀害皇子,叫人去找仵作來,說什麼要奏請陛下,把咱們滿門抄斬呢!”
“啊?!”開門的婆子沒想到竟然是這麼大的事,一時也慌了,“這可如何是好!”
屏風後面的人影忽然動了動,一道清亮的女聲從後面傳過來:“趙媽媽。”
開門的婆子聽到新娘叫自己的名字,猛然回過神來,連忙應著聲,扭身快步繞到屏風後頭:“夫人叫老奴有事?”
已經摘掉了頭上繁瑣的飾品的祝餘,揉著有些隱隱作痛的額角,開口問面前表情恭敬的婆子:“如果謀害皇子的罪名沒辦法洗脫,真的會被滿門抄斬麼?”
趙媽媽表情一僵,沒想到新娘的耳力這麼好,她們在門口那麼小聲的嘀咕竟然被她聽得一字不漏。
“夫人……這個……”這會兒她也只能愁眉苦臉答道,“皇上的心思,老奴可猜不著……
只是……您剛剛從朔國嫁到我們錦國來,可能還不知道。
屹王是咱們錦國的二皇子,那鄢國公是二皇子的外祖,當年是與先帝一同打江山,出生入死,還救過先帝的命,聽說平時皇上都要敬他幾分……
所以會不會滿門抄斬,老奴說不好,但是咱們王府這回是真的有麻煩了……”
說完之後,趙媽媽又覺得自己這麼做多少有些不妥,趕忙改口:“不過您也別太擔心,咱們王爺打小兒就被皇上說是福星,您就安心候著吧,王爺肯定會逢凶化吉的!”
祝餘嘆了一口氣。
雖然說她對錦國,或者說對這個世界的確知之甚少,但是最起碼腦子是清醒的。
一個急著要給你定罪名的人找來的仵作會得出什麼結論,她的看法可並不樂觀。
原本只想放下一切,做個混吃等死的米蟲,可是如今米還沒等吃到嘴,人家想把米缸都一起砸了!
“趙媽媽,麻煩你給我找一身男子的衣服。”祝餘嘆了一口氣,對面前的婆子說。
“夫人,您要做什麼?”
“我要咱們都活久一點。”
逍遙王府的前院張燈結綵,只是這會兒沒有了絲竹歌樂的聲響,也沒有了推杯換盞的人聲,滿院子都是人,偏偏又是一種詭異的安靜。
在院子裡的一棵大樹下,一個身穿皮製軟甲的高大護衛面色發青,看起來似乎有些微的腫脹,嘴唇呈現出詭異的深紫色,雙目緊閉,仰面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看起來沒有了半點生氣。
在他三尺開外的地方,幾個鄢國公府的護衛虎著臉攔在那裡,不讓任何人靠近。
再旁邊,幾張椅子上坐著幾個表情各異的人。
一身新郎喜服的逍遙王陸卿面色淡淡,雖說在自己的大婚之日,宴席上竟然鬧出人命,現在還面臨著“毒害皇嗣”的罪名,從他的臉上卻看不出半點慌亂,彷彿他也只是一個看熱鬧的旁人一般。
反倒是一旁的二皇子屹王陸嶂,這會兒臉色鐵青,藉助著燭火的光亮依稀看得到額頭上一層細密的冷汗。
“陛下的一片恩情,到底還是錯付了!將你視若己出栽培了這麼多年,到頭來,你這狼子竟然妄圖毒害手足!”鄢國公趙弼在一旁見自己外孫驚魂未定的模樣,再看看一旁淡定的陸卿,頓時更感怒火中燒,“這一次,我便是拼盡一切,也定要讓陛下主持公道!”
陸卿把自己的視線從趙弼旁邊的人群中收回來,看向鄢國公,眸子裡甚至帶著幾分笑意:“仵作還沒來,鄢國公太心急了。”
趙弼被他這樣雲淡風輕地一瞥,原本就陰沉的臉色又黑了幾分,眼神陰鶩地哼了一聲。
說話間,兩個侍衛模樣的人便帶著一位看起來已經年過七旬的老者急急忙忙穿過人群走了過來。
“國公爺,仵作帶來了。”侍衛衝鄢國公一抱拳,把那畏畏縮縮的老者向前推了推。
那老仵作看起來猶如一個乾癟的核桃,估計一輩子也沒見過這麼大的陣勢,被侍衛一推,兩腿一軟便摔了個狗吃屎,哆哆嗦嗦爬起來,一臉惶恐地衝面前的幾位貴人行禮。
鄢國公一臉厭惡地揮了一下手,老仵作忙不迭從幾個護衛身邊鑽過去。
鄢國公衝那幾個護衛擺擺手,護衛便閃開到一旁,讓周圍的人都可以清清楚楚看到仵作如何驗看。
老仵作慌慌張張跪倒在那護衛旁邊,伸手在他鼻子下面探了探鼻息,又抓過一隻手摸了摸脈,又小心翼翼地扒開對方的嘴巴,把鼻子湊近了嗅了嗅便起身衝鄢國公等人作揖道:“回稟各位大人,這位官爺確實已經死了!
小人見死者面色發紺,應是中毒而亡,但聞其口中,酒氣濃重,想來應該是那毒物被藏在了酒裡面,被他給喝下去,之後便毒發死了!”
“哼!”鄢國公把目光轉向陸卿,又看向周圍,“仵作的話你們可是都聽清了?
二皇子身邊的護衛,喝了逍遙王為二皇子準備的酒之後便毒發而死!”
方才仵作聲音不算大,院子裡有的人聽清了,有的人沒聽清,所以還沒有太反應,這會兒鄢國公中氣十足的一嗓子,所有人就都聽得一清二楚,想裝聽不清都難了。
老仵作沒想到這裡面竟然還涉及到了王爺和皇子,嚇得直接伏倒在地,打著哆嗦不敢起身。
其他人就更是無比煎熬。
一邊是逍遙王,當今聖上尚無子嗣的時候收養來的養子,這些年雖然外面一直有他胸無大志,沉迷琴館溫柔鄉的傳聞,但聖上卻對他鮮有斥責,恩寵並不少。
另一邊是屹王,已經過世的皇貴妃唯一留下的子嗣,外家是連皇上都要給三分薄面的鄢國公,那也是所有皇子當中絕無僅有的尊貴。
現在鄢國公一口咬定逍遙王意圖毒害屹王,逍遙王自然不會承認,屹王那邊不置可否,只是青著一張臉。
這可把來赴宴的一眾賓客為難壞了。
這三個人,他們誰也惹不起。
人人項上都只有一顆頭顱,這個隊,他們是真的不想站啊!
早知道這樣,當初不如抱病躲了這一頓辣嘴的喜酒!
陸卿並不慌,掃了一眼趴在地上抖作一團的老仵作:“人命關天,豈能僅憑一家之言便妄下結論?
京兆尹吳大人可在?不知京兆府中是否有年紀輕一些,更得力的仵作、推官可以過來驗看?”
被點到名的京兆尹一臉菜色,正準備從人群中應聲,忽然一旁的人群裡有人先開了口。
“王爺,不妥!若從京兆府請人來驗看,再耽擱一會兒,恐怕就來不及了!”
只見一個身材略顯清瘦的布衣男子從人群中擠了出來。
“此話怎講?”陸卿看到這人,只微微挑了挑眉,開口問。
“再晚些,只怕人就真的死透了。”那布衣男子高聲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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