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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古至今,年輕人若想出頭,可謂難之又難。

年輕人雖然一腔熱血、敢打敢拼,但不管是資歷、閱歷還是經驗,都要比業界前輩差上一截,所以,想要出頭,可謂獨登蜀道。

眼前的劉懿,也面臨了這般問題,他還未及冠,便以受天子垂青,得以躋身封疆大吏,在這樣的情況下,想要服眾,需要下一番苦功夫。

關於蘇道雲和牟梟對自己的微詞,劉懿心知肚明,這兩個人憑藉實打實的戰功一路走來,又是性格直爽的東北漢子,他們自然不會輕易屈從自己這個初出茅廬的少年。

寇難未弭,瑞生驕兇,這一戰若不能定下計策,恐秦失其鹿,人心不挽。

觀彼動靜,劉懿仔細回想前兩次與此物交手,他靈機一動,輕拍了一下喬妙卿,指著遠處一條猙獰大蟲,沉聲道,“妙卿,張弓,射那大蟲的符咒!”

喬妙卿起弓引箭,眾人只聽‘嗖’的一聲,離弦之箭快如奔雷,精準無比,一下便刺中不遠處大蟲的尾巴上,印在大蟲身上的符咒,立即應聲而破,那大蟲隨之倒地。

不到三個呼吸,大蟲身體大鼓,最終轟隆一聲,大蟲終於如彰武城外的那隻狍子一般,在密密麻麻的獸海中,爆體而亡,直徑四步之內的僵死之物,被轟的連個渣都不剩,場面一度血腥。

“天道變化,消長萬匯,契地之力,乃有成爾。”

劉懿坐在一塊石頭上,笑道,“讓兄弟們練練箭法吧!只要把符咒射破,死物自然爆體而亡,你們看這漫山遍野,夠練上一下晝了!對了對了,要撿大的射,這樣爆炸範圍會更加廣闊一些!”

聽完劉懿所言,蘇道雲、王大力率先拿起了弓箭,李二牛去軍中尋來了二三十名射術較好的軍士,擺好了陣勢。

劉懿親自為牟梟遞上一把雕弓,牟梟點了點頭,也拿起了弓,嗖嗖嗖,這二十多人箭無虛發,獸群中自爆而亡的聲音,此起彼伏,也幸虧了是僵死之物,沒有腦子,自爆留下一塊空地後,空場立即被後面的僵死之物補位,照此下去,不出一個時辰,這群死物,定會消失殆盡,一個不剩。

數輪箭雨過後,蘇道雲和牟梟看劉懿的眼色,發生了點滴改變,眼神中,透露出一絲認可。

大路本是父輩鋪,打鐵還需自身硬啊!

山腰這邊,平田軍眾人對山另一側的活靶子們射得正歡,三里外那座崇崒雪山的一個不起眼的山洞內,江瑞生瞪著如血色一般的瞳孔,目不轉睛地瞧著坐在山頂的劉懿,雖然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到底能不能瞧見。

他只知道,仇人之子,在三里之外。

那捲不世功法《血祭》被握在江瑞生的手上,隨著江瑞生的情緒波動,竹簡中莫名其妙地開始流出粘稠血液,落地之後,又被竹簡緩緩吸回,一吞一吐,令人看之作嘔。

江瑞生說不上的陰沉,低語道,“夏侯叔叔,汝弟傷勢如何啊?”

“謝少主關心,吾弟夏侯流風已無大礙,療養幾日,便可重新覆命。”夏侯流火站在江瑞生身後半步之處,恭恭敬敬地道,“少主,江城主傳書,令我等暫回太昊城,從長計議。”

江瑞生有些失落,“看來,此一行,收穫全無啊!”

夏侯流火恭維道,“少主功夫精進,隱有破城之勢,此為一行最大收穫啦!”

“哈哈!像我如今這般不人不鬼的樣子,即使登上了武學巔峰,也會被世人唾棄!”

江瑞生舔了舔嘴唇,灑脫道,“人而無儀,不死何為?不過也好,我本就是應死之人,做個人間厲鬼也算瀟灑!”

夏侯流火笑道,“少主不必自哀,關於《血祭》功法,老臣曾略有所聞!”

江瑞生抬頭看向夏侯流火,眼中多了些許溫和,自從劉家覆滅,他隻身一人踏入江家大門後,除了爹孃,只有眼前這位江家大總管,對他畢恭畢敬,噓寒問暖,可謂無微不至,這讓江瑞生在無形之中,生出對夏侯流火的濃烈好感。

想罷,江瑞生緩緩道,“願聞其詳!”

夏侯流火微笑道,“世人皆知,曲州江家麾下有兩犬、兩狼、一鷹、一蛇,而這‘一狼’,便是江湖上極負盛名的極樂豐都!”

江家勢力的構成情況,江瑞生早已瞭解,他只是輕輕‘嗯’了一聲,便繼續聽夏侯流火娓娓道來。

夏侯流火簡明扼要,道,“當年,老城主降服‘一狼’極樂豐都,《血祭》一書作為極樂豐都的降禮,被極樂豐都的掌門司徒喬溪親自送到了太昊城。老城主覺得《血祭》功法雖然可以迅速助漲實力,但與江家一直以來的剛猛之道甚是不符,便將這本絕世功法,存放在了藏寶閣中。這本書多年未有人動,連老頭子我都忘記了這本書堆在了哪個犄角旮旯,沒想到,居然被少主發現,不得不說,這也是天定緣分吶!”

江瑞生溫聲一笑,問道,“夏侯叔叔,您說,我是武夫,還是文人?”

夏侯流火裹了裹披肩的貂裘,不假思索,“武夫修行,從驅鳥境界起步;文人修行,從致物境界起步,這是亙古不變之理。人間三品十二境:驅鳥、破風、撼樹、倒馬、卸甲、推碑、破城、致物、長生、天動、御術、通玄。”

夏侯流風緩了口氣,道,“少主既然將入破城,卻未到文人初境致物,說明少主走的是武夫路子。嘿嘿,仔細想想,武人外練筋骨,內練精血,這本《血祭》功法,不正是依靠吸取天地萬物血氣,助長自身功力的功法麼?所以呀,少主定是武夫無疑啦!”

江瑞生看了看自己瘦如竹竿兒的胳膊,頹然一笑,“天下間,哪有我這般細胳膊細腿的武夫啊!”

夏侯流火哈哈笑道,“少主不必自哀自嘆,誰說武夫就一定要身強體壯、拳堅如石了?如果誰的肌肉粗壯便能登頂武道,那天下人豈不是都要練體去了?哈哈哈!”

江瑞生輕輕笑道,“那道也是,只不過,我這劍走偏鋒的路子,實在不討人喜歡!”

夏侯流火沉聲道,“修道一途,不論正邪,存在即是合理。老頭子我以為,此功法修煉過程雖然惡毒了些,卻可使人迅速提升修為,而不損耗精氣壽命。而且,老夫聽說,修習《血祭》功法之人,入了致物境後,便能還復原貌。”

江瑞生目透精光,“真的?”

夏侯流火點了點頭,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拋開悠悠天道,報應輪迴,此不失為天地妙法。不過,此《血祭》功法確實殺戮過甚,少主還需斟酌使用。”

話裡雖有勸誡之意,卻聽得江瑞生頗為受用,從凌源逃出後,除了生父江鋒和生母江嵐,整個江氏對自己都是敬而遠之,自然包括夏侯流火的弟弟,夏侯流風。

江瑞生心似明鏡,他知道夏侯流風打心眼裡看不起自己。

所以夏侯流風來到赤松郡後,不聽己令,將一千牧兵分散在各處要道堵截,最終損兵折將,慘敗而歸。

眼前的夏侯流火對自己還算老實,有令必遵,有令必行,可謂盡到了管家的責任。

除此,兩人平日也沒什麼私下交往,江瑞生對夏侯流火的濃烈好感,也僅僅停留在夏侯流火對自己的恭敬態度上,他在今日之前,並沒有把夏侯流火視為如原劉家管家劉布那樣的心腹手下。

看人看心,今日一言,說明夏侯流火對自己的態度,正產生髮自內心的改變。

江瑞生對著夏侯流火無奈一笑,“夏侯叔叔說得對,累土而不輟,丘山崇成。小半個太白山脈的猛獸,才讓我勉勉強強入了破城境的門檻,將來若要通玄昇天,難道要屠盡天下萬獸不成?”

夏侯流火低頭鼓勵道,“少主有恆心,事竟成!況且,少主年輕有為,二十出頭便入了破城境界,有了破城境的根骨在,他日少主轉學一些別的功法,也是一條不錯的途徑。”

江瑞生抬眼問道,“夏侯叔叔,您覺得,我轉學什麼功法,比較合適?”

夏侯流火哈哈一笑,撓頭道,“這個嘛,少主您可就問錯人了。”

江瑞生以為夏侯流火不願傳授學問,努了努嘴,沒有說話。

夏侯流火洞察了江瑞生的心思,立即解釋道,“所謂相由心生,道亦由心生,少主您想學什麼,或是不想學什麼,只有您心裡最知道。在武學中,所有人,不管遠近親疏,都是外人,能知道自己最適合什麼的,只有你自己啊!少主。”

一番話征服了江瑞生,也征服了江瑞生的心。

渡人渡事難渡己,這世上,許多時候最難過的並不是情關,而是自己的心吶!

想罷,江瑞生霍然起身,對夏侯流火拱手道,“多謝夏侯叔叔指點迷津。”

未等夏侯流火有所反應,江瑞生立即深深鞠躬,“夏侯叔叔有造化乾坤制裁,對江氏一族,又有嘔血青囊之功,可謂江家稱霸的第一功臣。現如今,天下動盪,九州沸騰,國法不正,公道不明,九廟之靈不安,萬姓之心不服,禍亂之機未息,太平之治未臻,正是我輩大顯身手,匡扶天下之時。”

江瑞生言語多真切,“當此之時,瑞生必敬天戒、法祖訓、隆孝道、保聖躬、務民義、勤學問、慎命令、明賞罰、專委任、納諫諍、親善人、節財用,以正江家名分。”

情不自禁間,江瑞生由躬身變為拜首,慷慨激昂地道,“還請夏侯叔叔,繼續教我!”

夏侯流火表情變幻不定。

最後,欣然允諾!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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