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家大官人提示您:看後求收藏(第二卷 塞北平田出新貴 185章 率土之濱,莫非王臣(自傳)四,一劍吞鴻,曹家大官人,試讀吧),接著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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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我看看,我看看都是誰啊!嗯,與劉權生並稱為‘天下安生’的謝家俊才,一肚子鬼點子的冉家小子,年輕有為的柯家五子。”父王的笑聲,大度而從容,眼神裡流露著對年輕人的羨慕,“年輕有為,年輕有為啊!哎?這兩位是?”

馮春、鄭三倆人王八對綠豆,就是不說話,父皇臉上仍然掛滿了笑意,但眼神中卻已經露出了精芒。

機靈的赭紅趕忙上步,厲聲喝道,“天子問話,還不速速回答,爾等,找死嗎?”

馮春趕緊顫顫巍巍地回答,“小,小的乃柯氏駐京府邸大管家,馮春。陛下萬年!”

“小的,小的乃一小酒肆掌櫃,鄭三。陛下萬年!”

話剛說完,鄭三嚇的居然暈厥了過去,這不禁讓我一陣鄙夷。

父皇倒是微微點頭,我心中想到:難道父皇是在為自己的龍威而驕傲不成?

鄭三暈的快,醒的也快,被赭紅一番理氣,便告醒來,跪在那裡一動不動,身形顫抖不止。

“柯尤,你可知我傳喚你等前來,所謂何事?”

我精神一振,父王發問,好戲開場了。

柯尤不慌不忙,從容作答,“回陛下,臣知曉!今日特來請罪,還請陛下嚴懲。”

相貌普通的柯尤見父王沒有應答,畢恭畢敬地站在鄭三身側,施禮以言,“昨日,鄙府管家馮春於佳和街置酒,碰到一老漢賒酒賴賬,馮春氣不過便上前說了幾句公道話,李老漢動手便打,李老漢一葫蘆將馮春拍暈在地,鄙府僕人與其撕扯,不成想衝撞了太子雅興,被冉兵曹出手教訓。”

柯尤這一番說辭,讓我目瞪口呆,本想起身斥責,可昨夜大師傅和三師傅一再叮囑讓我置身事外,我也只能強壓火氣,繼續聽柯尤胡言亂語。

殿中寂靜無聲,柯尤索性繼續說道,“事後,鄙府僕人皆驚恐萬分,先動手的小僕自知殺人,連夜自裁謝罪。微臣御下不嚴、以下犯上、沒有規矩,此誠鄙臣之大罪,今日本欲前往東宮負荊請罪,哪知竟驚動了陛下,罪上加罪。”

柯尤說完,亦伏地不起,把頭低得不能再低,“陛下,剛剛鄭三突然暈倒,一為朝見天子興奮之至,二為昨日驚嚇未見好轉。還請陛下寬容。”

看著柯尤跪在那裡低頭‘認罪’,無名怒火從我心頭漸漸湧起。

顛倒是非,指鹿為馬,柯尤該殺,著實該殺!

“既知得罪了太子,柯卿怎該前來見我?”父王悠閒地拂了拂衣袖,輕描淡寫,“讓馮春帶著你的腦袋來,豈不是更見誠意啊?”

父皇此話說得出乎意料,包括我在內的在場之人,驚愕又無奈。

特別是柯尤,叩在地上的腦袋雖不見表情,但整個人卻不自禁地劇烈顫抖起來。

我站在一旁,細細品味父皇言語,心中竊喜:原來,父皇是愛我的呀,為了我,他竟不惜得罪雄霸一方的柯氏。

這馮春倒是有幾分膽氣,只見其向柯尤跪挪了幾分,隨後雙手連搖,動作誇張,“不不不!這不是柯五公子的錯,是我。不不不!是小人一時間沒有控制好情緒,失手打死了老漢,與柯五公子毫無幹聯,還請陛下聖心明斷,砍頭車裂,小人絕無二話,唯請放過五公子啊!”

“你是在教育朕麼?”父王雙眼眄視,馮春也開始跟著顫抖。

隨後,父王看著大師傅,問道,“謝安,漢律怎麼說?”

大師傅出席拱手,對答如流,“回陛下,《漢律·民法章》定:街鬥殺傷者,鞭笞三百,致死者加一等,流放三千里。”

聽罷,我心中的冷笑:就連破了境的武夫,都不敢保證能扛過三百鞭笞,憑你一個白丁肉身?呵呵,馮春啊馮春,看來,今日你的陽壽,盡嘍。

“嗯!”父皇聽了大師傅之言,點了點頭,側臉瞥向鄭三,嚴肅道,“鄭三,我且問你,剛剛柯尤所說,是否為真?”

鄭三篤定地道,“柯公子所言,句句屬實。”

父皇輕笑道,“鄭三啊,人生如棋,落子當無悔!你可明白?”

鄭三猶豫了一下,眼睛左瞟右瞟,最後畏懼地看著冉閔,“陛下,柯公子所言句句為真,昨日,草民受人脅迫,做了偽證,草民該死。”

見三師傅含屈,我怒到了極點,繞過父王,‘唰’的一聲拔出佩劍,向鄭三揮去,“無恥小人,既知該死,本太子今日便送你一程!”

“淮兒,回來!”

父王蹭得起身,一把將我攔下,眼中透著我從未見過的光芒,是憤怒?是失望?還是偏袒?我,不得其解,只得收劍返回。

父王的表情漸漸冷了下來,“陳弼,讓他簽字畫押!”

那枚手印,終究是按在了陳弼重新書寫的證詞上。

隨後,父皇看向陳弼,冷聲道,“陳弼,依漢律處置,現在辦!”

“諾!”陳弼一聲應答,馮春和鄭三被拖了出去,慘叫聲立刻傳出,按照漢律,馮春當笞六百,鄭三...哎,我也忘了假造偽證,漢律是怎麼說的了!

不一會兒,行刑侍衛進殿稟報,依照漢律,鄭三已被割鼻斷舌,馮春笞至三百七十七鞭,氣絕身亡。

“有法必行,笞滿六百!”

父王面寒神冷,隨後看著柯尤似笑非笑,“柯卿,一會兒記得將屍體送到柯府。”

看著柯尤身體抽搐不止,我心中冷笑:沒有那個金剛鑽,非要攬這個瓷器活,活該,哼!

我正為今日之局暗喜,父王忽然轉頭看向大師傅,聲音冰冷,“謝安,太子為天下根本,根本一搖,天下震動。你等屢次將太子私帶出宮,昨日更將太子置於不仁不義之境,奈何以天下為戲哉?”

大師傅一臉剛毅,主動領責,“陛下,微臣授業行道無功,未能行師職,有愧聖心、有愧天下,甘願領罪受罰。”

父王當然動怒,作色詰責,“哼!你想怎麼辦?”

“以死報國!”說著,大師傅即拔出劍來,竟欲自刎。

父王急忙搖手,房樑上一枚石子精準地砸在了大師傅劍身之上,彈開了劍,父王愈語道,“我不過偶出戏言,君奈何視作真情?竟以死諫吶!”

父王轉頭問我,“太子,今日事因你起,你有何話?”

我正欲出面為大師傅開罪,但見三師傅偷偷向我怭怭搖了搖頭,這一次,我悟到了,急忙說道,“父王,國法大於天,淮兒無話。”

父王的側臉,向上揚了一個弧度,我知道,我說到了父王心坎裡,三師傅看著我,攥了攥拳頭,我以為是趁熱打鐵,心思一轉,趕忙說道,“父王,不如,給大師傅一個將功折罪的機會?”

父王的臉色,一下子陰沉下來。

我才明白,三師傅並沒有讓我趁勢而上,他的意思是:就此打住。

我一下明白,自己剛才的那句話,簡直是蠢得要命,朝堂之上,怎能稱其為大師傅!自己作為當事人,當著柯尤,貿然求情,也最是不妥!更為致命的是,父皇乃一國之君,自己居然對他指手畫腳,更犯了君君臣臣、父子子的忌諱啊!

於是,我蔫頭耷腦地回到原位,站在一旁,不再作聲,看著父皇因煩惱而起伏不定的胸口,我覺得,我真的是個大傻子!

“先帝在世,常對我講,嗔州柯氏族長柯敞,善武藝、有氣節、明大禮,當年為百姓之黎明,主動勸說波嘉王朝貴族降漢,不知自己在嗔州遭了多少非議。”父皇輕嘆一聲,起身在殿中踱步,慢慢悠悠地道,“此後,嗔州高原四十年再無戰亂,也正如此,父王封柯敞為息兵侯,在位時給予恩寵無限。”

柯尤跪地叩首,“全賴陛下與先皇恩寵,我柯氏一族方得以在嗔州休養繁衍,枝繁葉茂。”

“於國有功、於民有利之人,我等自當以國事待之。”父皇打起了感情牌,溫柔道,“今,柯氏後人行大義之舉,反要登門道歉,實在是我這個做父親的教子無方,柯卿今日有何請,但說無妨。只要不違背家國大義,朕能準盡準!”

柯尤伏地磕頭,“別無所求,惟願陛下秉公處事。”

“好!柯卿回去吧,朕累了!”父王回到主位,“今晚之後,長安城裡,將不再有謝安這個人!”

柯尤執大禮,恭謹身退。

而我聽完父親的話,如置身冰窟。

......

柯尤走後,小小的宣誓殿,鴉雀無聲。

父皇輕揉著腦袋,似乎在思考些什麼!

“別無所求?呵呵!這小子,在嗔州世族裡,給自己求了個‘敢觸龍顏’的豪烈名聲啊!若我所料不錯,柯氏一族下任族長,應是柯尤的了。”父王抬頭望著門外,“若僅僅只是這樣,那倒簡單了!就怕這張網,越張越大啊!”

事已至此,我害怕大師傅受阻,不管不顧地離身,跪在殿中,道,“父皇,柯尤所言,句句違心。鄭三和馮春亦沒有口吐真言。請您明察,還我大師傅公道。”

面對我的求情,父皇不予理會,他神色恍然,幽幽地道,“謝安、冉閔,你們和柯尤的相遇,怕是柯尤早已謀劃周全,鄭三和馮春,怕也早做好了為柯尤而死的準備。”

大師傅和三師傅同時面露愧色,拱手道,“臣有罪!”

父皇眼中多了一絲戾氣,拄著下巴,問道,“你們可知道,柯尤為何要沒事兒找事兒,觸太子的龍鬚啊?”

大師傅一言不發,三師傅也是反應機敏之人,立即上前道,“原因正如陛下方才所說。柯氏族長柯敞已到垂垂暮年,可柯敞卻遲遲沒有敲定下一任柯氏族長,柯敞的幾個兒子蠢蠢欲動,紛紛各顯神通。”

說到這裡,三師傅悄悄抬眼看了一眼父皇。

父皇輕輕點頭,“繼續說。”

三師傅微微鬆氣,繼續道,“柯尤久駐京畿,遠離柯氏老巢,訊息閉塞,難以斡旋,柯家的這場奪位之爭,柯尤最沒有勝算。但柯尤總不甘心,所以才有昨日之舉,柯尤挑釁皇權是次,其真正目的,是依靠此事在家族中樹立威信,給他父親柯敞和柯氏族老們留下一個膽識過人的印象,繼而獲取大量支援。”

三師傅言盡於此,沒有繼續說下去。

話到此處,我才真正恍然大悟。

父皇冷哼一聲,“柯尤啊柯尤!你真以為,朕還是當年那個手無寸權的傀儡天子麼?朕如今打算先定中原,無暇理你柯氏,這次,便讓你佔了這個便宜。十年之後,朕要你整個柯氏一族,來償還你今天立下的威!”

大師傅和三師傅異口同聲,“陛下聖明。”

“謝安,有些時候,是與非是很難說清楚的,倒不如像今日朕鞭殺兩人這般破而後立來的乾脆。”父王看著謝安,眼神複雜,“你可懂?”

“懂!”大師傅跪地伏首,言語鏗鏘,“但,臣想做一錚臣、忠臣,不想做權臣。”

父皇慨然一嘆,大笑道,“蘇冉已經前往破虜城就任薄州牧,謝家小子,你去遼西郡歷練歷練,積累些才幹和經驗吧!”

“從我的西側室裡,每個人都牽走了一個心願,謝安,今天,該你了!”

“諾!”

......

出了宮門,大師傅連家都沒回,牽來一匹汗血馬,直奔北牆中門廚城門而去,我和三師傅緊緊跟隨。

送別路上,我對自己的今日的表現,懊悔不已,一個勁兒地道歉。

大師傅反倒一身輕鬆,笑道,“明降暗升,陛下落子,步步精妙,謝某佩服,佩服啊!”

“大哥,對不起!”三師傅滿臉歉意,“昨日若我按捺手腳,也不會有這一番事情了。”

“無妨,無妨!朝廷有道,江湖有路,吾輩勿憂。”謝安拍了拍三師傅的肩膀,旋即對我說道,“殿下,此等陰謀,逞不了一世之威。情向心積,義向人舉,才是正道王道。要知道,自古以來,得民心者,得天下!”

大師傅驟然遠去,我心中十分悲痛,允諾道,“大師傅,淮兒回去後,便將阿貓阿狗盡數送人,努力學習。將來定迎大師傅回來。”33

“哈哈,好好讀書便是好的,至於我能不能回來,再說吧!人生很短,何不盡興一些呢!”

不知不覺,我三人已到門口,大師傅翩翩而立,無限儒雅,“身為一葉無輕重,願將一生獻宏謀。走啦!勿念。”

......

就在我胡思亂想之際,一聲輕咳,把我帶回了現實。

我抬頭看去,四師傅桓溫正坐在我的面前,溫和地看著我。

那笑容,如窗外的春風,暖了我的心脾。

四師傅問道,“殿下,今日,想學些什麼?”

我想了想,對四師傅說,“四師傅,都說您擅長陰謀,今日,給淮兒講講吧!”

四師傅笑道,“哦?為何啊?”

我認真地回答,“唯有知曉黑暗,才能不再恐懼黑暗!”

“好!哈哈!不過,殿下,咱們先說好,您可以學,卻不可做哦!”

“好!”我移目北方,“大師傅,等淮兒接你回來!”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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