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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珂走後,殿內僅剩劉彥、蘇冉和劉乾三人。
劉彥和蘇冉兩人肩並肩坐在一起,如老友般親密暢聊,將劉乾一人冷落一旁。
不一會兒,談及遼西民政之時,蘇冉瞥見劉彥眼中透出一道精光,他覺得時機已到,立即起身跪叩劉彥,沉聲道,“陛下,臣此來......。”
正當蘇冉想要圖窮匕見、和盤托出之際,劉彥急忙上前,緊緊扣住蘇冉兩個手腕,一吃勁兒,將其硬硬扶起,劉彥手勁兒之大,不禁讓蘇冉腕部吃痛,他驚訝地看著劉彥:陛,陛下,居然是入境文人?不可思議,不可思議啊!
劉彥將眼中精光隱去,對蘇冉使了個眼色,蘇冉頓覺其意,於是閉口不語。
隨後,劉彥單手拉著蘇冉,將其引至劉乾面前,大笑道,“哎呀呀,你瞧瞧我這待客之道,來來來,蘇卿,我的蘇愛卿,公事稍頃再談,快來見過孤的皇叔,當朝太尉劉乾。”
“遼西郡郡守蘇冉,拜見太尉。”
蘇冉這一拜,生硬漠得很,他甚至連劉乾的臉都沒睜眼看過一下。
“後生可畏,後生可畏啊!”劉乾微微還了個禮,輕輕笑道。
拜見過劉乾這位當朝權貴,劉彥端著那盤沙果,悠哉悠哉回到主位,蘇冉坐於其左手,劉乾於右。
一枚果子下肚,劉彥舒爽的‘嗯’了一聲,對蘇冉朗笑道,“來來來,蘇卿,咱們接著聊,照你說來,依薄州百姓之性格,那定日子過得一定是一派歡騰啊!”
一路風塵的蘇冉,並未食用桌上美食,僅用嘴抿了一口清茶,便拱手答道,“回陛下,北疆之人,愛人仇人之意多,故人易於改過。然則,豪爽之性用之正則正,用之反則亂,正則忠勇為國,反則私鬥成風,禍亂一方啊。”
劉彥興致勃勃地問道,“哦?此做何解,可有例項?”
蘇冉思索一番,小心翼翼地看著劉彥,道,“回陛下,此解有三,其一,豪爽之人必循性格而為,依好惡處事,為了一時之快,怒從心頭起,便可無視國法,漢律對其約束不大。其二,豪爽之人重恩重義,受人恩惠必以死相報,不論正邪,這極易讓地方郡縣滋養私鬥成風之氣。其三,豪爽之人易被別有用心之心利用,誤入歧途卻不自知。陛下,您可知遼西郡乞靈幫否?”
蘇冉頓了一頓,眯眼看向劉彥,見劉彥未加阻止,蘇冉心中大喜,立刻說道,“此幫為前武次中郎將金櫟所建,初建之本意為收納戰後孤寡,輔保地方安寧,在秦漢大戰戰後初期,乞靈幫為穩固地方安寧,做出了極大貢獻。後來,乞靈幫被奸佞所用,淪為他人攬財獵利的鷹犬走狗。臣惋惜之餘,更引發臣之深思,究其墜墮緣故,一為薄州百姓心思單純,不擅心機,易被蠱惑。二為薄州百姓天性豪爽,羞於拒絕,易被利用。若無強勢且清廉官吏引導教化,後續之事細思極恐啊。”
話說到這裡,蘇冉千里迢迢從遼西郡帶來的匕首,終於繞著彎彎向劉乾刺來。
劉彥流裡流氣,將沙果胡隨意一扔,裝作不經意地道,“哦?這乞靈幫,孤倒是有所耳聞,只是這遼西百姓被何人利用?又被何人蠱惑啊?蘇卿快快細細道來,不可說謊。”
“利用之人為金櫟之子金昭,此人借父餘恩,籠絡當地豪閥,橫徵暴斂,壓榨百姓,充己之私囊,臣出發前,金昭已被江湖俠義之士所殺,遼西百姓彈冠相慶。蠱惑之人為遼西邊軍將軍,武次將軍樂貳,此人借親血威名,以利祿為餌,誘使急功好利、心術不正之徒,充入乞靈幫,為其鞍前馬後,禍亂一方。”
蘇冉如實稟報,字字不沾劉乾,若瞭解事情原委者,卻能聽出,這段話句句都有劉乾。
劉乾不愧官場老手,此刻的他如老僧入定,坐在那裡一動不動,但他心中早已把蘇冉的家人默默問候了一萬遍,鄙夷想到:你小子,乾脆直接叫我名字得了!費這個牛勁!
劉彥不經意地瞟了一眼劉乾,見他表情如平湖般寧靜,心中隱隱有了一絲不安,他隱約覺得,今日蘇冉這顆暗子,或許起不到想象中那般強大作用,於是,他淡淡道,“想被蠱惑的自然會被蠱惑,想被利用的自然會被利用。清者自清,濁者自濁,晨光照清水、夕陽炙汙露,是此理否?”
蘇冉見到劉乾那副事不關己的表情,怒火沖天,他殺氣凜凜地說道,“回陛下,此理甚對。心志不堅者,天資卓絕而不悟正道;心有漣漪者,身居高位而貪盡天下。此類人,於國無功,於民無利,該殺!”
“嗯...,該殺。”劉彥濃眉輕挑,炯靈大眼中寒光乍現,而後又立即恢復劉氏皇族那股子與生俱來的痞氣,嘻嘻哈哈地對蘇冉說,“蘇卿,今日這未央宮外可是熱鬧得很哦,你這一來,東城百姓可是雀躍非常啊。”
“陛下說笑了,微臣奔赴千里面見陛下,自然會招致百姓圍觀。不過話說回來,若不是長安百姓鼎力相助,臣也不會如此順順當當的見到陛下!”
劉彥好奇問道,“哦?此話何來?”
蘇冉直視劉乾,“陛下,且聽微臣細細道來。”
君臣兩人你一言我一語,話裡話外輪番對劉乾展開心理攻勢。
過程中,蘇冉不斷用眼睛偷偷瞟著正坐他對面的劉乾,見其仍舊面無表情,心覺‘老傢伙還真是很有定力’。
突然,劉乾捂住肚子,起身主動請退,見他哀愁道,“哎,哎呦,陛,陛下,臣忽感不適,應是昨日飲食不周,想先行告退,以解內急之憂。”
劉彥和蘇冉,誰都沒料到老狐狸劉乾會來這一手快刀斬亂麻,劉彥、蘇冉的雙簧戲才剛剛開場,劉乾這就要離場了?
蘇冉想到水深火熱的遼西百姓和此番行程的種種坎坷,心頭湧上無盡怒意,他強忍著不做聲,等待天子裁決,而劉彥則擺弄著手中空碗,不做聲響。
幾息之後,劉彥開門見山,對劉乾笑道,“皇叔為國操勞,體力心力自是耗損極大,你看,僅僅是昨日的飲食出現了一點偏差,皇叔便無法在朝堂談論公事了。依朕之意,皇叔不如掛印封金,前往洛陽主持劉氏宗族事務,如何?洛陽氣候宜人,最適宜休養生息,皇叔在劉氏宗親裡威望又高,正適合整肅宗族、凝聚合力,與朕一道匡正天下啊!”
劉乾站立於紅毯之上,雙手捂著肚子,言語十分謙卑,“回陛下,臣雖年長,然精力仍然旺盛、體力仍然充沛,還可幫陛下分擔些國事,如今世族禍患地方,此正是老夫竭力輔佐陛下重整朝綱之時,還望陛下莫以臣年老力衰而嫌棄,臣願為大漢江山,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啊!”
蘇冉在一旁,差點笑出了聲:哼!老不死的東西,居然恬不知恥地說出這種話,憑你劉乾的德行操守,也配與百年前的諸葛丞相併肩?
對於劉乾的寸步不讓,劉彥絲毫不感驚奇,這位中年天子繼續說道,“唉唉唉,皇叔您這說的是什麼話?莫要以為洛陽宗族之事乃是閒職,這天下姓劉,我劉家的家事豈不就是國事?皇叔切莫以為這宗族之事無關緊要,弄不好可是要出大亂子滴。”
劉乾心中一陣苦笑:在洛陽整日陪一群劉氏老鱉養貓逗狗,能有鳥大亂子?雖然皇太后從中斡旋,但陛下除我之心仍然不滅,看來,今日必須得割掉一塊兒肉嘍!
劉乾開始討價還價,老頭子哀聲道,“陛下,老臣自陛下登基起,便跟隨左右,這突然離去,恐傷感異常。但陛下之言句句在理,老臣今日便打算辭去兼任的三地武備將軍之職,今後再緩緩退出朝堂,懇請陛下批准,莫要寒了老臣一片忠心吶。”
“皇叔忠心可嘉,便如此吧!”劉彥淡淡地說了一嘴,隨後笑道,“皇叔,快去解決內急之憂吧,一會兒拉褲兜子裡,便是朕的不是了!哈哈。”
劉乾憨聲一笑,“老臣遵旨。”
言罷,劉乾邁著急促的碎步,匆匆離殿而去。
在劉乾倉皇之際,劉彥笑著對其說道,“皇叔,慢走!人生一場,當知足不辱、急流勇退。”
劉乾微微轉身,輕輕點頭,緩緩離去。
待劉乾遠去,蘇冉起身,拱手於階下,疑惑不解,“陛下,為何不借此機會,斷個徹底?”
“治大國若烹小鮮,蘇卿,若事情如你想的這般簡單,孤也不會如此瞻前顧後,呂相也不會做出三十年可成這一判斷。要知道,我這皇叔背後可是有太后、宗族和樂氏等幾大豪閥的支援,並不是一朝一夕、一人一事便能扳倒。蘇冉,你覺得在樂貳那般人的眼中,孤的王令和皇叔的手令,哪個更好用?”
蘇冉瞠目結舌,呆呆立在原地,無言以對。
劉彥在階上踱步,沉聲道,“蘇卿,你要知道,天下如樂貳一般的看門狗,可不止這一條。如樂貳作亂這樣的情景,在你薄州還算好些,在曲州、柳州、嗔州、滄州,筆筆皆是,這也是朕決心根除世族的重要原因。如果世族不能在我輩之手覆滅,那麼,大漢帝國,將重蹈靈帝末期軍閥割據的混亂局面吶。呵呵,閣中天子今何在?樓外長江空自流啊!”
蘇冉沉默,時隔多年,蘇冉偏居一隅,對天下大勢不甚瞭解。但他知道,劉彥是對的,回想起當年離京時的天下亂象,他也知道,僅憑如今的天子十二內衛和蟄伏在天下四方的暗子,還不足以讓劉彥挺直腰桿,向天下世族宣戰。所以,如今的保皇派,只能小火慢烤,慢工出細活。
蘇冉一聲低嘆:哎!自己在遼西郡僅僅忍耐了六載,便覺得胸中鬱氣難填,而這位天子獨身一人,面對天下沸騰,如一塊兒冷鐵一般,兀自忍耐了這麼多年,他該有多麼無助和無奈呀!
想到這裡,蘇冉感同身受,心中湧上無盡的悲慼之意,他跪伏在地,顫聲道,“陛下!”
劉彥近前,輕輕拍了拍蘇冉的肩膀,溫聲道,“當年父王面對國內諸王叛亂和大秦舉國犯境,無奈放權予豪門,當時看來實為利大於弊,可時光荏苒,父王在戰後並沒有收回世族權力,反而愈發縱容,如今在看此舉,可便是弊大於利了。蘇卿,你可知道當年這條計策,是何人所獻?”
蘇冉搖頭,“微臣,不知。”
劉彥哈哈大笑,“凌源劉氏,聽過嘛?”
蘇冉恍然大悟,“當年獻策之人,是先帝大傅,丞相劉藿!”
劉彥笑著‘嗯’了一聲,隨後道,“蘇卿,朕敢和你打賭,若今日天下有變,我大漢的疆土上,不知有幾人裂土稱王、幾人登基稱帝嘍!”
蘇冉決然道,“若真有那天,臣願做陛下帳前小卒,共赴國難。”
劉彥起身走至蘇冉身側,負手立於殿門。
此刻,陽光正暖,遠處的衛兵開始微微打起了哈欠,房樑上傳來一小聲呼嚕,萬里無雲的天空時不時飛過幾只孤鳥,劉彥之子劉淮在廣場中放起了紙鳶,此刻,長安城最高地龍首原未央宮,顯得如此寧靜。
劉彥那雙大眼睛眯成了一條縫,十分享受此刻短暫的安寧,他在一縷暖陽的照耀下,溫柔說道,“今日結局,孤已經很滿足了!”
蘇冉有些憤慨,跟在劉彥身後,道,“陛下,臣嘗聞,王者之國,使人民富裕;霸者之國,使士人富裕;僅存之國,使大夫富裕;無道之國,使國庫富裕。遼西百姓日子過成這幅德行,難道這些年樂貳犯的罪、造的孽,便要不了了之了麼?”
“當然不能!”劉彥回首轉身,看著蘇冉沮喪的神情,目光充滿煞氣,“蘇卿,翌日朝議,孤將賜虎符、節和詔書予卿,另派龍驤衛兩千隨行,你持節火速前往武寧縣,尋將軍牟羽協你捉拿樂貳。”
蘇冉陡然跪地,決然道,“臣遵旨!”
“牟羽主軍,卿主政,如遇阻擋,格殺勿論。卿且安心,牟羽乃孤兒時伴讀,可信之任之,至於那乞靈幫,若卿覺其於民無用,殺之。切記,除惡務盡!”
劉彥話語中所帶煞氣,似乎驚擾了人間祥和,一陣冷風吹過,值守衛兵挺直了腰板兒,房梁沒了呼嚕,少年劉淮也跑得不見了蹤影。
“諾,臣必效死命!”
蘇冉跪地拱手,目光寒星點點,異常篤定。
看著蘇冉離去的身影,劉彥揉了揉太陽,低頭輕笑,“你們啊!是我射出去的箭,駑箭離弦,總希望物盡其材,也總希望一箭上垛,最起碼,也不要箭毀人折。只是佈局六年才斬其半臂,苦了這遼西百姓啦!”
說罷,劉彥抻了個懶腰,慢慢走回殿中。
老師,您曾說天下人都是您的棋子,對弈者便是天下豪門,當年你我師徒決心平定世族這步棋,也不知究竟是對是錯啊!
......
經過晝夜疾馳,漢歷五月十六,蘇冉風塵僕僕,如約而至,聽聞樂貳近月並未‘收春膘’,他倍感欣慰,來時的功名此刻顯得如此渺小。
蘇冉望向遠方山包的死士辰好劉懿,他欣然地點了點頭,遂向身側的牟羽輕輕說道,“牟將軍,遼西百姓,拜託啦!”
牟羽單騎出陣,威不可當!
“我乃武寧將軍,牟羽,奉詔討逆,降者不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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