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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寧郡一如往昔模樣。

水系豐富,地產富饒,魚米之鄉。

魔門與西北五國諸仙門間的一場場大戰,似並未對淮寧郡這等小地方造成太多的影響。

天穹浩渺,烈日當空,播撒著億萬毫光,一道五色的遁光,不急不緩的穿行在天際雲霧間,其內顧青負手踏空,不時將目光俯瞰下方。

‘既回到了雲渺大陸西北五國區域……’

顧青的眼神微起波瀾,凝神內照。

他嘗試感應血魔胎當前所在的方位,透過體察己身神魂與當初種入血魔胎的神識之種,當前依舊凝滯之中的狀態,立時便知曉,血魔胎應當依舊處於某件儲物之寶內,他雙目虛眯。

‘原本西北五國的仙門,如今應當已重新洗牌,若要找當初那在五獄鬼宗地下,竊走血魔胎的師徒幾人,恐怕並非一件易事……是暫留在雲渺大陸西北,尋血魔胎,還是立即迴轉瀚海臨玉海域?’

顧青的心中一時拿不定主意。

若留在雲渺大陸西北,尋那血魔胎,很有可能會被捲入西北諸仙門與魔門的鬥爭中。

按照他先前於瀚海之上得到的些許訊息來看,雲渺大陸西北五國的諸仙門與魔門的大戰,直至如今也並未結束,而是陷入了僵持的局勢當中。

這僵持的局勢,多半是渾如泥沼,一旦捲入其中便難以脫身,他自是不肯輕易下場。

而若是回到瀚海臨玉海域的話,他除了處理一些瑣事之外,就是按部就班的閉關修煉,透過吞服剩下的靛蛟鑄身丹,和蓮心玉露丹,一路修煉到築基六重圓滿,再嘗試衝擊築基後期。

‘如是想來,還是回瀚海為妙,至於尋那血魔胎之事,待大陸的西北五國區域俱是平穩下來再說吧……’顧青如是想著,長出一口氣。

築基六重境界的他,便是不急不緩的踏空而行,一番思量的同時,也已來到了淮寧郡的邊沿。

就在即將飛遁出淮寧郡之際。

他的神情微動,眼中有些困惑。

顧青的身形一轉,於下方一片水泊前按落遁光,看著水中那黑袍青年模樣的倒影,目光微閃。

脫離那方洞天世界之後,他的模樣已恢復過來,只是不知,若是日後再次進入那方洞天世界,會否依舊頂著少年韓星的這個身份……

時值深秋,涼風蕭瑟。

岸邊兩排深綠色的柳樹,枝條搖曳。

前方水泊突兀有波浪滾滾,驚得清澈水中一群魚兒散開,只見一艘遊船畫舫,自遠處橋下徐徐行來,顧青抬頭掃了一眼,他的目光在這遊船畫舫的二樓,一處房間之上稍稍頓了一下。

於此時,他的身後傳來嘈雜之聲。

一輛馬車揚著塵土似貼地飛來,拉車的兩匹駿馬通體黑紅色毛髮,膘肥體壯,陣陣長嘶好似能震金朔鐵,地面在沉重而密集的馬蹄聲中,細微的震動著,有悽慘的叫聲,伴著哭喊聲,嗚嗚咽咽。

顧青的眉頭微皺,回眸看去。

似拖著塵土而來的馬車,豪華異常,較之尋常的馬車大出一倍以上,駕車的車伕身形高壯,披著厚重的玄甲,透過馬車被風掀起的簾子,可見其內亮若明堂,正坐著一個個神情不一的少年。

“前面的小子,速速讓路!”

見有一黑衣青年無動於衷的站在岸邊,領頭馬車的車伕抬起頭來,露出滿臉的橫肉,一雙虎目圓整,大聲吼道,其不但未曾勒馬,反而又朝著馬屁股抽了兩鞭子,令駿馬飛奔至近前,揚蹄就朝著顧青踏落,嘭的落在顧青身側。

一個小小的土坑炸開,出現在駿馬的蹄下,離顧青只有不過半寸,駕車的車伕居高臨下,瞥了眼顧青,並未再說什麼,而是跳下馬車。

“接爾等入仙門的船到了,快從老子的車上滾下來。”厚重玄甲摩擦的聲音中,這車伕一臉蠻橫,毫不客氣的對車裡眾少年高聲道。

車上眾少年俱是被嚇得一個激靈。

幾個富家子弟還好些,平復下來之後就麻溜的爬下了馬車,其中還有好幾人已是對車伕點頭哈腰的恭維起來,可車上其中穿著粗布麻衣、滿手老繭的幾個農家少年,卻是雙腿都開始打晃,其中一個爬下馬車的時候還摔了個狗啃屎。

眾少年壓抑不住的鬨笑起來,一掃先前緊張的氣氛,那高壯的車伕,見此一幕,也是似笑非笑的掃了兩眼,這摔了個狗啃屎的農家少年。

“林成,我看你也別修仙去了,在下刨地也不錯不是?至少還能吃的上飯!”一個穿著紫袍的少年,笑了幾聲後,搖搖頭,出言勸道。

“可不是,這土包子也能去修仙,他娘那個賤人,不過是千人騎萬人跨的妓女,一個野種土包子,和這種人坐同一輛馬車,真噁心。”一個長相不錯,有些嬰兒肥的少女,出言譏諷道。

“誰說不是……”

其他的少年,大都也紛紛附和起來。

那高壯的車伕,卻是有些古怪的瞥了眼紫袍少年,和那嬰兒肥的少女,微不可查的搖了搖頭。

顧青並未關注這些少年說什麼,而是將視線落在馬車的後方,那裡是幾個滿身血跡的人,此刻正艱難地爬起,馬車的來路上,幾道長長的染血之溝壑,就是因將這幾人拖行一路而留下。

“你們幾個,也快些起來。”注意到顧青的視線,那高壯的車伕來到一旁,抬了抬下巴,對那幾個血葫蘆一樣的人影說道,“罪族的子弟,也要入我仙門,自然要付出些代價,你幾人可有恨?”

高壯的車伕,此話似說給顧青聽,也似是在說給那個被拖行一路的悽慘小傢伙們聽。

眾少年也是不再開口,將或是疏離、或是憐憫的目光,看向這幾個被拖行一路的傢伙――這幾人是罪族向家的子弟,雖說也有靈根,能送到仙門修行,但註定會被不斷地欺凌,難有什麼成就。

幾個血葫蘆似的人影,一時俱是無言。

直到那爬起來的最晚、最艱難的瘦弱少年抬頭,其眼神澄澈清明,平靜的吐出兩字:“無恨。”

高壯的車伕看了這少年幾眼,點點頭,邁步來到了岸邊,與顧青並排而立,等待那畫舫停靠。

這車伕看了眼面無表情的顧青,笑道:“在下天剎門羅千,見過這位道友,不知道友如何稱呼?”

羅千早在顧青不閃不避,那烏瞳烈馬的一踏之時,就知曉顧青定然是個修士,且修為定然在他之上,亦或者,修煉了什麼斂息的秘法。

作為天剎門上一代的弟子,他入門已有五年,修煉至今,已達煉氣八層境界,既然他身旁的這人,修為可能高於他,也即是達到了煉氣後期,他覺得放低一些態度,與之攀談一番,也並不吃虧。

門中弟子大比,可向來是允許請外援的!

天剎門畢竟前身為魔門,雖如今已化為仙門,但以往留下的一些烙印,是根深蒂固的。

最明顯的,就是在培養弟子這件事上。

尋常的仙門培養弟子,最多不過是讓弟子入某處秘境尋求機緣,所謂的弟子大比,也不過是讓諸弟子一對一打個擂臺,死亡率並不高。

而天剎門培養弟子,多是讓弟子入某處死地尋求機緣,弟子大比則是養蠱似的讓弟子們自行廝殺,可謂是殘酷至極,往往入門弟子的數量三千以上,待五年過去就會只剩下兩三百。

雖說殘酷到了極點,但天剎門這種培養制度,篩選出來的弟子,都是千錘百煉、心狠手辣之輩,是以往往三百活下來的弟子中,就能有百位弟子築基,對比尋常仙門的弟子,那可憐到了極點的築基機率,自然是高出了不知多少倍。

殘酷的弟子選拔制度,自然也就誕生了各種畸形的規則,譬如,參加大比的門下弟子,可請外援以作助力――當然,天剎門的高層,對於門下弟子,為了應付大比,而請的外援也有規定,那便外援的修為境界,絕不能超過煉氣期。

當下羅千已入門五年。

最後一次弟子大比的日子就在三個月內。

度過這次大比,他就能順利升入內門,進而築基有望,於是乎,也就起了些許請外援的心思。

“顧青。”顧青平淡的回應。

“顧道友,幸會。”羅千瞥了眼身後的一片少年,點了點頭,“顧道友既然來乘便船,莫不是聽到了潁州坊那邊的將要舉辦一場三才賞月盛會的訊息?潁州坊的這三才賞月盛會,可是業國修真界都少有的盛會,屆時我天剎門、地缺門、人魔宗都會派出各自天驕來參會。”

“未曾聽聞,多謝羅道友告知,顧某若有時間,會去看看。”顧青依舊是先前那般平淡。

只是聽到那‘人魔宗’三字,顧青驀然想起,當初在北澤流積山得到的白骨人魔紅蝶。

這具白骨人魔,可是一直躺在他的某個儲物袋內,被他遺忘多年,主要是一直未曾碰見可祭煉白骨人魔的秘法,他無法將之掌控。

‘人魔宗的修士,也會來這什麼三才賞月大會?那不妨去瞧上一瞧。’顧青如是想著。

顧青與這天剎門的羅千,交談的工夫,那遊船畫舫已是停在了前方,甲板上站著許多朝著下方張望的少男少女,一個素白衣衫飄飄、容貌俊秀的女子,閃身來在船頭的欄杆之上,以凌厲的目光,掃了岸邊的眾少年也顧青二人。

“羅師弟,這位是……”這女子的目光在顧青身上一頓,似是有些困惑,對一旁的羅千出言問道。

“常月師妹,這位乃是顧青道友,欲乘便船。”

那羅千看到這女子,立時滿臉堆笑的回應道。

說著,他幾步邁出,兩手一抓,便是似抓小雞仔般,將兩個面帶驚恐之色的少年就夾在腋下,飛身上了船,在甲板上放下這兩個少年,又回到岸上……如是飛快的往返著,不過幾個呼吸的時間過去,就已將一個個少年都搬運到船上。

那女子聞聽‘顧青’二字,更覺熟悉,她定定的看了幾眼顧青,突兀低下了頭:“既然是欲乘便船,那就請顧道友上來吧,船上佈置著門派的陣法,顧道友上船之後,莫要催運靈力。”

“好。”顧青點點頭。

他的身形一晃,已是上了船,踏著甲板,面帶輕笑的環顧周遭帶著好奇目光的少男少女,在甲板上尋了個角落坐定,閉目調息起來。

那素白衣裙的女修,低著頭快步回到了船艙當中,來到船艙二樓,回眸看了眼下方甲板角落的黑袍青年,心緒泛起波瀾,眼神複雜。

‘是那姓顧的!此人當初拿了我常家的好處,卻將我與靜之棄於不顧……’常月胸脯起伏少許,收回目光,推門回到自己的房間內。

……

‘唉……重回故地,再遇故人,也算幸事。’

顧青的神情有些唏噓。

他之前便已認出,那素群女修,就是當初他自魔靈澗出來之後,從潁川郡帶到淮寧郡的常月。

當初他以為常月與劉老漢的孫女,劉靜之,一併被合歡道下轄的某個宗門之修士,帶去了海上,故而並未去嘗試將兩女追回――當年業國局勢緊張,他正迫切回到閒鶴派,決斷無錯。

但如今再見常月,難免有些古怪之感。

‘只見這常月,不見那劉靜之,卻是為何?唔……當初那劉靜之,似並無修煉資質。’

顧青對以往的事略作回憶,而後凝神指端的儲物戒,許久,自儲物戒內翻找出一個儲物袋,將神識探入其中,落在那顆由丹鼎派的弟子,將服用過三品下階丹藥的劉老漢投入丹爐,煉出的半成品丹藥之上,所幸儲物袋內空間凝滯,這顆半成品丹藥的藥力雖有流失,但應還能服用。

‘往昔未竟之事,今似可續為……’

顧青眉頭挑了挑,收起此儲物袋。

遊船畫舫順流而下,一路又接受了兩撥仙苗,順著百轉千回的水系,竟又回到了淮寧郡。

夜色降臨,不見繁星,烏雲遮月,順著湍急的流水,遊船畫舫行過一片又一片銀光鋪散在地的灘塗,來到了以及可見當年繁華的赤湖。

廣袤赤湖之上,薄霧漫漫。

遊船畫舫之上各處放置的瑩瑩明珠,散發著柔和白光,將這薄霧照徹,天際有淅淅瀝瀝的雨滴落下,砸在畫舫四周浮現出的光罩之上,撞得粉碎,甲板上的少男少女們有的已相依偎著睡下,又的則滿臉驚奇的看著四周光罩。

顧青則是轉過頭,用玩味的目光看向了側下方,他的目光似帶著重量,穿透了甲板,穿透了整艘畫舫,和赤湖萬頃的湖水,讓埋伏在赤湖湖底的幾個黑衣修士,俱是感到一陣不自在。

幾個黑衣修士並未深究這種不自在來源何處,隔著湖水對視一眼,悄然朝著上方潛去。

遊船畫舫行至赤湖中段,突兀畫舫周遭的光罩一暗,而後破碎開去,冰涼的風雨噼裡啪啦打在甲板之上,甲板上的眾少年頓時混亂起來。

尤其是那上船之後,才被羅千帶去包紮了一番,身上裹著厚厚繃帶的幾個向家少年。

幾人被雨水一澆,傷口又癢又痛,不多時已是化作了火辣辣的鈍痛,一個個痛得慘呼連連,其中有兩人沒幾息就被痛得在地上蜷縮起來,獨有那瘦弱的少年,一手抓著欄杆,臉色發白,嘴唇青紫,不發一言,看著周遭雨幕下的夜色。

“小小年紀,心智還怪堅定的,你叫什麼名字?”一句平和的話語,在瘦弱少年身後響起,隨即一隻手掌從後方按在這瘦弱少年的肩頭,一陣暖融融的感覺,從瘦弱少年肩頭,蔓延至其全身。

瘦弱少年回頭看了看顧青。

他似被打溼全身的雞仔一般,短髮分成一綹一綹的,好生狼狽,看了顧青好幾眼,才抿了抿嘴,說道:“向言,方向的向,言語的言。”

“呵呵,我看你叫‘不言’更恰當。”

顧青摸了摸這瘦弱少年的頭。

起初,瘦弱少年向言還想躲開,可隨著顧青手掌落下,他只覺一種頭皮發麻之感傳來,而後原本溼噠噠的全身,就被一股奇特的力量蒸乾,就連他之前被拖行磨出的傷口,都飛快的癒合起來。

那是種很奇妙的感覺,讓瘦弱少年向言有了一瞬的恍惚,他的眼前似浮現了些許青光,待青光消散,他回過神來,周身傷口已半點兒痛楚都不覺,他下低頭,看了看自己再無一絲水漬的手腳。

“你……多謝仙師老爺。”向言抬起莫名的目光,看著顧青,語氣有些磕巴的說道。

“聽那羅千所言,你等不是向家的人麼?某多年前來過淮寧郡,那時向家可是淮寧第一大族,怎麼你似沒見過修士一般?”顧青出言問道。

“我,我是向家旁系……”向言依舊是非常簡略的回應:“而且,向家沒落了。”

向言聽著慘叫聲,看向一側,那幾個躺地哀嚎的向家人,又迅速收回目光,低著頭,嘴角下抿。

“我以為你會求我救他們。”顧青眨了眨眼,對向言出言笑道,而後他走出兩步,一隻手掌撫在欄杆之上,另一手朝著上方緩緩按出。

顧青的周身靈力飛快流轉,盡數化作水屬性,飛快的朝著四周蔓延開去,一團璀璨的靈光,在顧青按出的手上升起,如騰空而去的焰花一般,猛地在半空中擴散,擎住了整座赤湖範圍內的水汽。

嗡!

四周的雨,一時停歇。

億萬雨滴凝滯在半空中,下方的赤湖也是不再泛起任何波浪,世界似陷入了靜止之中。

滿船的少年,都將目光似看神人一般,看著船頭的黑袍青年,身形高壯的羅千,騰得站起身來,驚駭的看著顧青,心中滿是難以置信。

“哪位道友,竟不聲不響的上了我天剎門的船?”一個渾厚的聲音炸響,而後船艙第三層唯一的房間房門爆碎,閃身出來一道渾身包裹在血色光華之下的身影,以極快的速度朝著顧青俯衝而下。

這道血色光華下的身影,不過頃刻間就來到了顧青的身後,蒲扇大小的手掌,朝著顧青的後心印去,另一掌則是抓向顧青擎起的手臂。

卻在這時,下方竟是有三道身影破水而出,各自祭出一道氣勢宏大的靈光,同時砸向了這座畫舫。

那血色光華下的身影,眼眸中閃過些許錯愕,而後一股沛莫能當的大力,就出現他的身前,那是一股磅礴的靈壓,直接將其周身血色光華打散,露出其中一個赤裸上身的胸毛大漢!

“啊!”

赤裸上身的胸毛大漢心思急轉,口中怒吼一聲,卻是收回了他拍向顧青後心的手掌,轉而飛身而起,悍然迎向三道朝著畫舫砸落的靈光。

顧青面無表情的看著這一幕,擎起的手臂微顫,手中輕攥,周身水行靈力頓時化作青色。

轟!

頓時周遭凝滯的億萬雨滴,俱是爆開化作了濃郁到極點的水汽,下方的赤湖也是有幾丈深的水同化作水汽,瘋狂朝著前方匯聚,凝成一團青色的颶風,將上方的一切席捲於其中,拋上了天穹。

唰!

一陣青光沖天而起,而後爆散開去,竟是將天際的烏雲撕裂,頓時漫天星光,混著如霜月華灑落。

畫舫嘭的一聲,穩穩的墜落在水位下降幾丈的赤湖中,只是晃動幾下,清冷的秋葉裡,水汽冰涼,船上死寂一片,那些沒有靈力修為在身的少年也好,修士也罷,皆是身形凝固如石雕一般,將目光投向船頭那負手而立的黑袍身影。

青色的靈光,斂入顧青的體內。

他仰頭看著天穹,見三道遁光飛快逃竄而去,而那應當是天剎門鎮守此座畫舫的修士,所化的血色遁光,則是在半空中盤旋了幾圈才回轉。

‘此人什麼修為?表露出的靈力波動在築基六重,但築基六重隨手能打出這般威勢的一擊?其登船的目的是什麼?有這等實力,還用得著乘船?’赤裸上身的胸毛大漢,心中忐忑的落在甲板上。

他收斂周身築基二重的靈力波動,有些驚懼的將目光看向顧青:“咳,前輩神通廣大,晚輩佩服。”

“呵,不過是不願被某些傢伙打擾罷了。”顧青頭也不回,看著赤湖月色,輕笑一聲。

之前埋伏在赤湖底部的那幾個傢伙,俱是築基前期,於當下的他而言,彈指可殺,但當著這滿船的人,殺之實在不妥,說不得就會因此事捲入兩方甚至多勢力的爭鬥中,非明智之舉。

“那在下也不打擾了。”

這胸毛大漢用擀麵杖粗的手指撓了撓頭,頓時覺得自己已深深明白了這位前輩的用意,當即就是簡短的回應了一句,而後飛身回到了船艙第三層,大踏步回到了他的房間中,並未再多說半句話。

畫舫再次於赤湖上航行起來。

那羅千也是在激烈的思想鬥爭過後,壯著膽子,一路小跑來到了船頭,對顧青恭敬地開口:“前輩,小千子有眼不識真仙,這裡給你賠罪了。”

說著。

羅千嘭的跪地,砰砰砰就磕了九個響頭,差點兒沒將甲板都磕斷,額頭已是呼呼冒血。

對於魔門弟子而言,什麼尊嚴,什麼氣節,都不過是假話,空話而已,若是因這些沒有用的東西丟了小命,那可真是虧到了姥姥家。

雖說當下天剎門已為‘仙門’,但有些東西,短時間內是改變不了的,可以預見的事,天剎門這幾代的弟子,依舊會是往昔魔門做派。

“真仙?當不起這個名號,羅小友請起。”

顧青轉過身,面上依舊帶著輕笑,一抬手,羅千便被一股蠻橫的大力強行扯了起來。

“你安排下去,將這幾個向家的小友治療一番,莫要損了他們的修行根基……”顧青指了指一側那幾個向家的少年,此時這幾個少年出了向言之外,滿身的繃帶都已往外開始滲血。

“是。”羅千點頭應道,直接就喚來了幾個天剎門的弟子,抬著向家幾個少年進入了船艙中。

“您看,您還有什麼吩咐……”

羅千很是狗腿的點頭哈腰道,順便還看了眼顧青身後不遠處的那向言,對其和善點頭,心中悄然將這向言打上了不可招惹的標籤。

“你那位常月師妹……”顧青神情微動。

羅千的眼前一亮。

這位前輩,似乎看上常月師妹了!

若是……他設法將那位常月師妹綁了,送給眼前這位前輩,以這位前輩的實力,只要一高興,指縫裡隨便漏出點兒什麼好處,料想讓他羅千安然度過是三月後的那場大比,絕無問題!

“她什麼時候入的門?是否帶著一個名喚劉靜之的小女娃?”顧青如是出言問道。

“嗯……嗯!回前輩的話,常月師妹確是帶著個使喚丫頭,那使喚丫頭似乎就姓劉,名喚靜之。”羅千觀瞧著顧青臉色,回應道,“幾年前我天剎門在潁川郡避世而居,一位長老外出之時,阻截了合歡道幾個小宗門出海的商隊,救出了不少漂亮的女修……”

“原來如此。”顧青輕輕頷首。

問完此事過後,顧青就打發了羅千,又回到了甲板的角落,揮袖將地上的水漬蒸乾,取出蒲團,盤腿落座其上,看著眼一側那向言。

“小友也過來坐。”顧青對向言笑了笑,手中又是靈光一閃,取出一個蒲團放在身側。

黑夜的星光下,向言的清澈眼眸中似有光芒閃爍,他定定的看了幾眼顧青,走過去,坐在了蒲團之上,也要學著顧青一般雙腿相疊著盤坐,可努力了許久,最終也只能散落的盤坐。

“我等人族自降生之後,體內之氣便受後天侵染,日日虧空,久而久之,難以時刻貫通周身氣脈,故而也就無法將身軀如臂揮指,難以雙盤,初以散盤便可,不必強求。”顧青溫和的出言道。

“修了仙……修了仙我也能像仙師老爺一樣厲害麼?”向言眼眸亮晶晶的看向顧青。

顧青不置可否的回應:“這取決於你。”

“取決於我……”

向言重複了一遍。

“修士如過江之鯽,可真正築基的,不過寥寥,築基之後還有結丹,而那結丹更是難成,更逞論結丹之上還有元嬰……世傳的修煉境界最高也就到化神,可化神之上定然還有更高的境界,仙路無窮,若你沒有一顆不移的磐石之心,不成的。”顧青嘆息一聲,說道。

向言似懂非懂的點了點小腦袋。

顧青看著幾眼向言。

他有心瞧瞧向言的靈根資質,但終還是放棄。

他又不打算收徒,為何要管那麼多呢?

徒增麻煩罷了!

顧青如是想著,手中靈光一閃,已是取出了一塊上品的水屬靈石,剛要閉上雙目。

“那為什麼要修仙呢?”向言想起家中父母長輩的殷切目光,和那些童年玩伴的羨慕眼神,心緒一轉,又回憶起之前身旁的黑袍仙師老者大發神威的一幕,不由有些茫然,出言問道。

“問你自己。”

顧青臉上的笑容消失,有些沒好氣的回應。

“哦。”向言低下了頭。

……

幾日的時間飛快過去。

畫舫四周已是再次有光罩出現,將畫舫籠罩其下,船上的少年們魚找魚,蝦找蝦,這邊一個小團體,那邊一個小團體,已是打成了一片。

羅千憐憫的站在船艙二樓過道間,俯瞰著甲板上的眾少年,這些少年還不知道,他們將要進入的是怎樣一個宗門,留給他們天真的時間已經不錯了,入門半年,就會開始第一場大比。

往常第一場大比,新入門的弟子就會死上一半。

為什麼他們天剎門,收徒的標準為業國諸仙門、魔門中最低,哪怕是下等靈根中的下等靈根,只要能夠修煉,他們天剎門就照單全收?

這其中,固然有天剎門的祖師和太上長老們,對靈根資質並不如何看中,更看中心性的原因。

更多的……

卻是因為天剎門的弟子,死亡率太高。

羅千看了幾眼下方甲板上的眾弟子,目光突兀看向一側,那裡一艘模樣差不多的畫舫,正緩緩靠近,其上也是滿載著今年秋日的新晉弟子。

天剎門每年招收三次弟子。

分別在春、夏、秋,各招收一次弟子。

每個季度都會招收弟子千人以上,而每當宗門招收弟子的這段時間,他們天剎門的老弟子便會被宗門長老帶著,分散丟到業國各地,讓他們這些老弟子去‘忽悠’新弟子,最終一併運回天剎門。

“呵,這不是那位羅千老弟麼?之前那次試煉,你那位好妹妹的皮肉真是順滑那個呀……”一側的畫舫欄杆之上,鷹鉤鼻的青年閃身落於其上,看著羅千嘲諷道,“羅千老弟倒是禁打,四顆火雷都沒你將你炸死,這次你不會走運了。”

羅千面無表情,平靜回應:“我當時誰,原來是送娘上位的趙賢侄!之前靠這一手,趙賢侄成功搭上了李師兄,在死地得到庇護,可如今李師兄已入了內門,不知,此次趙賢侄還有沒有娘送……”

那鷹鉤鼻青年,陰沉的看著羅千。

羅千面無表情的與之對視。

突然那鷹鉤鼻青年的神情解凍,一臉殷勤笑容,看著羅千身後房間走出的常月:“常師妹!多日不見,趙某好生想念,趙某昨日還挺朱師兄提起過常師妹,趙某這就喚朱師兄出來。”

常月眉頭一皺,剛要說些什麼。

那鷹鉤鼻青年已是回到船艙中,不多時帶出了個身形瘦小枯乾、小老頭一般的男子。

這小老頭般的男子,看著常月舔了舔嘴唇,又皺著眉瞥了眼羅千,眼眸竟是還做了深紅之色,瞳孔豎著:“羅千!給我從小月兒身旁滾開!”

這小老頭模樣的男子聲音明明嘶啞低沉,可卻是帶著強烈的震盪之力,隨著吐出此言,其身形周遭似是凝出了一隻咆哮的血紅兇獸。

羅千神情間有些忌憚,退後半步。

‘若是能利用那人……’

他眼角餘光瞥向下方甲板,卻正好被顧青捕捉到,頓時臉色蒼白下來,冷汗自額頭流下。

顧青灑落手中靈石灰燼,抬眼看向甲板二層的常月,常月走出房門後,已是偷瞧了顧青好幾眼。

她有些不可置信,這人竟已築基,且在築基修士之中,也已成了一尊不得了的強者。

但同時,她又未感到什麼意外――這樣一個斷情絕欲、一心修煉、毫無底線,卻還算有些才情的傢伙,能達到如此實力,似乎再正常不過。

昨夜她曾數度思索,該以何種態度面對此人。

可事實上,這個問題她根本無須思索。

以此人的實力和無恥,她除了恭敬的,卑微的,以晚輩的身份面對其之外,絕無任何其他的選擇。

入了天剎門,並活命至今的常月,深深地知曉強者為尊的道理,昨夜的迷茫,不過是一時的。

“常月見過顧前輩。”常月飛身下了船艙二層,快步來到顧青的身前,抱拳躬身,行了一禮。

一陣香風撲面,那向言自迷迷糊糊中睜開眼,便見一位美若天仙的女子當前,他的身形一縮,臉色通紅的坐起,小心翼翼的打量四周。

顧青看著常月,面上的輕笑漸消:“你昨夜便見我到來,為何直到此時,才來見禮?”

顧青的目光似蘊含著絕強壓力,讓常月的心下駭然無比,她臉色難看,跪在了地上,深吸一口氣。

“晚輩該死。”常月如是說道。

“呵,你有什麼該死,該死的是顧某……你應當是如此想的吧?顧某取走了你常家最後的積累,還將你拋下,你應當是恨我的。”顧青冷漠的目光看著常月,磅礴的靈壓散向四周。

一時間,他彷彿成了此片天地的中心。

畫舫三樓,唯一的房間中,那胸毛大漢縮了縮身形,默唸著功法口訣,彷彿忘卻外物。

……

一旁的另一座畫舫,同樣是三樓。

房間中,一個滿臉煞氣、虎背熊腰的中年女子,猛地站起身來,可立刻又坐了下來。

她周身靈力引而不發,隨時準備撞破船艙遁逃,神情變幻不定:‘築基六重?這附近為何會突然出現一尊築基六重的修士……難不成是哪個宗門派出的截殺者?嘶!雖棄船而走門中必會懲戒,但若此人又一丁點兒出手苗頭,我便立即施展血光遁……’

……

“不敢。”常月惶恐的回應。

“不敢麼?”顧青看著常月,目光肆意打量了一會兒,閉上了雙目,說道,“你有何求,儘可言說,顧某當初既失信於你,也當有所補償,因果之事,一飲一啄,莫非定理,顧某自當從之。”

常月聞聽此言,微微有些發愣。

不過也只是一瞬,她就低聲出言道:“不論顧前輩賜下何物,常月都欣然受之。”

顧青心念一動,昨晚才出現在他腰間的一個儲物袋,就升空而起,落在常月的懷裡。

常月連忙低頭,接住了那儲物袋。

這時,周遭突然有驚呼傳來,她抬眼望去,已是不見那顧青,甲板的角落空空如也。

一道清朗的傳音鑽入她的耳畔。

“常道友,此儲物袋內,那顆半成品的通竅靈丹,唯有當初劉老漢的血脈後裔,劉靜之,可服用煉化;那兩千塊中品靈石,你可自行支配,當年因果今日了,唉,歸去,歸去……”

常月聞聽傳音,神識探入儲物袋,果然在其內瞧見兩千塊中品靈石,立時心下劇震。

足足兩千塊的中品靈石,讓她心神不禁搖曳,攥緊了手中儲物袋,她又將神識落在那半成品的通竅靈丹之上。

‘這便是通竅靈丹麼……可惜是半成品……’常月雜念紛飛,心中的貪念如浪濤滾滾,直到她思及劉靜之那個溫婉聰慧的丫頭,才暗自嘆息一聲,收回了神識,攥著儲物袋四下觀瞧。

可尋了許久,卻也並未找到那人的半分蹤跡,一種莫名的悵然之感,出現在她的心頭。

究竟在悵然什麼呢?

她這麼問自己。

可,沒有答案。

……

顧青還是決意立即離開大陸西北,瞧見多年前的故人,依舊困於煉氣期,讓他的心境得以一轉。

顧青心中有所明悟。

對於當下的他而言,提升實力依舊是最重要之事,修煉資源耗盡,或是修為再無法靠閉關修煉增長之前,其他任何事,都不過是次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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