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3.長生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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猝不及防聽到謝箏的問題，泉客明顯愣住，片刻後才緩緩開口，問道：

“謝姑娘，此話何意？”

謝箏攤了攤手，笑了一聲：“你現在..可是已經不在之前的小世界裡了，你就沒有發覺自己身上，有哪裡不同了嗎？”

不同？

泉客顯然沒有領會到謝箏的意思，沉思了好一會兒，才有些羞赧地低下頭，問道：“在下愚鈍，還請謝姑娘直言。”

謝箏想了想，卻沒有回答，而是偏頭看向不遠處的龍綃宮，和追逐著魚群嬉戲打鬧的鮫人們，他們比想象中還要輕易接受了這個全然陌生的新環境，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為泉客還完好無損地站在這裡。

她還是不打算回答泉客的問題，只淡淡道：“我答應你的事情已經做完，接下來，到了該你兌現諾言的時候。”

泉客立刻會過意來，應聲道：“但憑謝姑娘吩咐。”

謝箏沒吭聲，只是帶著他和慈音二人，離開了須彌小世界，和預料中所差不大，泉客神力凝結出來的那方苟延殘喘的淨土消失之後，他們便再次出現在了那座龍宮裡。

然而剛站穩腳跟，泉客便指著神座的方向，大驚失色道：“我...我的身體...”

謝箏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挑了挑眉：“你的身體不見了？”

泉客面上幾乎沒有血色，惶恐無比，當初在玄女和眾神的全力滅殺之下，他將自己獻祭，以身體和全身的力量與龍宮大陣結合，才在那種情況下給那些族人開闢了一方僅能苟活的脆弱無比的小世界來。

他的身體是身軀，不腐不化，只要無人破壞，便能一直作為陣心存在於此。

謝箏好整以暇地看著他，見他面色一變再變，頗具有趣，忍不住笑道：“這麼害怕嗎？你不是說自己已經死了嗎？為何身體不見了還會這般惶恐？”

泉客聞言，失魂落魄地看向謝箏，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還沒出聲，便又聽到她笑道：

“泉客，你大可試試，自己現在的狀態，到底是實體還是遊魂。”

若是時機允許，謝箏還真想看他一直出糗，可眼下時間不等人，她終於還是沒有繼續賣關子。

話音一落，泉客便猛然怔住，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震驚。

謝箏唇邊揚起一個小小的弧度：“既然明白了，想必不用我多說了吧？接下來，帶我們尋去往長生天的路吧。”

雖然對於自己身上發生的事情震驚無比，並且以自己的認知根本無法理解，但聽到謝箏的話，他還是深吸一口氣，盡力維持著冷靜。

“二位請跟我來。”

說著他便率先踏出步子，朝著空蕩蕩的神座走去，然後在距離神座只有幾步遠的距離停下，腳下轉了個彎，來到了神座背後那一排奇形怪狀的長明燈前。

他頓住腳步，微微垂著眼眸，似是在斟酌著什麼，沒一會兒，就慢慢踱起步子，在長明燈前來回逡巡。

片刻後，他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一般，終於停下腳步，朝著一根底座為繁複雲紋的鳥長明燈伸出手，掌心凝出一絲淺藍色光暈，然而只一瞬，光暈便被那根長長的鳥喙吸了進去。

做完這一切，他飛快地站直身體，往後退了幾步，長明燈立刻便迸發出一陣刺目的藍光，只持續了片刻功夫，那藍光便開始消散。

緊接著，一個黑漆漆的大洞，便出現在長明燈的上方。

泉客臉上緊繃的神情直至此時才略微放鬆下來：“謝姑娘，就是這裡了。”

謝箏點了點頭，倒是沒說什麼，因為那個大洞甫一出現的瞬間，她便感受到了一股子難以忽視的死亡氣息，如同在她心上蒙了一層沉重的陰翳。

“接下來，你是要和我們一起去長生天，還是回你的龍綃宮？”

泉客雖未問過，擔心下也明瞭，他們方才所在那方滿溢著仙氣的鐘靈毓秀的小世界，應當是這位謝姑娘身上的法寶。

既然如此，作為報答，他無論如何都要跟隨他們一道前往長生天。

況且不知什麼出於何種原因，本是已死之身的他，幾近消散的神魂竟然詭異地又回到了身體裡，即便接下來的人生是意外偷來的，他也要做讓自己不會後悔的事情。

思及此，泉客的眼神無比堅定：“我要隨謝姑娘去往長生天。”

他都這麼說了，謝箏便不再多問，拉著慈音的手，率先躍進了頭頂的大洞裡，泉客見狀，也連忙跟上。

初進之時，還勉強能夠視物，可進取之後，那宛如濃稠墨汁的黑暗，瞬間就遮住了所有的光亮，饒是如今的謝箏，也看不見分毫。

但這還不是最糟糕的。

過了不知多久，她忽覺手上一空，掌心一直扣著的溫暖的大手竟也消失了。

老實說，若是在別的地方，慈音在不在身邊都不太重要，哪怕各自面對不同的境況，以他們二人的實力，也都能應付，

可眼下他們所在的地方，是長生天。

從某種意義上來講，或許如今的長生天，就是仙人們的墳墓。

居於此地的仙人無法自救，長生帝君深謀遠慮，但好似也沒有能救下長生天。

就在謝箏心中的憂慮越來越重的時候，如墨的黑暗裡，驀地亮起了一道淺淡的金光。

她低下頭，發現是手腕上的暮鼓晨鐘竟然開始在發光，並且金光以一個不慢的速度，延伸到了更深處的黑暗裡。

就像是...在給她指路一樣。

幾乎沒有任何猶豫，謝箏立刻凝聚起神力，朝著金光指向的方向奔去。

半刻鐘後，黑暗便走到了盡頭，謝箏一個不防，一腳便踏空了，緊接著，整個人從昏暗的天穹某處墜了下來。

好在她反應迅速，下墜沒有持續多久，她便在空中穩住身形，也正因為如此，她才恰好避開了腳底下一處直插雲霄的塔樓尖頂，不至於被那銀光閃閃的金屬尖尖捅了個對穿。

從半空俯瞰長生天，果然是一個很好的角度。

這裡就像一個懸於中天、背靠著無垠星海的繁華城池，簡直可以想象在過去，這座城市曾是多麼的壯觀和美好。

“是不是覺得很可惜？”

就在謝箏沉思不語的時候，背後忽然傳來一個陌生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