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2.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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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在踏進這裡之前，謝箏也從來都沒有思考過折月劍的來歷，畢竟她向來都是信任荀琅劍尊的，他說的話，也基本不會去質疑。

可自從見到那七面石壁畫之後，她腦海裡逐漸浮現出好似親歷過那些場面的記憶一樣，雖然不能組成具體的事件，更看不到參與者、地點之類的資訊，但無疑卻讓她對這個地方的理解，上升到了一個截然不同的高度。

說起來有些怪異，走在雕像群之中，她甚至覺得親密而又靠近。

好像她也曾是其中一員一樣。

這當真是詭異至極。

按照謝箏對自己、對天海界的瞭解，她是決計不可能有這樣的前世記憶的，說到底，她就是被‘創造’出來的工具人而已，哪有什麼前世可言？

直到穿越‘人群’，走到了終點，她才終於明白，冥冥中的指引，到底從何處而來。

“想不到你師尊，居然有這能力？連摩羅魔神的神骨都搞得到？”

畢方經歷了巨大的震驚過後，也終於回過神來，忍不住打趣道：“謝箏，你師尊對你這麼好，你該不會是他的私生女吧？”

謝箏：“……”

她偏頭惡狠狠地等了她一眼：“閉上你的狗嘴，我和謝泫長那麼像，你眼睛是瞎了嗎？”

畢方頓時有些啞口無語，的確，他只顧著嘴賤，忘了考慮實際情況。

“但是不管怎麼說，荀琅劍尊這人，看著真不像咱們那個世界土生土長的人。”

“和尚已經夠厲害了，他怕是比和尚還要厲害！”

畢方的話說完，謝箏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說道：“你覺不覺得，我師尊和我師祖，長得很像？”

話音一落，畢方忽然抿唇，閉上了嘴。

的確，正如謝箏所說的那樣，荀琅劍尊的確與翠微山主長得極像，單看外表，說是親兄弟都不為過。

但這兩人一個是下界的神，一個是....

想到這裡，畢方的臉色微微一變：“該不會，你師尊...真的是翠微山主的孩子吧...”

這個膽大妄為的猜測，就算是謝箏，即使內心無比認同，也沒有開口附和。

過了半晌，她才輕輕舒了口氣，說道：“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有關於摩羅魔神的線索了，回去了也好交差。”

總不能慈音和扶茳夫婦去幹正事，他倆擱這兒遊山玩水吧。

畢方心想也是這麼個理兒，於是點點頭：“接下來怎麼做，要把這條龍骨帶走嗎？”

謝箏：“……”

她沉默了一下，才緩緩道：“這等不祥之物，帶走做什麼？”

畢方聽到這話，也沒再說什麼，而是繞著高臺走了兩圈，然後回到她身邊，說道：

“我看了一下，這具龍骨毫無生命氣息，也沒有什麼詛咒的氣息，應當只是一句枯骨，你不會是會招魂嗎，不若招魂試試？”

沒想到謝箏卻一臉凝重地搖了搖頭：“這就是一具枯骨，許是被驅逐之前，摩羅魔神便已經隕落。”

“如果師尊手裡的神骨是師祖給的，那他肯定知道許多內情，只是不願意告訴我們罷了。”

翠微山主如今作為折月劍的劍靈，來去自如，不受控制，謝箏想見他一面都難，若是他不想說的東西，肯定怎麼問都問不出個所以然來的。

說著她話鋒一轉，視線落到了不遠處的雕像群：“摩羅魔神是沒辦法了，但是下面這些，卻有的是辦法。”

畢方聞言，正想問問她有什麼辦法，就看到謝箏忽然執著劍一躍而起，落到了高臺之下，面前正對著雕像群。

而站在畢方的視角，正好可以看到，前排那些原本一片灰黑的雕像，周身忽然浮現出一絲絲淺淡的銀色幽光，就像是...活過來一般！

察覺到的時候，畢方心中一驚，身形一閃便落到了謝箏身邊，口中還不忘提醒：“小心！”

謝箏臉上卻不見驚訝，似乎是早就預料到這種情況一樣。

“這是我的劍意。”

說到這裡，她看向畢方的眼神頗有些奇怪：“你分辨不出來嗎？”

畢方：“……”

他...的確沒有分辨出來。

遇見危險和位置情況他下意識的反應並沒有慢上半分，修為也沒有受到影響，但是對外物的感知卻越來越模糊。

“這裡很怪，我的五感像是被什麼東西蒙蔽了一樣。”

謝箏點點頭，表示已經知曉，但是並沒有放在心上。

因為她的五感不僅沒有受到任何影響，反而比平時還敏感通透，能夠輕而易舉地察覺到每一尊雕像中的異常之處。

那種對此間萬物的熟悉感和掌控感，在拔出折月之後，到達了頂點。

碎片一般的記憶，也漸漸連成了完整的畫面。

她看到了所謂放逐的真相。

……

“尊者，真的沒有辦法了嗎？”

霧氣繚繞的險峻山巔，身著淺金色僧袍的年輕僧人筆直而立，身形如同山間最蒼翠筆挺的松柏，充滿蓬勃向上的朝氣。

清潤婉轉的優美嗓音，卻低沉得彷彿要墜地地底。

“沒有辦法。”

頓了頓，他昳麗英俊卻面無表情的面孔，忽然彎出一抹淡笑。

“如你所見，神界七神座，已經神隱了兩位，接下來，也該輪到貧僧了。”

口中說的是關乎自身生死的大命題，但他臉上的表情雲淡風輕，就像在說著什麼無關緊要的小事一樣。

“尊者...若尊者執意如此，那我族...願隨尊者一同前往...！”

年輕的僧人這才轉過身來，臉上微微露出一抹訝異，似是沒有料到他會說出這番話一樣。

“摩羅，你不必如此。”

也直到此時，謝箏才終於看清，這個被稱作‘摩羅’的人，長著一張少年般青蔥稚嫩的面孔，不僅面孔如此，身材也是單薄的少年才有的瘦削，上半身的裝束簡單節省，露出半個肩頭和胸膛。

嗯...真的很少年...

就在謝箏愣神的功夫，摩羅再次開口，聲音無比堅定：“尊者，我意已決，不用勸了。”

話音落下，年輕僧人登時沉默下來，只無奈地搖了搖頭，便眼睜睜地看著少年一躍而起，墜落山巔，消失不見。

而腳下的漫漫雲海裡，只留下一道巨型盤龍的模糊身影，緩緩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