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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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星曆七年春，有羅剎鬼現身於鏡國玄州牛角山，試圖打破封印，攜幽魂厲鬼逆亂人間，鏡國欽天監出動七星上人往而殺之，是日，七星耀天，光照萬里。

這一日，行人日漸增多的清潭城中，有十餘輛馬車出現李府門外，從中走出了一位衣冠博帶的年輕書生。

“李兄，這是我阿星這次去牛角山找到的。”王燁坐在李慕白的對面，從懷中拿出一枚玉佩推給了對方。

玉佩上鐫刻著一手小詩：自君之出矣，明鏡暗不治。思君如流水，何有窮己時。

李慕白輕輕接過玉佩，看著上面熟悉的文字，手指摩挲，那些細小的文字劃過指尖，忍不住輕輕嗚咽起來。

王燁和周星宇相視一眼後，然後默默起身離開，來到了門外，將房間留給了對方。

君子無故玉不離身，美玉仍在，佳人已逝！

一段美好的感情剛剛開始，兩人還沒有正式成親，誰知已經迎來末路。

“阿星，我們明天就離開怎麼樣？”王燁依靠在欄杆之上，頭枕著廊柱，對著坐在對面的周星宇輕聲說道。

想起之前在牛角山所見到的那些事情，想起那隻從深淵中伸出的烏黑巨掌，王燁不由得心中自嘲。原以為成功躋身破百後，天下再也沒有能夠難倒自己的事情，想不到事到臨頭，自己的一身武藝還是也就只是足以勉強自保罷了。

“沒問題，我這邊隨時可以動身。”周星宇點點頭，語氣低沉的說道。

這次來玄州實在發生了太多事情，除了幾件外，基本上都是壞事。

和王燁一樣，他也意識到了自己的能力不足，破百的境界放在以往的江湖或許已經足以威震一州江湖了，如今卻是不同了。

他必須儘量讓自己強大起來，這樣才不會被突然出現的變故攜捲進其中，然後疲於應付。

“對了，你之前答應了甲兄的要求，時間會不會太趕，要不這次回去後，我找姨夫他們商量一下，減少你每月在天星拍賣行那邊的丹藥供應量？”王燁擔憂地問道。

那日兩人進入李府後，沒有過多久甲子便找了上來，雙方交換了一下資訊。兩人這才知道，為了封印牛角山那頭怪物，甲子的師傅還有另外幾位本來就有傷在身的上人死了，除此之外，其餘的七星上人幾乎都傷及了根本，有生之年別想再更進一步了。

可以預見，隨著這些老人死的死，傷的傷，欽天監內部將重新開始洗牌，短時間內應該有大變動。

代價之大不可謂不高。

除此之外，此後的鏡國，因為威懾力量的缺失，軼事的發生率勢必會有所提高。以前有欽天監的一眾高層看著，就算出現軼事也能及時處理，現在不同了，高層力量的缺失，短時間內是無法恢復過來的。沒有鎮壓，那些亂七八糟的妖魔鬼怪不跳出來才怪了。

對於鏡國的百姓而言，亂世真的來了。

除了欽天監內部的情況外，甲子還向周星宇和王燁問了關於天宸道人的訊息，本著小心謹慎的態度周星宇雖然沒有和甲子說自己就是天宸道人，但還是透過王燁之口答應他，以後可以為他煉製丹藥，當然，材料還是由他們自己準備，為此周星宇特地寫了一大摞清單，讓王燁轉交給甲子。

這份清單中不止有黃靈丹和黃龍丹的煉製藥材，同樣還有十幾樣周星宇急需的藥材，畢竟想要以極陰液煉製丹藥，除了作為主藥的極陰液之外，其他作為臣佐使的藥材也一樣不可缺少。

欽天監的背後站著鏡國皇室，這麼好的資源要是不加以利用，真的是可惜了。

甲子將清單拿到手之後，只是輕輕看了眼就和兩人說了一句，上面的藥材他會盡量裝備，然後就沒有多說什麼了。

因為要將師傅的靈柩送回家鄉安葬，以及護送其餘受傷的欽天監老人回總部，所以甲子沒有在清潭城過多停留，雙方約定兩個月之後雲山城見面的地點和時間之後，就分開了。

甲子的離開的時候，兩人還特別去看望了一番，只是那些老人的傷勢實在是太嚴重了，以周星宇目前的醫術實在是幫不上忙。

“燁哥，不用了，煉製丹藥花不了多少時間，我這邊有把握，不會耽誤修行的。”周星宇搖頭，拒絕了王燁的好意。

經過這幾年的經驗積累，周星宇現在的煉丹技術已經非常成熟了，不會再遇到第一次煉丹時的那種手足無措的窘迫。

欽天監要求的丹藥數量雖然不少，但是對他來說也就是一個月多開幾次爐的問題而已。

只要合理安排，並不會浪費他多少時間，畢竟對方需要的幾種丹藥都是他經常煉製的，可以說毫無困難。

現在擺在他面前的問題是如何利用從那處神秘之地帶出來的極陰液的問題，對於如何將之煉製成丹藥，周星宇心中雖然有了大致的框架，但是還要仔細推敲，確認沒有遺漏才行，否則只是浪費材料罷了。

想起極陰液，周星宇又是一陣頭痛，之前逃離的時候，他將裝著極陰液的玉瓶一股腦的收入了混沌靈臺小天地中，等他有時間去處理的時候卻發現原本如同小山包一樣，有九十五瓶的極陰液居然只剩下十一瓶了，足足少了八十四瓶。

當時可是狠狠的嚇了他一跳，以為小天地出了問題，他小心翼翼地仔細在小天地中檢查了起來，好在沒過多久，他就發現了原因。

這些消失的極陰液並不是不見了，而是被混沌靈臺吸收了，為此靈臺提升了一層，從原來的一個地基模樣的形狀變成了兩層的白玉塔形，整個小天地也擴大了差不多一倍的面積，提升後的靈臺不只能複製凡級的藥材，對於黃級的藥材也能複製。

整體來說算是好事，就是代價大了點。

好在這件事王燁不知道，若是他知道這個訊息，周星宇毫不懷疑，王燁一定會找自己拼命。

這些極陰液可是他們冒著死亡的危險一次次虎口奪食得來的，就這麼被揮霍了，王燁不怒才怪了。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門外李家家主快步走了進來，看見待在門口的王燁和周星宇，他站住身形，並沒有急著進屋找李慕白，而是一臉疲憊地問道：“兩位少俠，慕白他沒事吧？”

王燁和周星宇看了看眼前的中年人，他臉色蠟黃，瞳孔中佈滿血絲，嘴唇乾裂，說話的聲音顯得沙啞干涉。

兩人都能看得出來，這段時間李家家主過得不輕鬆。

不過這也正常，這次的事情雖然暫時解決了，官府也加強了對牛角山變故訊息的封鎖，但那天的動靜實在太大了，當日，清潭城中的百姓都清楚地看到城外的牛角山中有十分兇惡的怪物想要從地底爬出。

之前那些想要定居在這裡的難民全都開始搖擺了起來，近一段時間，周圍幾個難民村落，不斷有百姓拖家帶口的離開清潭城，哪怕損失大量身家也在所不惜，畢竟錢沒有了可以再掙，命沒了就真的什麼也沒有了。

不只是難民，城中的居民也開始出現了連夜離開的情況。

現在整個清潭城用一句人心惶惶來形容也不為過。

這些日子，為了安撫手下的佃戶還有商戶，李家幾乎動用了所有的人力，基本上是屁股剛坐著凳子，就要起身處理另外一件事，忙得不可開交。

李父作為家主更是連小憩的時間都沒有了。

做生意說到底還是做人，人都沒有了，李家就算有大把的資源又有何用？

“我去勸勸慕白吧！”李父嘆了一口氣，向著屋內走去。

沒過多久，兩人便從屋內走了出來，看著王燁和周星宇，李父主動行了一禮，對兩人說道：“之前關於青萌的事情還要多謝兩位出力了。”

兩人搖了搖頭，王燁說道：“不敢擔，說到底，我們到最後也沒有找到徐小姐的下落。”

他們雖然找到了李慕白送給徐青萌的玉佩，但是卻沒有找到徐青萌的屍體，說不定對方像芸娘一樣成功逃離了那處天地也說不定，不過機會渺茫罷了。

“王兄、周兄不要安慰我了，牛角山如此危險，青萌一個弱女子如何能夠逃得出來，哎！”李慕白嘆了一口氣，眼眶泛紅，神色黯然。

其實，他心中早就已經猜到了真相，只是一直不願意承認罷了，現在家族面臨著前所未有的危機，也容不得他再頹廢下去。

畢竟他除了是徐青萌外，還是李家的少家主，父親和母親的兒子，家中那些堂弟堂妹的哥哥，以後李家還要靠他來支撐。

“兩位少俠，經過這次的事情後，我李家決定派慕白去霸州那邊開拓生意，以後說不定整個李家也要紮根在霸州，所以我想請兩位少俠護送我兒前往霸州的雲臺書院，當然，該給的報酬我李家一分都不會少給兩位少俠的。”李父開口說道，將心中的打算一股腦的說給了兩人聽。

王燁和周星宇對視了一眼，點頭說道：“沒有問題，我們正打算回師門，正好順路。”

雲臺山很大，不止有一個指玄門，其中雲臺書院就是其中一個比較出名的地方，兩人倒是都聽說過。

李慕白要到雲臺書院讀書，剛好和兩人一路。

聽到兩人同意了，李父鬆了一口氣，真心實意地說道：“那就有勞兩位少俠了。”

不得不說，一旦下了決定，大家族的速度真的很快，當天晚上兩人就接到了第二天出發的訊息。

兩人在此期間特地去了一趟餛飩店，看到了雙手撐著下巴，將一對碩大放在櫃檯上，正百無聊奈的芸娘。

王燁大致說了一下自己知道的情況後，囑咐芸娘如果遇到危險可以提前離開之後，實在不行可以和李家求助，就說是他們的朋友，交代了一番之後就帶著周星宇回到了李家。畢竟第二天就要出發了，兩人當然要抓緊時間多休息一下。

清風城，一處偏僻的廢棄房屋中，屋子的主人現在早已不知所蹤，此時兩個黑影正處在一處陰暗的角落中，低聲商量著什麼。

“查清楚了嗎？”

“嗯，根據得到的訊息，因為牛角山的變故，李家決定將產業的重心轉到霸州，並且安排李慕白負責那邊的事宜，明天李慕白就要出發了。”

“同行的還有哪些人？”

“聽說李家家主邀請了指玄門的兩位弟子沿途護送。其他的基本都是李家的僕人和幾個掌櫃。”

“機會只有一次，我不希望李慕白活著離開玄州，你清楚我的意思嗎？”

“可能會很困難，那兩個指玄門的弟子從我們得到的訊息來看至少也有鬥十的實力，我們是不是應該從長計議？”

“我不管！誰要擋我殺死李慕白，我就殺了誰！”

“……好！”

一番商議之後，其中一個黑衣人離開，另一人則是待在原地，口中喃喃道：“青萌你放心，你那麼喜歡他，我一定會讓他來陪你的……”

第二日清晨，王燁和周星宇牽著馬站在一旁，身邊則是五輛寬大的馬車，其中兩輛裝著包裹行李，另外三輛專門安裝了車棚，用來做人。

“慕白，這次去雲臺書院，你好好在書院學習，生意的事情，幾個老掌櫃會處理的。”看著正殷勤叮囑自己的父親，李慕白不由得一陣心酸。

父親明明才五十，正值壯年，鬢角的髮絲便幾乎全白了。

“父親，要不我還是留下吧！”

李父只是搖了搖頭，說道：“你留下有什麼用，放心，等你們在雲山城那邊站穩了腳跟，我和你母親就回去找你的。”

李父很清楚，牛角山中的那個東西只要還沒有被消滅，就一直是一個隱患，早晚有一天會再次出來作亂。

君子不立危牆之下，李家想要長穩發展，唯有遠離牛角山。

聽說霸州那邊治安比較好，而且這些年一直風調雨順，族裡早就想要到那邊發展了，只是故土難移，所以之前一直猶豫，畢竟李家的根基在清潭城。

現在好了，有了這次的事情，李家內部倒是統一了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