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7章 善惡本無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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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深人寂，梵音佛語。

寶曆小僧依舊為僧，雖時有心魔難泯，但好在得狂笑月歌指點，終於再獲新生。在寶曆小僧心中，狂笑月歌可為自己第二恩師。惟念大師當為授業恩師，狂笑月歌則是點撥之師。

寶曆本來年輕，嚴格來說，本性也不壞。只是當他的能力迅速變強之時，他的心境卻並沒有跟著提升到相應的境界，所以他才會亂性入魔。最後以至於自己做了什麼，究竟幹了好事，還是做了壞事，自己都根本記不得。

幸好，狂笑月歌及時指引，將他從走火入魔的邊緣，再次帶回了正途。雖然，寶曆小僧現在也沒有完全消除心中的魔魘，但是至少他暫時明白了，如何能控制自己體內的魔性。

倭寇重新上岸，一路燒殺劫掠，比之以前更為瘋狂。寶曆終究是個出家人，於是便獨自留了下來，要親自超度這些荒野亡靈。只是讓他自己也沒有想到的是，沿途竟陸續有人遇害，他只能一一將他們安葬，然後替他們超度魂靈。如此兩次三番，他自然便和狂笑月歌等人越離越遠，最後完全失了他們的行蹤。

然而，寶曆小僧倒也不是十分在意，相比狂笑月歌等人，寶曆小僧此行的目的，顯然又大不一樣。

寶曆小僧自知殺孽太重，於是並不想再生殺戮。他能靜心下來，將這些冤死之人，全部安葬超度，對他一個有罪的小僧人來說，已經是無量功德了。

深林之中，梵音不絕。

寶曆小僧又陸續安葬了幾人，其中有中原武人，也有貧民百姓，更有燒殺的倭寇。在寶曆小僧眼中，眾生一切平等。不管是他生前有德、有罪、還是庸碌無為，在佛家眼裡，都一視同仁。

寶曆不想讓任何人曝屍荒野，於是便都將這些人的屍體，全部找個妥當的地方安葬了。然後潛心打坐誦經，替他們超度魂靈。

修為的提升，不在於能力無限增強，關鍵在於一個人的胸懷，有無包容世間善惡的度量。

小和尚今天也不知超度了多少亡靈，更不知道他的所作所為，對於這些亡靈，有無任何益處。他這樣做，只有一個目的，就是為了讓自己安心。

只有自己心安理得，善念才會永存於心。

寶曆小僧看著這些入土為安的人，他終於用自己的方式，將他們一一超度，心下略覺釋然。這是他一個出家人，能為他們做的力所能及的事，也是他惟一能做到的。

寶曆小僧說到底，也只是一個小和尚，他並沒有阻止世間一個恩怨的能力。換句話說，這世上的任何一人，無論你多麼有本事，多麼自負，多麼心高氣傲，你永遠無法阻止世間的恩怨紛爭。

因為，自從世上有人的那一天開始，恩怨紛爭便已經存在，並且永無休止。

沒有紛爭，除非世間沒有了人。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寶曆小僧朗一聲佛語，這一場法師，便算是了結。

他還要繼續前行，不為廝殺，只是贖罪。

寶曆小僧才走兩步，忽然覺得天地之間，傳來了一陣異動，就好像天地之間，似有無盡的惡魔，正往自己這邊而來。

殺氣，無盡的殺氣。

這兇戾之氣，曾經在寶曆小僧自己身上，體現得十分凌厲。然而，他現在身上已經沒有了殺氣，但是這股殺氣，卻是從天地間不知名的地方，突然襲捲到自己身前。

“魔道佛陀，來則是緣！來則相見！小僧有禮！”寶曆小僧並沒有轉身，只是淡聲說道。

他現在也不知道，這股殺氣，究竟來自哪個方向？他只是知道，這殺氣比自己入魔之時，還要強盛不少。

寶曆小僧現在身形高大，而且膚色粉紅，跟他初入江湖相比，已經有了很大的變化。其實，他到了逍遙門之後，本來他就可以見到自己的恩師。可是他卻一直躲在暗處，不敢跟師父相見。

這次正好趁著有倭寇為亂，他才藉口先行出來，目的也就是避開師父惟念大師。

他的變化，竟是脫胎換骨，他不知道師父還能不能接受這樣的自己。

“殺！”

突然，深林之聲，殺陣漫天，似有無數敵軍衝陣。然而守陣的之人，卻只有寶曆小僧一人。

寶曆小僧已經私下立誓，有生之年，絕不再行殺戮。只要自己還有理性，便要一直守此誓戒。

自己立誓，自己守戒，自己控制，自己監督，這是對自己的負責。

小和尚雙掌合十，卻是微笑看著四方，只見向他衝殺過來的敵人，正是手執倭刀，以及另一些奇怪兵器的倭寇。

縱然是倭寇，對於小和尚而言，他也不想再行殺戮。

人，犯一次大錯，便對此諱莫如深，不敢再犯。

早有四名倭寇，提刀從四個方向，直劈小和尚而來。小和尚又朗一聲佛語，合十雙手，突然出招，卻是沾衣十八跌，少林絕技之一。

四名倭寇刀鋒還不及小僧，卻只覺身體同時一輕，倭刀率先脫身，人也倒飛出去，重重摔在地上。寶曆小僧現在同時擁有了噬魂血咒與蠻荒神力，並且這兩股神力，還在狂笑月歌指點之下，竟神奇地合為一體。也正因為兩大神力合為了一體，寶曆小僧才漸漸對它們有了控制能力。雖然他現在只能發揮兩大神力的一成功力，但對於一般武林中人而言，還是已經厲害之致了。

又有兩人側面殺來，三尖叉直刺寶曆心口。寶曆小僧眼疾手快，卻是後發制人，沾衣十八跌後發先至，右手在其中一人臉上一彈，那人立時吃力不住，側身便將另一個人撞飛出去。

雖然寶曆小僧只用了不到一層功力，但蠻荒神力加上噬魂血咒，仍然讓人無法匹敵，兩人同時跌撞在一處山坡，全身多處骨折，雖然沒有斷氣，卻也離死不遠了。

“阿彌陀佛，小僧出手太重！”寶曆雖然還不算犯殺戒，但是卻也重傷了兩人。可是敵人實在太多，根本容不得他思考。

就在他念佛語之時，早有無數暗器“叮靈靈”向他襲來，就是來自四面八方，正不知有多少。

寶曆小僧完全也不想躲了，因為所有方向都有暗器，根本就躲不了。

於是他又雙掌合十，只是閉目誦經，所有暗器立馬全部射在他身上，立時將小和尚射成了一隻刺蝟。

倭寇們正在高興，卻又立馬發現不對。只見小和尚雖中無數暗器，但是居然不流一滴血，甚至連一絲傷口，也根本沒有露出。倭寇定睛一看，這才發現那所有的暗器，並非是射地寶曆小僧身上，而根本就是被小和尚身上一股粉紅的怪力，牢牢吸附在自己身上。

“諸位施主忽怪！小僧得罪了！”

小和尚說完這句，只見他身上突然粉紅氣氤爆漲，接著一股暗勁彈出，所有暗器立馬被原路彈回，而且好似長了眼睛一樣，立時將那眾多倭寇，一一射倒在地。

小和尚不出手則已，一出手立馬又傷了數十名倭寇。如果不是他手下留情，這數十名倭寇之中，早已有人死於非命。

倭寇倒也悍勇，縱然被如此重創，卻居然無人後退。寶曆小僧也不想殺生，但是敵人似乎也不害怕，這反而讓他感到有些為難。

常言道，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

寶曆以前手段兇狠，現在突然變得仁慈起來，卻又發覺，這似乎對自己有些不利。

譁！呼啦啦．．．．．．

呀！呀！呀．．．．．．

先是一陣怪異的風聲，接著就是一群老鴉驚走之聲。同時，林深之處的殺氣，竟是更加深烈。

寶曆小僧這才發現，剛才那股極其強盛的殺氣，卻還一直在離自己東北方五丈之外的地方。剛才這被自己打敗的數十名倭寇，他們身上的戾氣加起來，竟然完全不如那深林之處藏著的那隻怪物。

忽而風捲殘雲，忽而戾勁陡生，忽而鳥鳴鷹唳，忽而山石震驚．．．．．．

寶曆小僧此時也不由得緊張起來，因為他並不知道，自己的東北方向，究竟藏著一隻什麼樣的怪物。

嗡隆隆！咔嚓！

地面突然好似震動了起來，但卻又好似沒動，以至於寶曆小僧自己，也分不清究竟是大地震動了，還是根本沒動。寶曆小僧只是覺得頭昏目眩，自己根本立不住腳。

寶曆小僧還弄不明白是怎麼回事，突然頭頂一陣怪影閃出，竟是憑空閃出。怪影重拳一擊，直擊寶曆頭頂百匯穴。寶曆心下暗驚，雙掌同時上頂，卻是少林寺的佛手印法。

佛手印法，乃是少林寺的另一個神功，甚至較之《易筋經》還要被少林寺看重。佛手印法與九陽神功一樣，被少林寺視為不傳之秘。當初寶曆小僧，也只習得佛手法印的一種印式，便立馬被師父喝止，未曾進一步修煉。

寶曆小僧因此只會佛手印法的入門印式——皈依印式。只是寶曆小僧印式才剛形成，卻覺怪影神力無限，印式立時被破，寶曆小僧吃力不住，雙腿猛地一軟，直接被擊跪在地。寶曆小僧雙掌跟著撐地，卻見雙掌和膝蓋，竟也同時深陷入地數寸，氣血也是翻湧不止。

寶曆心下大駭，再抬頭一看，卻見怪影早已消失不見，更讓寶曆小僧驚詫莫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