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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懊悔折磨得,還有一位。

【黃昏吶,到底是怎麼樣的事件,才讓你執著到不肯輪迴,這可是魂飛魄散的叛逆呀……】

又是這句話,又是那四篇詩,又是那四個字……

韓白衛霍。

鄧音吃著榨菜,吃著白饅頭,眼皮不受控制地耷拉,突然的傷感讓他想哭,他聽見了好多好多的話,來不及講的波瀾壯闊的故事在他的腦海中迴盪,那一一幕幕擊碎了他的懶散,他不知道是進入了那波瀾壯闊的歷史,還是自己被流放,以至於和從前徹底割裂。

丐幫幫主呦,你輸了。

你所驚豔的橋段,不過是尋常。

哈哈哈哈哈哈,你瞧瞧你喜歡的片段,就這樣?

鄧音聽到了癲狂的笑聲,他不掩飾。

吃著榨菜,抖音顫抖地吃著榨菜,他去井水邊照了照鏡子,看著裡面鬍子拉碴的自己,看著那日復一日被困在昨天的自己,他毫無長進得活了幾個月,並覺得很舒服,那麼,為什麼會為那些波瀾壯闊的歷史感到激動呢?

人之常情,人之常情呀……

鄧音蹲下來,他的腦海中一團亂糟糟,靜了許久,他慢慢站起身子來,天上的雲慢悠悠飄著,在這座落後的城邦,有怪胎正在鄧音的思想中醞釀。

【手指日月,我的癲狂,後來再無能望項背者,這枯坐,我與時間互相煎熬。

【但,我終究還是把你等到了,只是你似乎厭倦,難道,我便是那萬中無一的祭品?】

“我在這雪中一萬年等蓮花開,洗我雜念。登這山巔,求一抹願。”

惶惶轟鳴中,少奶奶低聲細語。

這袈裟虔誠,他剃度出家,塵世浮現,他的目光已經瞧不見;

人生如畫,聊聊幾筆勾勒出輝煌,也不知,記在了什麼上。

“走了?”

“嗯,去那座神山看看。”

少年負篋曳屣,腳踩在落葉堆上發出“沙沙”的聲響。這鄉間小路蜿蜒曲折讓人一眼望不到邊。小和尚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繼續前行,每一步都像是對自己的承諾,走得無比堅定。

“外面的世界。”

少年低聲喃喃著,神情平靜,臉上帶著不正常的瘢痕,不知何故。

良久日上三竿,少年走完了近乎所有的路程,在一棵胡楊樹蔭下眺望著遠方。路的盡頭站著一位少女,她身著紅衫,頭戴新裝,那是好看的妝容,就這麼靜靜地微笑,目光溫潤,善解人意。

她的身後有一座樓閣,樓閣上端坐著有一青衣少年,面容清秀,撫琴高歌,敞開胸懷,端是浪蕩,刀劈斧鑿的面容瞧著不像是讀書人,身上滿是江湖氣,酒氣熏天,哪怕是大雪中隔老遠也能聞得見。

“少年郎,路還長,尚需勉勵而行。”

老者高聲吼,中氣十足。

小和尚瞧著他,微微站定,他輕輕地點了點頭,隨後又不疾不徐的開始了自己的長征路,那背影堅決,就像是一堵牆,一堵南牆。

“壺中酒,碗中肉,一朝白髮又何憂?哈哈哈哈!”

老者開懷大笑,看了看山上的紅妝女子,又看了看那步履匆匆的小和尚,不知想到什麼,心情又是愉快了不少,在樹底下喝著酒,望著天上游動的雲,“視江中錦鱗翻飛,旋身百轉化龍蛇何其快哉?”

天際陽辰星肆無忌憚的散發著光熱,老者酒意上頭全身鬆散無力,在陽光半照半射下與周公博弈去了,倒是那笑聲,絲毫沒有停歇的意思,就這麼纏啊繞啊,雪山似乎成了這套索裡的獵物,女孩見了偷笑,笑彎了腰,談情高歌者對和,這般暢快,不枉來一遭!

“最美紅塵三月天,可這燈紅酒綠的繁華,仍舊沒有仙子一笑傾城之威。想當年我從都城跑遠,生怕那月上的仙子對我窮追不捨,那可遭了殃!

“老頭子我歲數長,就靠著【不甘心】,但要是見了那月舞,我這理由就不好用了!

“我呀,還沒到死的時候。你說說,多可惜?多可惜啊!——哈哈哈哈!紅塵的三月也很美,我也喜歡,哈哈哈哈!”

“醉生夢死,折花論道,何其興哉?哈哈哈哈!”青年與老者呼應,他散開頭髮,縱情聲樂,大雪,大雪從來不珍惜自己的身段,飛蛾撲火般朝少年的胸膛貼去,女孩的紅蓋頭被掀開,她學著舞蹈,扭扭捏捏地,但怎麼看怎麼美。

和尚,女孩,樂人,浪者。

在這畫卷之中,鄧音記不得自己是誰,他轉啊轉圈圈,他急啊惱啊慌不擇路,他心神不寧的,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心神放空,任由自己在周天流浪。

挺好的……

困了,倦了,鄧音心神茫然,摸索著,看不到分毫。

“孩子,五月將去,回來吧。”

浪潮一點點地吞沒鄧音的心神,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就像是一個性欲上頭的野獸,在叢林中追捕自己的異性,希望可以趕緊退下去這種佔據自己心神的魔爪,他頭暈目眩,腦海中那模糊的畫卷拼了命得想清晰,可是,他做不到:

他沒法反抗,也沒有辦法推動,他就這麼失魂落魄地看著,著魔了似的。

痛苦。

說不出來的痛苦。

鄧音渾渾噩噩,雙目無神,他不知道自己怎麼了,除了感知痛苦以外,他做不到任何的行動,好似砧板上的肉塊,等待著自己最後命運的來臨。

遠方……

我期待你的模樣。

過去,未來,現在,恨……

鄧音痛苦地合上雙眼,隱約中,他感覺什麼在朝自己趕來,他瘋狂得想接近自己,卻永遠無法真正的靠近。模糊,一切都模糊了。

【這故事挺好,只是不清楚為何,我也同他一起沉淪。

【我的夢魘,就是生命開始時的這些牽絆嗎?

【還是說,我真正的命運應該是夭折……】

鄧音睡著了,他的思緒也得到了真正的寧靜。

睡夢中,鄧音的面前站著一位少女,正是那雪山中的模樣,穿新衣,伴紅妝,那是很美的模樣,只是,沒有讓這個吃榨菜的乞丐心動。

到底是因為卑微了太久,失去了這方面的能力,還是,你我不過是兩條車道,並不能相遇,互相也讀不懂經歷……

鄧音吸了口氣,腦子還是那麼昏沉,所幸女孩並沒有說話,她笑著,手上捧著一幅畫卷,畫卷上畫著半壁江山,剩下的潔白無瑕,空空蕩蕩,它就像是一面鏡子,把鄧音的心神都照了個透亮。

那是我,沒有寫出來的故事。

這就是我選擇平凡生活,所結出來的果實。

少年焦急的心靜了下來,他似乎接受了自己的命運,也理解自己的所作所為,應該有如此淒涼的下場。畢竟,他不是生活所迫,也沒有什麼苦大仇深的罪業要去清平,他只是選擇了最容易,最好走的道路,帶著墮落的心,一路走了下去。

這幾個月來,沒有反省,沒有掙扎,有的只是拒絕,拒絕任何打破平靜的因素出現,他拒絕變動,或許,這樣的滿足,就是他的心中所想。

這有錯嗎。

對主角命格老說,就一定是錯的嗎?

或許吧。

鄧音不狡辯,他累了。

想要宏圖霸業的是他,想要過安穩日子的是他,求變的是他,求穩的也是他,他只是做了對自己而言最好的決定,那麼,我的認知走到這一步,我也接受順從我的認知所帶來的一切後果。

如果真可以,讓我去流浪吧,就像你描繪的那樣。

鄧音平靜的呼吸,到後面竟然帶著些貪婪,就像是渴了許久的人,終於喝到了水,他不會再抱怨白開水的平淡,過往的任何刺激都無法替代此刻這平淡的幸福。

女孩看著,看著倒在地上的鄧音,看著他在雪山上平靜的呼吸,還有那不知道為什麼,絲毫沒有鬥志的模樣。

我的印象中,你不是這樣的;

或許都會變吧,我們面對時光,面對現實,無法抵抗,後面忘記了抵抗,就像是被理髮師剃了個精光。

只是,我來的應該還算早呀;

回頭眺望,一路走來,應該很難再快了。

這就是命運嗎。

這就是,沒緣分嗎。

女孩感受著風吹,靜靜地微笑著。

可惜,我不能陪你去流浪,我也有自己要做的事情。

但願以後,你能劈開阻攔。

那麼,再見啦……

月色,遠方,姑娘。

鄧音雙目無神的看著黑洞洞的夜晚,就像是那一卷書畫裡,乾乾淨淨的雪。

他連和尚都不是。

和尚是輸了,而他,是背景板。

畫卷丟在地上,鄧音看著裡面的少年,他捏著手中的筆精神萎靡,夕陽西下,橘黃的光照在他慘白的臉上,耳邊的聲音還在迴盪:

“路還長,人還小,回去吧。”

回去?

回哪裡去?

能回哪裡去?

鄧音不知道。

他明白了自己與要慶、殷墟之間的差距,差的,就是這一口氣。

合上眼,丐幫幫主靜靜發呆,畫卷上的空白刺痛了他的雙眼,如夢如幻未來泡影般炸裂,一滴滴在風的吹拂下印刻在空白之上,慘白,白的嚇人。

良久,鄧音的屍體睜開沒有眼白的雙眸,畫卷裡倒映出他蒼老的面容。

“孩子,忍忍,等上一個輪迴。

“等到以武破鏡時,方得真瞳觀。”

“嗨……生死來去,複合他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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