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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前。夏末秋初。
大三快開學的那陣子,暑熱未退,但夜晚的風裡,已有了微薄的涼意。
這個季節的京城,道路兩邊立著染黃的白蠟樹,和薄薄鋪一地的金色銀杏葉。
馮幼圓辦開學party那天,請遍了京裡頭交好的女孩子,一個男生都沒叫。
後來是莊新華作怪。
他帶頭起鬨,招呼了一群酒肉好友到馮家的園子裡。
這群人也沒點自覺。
一開始確實都端個做客樣,後來一個個的,沒皮沒臉全鬧進了姑娘堆。
到最後,這幫無賴怎麼都不肯走了,拉下臉來趕也沒用。
鍾且惠三天前就收到了邀請,但她當時在一場車展上站臺,是最晚一個到的。
她出了會場,疾步坐上馮家的車,很快送她到四合院。
下車時,且惠抬頭一望,天邊翻滾著濃重黑沉的鉛雲,風中翠峰如簇。
且惠走後門進去,兩個傭人拉了銅環,引她到馮幼圓臥室。
馮老夫人學建築,是六十年代最早一批歸國的學者。
如今她還活躍在各大公眾號的文章裡,那些為博人眼球的寫手,都致力於從各種角度剖析她的人生軌跡。
老夫人書房裡擺著一張合影,那時大會堂剛剛建成,她與全國科教、文藝和工商界知名人士站在一起受接見。
那年頭物資緊俏,她穿了一件演講時才肯上身的磁青旗袍,面上無拘笑著,手卻握得小心翼翼。
當時南洋風氣盛行,因此在修葺這座院子的時候,不免受了時氣影響。
各式門洞上精緻的雕花,復古淡雅的牆面,胡桃木色的桌椅,和穿插其間的寬葉綠植。
幼圓的臥室在二樓左手邊,牆上是奶杏色的桌布,地面通鋪棕咖色木紋地板。
鍾且惠走進去,繞過半透絲娟花鳥屏風,把包隨手扔向床邊長榻。
小羊皮床尾凳上,擺著一套酒紅素紗抹胸禮服,是幼圓給她準備的。
她穿魚骨束胸衣時,馮幼圓走了進來,極自然地轉到她身後,扯過那兩根帶子,拉到最緊。
馮幼圓把且惠轉個身,“這麼晚,我還以為你不來呢。”
她低頭整理禮服,一面笑,露出一排米貝白牙,“哪能啦,你親自下帖子請的,我怎麼也要來。”
鍾且惠換好了,拿出一個扎著絲帶的禮盒,“喏,我媽媽讓給你帶的禮物。”
她回江城過暑假,董玉書親自裁布做了一身旗袍,讓且惠務必帶回京。
馮幼圓接過來,笑著嗔了她一眼,“幹嘛,你家現在這情況,還給我買禮物哦。”
“你照顧我這麼多,媽媽說一定要的,又不值多少錢,太貴了也買不起。”
鍾且惠坦蕩蕩的,聲音乾脆而清泠,飽滿的紅唇微揚。
鍾家早在十年前就跌了跟頭。
最初,鍾清源是做皮具生意發的家,賺了不少錢。
後來闊了,便再無心老本行,見房地產生意有利可圖,投了大半本錢進去。
鍾清源有眼光,這一筆投資跟對了人,叫他掙了個盆滿缽滿。
一直到現在,他開發的那棟小區還在東三環矗著,只是外觀有些老舊了。
且惠每次坐著車子路過,連眼角的餘光都仔細避讓,一看見就糟心。
生意場上沒個定數,並不是每一回都有這麼好的運氣。
沒多久就出了一件大事,具體是什麼,且惠一個小孩子品不清。
她只知道,連她所在的學校裡,空氣都緊張起來。
同桌莊新華在家屬院裡住著,他的門道和路子最多。
每天他都告訴且惠,昨天誰誰誰的爸爸被帶走了,今天又是誰被問了話。
鍾且惠隱約地不安起來,這些叔叔伯伯的名字,她好像都聽爸爸提起過。
說起來也許難以置信。
他們那個班上的孩子們,對這些事情都非常敏感,甚至能透過大院兒里長輩們之間開玩笑的口吻拿捏,來判斷某一個人的地位高低,手中職權的大小。
因此,不要說是天翻地覆的大事,一點風吹草動都有所警覺,總是比新聞更快得到訊息。
沒等她問,鍾清源就從公司裡被銬走,說是讓他配合調查。
媽媽嘴裡蹦出的罪名很多,她聽懂的很少。
面對突來的變故,小小年紀的且惠,始終都是渾噩的狀態。
對她來說最直觀的打擊,是她家從富人扎堆的別墅區,搬到了老胡同的小平房裡。
那是一座很破敗的四合院,幾家人合租這一整個院子,大夥共用廚房和廁所。
院子中間有棵很粗壯的槐樹,盛夏天會洋洋灑灑地飄白花,落下一地的星星點點。
有一次莊新華來找她,懷裡抱著一個限量款的足球,新奇地看了老半天。
他抬頭問她:“你們這裡沒有人打掃的?”
且惠託著下巴,指了下牆角丟著的掃帚,“要不然您受累?”
莊新華立馬跑開,“我能幹這種活兒嗎!開什麼玩笑。”
剛搬進來時,鍾且惠不習慣這兒的一切。
她上廁所,還沒走到蹲坑前就開始作嘔,著急忙慌地用帕子捂口鼻。
住慣了的鄰居見狀,笑著對董玉書說:“唷,你女兒可真是嬌氣!”
董玉書全都忍下來,乾笑了一下沒回嘴。
她們哪能想象得出,自己之前過著什麼樣的生活。
沒哭著吵著要搬走,就已經是且惠懂事了,她還能指責女兒什麼?
有一天早晨,鍾且惠端著水杯,站在水槽前刷牙。
她閉著眼,不讓自己去看生出黴綠的水泥壁,否則又要犯惡心。
一群小女生跑到她身邊,很無禮地拉扯她的蕾絲邊睡裙,說真好看,在哪兒買的?
鍾且惠刷著牙,隨口回答:“巴黎。我爸爸帶回來的。”
她說話時沒看人,又這麼不以為然的口氣,旁邊的女孩聽了,很看不慣。
領頭的用力搡了她一下,“你拽什麼啊你!你爸爸再有錢,還不是進去了。落難的小姐,過得還不如我呢,真是的。”
鍾且惠摔倒在堅硬的地面上,蹭破了手掌,粉色陶瓷杯碎成一片片的,牙刷在離她老遠的地方橫著。
她眼裡噙了一包淚,抽抽噎噎,“你們亂說!我爸爸才沒有進去!”
董玉書聽見動靜出來,厲聲把那幫孩子嚇跑。
她扶起女兒,替且惠擦了擦眼淚,“一點小事哭什麼哭?快去換衣服。”
家裡已經倒了,今後風風雨雨的還多著呢,女兒要總是這麼個嬌柔性子,那怎麼行呢?
上學路上,鍾且惠揹著書包,眼中淚痕未乾。她抬起頭問媽媽:“爸爸還會回來嗎?”
董玉書篤定且沉著的口吻,“爸爸會回來的,你好好學習,別管這些事情。”
她彎下腰,扶著女兒的肩膀說:“你不是跟爸爸說,長大要讀牛津的嗎?想考上就專心一點。”
面對媽媽的勸告,鍾且惠心有旁騖地點頭。
但那天她沒去教室上課,董玉書一走,她就揹著書包朝反方向跑。
且惠憑印象去坐4路公交。
從前坐在車上,她總看見這趟車路過,但從沒真正上來。
第一次學著坐公交,還是她們搬家以後的事。
她走到從前的家門口,那兩扇厚重的暗色銅門上,已經貼上了兩道白封條。
且惠哭著喊著拍了很久門,但再也不會有一個高大英俊的爸爸,從裡面走出來把她抱著舉到肩頭。
晨風微涼,一整個上午,她都坐在臺階上小聲抽泣,眼淚打溼了藍色校服裙子。
再抬頭,晴空萬里。但且惠看著,卻黑得彷彿要壓下來,悶得人喘不上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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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幼圓勾起了不好的話,推著她的肩,把且惠摁在梳妝檯前。
她語塞半日,才拿起一支腮紅刷,“要不然,你化個妝吧。”
古董掛鏡裡,映出一個烏髮雪膚的少女。
水晶射燈照耀下,肩上的黑色長髮亮如綢緞,閃動細碎的光澤。
那一年且惠剛滿十九歲,白玉般的容貌,只是日子過得十分緊湊。
馮幼圓舉著化妝刷,不知道該從何下手,已經夠好看的了。
且惠笑著取下來,說:“就這麼下去吧,今天你做東道,不好耽誤的。”
她的皮相骨相皆上乘,不怎麼需要雕琢,站在人群裡便耀眼奪目。
Party上的人,鍾且惠幾乎認識大半。
早在鍾家風光的時候,鍾清源疼女兒,也願花大價錢給她鋪路。
且惠讀的是很出名的小學,家裡底子不厚到一定程度,連關係都沒處託。
她活躍在他們中間,因為長相乖巧、會說話,大家都很喜歡她。
只不過到後來,鍾清源交代清楚問題,在京裡再也待不下去,就帶著妻女去了江城。
一走八年。到鍾且惠上大學時,才重新回到這座古都,在政大學法律。
鍾且惠才走下樓梯,莊新華已經攔住她,“怎麼樣鍾小姐,賞臉跳個舞嗎?”
小時候她就特地問過,說莊新華你怎麼取這麼個名字啊,好像上一輩的人哦。
男孩子吸著鼻涕說:“你還不知道老頭兒嗎?他年輕時乾的那一份光榮偉大的事業,就非安我身上不可。”
雪白的手腕伸出,輕巧地搭在莊新華手心裡。且惠明媚巧笑,“當然。”
一旁的楊雨濛見狀,不顧這裡人多眼雜,從鼻子裡嗤出一聲,“不要臉。”
沈棠因也扭頭看過去,她端起香檳淺啜了口,“你在說誰?”
“還有誰?”楊雨濛精心描過的眼尾一挑,滿臉不屑,“鍾且惠那個狐狸精。”
沈棠因柳眉微蹙,不高興聽這些市井話,“你做什麼那麼說人家?她又沒惹你。”
講真的,她不大喜歡和楊雨濛待在一起。
這姑娘被家裡慣壞了,腦子和嘴都不大靈光。楊雨濛總是出其不意地,說一些她自認為很對,卻叫身邊人難以下臺的話。
但兩家長輩交好,沈棠因也不好違拗父母意願,把和楊雨濛的關係搞僵。
大家在一張桌子上吃飯的日子還長著呢。
楊雨濛就是不解氣,“我真煩哪兒都能看見她!怎麼就是認不清現實呢。”
沈棠因說:“認清什麼現實?”
“就是她不再屬於這個地方的事實啊。”楊雨濛忿忿說。
宴客廳燈火通明,沈棠因不動聲色地笑一下,“其實這個圈子,也不是那麼的沒有人情味。”
她覺得自己說得已經夠淺顯,但楊雨濛呢,還是那一副自以為是的樣子。
很明顯沒聽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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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沈宗良漏夜前來,並不為參加馮幼圓的宴會,是拜會馮則成。
這種小孩子家的虛奇熱鬧,還沒有誰會不知趣到給他發請帖,也不敢為這點兒事就驚擾他。
傭人在前頭帶路,幾人行至一處空翠竹館旁,沈宗良停了下來。
兩面大開的落地玻璃,一覽無餘地洞悉室內的歌舞昇平。
生生燈火裡,有一對過分打眼的年輕人,從大廳的這頭跳到另一頭。
他們跳的是步法婀娜的Rumba。
那個穿酒紅禮服的女孩子,腰如軟緞,眉眼柔媚,從頭到尾笑著看向莊新華。
再看莊新華那小子,嘴都咧到耳根子後面去了,眉飛色舞的浮滑樣。
這個就是他新交的女朋友?眼光什麼時候變這麼好了。
記得出國前,他身邊圍著的姑娘都妖里妖氣,說話也顛三倒四,沒一個能上得了檯面的。
傭人見他愣神許久,伸出手再說了一句,沈總您請。
沈宗良這才回神,淡漠地收住目光,轉過頭,沒有再看。
湖邊花木扶疏,翠柳在風中猗猗輕蕩,綠蔭四合。
沈宗良步行過了曲橋,走到茶案邊。對匆忙起身的人,按了在學校的職務叫:“馮校長。”
馮則成同他握手,示意他坐,“來,先喝杯熱茶,驅秋涼的。”
大紅袍沸水高衝,馥郁的香氣在一瞬間被激發,茶湯入口,喉韻悠遠。
沈宗良嘗後,放下杯子,淡道:“味道還不錯。”
客套過了,馮則成跟他談起當客座教授的事,也是受人之託。
知道這位公子哥兒架子大,才能學識也非一般人可比。
財大校長几次都沒見上他的面,無奈之下,只得託了老同事來跟他說。
沈宗良面色淡雅,凝神聽馮則風說明來意,也沒有當場應下來。
他雖然出過幾過幾本雜書,發表過不少有影響力的學術論文,但傳道受業非他志趣所在。
其實他這個人沒有多少耐性,凡事又愛認真,當他的學生絕無好日子過的。
老實講,沈宗良不願去討那幫小毛頭的嫌,自己也受累。
這樣兩面不討好的差使,何苦來事。
但馮則成描繪得千百樣好。
他說:“你那幾本書見地很深,觀點也新穎,老宋看過後讚不絕口。他惜才愛才,總盼著你去講幾堂課,方方面面的,也點撥一下他的學生。”
沈宗良兩指夾端杯茶,微垂著眼眸,不說話。
他的冷淡讓馮則成一愣,疑心自己是不是說多了。
眼前人雖然年輕,但兩年前已出任東遠國際部總裁,一力承擔起海外事務,成為東遠在歐美市場的發言人,在西方政商界影響深遠。就在去年,美國國會用他們的強盜邏輯,在缺乏實質證據的情況下,以東遠集團破壞了國際貿易秩序為由,要求總部剝離對海外分公司的控制權。
那場全球直播的聽證會使沈宗良名聲大噪。
面對議員們長達數小時的圍攻,他始終沉著冷靜,條理清晰地應對,為東遠扳回了漂亮的一局。
半年前,他即將回國併入主總部的訊息一出,京中並無人感到意外。
這是早晚的事而已。
他生性精悍,又生在沈家這樣的門庭,從沒有人懷疑過這一點。
這通談話沒進行多久,沈宗良便起身告辭,說還有點事要處理。
馮則成沒敢多留,他能抽出時間專程來一趟,已經是給足了自己面子。
如果不是馮老夫人生前和他奶奶交好,只怕連這點面子也掙不到。
馮則成起身,再次懇請,“宗良,希望你能好好考慮一下。”
他點頭,目光沉靜,“過幾日給您答覆。”
“我送你。”
走到中院一座曲橋上,池畔幾株淡紫翠微到了花期,月色下開得穠豔。
沈宗良停下,徵求主人家的意見,“校長,我能不能自己走走?”
馮則成先是一惑。日理萬機的人,哪來這樣夜遊賞花的好興致?
但他也只是笑笑,由得沈宗良去:“當然,當然。”
早就聽聞馮家的園子得天獨厚,是在原先明制的基礎上改建的。
當年四九城和平解放,馮老爺子便瞧準了這是塊寶地,費了好大勁才拿下。真正是曲巷幽宅,高門大士之家。
這麼些個年頭過去,花草樹木繁衍得生生不息,風雨折不散的茂綠。
躲開人,沈宗良站在海棠樹下,拿出身上最後一支菸。
總部人事龐雜,他必須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應對,才能讓自己看起來不左支右絀。
他個性強硬,不願被人看見自己軟弱或倉惶的那一面。
但勞心之事,最終損傷的也是心力。
忽然挑起這麼重的擔子,說輕輕鬆鬆是純屬扯淡。
正相反,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責任和壓力,抽菸的次數明顯增多。
前陣子莫名奇妙地咳起來,去軍區醫院檢查,朱院長叮囑他少沾尼古丁,實在要抽,一天不能超過兩支。
黃秘書拿著這份醫囑,如同佩了尚方寶劍,卡著一日兩支這個數量,絕不多供給。
砂輪滑動的摩擦聲響起,紅色的火苗迅速竄起來。
沈宗良偏了偏頭,把唇角的煙對上去,吸了一口。
“拜託,不要在這裡抽菸。”
身後一道清亮女聲傳來。
她的聲線很輕,調子軟糯,央求裡挾一點命令。
還未消散的霧氣裡,沈宗良眯了眼睛看她。
這不就是同莊新華跳舞的那個?
他的女朋友喝醉了,也不出來照顧一下。
沈宗良把煙從嘴邊拿下,夾在手裡指了一圈四周,“這裡禁菸嗎?”
好像也沒有看見有禁止吸菸的標誌。
她雙眼迷濛,仍穿著舞會上的禮服,披肩受不住力,掛落到了她的臂彎裡。
濃密的樹影裡,鍾且惠一身籠統的酒氣,眼底被染成淺淺緋紅。是很孩子氣的醉態。
且惠走近了他,努力地睜圓了眼睛,“不。我不喜歡男人抽菸而已。”
她的聲線放鬆下來後,有一股軟糯幼態的天真。
那一刻,彷彿樹林裡突然打進一束光,一切的景象都看得那麼確切。
眼前的小姑娘點染曲眉,色澤濃麗,像萬物蓬蓬然的仲春。
沈宗良指尖升起的輕煙暈染開他的臉。
“是嗎?”他不由自主地放輕呼吸,“我也不喜歡女孩子喝酒。”
也不知道是在怕什麼,也許真的是怕殘留煙味,被她給聞見。
是從沒有被冒犯過的直覺反應,但刻在骨子裡的教養和尊重女性的理念,仍然無意識地遷就著小姑娘。
這是一個嘴上不吃虧的人。
鍾且惠模糊地想,忽而一笑,“那我們互相離遠一點,看不見彼此就好啦。”
她姿態優美地轉身,看得出跳過芭蕾舞,是很標準的平轉。
噗的一聲輕響。她的披肩掉在了落葉堆上。
沈宗良彎腰,夾了煙的修長指節伸出去,撿起來。
他拍了拍沾上的枯葉屑,握在手裡,再抬頭,想出聲叫她已來不及。
且惠飛快地逃走,只留下一道纖薄瘦弱的背影,具象化了童話裡誤入叢林的精靈。
“小叔。”沈棠因從後面過來,叫了他一句,“你怎麼會來馮家?”
沈宗良還拿著披肩出神。他輕眯眼眸,隨口道:“一點私事。”
棠因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只有一道不太清晰的影子。
她蹙了蹙眉,“你在看什麼?”
沈宗良抬了抬下巴。
他嗓音沉沉,“穿酒紅禮服那個,她是誰家的女兒?”
“誰家的女兒也不是。”楊雨濛和棠因一道來透氣,她認出來,勾起一側嘴角,很不屑地說:“她叫鍾且惠,一個破落戶罷了。仗著和幼圓相熟,又生了一副好樣貌,好來攀高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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