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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池東川跟著道侍匆匆來到偏房,才知道所謂的三人睡了是怎麼一回事。

他看著床上睡成草字頭的三人,眉角抽搐。

道宮的這些人別一心求道法有成了,先琢磨琢磨怎麼知書識字吧!

屋內有地龍烘著,其實不算冷,但一想到三人就這麼橫七豎八躺了一下午,池信宿還有小半邊身子耷拉在地上,池東川就氣不打一處來。

“你們就是這麼伺候信王的?”他話裡的怒氣濃烈到幾乎可以凝成實質,將兩個道侍捅個透心涼。

道侍彼此互看一眼,尚算能抵抗住端王質問裡的壓迫感,沒有像王府中其他奴僕一樣當場跪下。

但只有兩人自己知道,他們後背心已開始冒涼氣,毛孔戰慄出一層層雞皮疙瘩。

其中一個道侍硬著頭皮答道:“信王殿下昏睡得詭異,我們懷疑是中了術法,所以不敢輕易移動。”

“懷、疑?”池東川一字一句咬牙說道,“只是懷疑你們就讓他在地上躺這麼久?有沒有中術法你們道士不會查驗一下嗎!”

另一個道侍垂眸看地,戰戰兢兢答道:“小道們學藝不精,所以想請谷清真人來……”

池信宿現在可是信王,不只是他們道宮中掛單暫住的無名皇子,真被他們半吊子的道術弄出個好歹來,那他們隨時可能性命不保。

池東川越聽臉色越黑,他本就對道宮沒有什麼好感,對於道宮宮主谷清更是厭惡。

但不管谷清帶著道宮怎麼搜刮國庫,變相壓榨百姓,他卻明白這個老道是有幾分真本事在的,不然也不可能讓他父皇虔誠供養這麼多年。

正當他猶豫要不要讓道侍去道宮找谷清時,趴在床腳的池信宿騰的一聲站起身。

“信宿!”池東川一喜,趕緊大步上前,“你醒了?我……”

隨後他發現自己高興地太早了,只見池信宿雙目緊閉,面無表情地路過他身邊,徑直朝外屋桌子走去。

在他們的注視中,池信宿拿起茶壺,倒了杯水一飲而盡,又轉身再次筆直地回到之前昏睡的地方躺下。

全程動作乾淨利落,沒有一絲多餘的情緒表達,甚至連最後躺好後的姿勢都與他們剛進來時看到的一模一樣。

場面十分詭異。

看他這一系列行為,池東川突然想起此前影衛暗中蒐集的訊息——莫名沉睡,但吃喝行臥與常人無異。

是昏睡症!

兩個道侍瞬間看到池東川眉目更陰寒了三分,看向兩人的目光明顯帶了審視和敵意。

“來人。”池東川喚出影衛,指了指兩個道侍吩咐道,“請兩位去偏院暫住幾日,沒有本王的吩咐,不許踏出偏院半步。”

他信不過道宮,更信不過谷清,在查清昏睡症到底與道宮有無干系之前,他絕不會將池信宿交到谷清手裡。

兩個道侍同時心中一驚,端王這竟是要軟禁他們。

端王的影衛們都是萬里挑一的高手,想捏死幾個道士比捏死螞蟻還要簡單,多做反抗不過是自討苦吃,兩個道侍很有眼力見地默默跟著影衛去了偏院。

安置完道侍,池東川又揮手招來管家,淡淡道:“封鎖府中各處,今日之事不得傳出去半分,還有,去請和記藥鋪的呂掌櫃。”

即使知道昏睡症並不能靠普通醫術治癒,他還是不肯輕易放棄。

宮中的御醫也不能全信,思來想去,池東川想到了多年前被道宮陷害,驅逐出宮的前御醫呂不蒙。

這廂有端王坐鎮,信王府裡有條不紊地忙碌起來,無關緊要的賓客查清今日的行程後統統被有禮地送回各自家中,府裡僕役該閉嘴的閉嘴,該請人的請人,人人沉默而謹慎。

彼端的江扶鳶卻開始懷疑人生。

她一睜開眼,便看到四面斑駁的石牆,地上鋪著薄薄的稻草,一張破木板勉強能稱得上是床,空氣裡瀰漫著一股難以言喻的臭味,似乎是血腥氣與黴味長久纏綿額的產物。

這是天牢。

牢房幽暗且淒冷,隆冬臘月的寒風順著高牆上一小方視窗呼呼往裡灌,不過數寸的視窗還擋著十字鐵架,明顯是為了防止有人逃出去。

江扶鳶仰頭看著從視窗斜射進來的一點光亮,慢悠悠想著這得被碎屍成多少塊,才能被完全丟出窗戶。

又一陣凜冽的北風囂張衝入牢房,猛地躥進她口鼻中,江扶鳶忍不住掩唇低咳起來。

“咳咳……”沒咳幾下,她的背後傳來撕心裂肺的痛楚,“嘶……怎麼回事……咳咳……”

喉頭甜腥,身體疼痛,雙重痛苦幾乎讓江扶鳶想撕吧了鍾斂風。

他這做的什麼狗屁夢,開場就是她的死局是吧?

美人越是脆弱,越是讓人憐愛,牢房外的幾個獄卒眼神中透露出貪婪,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這妖女,屬實是絕色尤物,難怪陛下不捨得殺她。

牢內的江扶鳶咳得眼前發黑,差點背過氣去,好不容易捂住胸口停下咳嗽,她脫力地坐在破木板上調整呼吸,軟綿綿地喘著氣。

這具身軀過於孱弱,她調動精神探查體內,卻發現胸腹之中暖洋洋的,似乎有什麼東西在護著她,所以她在這漏風的天牢裡也不覺得冷。

但也僅限於不覺得冷,她原本磅礴的信仰之力,此刻是一點都使不出來,手無縛雞之力就是她目前最好的寫照。

鍾斂風夢裡到底給她安置了個什麼設定啊!

思索間,牢房外傳來兩串腳步聲。

一個獄卒掏出鑰匙開啟牢門,另一個獄卒則手上端著個木盤,上面是一點散發著餿味的飯菜。

變質的飯菜味兒蠻橫地佔據這間狹小的牢房,賊眉鼠目的獄卒將木盤往地上一放,吆喝道:“開飯了!”

江扶鳶嫌惡地扭頭,不想讓長了綠色黴斑的飯菜汙了自己的眼睛,她掩鼻道:“拿走!”

不管是前世在宗門,還是今生在大舜,她從未在吃食上委屈了自己,這種飯菜,對於在柯家村都能吃上香軟大白饅頭的江扶鳶而言,和給她投毒無異。

兩個獄卒交換了個眼神,從彼此眼中看到了熟悉的淫慾。

天牢苦寒,之前牢裡的女犯人稍有幾分姿色都會被牢頭霸佔,江扶鳶這等美人他倆小小獄卒生平不要說嘗過了,就連多看幾眼,都要被牢頭呵斥。

但是現在不同,西土國眼看被木可國打得節節敗退,聽說木可王已經兵臨城下,眼看就要攻破西土國都了,牢頭們早早得了風聲,跑得無影無蹤,整個天牢就剩下他們幾個小小獄卒沒錢沒家的,想跑都不知往何處跑。

索性爛命一條,他們乾脆繼續留在天牢,看守著牢裡的犯人們,就希望新來的木可王能看在他們盡忠職守的份上,留他們繼續幹著這份本職工作。

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一個獄卒低聲問另一個:“我先上?”

賊眉鼠目的另一個不高興了:“要上一起上,我可不讓你啊。”

“行,一起就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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