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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出身不光彩,親生父親又只一心痴求道法圓滿,但池信宿終究是皇帝的親生血脈,地位不是一般權貴可以比擬的,這處賜的宅院遼闊奢華,即便是樹木蕭瑟的冬天,府中湖光景色依舊讓人驚豔。

按大舜國的習俗,喬遷之喜正席罷了,賓客們還需在新屋裡多逗留一段時間,稱為聚人氣,也叫暖房。

此刻信王府中便有不少賓客自由在庭院裡流連,或在白雪壓枝的青松下投壺競技,或在點點淡紅早梅間煮茶下棋,此刻不論朝堂派系,人人看起來都興致勃勃,和顏悅色。

做為主人的池信宿也需陪著池東川在院中閒逛。

池東川遣退了所有人,像個普通兄長一樣慢慢說著近日身邊的瑣事。

“……今年探花做的一手好詩,此前梅園落雪,他只在梅樹下走了三步,就做出一篇文辭俱佳的吟雪詩,九弟你可知父皇是怎麼誇讚他的……”

池信宿面色淡淡,雙唇緊閉,露在冷空氣裡的手白到沒有溫度,幾乎和掌心拂塵的象牙手柄一個顏色。

沒得到回應,池東川也不介意,只含笑看了他一眼,這一眼就看到他弟弟的目光似乎落在湖對岸的小亭子裡。

他也跟著望過去,亭中有一男一女,男的手裡好似託著一個碗,女的時不時從碗裡取出什麼東西往湖裡撒去。

是鍾斂風和江扶鳶。

池東川失笑:“穆仙姑倒是童趣,還想著餵魚,這麼冷的天,就算有魚也都沉底了。”

他這回是自說自話,卻忽地聽身邊人開口道:“你又不是魚,怎麼知道魚在沉底。”

剎那間,池東川驚訝地偏頭去看池信宿,見他抿著唇,像一尊玉雕擺件突然有了活泛氣,化身為人。

就是看著有點不高興。

他怎麼了?

是對魚有興趣?還是……對人有興趣?

各種念頭在池東川心頭淌過,最終從嘴裡說出卻是:“我走累了,咱們要不要去那邊亭子裡歇歇腳?”

“這兒走到亭子這麼遠,你就不累了?”池信宿沒好氣地轉身往回走,“回暖閣還近些。”

今天不能和江扶鳶單獨相處他已經夠憋屈了,難不成還要湊上前去看她和鍾斂風親密無間來給自己添堵嗎?

他選擇眼不見為淨。

池東川莫名,不明白他這是怎麼了,可看池信宿腳步匆匆,似乎在逃離什麼的樣子,便邁步跟了上去,和他一起回暖閣。

眾人都在庭院中嬉戲,僕役丫鬟都去照顧賓客了,暖閣裡反而沒有人。

池信宿自顧自走到桌邊,給自己倒了杯微涼的水一飲而盡,隨後坐在椅子上動也不動。

池東川慢他一步進來,難得見池信宿這幅模樣,他竟然覺得他像個受了委屈憋在肚子裡跟自己置氣的小孩,又可憐又可愛。

“這是怎麼了?”池東川笑了笑,走到他身前,“誰惹我們信王不高興了?”

兩人自小分別,自然沒有多少手足情誼在,對於自己這個弟弟,池東川一直都處於知道有這麼個人,卻從未起相見的念頭。

今年皇帝不知道出於什麼心思,把一直養在外面的池信宿喊回京州,池東川也只是表面做好兄長本分,更多地是心存提防,暗中調查他是否與道宮是一派。

只有現在,他心中那根弦莫名被輕輕撥弄,彈出一截名為弟弟的音節。

透過面前這個與自己差不多高的成年男子身體,他彷彿看到了年幼的池信宿。

彼時沒有母妃疼愛,沒有父兄護佑,小男孩受了委屈時,是不是也像現在這樣,自己一個人生悶氣?

想到這裡,池東川的目光越加柔和,竟然起了幾分要給弟弟做主的情緒。

他含笑問:“我看你貼身的都是道侍,要不明天我給你送幾個大丫鬟來?”

穆仙姑他就別想了,她與鍾斂風,或者說和柯雪生的關係,池東川是最清楚的。

拆人姻緣這種事,他屬實是做不出來。

只能另闢蹊徑,給弟弟多找幾個和穆仙姑長相相似的姑娘是他唯一能做的補救。

池信宿無語,不悅道:“我倒是不知道端王有給人拉皮條的愛好。”

池東川:……

池信宿掀了掀眼皮,瞟了笑容僵住的池東川一眼道:“你有這愛好,我卻沒有,大丫鬟們端王還是自己享受了吧。”

當貼心好哥哥失敗的池東川尷尬地清了下嗓子,走到桌邊也倒了杯微涼茶水一飲而盡。

可愛的弟弟什麼的,果然是他的幻覺。

尷尬氣氛沒持續多久,蘇夢龍和白慕星突然掀開厚實的門簾闖進暖閣中。

“星兒,你說它能不能活啊,這麼冷的……”陡然撞見暖閣裡的兩人,蘇夢龍像被掐住喉嚨的鴨子,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白慕星則鎮定很多,只略微驚訝地看了眼池東川和池信宿後,便依著規矩行禮問安。

兩人進門緩和了尷尬的氣氛,因此池東川對他倆分外和顏悅色:“你們手裡的是什麼?”

蘇夢龍還沒從驚懼中反應過來,合起的手哆嗦著答不上話。

他主要是怕池信宿,畢竟之前在進信王府前自己大放厥詞的場景還歷歷在目,他哪知道當初和江扶鳶一起去博州的道士,就是今日的主角信王殿下啊。

回想自己乾的蠢事,蘇夢龍恨不得抽自己八百個嘴巴子,在正席結束後更是幾度想要早早開溜回家,不過白慕星在他身邊一再耐心勸慰,說他若是早早不告而別,會被人說看不起信王府,會更惹信王生氣,若是不給信王府暖房這事被捅到皇帝面前,後果會更不堪設想。

蘇夢龍在驚恐之下用僅剩不多的理智思考了會兒,覺得白慕星說得很有道理,這才縮著脖子躲著人,勉強繼續呆在信王府。

他遲遲不答話,池東川眉毛微微皺起,見此白慕星小手抱著蘇夢龍的手,低聲道:“龍哥哥,把它給我吧,你去找管家要點藥來。”

“啊……好……”有機會開溜不用面對池信宿,蘇夢龍壓根沒考慮這樣做合不合禮節,便直接鬆開手,將掌心的小鳥放到白慕星手中。

池東川走過來,好奇道:“這是打哪兒來的?”

白慕星柔聲回答:“是在外面撿的,受了傷,飛不動了。”

池東川哦了一聲,看了眼兩股顫顫的蘇夢龍,說道:“那本王和你一起去找人尋藥吧。”

去給鳥兒找藥是個好藉口,避免了他繼續被池信宿的毒舌攻擊。

他邊心中哀嘆好哥哥難當,邊和大冬天出了一身汗的蘇夢龍一起走出暖閣。

登時暖閣中便只有白慕星和池信宿兩人。

白慕星雙手捧著小鳥,渾然不怕池信宿冰冷的目光走到他旁邊道:“殿下不介意我坐這裡吧?”

池信宿:“介意。”

白慕星:“……那我坐這邊。”

她毫不介意地繞了一圈,坐到稍遠一些的軟墊上後,小心地將鳥放在她與池信宿中間。

“殿下不覺得這隻小鳥很像我們嗎?”

白小鳥企圖PUA池小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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