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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不丁被告了一狀的田曉誠把兩頰都鼓了起來。
“你又什麼都沒說,我怎麼知道你要做什麼?”
田曉明翻了個白眼:
“你嗓門太大了,說話又不動腦子,跟你說實情就完蛋了。”
田曉誠哇的一下就哭出來了。他委屈巴巴地看看伯伯,田春達還在震驚裡沒回過神來;他又滿懷期待地看看伯母,但是伯母一點兒沒有安慰的意思,還故意避開了田曉誠的眼神。
郝東有些尷尬,只好拍拍田曉誠的頭,但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你是當哥哥的,弟弟才多大。”
最後他終於憋出了一句。
“我想他這麼大的時候就沒這麼缺心眼。”
田曉明不服氣地哼哼道。
“你這邊完事沒有,今晚回家住還是去哪兒?”田春達的妻子問道。
“宿舍都安排好了,”郝東連忙說,“大家都覺得你們今天還是不要回去為好。”
這時候,一個同事興奮地跑進來。
“李哥真厲害,那傢伙招了!”
屋子裡幾乎立刻就只剩下田曉誠一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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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是給弟弟報仇,他說他弟弟死得太冤,你們開槍的時候他弟弟是手無寸鐵的。”白頭男的語氣已經有了明顯的不同,他說自己的真名叫
張浩,並用“他”字代替首領關松的名字。田春達估計他是因為不好意思再像過去那樣稱“關哥”,畢竟,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做了叛徒。他過去之所以認定關松是個講義氣的老大,因為他不過才做了幾天小弟,關松就肯借兩萬元讓他去還債。
“好一個手無寸鐵,他倒是沒有重武器,一把槍抵著一十五六歲小姑娘的頭,那小姑娘的媽媽就因為哭得大聲了點兒,就被他給爆頭了!”
田春達知道對手就是十年前被他擊斃的通緝犯關峰的哥哥後冷笑了起來,當時他若反應慢一點兒,或是打偏了,只怕小姑娘也在那傢伙的瘋狂
之下喪命了,“你去圖書館查舊報紙都還能看到他拿小姑娘當肉盾的醜樣子,這種事,我要是他哥哥,該羞死一輩子也不讓人知道,還拿出來哄
著你們當炮灰,可真是一家子。”
白頭男張浩沒料到自己會聽到這麼個故事,臉立即漲紅了,大約也覺得自己為這麼個人賣命太丟人,半天都沒說話。
“他準備動我家人的時候,你就該看穿他了。”
“他說這是以牙還牙,叫你也嘗一嘗失去親人的滋味。”張浩手足無措地說道。
“那劫案呢?”田春達說道,“既然是來找我報仇的,又為什麼要節外生枝地去打劫?”
“什麼打劫?”張浩蒙了,“什麼時候打劫的,我沒搶劫過啊!”
劫案發生在一週前,張浩是五天前才跟了關松,顯然關松完全沒有跟張浩提起過劫案,這意味著他從一開始就準備把對方當替罪羊而且根本不打算分錢給他。
田春達與郝東對視了一眼,兩萬元買一條命,對方打得一手好算盤啊。
張浩也總算明白過來了,臉色氣得快跟自己的髮色差不多了。
“你為什麼要喊出我的名字?”田春達說出最後一個疑問,“是關松讓你這麼做的還是你自己要這麼做?”
“是周虎哥,不,是郭飛教我的,說這樣你們就會把心思放在審問我這事上,他們就有時間去做大事了。他說只要我沒參與行動,你們也不可能一直關注著我。”
“除了綁架,還有其他事嗎?”
“不清楚。”張浩沮喪著,“我只知道這個。”
“明天就回去。”田春達看了在另一張床上已經睡著的兩個侄子,田曉明用被子捂著頭,田曉誠則四仰八叉,腿都壓到了田曉明的肚子上。
“這就安全了?”妻子的語氣聽起來像是諷刺,這讓田春達感到很惱怒,但他發現妻子的眼睛微微有些腫,像是哭過了,於是他的心立刻被內疚填滿了。他給不了一個女人最需要的安全
感,如果不是因為嫁給自己,她本可以過平靜安寧的日子。
“他們的目標不是我。”田春達認真解釋著,“聲東擊西之計。”
妻子好奇地擰起眉,但沒有發問,做了這麼多年警察老婆,她很清楚什麼問題該問。
“睡吧。”妻子側過身子,閉上眼睛。
但田春達甚至沒有坐下來,他呆呆地看著兩張床上的三個家人,良久才嘆出一口氣來。
店員柳暉與陳凱開門前先看了看大街,現在已經九點半了,陽光充足,行人也多起來了,一切看起來都足夠安全。
兩人開啟店門,不鏽鋼卷閘門升起———麻雀雖小,卻也是鑲金嵌玉的。十個櫃檯,高強度防彈玻璃下閃耀著珠光寶氣,不算保險櫃裡的,擺出來的這些差不多也有上百萬了。前段時間的珠寶店劫案鬧得人心惶惶,好多珠寶店都加強了人手,據說規模更大一些的甚至多招了保安二十四小時巡邏,當然這裡是用不上了——首先也不是什麼名店、大店,東西不多,表現太在乎反而惹人笑話,二來老闆周奇特別摳門,心存僥倖地覺得搶劫犯多半是看不上自己這點兒蚊子肉的。
陳凱換上保安制服的時候,周奇從裡面睡眼惺忪地走出來。陳凱一見對方瘦骨嶙峋的樣子就想笑,守夜對他來說大約只是個姿態,真要有劫匪,哈口氣都能把他吹倒了。
“我估計這幫人都已經逃出邊境了,”柳暉一面說一面坐下來看著監控裝置的顯示屏,除錯攝像頭的角度,“這時候肯定不敢再出來作案的。”
“沒這一夥,萬一有下一夥呢?”周奇隨便給自己衝了包麥片,不停攪拌著。
“那貪心膽大得多了去了,你最好再多請一個保安,不然你要一輩子住在這兒了。”陳凱調侃地說道。周奇幽怨地看了他一眼,這傢伙只接受隔日值夜班,完全沒有任何危機意識,他覺得自己還要給出那麼多的薪水實在太冤了。
“奇怪了,”柳暉看著完全沒有變化的螢幕說道,“攝像頭好像出問題了,不動啊。”
另外兩人便緊張地湊過來看,發現不管柳暉怎麼發命令,攝像頭都只是照著同一個角落,這意味著店內監控出現了大量的盲區。
“趕快弄好啊!”周奇大急。
“我這也不是專業的啊,要不咱們上午先不營業?”柳暉開始撥打電話找供應商求助。
與此同時,四個穿著西裝的男人走進了店裡,周奇咬咬牙迎上去。
“不好意思,各位,今兒店裡支付系統升級,暫時沒辦法營業。”
“沒事,我們交易可以全部用現金。”四個人中看起來比較年長的一位笑了笑說。周奇不安地打量著他,半指長的黑髮,絡腮鬍子,一口黃牙,唯一讓他產生好感的是對方的衣著,一看就是高檔貨,說不定真是個大買家呢。
“請問,您是傾向於選擇禮品還是自用?”
“黃金。”“大黃牙”不繞圈子,直接說出目的,“投資保值用的黃金,你這兒有吧?”
“有有有,”周奇來了精神,“您這邊請。”
“大黃牙”跟著周奇走到櫃檯前,這時,“大黃牙”身後一人的手機鈴響了起來,周奇看見那男子接聽之後便變了臉色,心裡不由生出幾
分戒心。那男子跟“大黃牙”耳語幾句後便離開了,“大黃牙”則將手撐在櫃檯上,指著一塊金磚問道:“那是多少克的?”
“為什麼不能去上學?”
“為什麼伯伯不在家,但伯伯的同事來了那麼多?”
“為什麼伯母也不去上班?”
對於田曉誠的提問,田曉明一概報以沉默。這大概是一種保護吧。田曉明一面想,一面把一隻紙飛機飛出陽臺。
他們這一棟公寓臨街,十樓的樓層完全可以把街上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他看見大門口街對面的茶館裡坐了兩個年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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