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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
烈火。
自帷幕彼端而來,裹挾無邊狂怒。照亮黑暗,卻帶來更深的恐怖。
卡里爾跪倒在地,扼住自己的咽喉,試圖拒絕呼吸。愈發濃郁的血腥味正在狂亂地挑釁他的理智。脖頸上有青筋暴起,無邊的憤恨開始在內心滾動。
不,那不是我的憤怒。他想。
我還能堅持,我必須堅持。
他是這樣想的,而那聲音,也還在繼續。
......
持刃披甲,撕碎這些自以為是之人的醜陋面目。
將他們吊死,將他們的頭顱斬下,將他們穿著輕柔薄紗的可悲肉體變成枯骨......
讓他們付出代價。
你想這樣的,不是嗎?你想讓世界燃燒,你想讓一切都被烈火焚燒殆盡。我聽得見你的想法,出來吧,不要再躲藏了......
我會給你一切。
而我什麼都不要。
......
卡里爾顫抖著閉上了眼睛。
他不知道說話的聲音是誰,或者說,是什麼。但他也不在乎——那聲音在黑暗中徘徊,試圖讓他‘出來’。
這三言兩語之間,透露出的訊息已經足夠多了。
情況和以前一樣。
只要他不出聲,它們就看不到他。在飄蕩著的那些歲月中,他就是這樣窺視帷幕後的影子的。
現在,他只需要一點點時間。
是的,一點點時間......
在獨處時,他總是有時間的。
卡里爾閉上眼睛,讓他的思緒沉入了一片陰鬱的雨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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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鬱的雨夜,空曠的廢墟。
四周寂靜無聲,無數個影子在黑暗中無聲地佇立,密密麻麻,模樣可怕。
“替我們復仇?”一個失去了面板的孩子站在廢墟的邊緣如是問道。
“我會的。”鬼魂抿著嘴回答。
“替我們復仇。”一個被壓在廢墟下的形銷骨立的工人咳著血說。
“我會的。”鬼魂蹲下身,同他點頭,隨後才直起身邁步走過。
“你沒必要做這些。”
一個穿著破舊衣服,被吊在路邊電線杆上隨風飄蕩的女人說。“你不屬於諾斯特拉莫。”
“但我看見了一切。”
鬼魂止住腳步,告訴她。“我無法忍受。”
“你不屬於這裡。”
女人重複,慘白的臉上一片青紫,眼球腫脹,面貌駭人。她是被吊死的,因為反抗了一個幫派成員的搶劫。
“你是一個鬼魂,你沒必要為了素不相識的人受苦。”
“或許吧。”鬼魂點點頭,繼續向前。
“你沒必要做這些。”女人的聲音在鬼魂身後響起,她再次重複。
雨夜之中,有無數個和她一樣的死人在凝視這一幕,無一例外。
“不,有的。”鬼魂堅定地說。
“但那個孩子呢?”女人問。“他要怎麼辦?”
“......他會找到自己的路。”
“你將光給了他。”
一顆男人的頭顱在廢墟的路面中間低語起來。“而你現在要親手將這光奪走......哪怕你燃起了火焰,這火又是否真的能將諾斯特拉莫的黑暗滌盪?”
“我給他的是虛假的光......”鬼魂同樣低聲回應。“這並不高尚。”
他看向那顆頭顱,後者的眼眶空空蕩蕩。
這顆頭顱屬於一個工人起義的領袖,他失敗了,隨後被貴族們處以了極刑。
“虛假的光?”頭顱問。
“是的。”
鬼魂說。“若他對我的計劃毫無幫助,我便不會從那礦洞中將他帶回。如果他沒有力量,我便不會教導他如何殺人,如何公平的審視罪惡。我只是在利用他。”
“說謊。在礦洞中時,他不過只是一隻面對光源都會驚恐的野獸。他能對你的計劃有何幫助?”
頭顱冷冷地反駁,空曠的眼眶內一片漆黑。“而且,就算你說的是真的,在諾斯特拉莫這樣一個毫無光明可言的世界,虛假的光,難道就比真正的光差嗎?”
鬼魂沒有再回答,他只是沉默。片刻之後,他說:“我來這裡不是為了和你辯論的。”
“我知道,你向來很有目的性。你不會做多餘的事——你想點燃自己,是不是?”頭顱平靜地問。
“是的。”
“那麼,你會死。”
“是的。”
“我們只是記憶,鬼魂。我們沒有名字,沒有過去,沒有生命,我們什麼也沒有......除了痛苦以外,我們只是虛無。”
頭顱凝視著他,輕聲說道:“但你不同,你仍有希望,你獲得了一次機會,你應該利用好它。”
“沒有了。”鬼魂搖搖頭。“我犯了錯,我的謹慎離我而去了。這讓它們中的一個找到了我。”
“......”
頭顱沉默了,隨後嘆息了一聲。
“你真是個愚蠢的人,鬼魂。我不理解為何你要親自踏入這個殘酷的世界,你飄蕩了很久,你已經見過了人類的可怕,為何你卻執意要親手改變這一切?”
“他們不是人。”鬼魂回答。“這個理由夠嗎?”
“不夠。”
“我要怎樣才能說服你?”
“你無法說服我。”頭顱說。“你也不需要說服我,你使用力量,不需要我們的允許。”
“我早已死去,我只是一片痛苦的記憶。我能和你對話,是因為你的到來。若你離去,我們便統統停止思考。你在和一片迴響談話,鬼魂。你無法說服一個死去的人。”
“但我需要你們的幫助。”鬼魂低聲說道。“我需要......一個打火石。”
“你不需要。”頭顱平靜地說。“死人無法給你任何幫助,看清真相吧,鬼魂。”
“......什麼真相?”
“你力量的真相。”頭顱說。
“我們從未給過你任何力量,它屬於你,它不是所謂你想象中所謂‘受難者們的靈魂’,亦或者是我們痛苦的結晶。不,它不是。它是另外一種東西。”
頭顱空蕩的眼眶中緩慢地亮起了森寒的藍光,雨還在下,周遭陰森的廢墟之中,也有千百萬點藍光亮起。
鬼魂低下頭。
“原來如此。”良久之後,他說。“原來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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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里爾睜開眼睛。
血腥味依舊濃郁,在大廳之內逸散。女爵的屍體已經冰冷,她的形體如今一片狼藉,可怕到幾乎讓人不敢直視。漆黑的雙眼之內仍然殘留著森寒的藍色光輝。
那聲音還在繼續。
卡里爾能隱約地看見一點它的形體,龐大無比,帶著深沉的怒意。毫無疑問,這不是正常的世界裡應該出現的東西。
沉默著,卡里爾動作緩慢地抬起了右手。
——倒計時。
沒來由地,他想起了這個曾親口對幽魂說出的描述。
他曾說,自己是個定時炸彈,擁有一個看不見的倒計時。如今看來,這說法一半正確,一半錯誤。倒計時其實從來都能夠被看見,引爆按鈕甚至就握在他自己手中。
真是可笑。卡里爾想。因為你的愚蠢,一個無辜的孩子將在他短暫的一生中承擔你的錯誤,甚至可能還會揹負上一些不必要的愧疚。
......而且,在這之後,他又將如何生活呢?他是否會察覺到自己身體的問題?
還有,諾斯特拉莫以後又將如何呢?
太陽是否能從雲層中出來?汙染會被清除嗎?城外的野獸會被趕走嗎?腐敗,幫派......工人們的生活會好嗎?
他沒有答案。他的思緒現在繁雜的可怕。一個許久未曾被提起的名詞在這一刻從他心中升起。
兩個字,兩個音節,蔚藍色。它並不完美,但它比諾斯特拉莫要好得多。
要好上一千倍。
卡里爾閉上眼睛,隨後再度睜開。
在下一個瞬間,他眼中陡然亮起了森寒的光。它們從未如此劇烈過,宛如藍色的太陽一般在房間內熠熠生輝。
可怕的痛苦隨之一同而來,卡里爾能感知到自己身體內的器官正在破碎——那種力量在主人的意願下不情不願地壓垮了這具身體的一切。
肝、肺、心......然後一路往上,藍色的光輝形如火焰般在身體內滌盪,破壞一切,燒燬一切。最終,它們在千分之一秒內抵達了大腦。
“再見。”卡里爾對著黑暗說。
這一刻,他並不感到疼痛,只是很擔憂。
不!
黑暗中的聲音發出了一聲狂怒地叫喊,猩紅的烈焰在這一刻陡然爆發,試圖將他直接包裹,卻受限於帷幕的限制不得寸進分毫。
它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選定的祭品成為一具再無任何生命的屍體。
不!不!不!
憤怒在房間內滌盪,可怕的嘯叫聲從帷幕彼端傳來。與現實世界毫無關聯的龐大重壓陡然降臨,讓堅固的房間搖晃,然而,它卻又毫無徵兆地在下一個瞬間消散了。
黑暗隨之一同退去。
燭火搖曳,房間內一片平靜。
門外,有腳步聲響起。一個影子跌跌撞撞地衝入,在看見那具屍體的第一個瞬間便疾衝而來。
他小心翼翼地扶起屍體,快速地眨著眼,手指的末端在不停地顫抖,過了一會,幽魂張開嘴,從喉嚨深處發出了一聲聽不清的細小嗚咽。
“......”
他想說話,但他說不出話來。
身體顫抖,牙齒顫慄,肌肉痙攣——然後,一種幾乎將理智完全摧毀的情緒洶湧而來,將這顆未諳世事的心破碎了。
“啊,啊......”他小聲的呼喊,抱著屍體,搖起了頭
他明明面無表情,動作卻又如此輕柔。骯髒的臉上,有雨水朝下滑落。
今夜,諾斯特拉莫沒有下雨。
過了一會,幽魂放開了屍體。他將他放在地上,轉過身去,肩頸顫抖不已。他不說話,只是不斷地發出一種詭異而破碎的音調。
要冷靜,幽魂——他說過的。
幽魂對自己說,模仿著卡里爾的聲音。
可是,這不起作用。有巨大的悲傷滾滾而來。
他衣衫襤褸地站在金碧輝煌的房間內,顯得破碎又孤獨——而在下一刻,有一個聲音從帷幕的彼端傳來。藉由幽魂悲傷的情緒,觸及了他的心。
+握住他的手。+
那聲音說。
什麼?誰?
+你很快就會知道我是誰,但是,現在,康拉德·科茲......握住他的手。+
你是誰?康拉德·科茲又是誰?
+你想救他嗎?+
那聲音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轉而提起了另一件事。他用一個陌生的名字稱呼了幽魂,但是,不知為何,他那毫無語調起伏的聲音卻讓幽魂感到熟悉。
一種詭異的熟悉。
我想。
+那就握住他的手。+
沉默片刻,幽魂咬緊了牙關,依言照做。他顫抖著走上前去,握住了屍體的右手。
+很好......現在......不要動。+
那聲音以一種近乎嘆息般的憐憫從帷幕彼端衝來,恍惚之間,幽魂彷彿看見一抹金光。
在下一個瞬間,他如遭雷擊般地向後仰去,漆黑的雙眸內,亮起了刺目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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