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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佳慧看著忙前忙後,殷勤的伺候大家的趙傳薪,不由得莞爾。
端茶倒水,拿椅子安排坐下,讓蛤蟆仔去定酒店晚上好能及時休息……
搞的雙喜和李光宗受寵若驚。
“趙老太爺”以前那可是隻懂得躺椅子上,恨不得等人把飯直接送胃裡的主。
啥時候這麼勤快了?
難道,他經常掛在嘴上的“我只是勤快的不明顯”是真的?
雙喜說:“傳薪,這可真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從來沒見你這麼勤快,這麼有眼力見過。”
趙傳薪趕忙擺手,滿臉謙遜:“低調低調,雖然我很優秀了,但你環顧四周看看,誰又不是進步青年呢?”
果然還是那個味道,一萬年都不會變。
接下來,趙傳薪也不管風塵僕僕的李光宗,是否有還有精力工作,便自顧自的開始給講目前他取得的進展,和未來的規劃。
能當勞模的人,通常都是精力旺盛的。
李光宗看上去斯斯文文,現在還配了一副近視鏡。
實際上,人家每天早上鐵打不動的要跑步競走,偶爾去體育館健身,更兼時有去靶場練槍。
總之還是那句話,鹿崗鎮不養閒人。
聽了趙傳薪的話,李光宗振奮道:“先生,你這是把最難的部分替我完成了。接下來再做不好我提頭來見。”
趙傳薪:“伱別這樣,我害怕,說的血赤糊拉的。”
“……”
接風洗塵,吃喝款待,完了還要去“女壯士”那按摩自不在話下。
李光宗並非那種令人驚豔的人才,不像李梓鈺那麼鋒芒畢露。
但他做事滴水不漏,纖悉無遺。
頭天晚上,他吃完飯沒有直接休息,而是忍著疲憊,拿著港島地圖紙筆記錄。這一看就是兩個小時,將趙傳薪的粗略計劃在腦袋裡過了幾遍。
也不像趙傳薪那樣粗放管理,第二天他就遣人召集金牙成、騮王等人前來,和他們一起商議開新鋪頭的事宜。
起初金牙成他們對於聽令於新來“北佬”的話,還顯得很不服氣。
憑什麼,你一來就成了副掌門?
可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
趙傳薪當時給建議的時候,他們只是覺得醍醐灌頂,雲開霧散。
可李光宗不給建議,他直接上手分析做計劃,從立項、規模、預算、未來前景等等方面,事無鉅細的講解,安排他們接下來的行動。
一群大老粗只有聽著的份,想反駁都不知道從哪進行。
鹿崗鎮的建設,雖然有趙傳薪的一個大方針指路,可真正貫徹下去的人是李光宗。
他可以建設一個城鎮,自然也可以規劃玄天宗。
原本,趙傳薪建玄天宗多半有玩鬧的心思,能把一個商業性質的團體,起個那麼仙兒的名字,可以說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了。
可李光宗沒有覺得兒戲,而是認真的完善了宗內各種條例條規,褒善貶惡,獎懲分明。
使得宗內人,既有進步的階梯規矩可循,又要受到制約不得妄動。
金牙成、大口昌、騮王等一干各堂堂主,只有俯首帖耳的份了。
大佬牛逼,給跪了。
不光是金牙成他們服氣,趙傳薪也服。
當他拿著一摞李光宗送來的資料,翻看過後,嘴快咧到耳後根。
“光宗有王佐之才。孤之有光宗,猶魚之有水也!”
聽趙傳薪又稱孤道寡,李光宗苦笑:“先生招攬的這批人,有管理才能的,便只有騮王。餘者不過底層苦力,難有作為。缺人手啊。”
“港島人也不少,你就去人群裡挑戴眼鏡的往回招,總能拉起隊伍的。”
這種餿主意,也只有趙傳薪會出。
其實港島的學校很多,想要有文化的年輕人,一抓一大把。
李光宗又道:“彌墩對我們發出晚宴邀請,他還刻意說明,因為家中沒有女主,又因一些原因港島會不方便去,所以在港島大飯店舉行。”
沒有女主招待會被視為失禮,不去港島會設宴會被視為不尊重,所以才會刻意說明。
單身漢和猶太佬的身份,給彌墩帶來了不少麻煩。
趙傳薪無所謂。
李光宗來港島了,他就不打算在這久待。
走之前,給李光宗鋪好路也是應該的,便答應下來。
港島大飯店臨海而建,是此時港島最高的建築之一,足有六層。
說到這個飯店,不得不提“浩南哥”。
很多人以為,那本漫畫裡的“洪興”是杜撰出來的,原型是現在還沒出現的新義安。
實則不然,從上世紀下半葉始,洪興就出現了,其首腦人物名字叫——洪福。
他們起家最早是靠承包建築,也就是包工頭。
後來,不知怎地就有了港島大飯店的股份,據說這事兒和內地的袁大頭跟前紅人趙秉鈞有關。
有可能,這家港島大飯店幕後老闆就是趙秉鈞。
不管怎樣,趙傳薪帶著一行人來到港島大飯店。
此時港島已經有了些涼意,這個季節的港島是最乾燥的,很久都不會下雨。
既然彌墩他們西裝革履的,趙傳薪就給自己人別開生面的換上皮靴、牛仔褲、米黃工裝服和襯衫套裝。
他自己雖然穿了西裝,卻非燕尾服,而且戴了一頂黑色牛仔帽代替禮帽,沒領結沒領帶,連個袖釦都沒有。
為了舒適性,襯衫胸口釦子隨意解開,露出精壯的胸膛。
只有李光宗,穿的最正經。晚禮服,鋥亮的皮鞋,漂亮的領結,文明杖,禮帽……
港島大飯店門口,趙傳薪拍拍李光宗肩膀:“我們代表了工人階級,就該這麼穿,不用擔心。今天你是主角,只要你給彌墩了面子就夠了。”
他還貼心的往後站了站,將首位讓給李光宗。
別說,穿著晚禮服的李光宗,在後面趙傳薪等人的陪襯下,還真有那麼幾分氣勢。
工裝服其實是玄天宗的制服,平時都是打工仔,不穿工服穿什麼?
港島大飯店門口的門童,一看這架勢,有點發懵。
因為目前港島大飯店是最好酒店之一,向來是涉外交流場合,平時出入非富即貴。
雖說眼前這些人穿的乾淨整潔,可一看就不是正規場合該穿的衣服啊。
除了最前面的李光宗。
所以,即便對方人多,他還是伸手阻攔。
“抱歉,先生,只能您一個人進去。”
李光宗愕然:“為何?”
門童指了指牌子上寫的:衣冠不整者,不準入內。
雙喜脾氣相當衝,他一看此人為華人,竟然還狗眼看人低。
登時大怒。
剛想上前,被趙傳薪攔住。
趙傳薪取出一瓶墨水,一隻毛筆,蘸了蘸墨水,上前就要寫。
門童一看,這哪行?
剛想阻攔,脖子就被雙喜單手摟住。
這人臂膀結實,肌肉虯結,單臂就勒的他幾乎喘不過氣來,更別說動了。
只見趙傳薪覆蓋原字跡上寫道:洋人與狗不得入內!
他收起毛筆,對漲紅了臉的門童道:“你看,我們這下不就能進去了?”
雙喜這才放開門童。
門童扭動生疼的脖子,怒氣衝衝道:“好得很,你們是來找茬的吧,你們給我等著!”
說著,氣咻咻的跑回了大飯店裡面。
轉眼,就有十二個氣勢洶洶大漢,持棍棒而出。
誰都沒看見,在港島大飯店門內,有人透過玻璃靜靜的觀察這一切。
趙傳薪傻眼了,這是“揸FIT人”來挑戰特種兵嗎?
玄天宗各堂口選來的頗通拳腳之輩緊張的額頭都冒汗了,反觀鹿崗鎮保險隊的人,臉色異常平靜。
他們只是默默的掏出槍,上膛。
然後,這些拿著棍棒的大漢就停下了腳步。
雙喜的手槍在身側垂落,默默上前:“你們拎著擀麵杖,要擺流水席?”
沒一個人吭聲,有人臉色發紅。
虎頭蛇尾,丟人那。
劉佳慧聽了雙喜的話嗤的笑了,很不厚道。
這時候,有個看上去養尊處優久了的中年推門而出。
“這是做什麼?”
有個大漢轉身,委屈巴巴的說:“洪生,這些人來搞事情,他們有槍。”
此時李光宗上前說:“你好,我是玄天宗的副掌門、鹿崗鎮代表,李光宗。應總督彌墩的邀請,前來赴宴。”
中年一聽,眉頭一挑,朝自己人吼道:“都瞎了眼了,貴客也敢怠慢?”
他是知道李光宗要來的,而且李光宗在宴會邀請名單的前列。
那門童指了指被趙傳薪塗鴉修改的標識。
此人看見“洋人與狗不得入內”幾個字後,臉色一變,趕忙上前,用自己袖子將字給擦乾淨。
然後他轉頭看向李光宗:“你們如此作為,怕是總督閣下也會不喜的吧。”
想拿彌墩的名頭以勢壓人。
趙傳薪肯定不會讓李光宗得罪人,他在後面笑嘻嘻的說:“你去告訴彌墩,你就說趙傳薪來了,讓他出來迎接。”
洪姓中年不知道趙傳薪是誰,可也不會傻乎乎的去請示彌墩,他看了一眼被擦乾淨的標識,想了想伸手:“請!”
當沒發生這件事好了。
趙傳薪自覺今天不是主角,一直在後面跟著。
進了門後,他發現有個服務生一直拿眼偷瞧前面的李光宗。
發現趙傳薪看他,他趕忙轉過頭。
這讓趙傳薪心裡多了個問號。
邀請名單裡,只有趙傳薪,李光宗和劉佳慧三人。
雙喜他們作為護衛,只能在大廳外面守著。
趙傳薪就說:“守啥守,下去找個地方胡吃海喝一頓,等差不多要結束了再回來。”
雙喜也不拒絕,只留下了一個騮王派來的人聽候差遣,其他人都被他帶走了。
進去後,李光宗和劉佳慧徑直朝彌墩走去。
比起趙傳薪,彌墩更願意和李光宗、劉佳慧交流。
畢竟大家看起來都斯斯文文的,文明等級至少八段,而趙傳薪至多隻有兩段。
原以為這裡又是洋人的天下,結果趙傳薪看到了許多亞洲面孔。
他毫不怯場的鑽入人群。
“哈嘍,女士你的笑容真迷人。”
“嗨,這位小姐年方几何家住何處可曾婚配?”
因為高大的身材和細膩的面板,賣相不錯的趙傳薪,並沒有遭受女人的白眼,倒是同行男人對他怒目而視。
趙傳薪會在乎這個?
這裡什麼都有,不像後面民國時期的“德大西餐廳”、“凱司令西點房”等土創西餐。
這裡應該是法國廚師的手藝,邦布冰果、沙拉、香檳鱘魚、小羊脊和勃艮第紅酒等等。
在趙傳薪眼裡,倒是沒有土創和地道的區別。
他直接上手,在餐盤裡拿起一塊魚肉塞嘴裡,三兩口下肚。
往前走走,又看到了牛肉,便伸手抓了一塊。
卻沒有喝酒,不管紅酒還是白酒都趕不上一杯格瓦斯帶勁,沒什麼度數,但有勁,喝著爽快。
旁邊有個適應生,趙傳薪拉住他:“去,讓廚師給我做三個漢堡,不然一會兒就餓了。”
光吃肉,就算吃的肚子撐了,沒兩個小時就會有飢餓感,還是需要補充碳水。
適應生為難道:“先生,廚師是法國的,沒有德國菜。”
漢堡本就是德國人發明,目前只是在美國流行屬於快餐,上不得檯面。
“兩片面包夾片生菜葉子,夾點牛肉,這都不會的話,他還能幹啥?”
適應生目瞪口呆。
好像,也是這麼回事。
他只好去試試了。
趙傳薪又盯上了油燜原汁肉。
他對廚藝略通一二,知道這玩意兒就是嫩煎肉塊,搭配調製的清淡白醬。味道好的是真好,難吃的也真難吃,全看醬料。
於是,試探性的拿了一塊嚐嚐,味道尚可。
然後身旁有個S曲線造型,穿著低胸長裙的女人,成功用她的背影線條吸引了趙傳薪注意力。
美臀愛好者趙傳薪,眼睛可賊了。
他照例油嘴滑舌:“嗨,女士,真想看看光背影讓我神魂顛倒的人,到底長什麼樣子。”
這個女人愕然轉頭。
趙傳薪直接懵了,腦瓜子嗡嗡的。
女人滿臉欣喜:“伊森,你怎麼在這裡?”
不是別人,正是趙傳薪有過一劍之緣的澤娜·基思。
再看,果然,不遠處還有個個子不高的身影,正是她丈夫朝海光,不過正和別人談話,沒看到這裡情況。
趙傳薪心虛的左右看看,發現劉佳慧和李光宗離的很遠,正和彌墩相談甚歡。
他賊兮兮的說:“澤娜,別聲張,我是偷偷溜進來的,因為我發現這裡的東西很好吃。”
說著,手裡多了一條蟲絲絲巾,絲巾飄動,快速將路過一男子兜裡請柬捲了過來。
絲巾入懷,趙傳薪拿著請柬“偷偷”給澤娜·基思看:“就是偷這個人的請柬。”
澤娜·基思本來還狐疑,可見了請柬上面寫著:亨利·勃朗特後,
她信了。
趙傳薪隨手將請柬丟進垃圾桶。
澤娜·基思嗔怪說:“你可真是,這要是被發現了,多丟人那。你要是早點遇上我,我可以想辦法帶你進來的。”
那一劍的風情,她至今念念不忘。
“沒什麼大不了,我又不是什麼名人,哪裡會在乎面子呢?實際上,我破產了,現在窮的很。”
“啊?”澤娜·基思驚呼。“哦,天吶,怎麼會破產?這麼短的時間,你經歷了什麼?”
演技至少七段的趙傳薪滿臉悲愴:“實不相瞞,我遭到了朋友的背叛,親人的拋棄,官員的打擊,總之一言難盡。”
他偷偷看澤娜·基思的表情,想讓她“知難而退”。
畢竟,這女人和朝海光在一起就是圖錢去的。
然而,現實令他失望了。
澤娜·基思滿臉關切:“上天對你太不公平了。伊森,不要擔心,我可以借給你一筆錢,讓你度過眼前難關,不至於偷偷溜進宴會吃飯。”
啥?
我趙傳薪竟然也有吃軟飯的一天?
趙傳薪震驚了。
原來我的實力已經偷偷達到了這個地步嗎?
他心下暗喜。
但是,眼下必須想辦法甩脫這個女人。
因為上次赴日時,港口戒嚴,他看到了和日本憲兵談話的朝海光,搞不好人家已經懷疑到他頭上了。
可以把對手像傻子一樣玩弄,但不能真把敵人當傻子。
他正氣凜然:“這叫什麼話,我伊森·趙,是吃軟飯的人麼?很顯然,並不是!”
“你誤會了。”澤娜·基思見趙傳薪“傷了自尊心”,剛忙解釋:“伊森,我不是那個意思。這只是朋友間的互相幫忙,就像你之前買我的畫,讓我大受鼓舞。後來,我的作品真的受到了一定範圍的歡迎和追捧!”
當日趙傳薪“一擲千金”的購畫,朝海光回去大吹特吹。
藝術這東西就是你捧我捧大家捧。
朝海光不只是打嘴炮,而且最近手頭確實寬裕了,這讓人們信以為真。
結果,澤娜·基思的畫,漸漸地真的賣了幾幅,得到了藝術界的好評。
澤娜·基思對趙傳薪的感激是由衷的。
“那也不行!”趙傳薪義正詞嚴:“我買你畫,是覺得有收藏價值,絕非是為了幫你,那是你的藝術水平到位使然。現在,你要給我錢,那就是看不起我!”
都這個時候了,伊森竟然還顧及她的自信心,澤娜·基思感動死了。
她剛想上去一把摟著趙傳薪,狠狠親一口。
可旋即反應過來,情緒對了,場合不對。
“那好,伊森,你的畫呢?我要把它們買回來!”
澤娜·基思決定曲線救國,迂迴幫忙。
“抱歉,那畫我看的很重,即便破產了我也不會賣的,你死了這條心吧。”
澤娜·基思的眼圈都紅了。
不但眼圈紅了,眼睛還水汪汪的,看著不像落淚,倒像是……
也搞不清楚,那到底是代表一種什麼樣的情緒?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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