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童模試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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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兒園小禮堂，臺上畢業班的小朋友整齊地按照身高站成三排，權至龍靠著自己“優越”的身高，成功被安排在了第一排的正中間。

一個話筒正立在他的面前，從藝恩的角度看去就是一個剛好擋在他鼻子上的小黑球。藝恩聽著臺上傳來的歌聲，注意力卻全被那個話筒吸引了過去。她正捂著嘴偷笑，就聽到身邊一個姨母叫了一句自己的名字。

“嗯？”藝恩懵懂轉頭，大眼睛撲閃撲閃的，更是讓對方嘴角的弧度上揚了幾度。

李珍禮貌接過女人手中的名片。到韓國不到一年，她已經接到過好幾張名片了，從前就聽說韓國人不僅穿著時尚，而且特別看中外貌，果然是名不虛傳。

這次她不像之前在遊樂園一樣滿是緊惕，畢竟相比遊樂園突然見到的陌生人而言，女兒同學的家長是人販子的機率小得多。

“我是智勇的偶媽呀。”女人穿著時尚，大波浪配上烈焰紅唇，身上的服裝也也盡顯精緻。

她舉手投足之間身上淡淡的香水味隨之而來，“智勇每次回家都會和我說你，果然很可愛。”

面對小孩，樸寶善盡量收斂身上的氣勢，今年在Eland晉升宣傳總監的她手頭上最重要的工作就是開啟中國市場。

這兩天正因為童裝部沒有找到好的童裝模特而發愁，沒想到來兒子幼兒園散散心就看到了這小女孩，一問才知道這就是兒子天天掛在嘴裡的幼兒園“老大”藝恩。

藝恩撓了撓頭，一點不害臊，“謝謝姨母，藝恩知道自己很可愛。”

她從自己斜挎的小包裡掏出兩顆媽媽做的牛軋糖，其中一顆遞給眼睛閃閃發光望著自己的智勇，另外一顆朝著智勇的媽媽伸過去，“大魔王姨母吃糖糖，以後不要罵智勇了哦。”

樸寶善的臉僵住了，李珍也定住了，就連一邊給兒子拍照，一邊關注身邊情況的權家三人也懵了。

“智勇平時在幼兒園是這麼說我的呀。”樸寶善皮笑肉不笑地勾了勾嘴角，藝恩敏銳地縮了一下，立刻閉嘴。

姨母明明在笑，藝恩怎麼這麼害怕呢！藝恩心想，這就是智勇叫姨母大魔王的原因嗎？

兩秒後，其他幾人齊齊低頭清了清嗓子，這時候笑出來很不禮貌吧。

雖然那個叫智勇的孩子咬著糖眼淚卻往下流的場景真的很好笑。

匆匆忙忙留下一句“姨母明天來找藝恩玩”，樸寶善彎腰拎著自己胖嘟嘟的兒子轉身離開，再也不見剛剛的優雅。

藝恩扯了扯老虎帽邊的兩個小球，雙眼含淚朝著努力抬頭衝自己求救的智勇揮了揮手，“藝恩雖然厲害，可是姨母真的好可怕啊！”

兩個小孩莫名其妙上演了“生離死別”，周遭的家長都笑得不行。

只有李珍低頭仔細看了看手中的名片，小心塞到了包包裡。

第二天，家裡的座機響起，樸寶善果然如約而至。

李珍牽著藝恩上車時還有些恍惚，因為對方說女兒拍個照也許就能抵得上自己一個月的收入。

這一刻她才切身體會到，在這個時代，賺錢的方式太多了。

而在大公司上班的樸寶善更加知道這個道理，自從漢江奇蹟之後，韓國的經濟高速發展，他們的生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而他們公司高層現在看到了中國的發展速度，立即就決定了要率先搶佔這個很有發展空間的市場。

“藝恩媽媽，我們就先去試試看，能不能成具體還得聽導演的。”說罷，樸寶善將手中的手機小心放到車裡的置物架上，前兩年剛出的三星手機還沒一個手掌大小，價值卻比她這輛車還貴。

她從後視鏡看了一眼乖乖坐在兒童座椅上的藝恩，笑了一下，只要這孩子和昨天一樣對著那麼多相機都不怯場，加上自己熬了多少個大夜才確定的宣傳方案，這個宣傳部長她肯定坐穩了。

衣戀的童裝部試鏡現場，等候室中二十來號大大小小的孩子三個三個分成一組，一個表情不耐的工作人員拿著名單皺著眉頭核對，等過了一遍之後他從簾子處探頭探腦望了一下，沒人。

他拿起點名冊就轉身離開，誰想管這麼多小孩啊，吵都吵死了。更何況在這裡還能出什麼事呀，他低頭從口袋中掏出煙盒和打火機，一邊點燃一根菸叼在嘴裡一邊往茶水間走去。看孩子還不如去喝杯茶，反而離正式試鏡也還得二十分鐘。

沒了大人管的等候室更吵鬧了，藝恩身邊的兩個孩子一個五歲，一個九歲，看起來都是有過經驗的童模。

她坐在小板凳上，小短腿因為夠不到地上而輕輕晃著，小腦袋往左看看又向右瞟瞟，“1、2、3、4、5。”

數到五之後她又望向另一邊，重複數著這五個數字。

身邊的小男孩表情高傲，雙手環胸等候試鏡導演。聽到耳邊一直重複著的“12345”臉上閃過一絲不耐煩，“呀，你幹嘛一直喊到五就回到一啊！”

藝恩看了他一眼，真誠回答：“因為我只會到五呀。”

“……”好真誠！另一個一直安安靜靜待著的小女孩眨了眨眼睛，而且總覺得見過這個妹妹呢。

小男生也懵了一秒，然而高傲的他想到這些都是自己的“對手”，而且剛剛聽說這個是個中國人，他又忍不住放狠話，“你是傻子嗎？五後面是六啊！而且你不會說敬語嗎？中國人果然是傻子。”

難怪媽媽那麼討厭中國，果然都是白痴！小男生越來越驕傲起來，連敬語都不會，真沒禮貌。

在場的孩子最小的就是藝恩，最大的也有十歲了，有幾個大孩子聽到這都忍不住皺了皺眉頭。

“我是藝恩啊。”藝恩睜著大大的眼睛，滿眼純真，讓其他小朋友都替她感到委屈，這麼小的孩子、這麼可愛的小朋友！

藝恩兩條腿不動了，滿眼是求知的慾望：“那六後面呢？”

“七啊！”

“七後面呢？”

“八呀！”

“八後面呢？”

……

“……”她有病啊？

等到藝恩認真點頭問“十後面時”，小男生突然聽到身邊其他小朋友的笑聲，他更加惱羞成怒了，“傻子。”

藝恩認真搖頭，皺著眉頭嘆氣，“知道啦，幹嘛一直重複啊，都說了我是藝恩。

她恍然大悟，“啊，你叫傻子啊。”

身邊一直安靜不說話的小女孩突然捂住嘴笑了出來，在被那個男生狠狠瞪了一眼之後又瞬間低下眼睛不敢笑了。

“呀，你故意的是吧？”男生衝著藝恩走過來，腳一抬就去踢藝恩屁股底下的小凳子，“不知道凳子要讓給前輩坐嗎？”

藝恩緊緊皺著眉，腳踝被他尖銳的鞋尖蹭過去，隔著厚厚的白色襪子都感覺到了疼痛。她低頭望著自己白白的襪子上多了一抹黑色，又想哭又生氣。

明明是他自己一直在說“傻子”這兩個字，她都聽不懂，他還欺負她！太過分了！

藝恩利落地跳下小凳子，在男生剛剛眼露滿意時，抬腿朝著他的小腿就是一腳。

“啪”地一聲，同時響起的還有藝恩的聲音，“哈！少林金剛腿！”

男生震驚地低頭看著穿著黑色小皮鞋的小腳就這麼踢在自己的腿上，一陣疼痛瞬間襲來。他面色扭曲，“你，你竟敢踢我！”

藝恩小手握成拳頭放在自己的身前，面色嚴肅抬腳踢過去，動作定格時還真有模有樣。

大家都被嚇到了，“中國……功夫！”

“大發！李小龍！！！”

“果然中國人都會功夫！我一箇中國朋友就會翻跟斗！”

藝恩耳朵動了動，“我不是李小龍，我是李藝恩！”

誰是李小龍啊，能有她李藝恩更厲害嗎？

藝恩放下自己的小腿小手，摸著自己的小腳踝滿臉委屈，“你先踢我的！”

“呀，c8，你個……”男生面目猙獰剛想撲過來。

然而休息室的簾子在這時候剛好被拉開，路過的樸寶善滿臉疑惑，“小朋友們怎麼這麼吵呀。”

“哇，姨母，他踢我！”藝恩的小珍珠大顆大顆地往下滴，一瘸一拐地衝到樸寶善面前，指著自己腳踝的那一處黑色印記，“好疼啊姨母，他說中國人都是傻子！”

她邊哭邊抱住樸寶善的小腿，抬頭問：“姨母，什麼是傻子呀？”

其他小朋友齊齊抿嘴，這小孩怎麼……是真不懂還是裝的啊！？而且你前面也兇得很，怎麼做到一見到大人瞬間哭起來的啊！

這可是面向中國市場的面試啊。

樸寶善一邊摸著藝恩的腦袋，一邊打量了一下面前面色各異的小朋友，最終望向滿臉心虛的男孩身邊那個只比藝恩大一歲的女生，“世璟，他說這話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