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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聖丹尼斯號上甲板
“沒錯,就是這樣,讓法國人和科西嘉人都見鬼去吧!”
莫漢上校端著望遠鏡,他早已命令聖丹尼斯號靠近到馬耳他島六百碼左右的距離,以親自從近海處觀察著瓦萊塔港內的戰況。
目睹著獅鷲分隊將雨點般的霰彈發射向那座該死的馬耳他島,看著己方士兵緩慢地超前進行推進,莫漢上校愈發興奮起來,直接揮手大聲叫來自己的副官,命令道:
“告訴北側的那些艦船,讓他們別對著那些空無一人的堡壘開炮了,全部集結到港口這邊來!我要讓那個勞倫斯·波拿巴知道,他的小圈套也就能讓我上當一次,在這絕對的火力面前,他會意識到自己有多麼的孱弱!”
他忍不住大笑起來,似乎第一次突襲失敗的恥辱都隨著那一枚枚炮彈發射了出去,看著不斷推進的登陸部隊,莫漢上校頓時有種大仇得報的快感。
只要最終拿下了馬耳他島,誰會計較一次小小的失敗襲擊呢。
然而,莫漢上校的笑聲還沒有到達尾聲,卻聽見一道幾乎破音的焦急呼喊從甲板上傳來:
“等等!上校!”
莫漢上校的副官還在低頭記錄著他的指令,卻見另一名軍官匆忙跑到了他面前,沒有敬禮也沒有報告,反而直接開口焦急地打斷了莫漢上校的部署。
還不及莫漢上校皺眉出言訓斥,那軍官卻搶先大喊道:
“上校,我們剛剛接到榮耀號的報告,西北側西北方向發現一支艦隊!”
“艦隊?”莫漢上校愣了一下,下意識地追問道:“掛的是什麼旗?”
“是鳶尾花旗。”
“什麼?法國人的艦隊?開什麼玩笑!”莫漢上校大叫起來,滿臉的難以置信。
他親自將望遠鏡對準西北方向,但是由於馬耳他島的遮擋,莫漢上校也看不清西北方向的海面上到底有什麼異常,只得連聲問向那軍官:
“確定那支艦隊的規模沒有?!榮耀號的報告是怎麼說的!”
“艦隊規模還不能確定,但是.艦上的偵察兵可以斷定,行駛在那支艦隊隊首的旗艦.是法蘭西的海洋級線列艦!”
“海洋級”
莫漢上校的大腦一片空白,似乎“海洋級”這個名詞是某句不可誦唸的咒語一般,令他半晌都沒有緩過神來。
在場的幾人都是皇家海軍的優秀軍官,他們都知道,海洋級線列艦代表著什麼,那可是法蘭西設計的最為先進、火力最為強大的一級線列艦。
一級線列艦,這種具有三層或三層以上火炮甲板,整備船員超過900人的戰艦因其高昂的造價,從設計出來的那一刻就註定是極少數海洋列強的專屬艦船。
例如納爾遜的旗艦勝利號,西班牙的至聖三位一體號,這些歷史上名聲顯著的戰艦都屬於一級線列艦。
而在歷史上,海洋級線列艦直到拿破崙時代結束一共也才生產了十二艘,放在那個大國戰列艦數量普遍三位數的年代,產量可謂是小的可憐。
而現在,那支法國艦隊竟然使用的是一艘稀有而強大的一級艦作為旗艦,莫漢上校在冷靜下來之後也立刻知道了那支艦隊的真實身份:
“真他媽的是活見鬼!那是法蘭西地中海艦隊的主力大艦隊!”
前來通訊的那名軍官咬著嘴唇沒有說話,在得知那支艦隊的旗艦是一艘一級艦之後,他就已經得出了和莫漢上校一樣的結論。
在沉默片刻之後,這名軍官才沉重地說道:
“更糟的是.上校,那支艦隊正直衝著馬耳他島而來。”
“衝著馬耳他而來”
莫漢上校口中重複著這句話,眼神中也瞬間變得迷茫一片。
這支突然出現的該死艦隊到底是來做什麼的,法國人明明沒有發出過任何有關於向醫院騎士團提供保護的宣告。
而且如果是法國人決心要保護騎士團的話,為何又會讓那個波拿巴和他的科西嘉軍隊駐紮在馬耳他島。
一個個問號不停衝擊著莫漢上校的思維,他有些痛苦地閉上眼睛,而後重重在自己的腦袋上敲了兩下,逼迫自己睜開眼來。
而這些問題的答案,莫漢上校已經不想去思考了,至少在此時此刻,他要做的不是一名偵探,而是一個對整支艦隊負責的海軍指揮官:
“傳我的命令”
幾秒鐘之間,莫漢上校的聲音就變得無比虛弱和疲憊:
“全體艦隊立刻解除對馬耳他島的包圍,恢復正常行進陣型,如果法國人持續靠近的話就向南避讓,隨後返航直布羅陀。”
面對戰力遠超己方的法蘭西地中海艦隊主力,莫漢上校採取的也是最為標準的對策——避讓。
不論那支艦隊的目的到底是什麼,莫漢上校都不能讓獅鷲分隊持續目前的包圍陣型了,這種破綻百出的陣型極易受到法蘭西艦隊的反包圍。
一旦那些法國人真的是來保衛馬耳他的,保持著這個陣型的獅鷲分隊無疑會悉數葬身在這片地中海的風暴裡。
那名軍官得到指令後便立刻動身,前去透過旗語傳達聖丹尼斯號發出的命令,在愈發逼近的法蘭西艦隊面前一刻也不敢耽擱。
副官則是遠眺著看了一眼瓦萊塔港仍在進行的戰鬥,看著那些已經稍稍取得上風的登陸部隊,嘆息著問道:
“長官,那這些登陸部隊.”
“已經來不及、也沒有辦法讓他們撤退了.”
莫漢上校說出這句話時,他的渾身都在微微發顫,登陸上馬耳他島的可不止是陸戰隊計程車兵,其中有不知道多少是獅鷲分隊裡經過一場場生死搏殺和十數年海上苦旅磨鍊出來的精銳水兵。
雖然他知道在整支艦隊的安危面前,這些士兵必須被拋棄在馬耳他島上。
但是當莫漢上校真的做出這項決策之時,他還是感到自己的心在狠狠的滴血。
“你這無力的畜生!”
喬託大教長面對著兩名英軍士兵的圍攻,怒喝一聲,先是左手舉盾同時格擋住兩人的劈砍。
趁著兩人收手之時露出的破綻,喬託右手的長劍如毒蛇一般精準而快速的刺入右側士兵的胸口,旋即也不拔劍,而是順勢鬆手放開劍柄,戴有板甲護臂的右拳重重砸在左側士兵的腦門上。
圍攻的兩名士兵幾乎是同一時間倒下的,喬託大教長這才上前拔出了自己的長劍,微微張嘴吐了口濁氣。
“嗯?奇怪.”
剛剛結束一場血戰的喬託大教長得以有空閒瞥了一眼海面上正在駛離瓦萊塔港的英軍艦船,他這才忽然注意到,那一直縈繞在耳畔的艦炮轟鳴聲不知從何時起結束了。
那一艘艘高大的英軍線列艦和護衛艦也接連駛離了馬耳他的海岸線,航行經驗豐富的喬託大教長更是看得出來,那些英軍艦船都掛的是全帆,就如同是在逃離一處即將噴發的海上火山一般急迫。
注意到這一點的不止是喬託大教長與騎士們,那些奮戰在碼頭上的英軍士兵也逐漸發現了這一點。
那些被他們視作第二家園的艦船此時此刻正不斷遠離著自己,在視野中變得越來越小,越來越模糊。
“搞什麼鬼,發生什麼了!”
“火力支援什麼時候停止了,該死的,那是聖丹尼斯號,它為什麼在朝南行駛?!”
“喂!船上的蠢蛋們!戰鬥還沒有結束!”
那些處在後排,還沒有參加戰鬥的英軍士兵怔怔地看著獅鷲分隊浩浩蕩蕩地集結在一起,而後又直直地向南行駛而去,似乎全然忘記了還有三千多名陸戰隊士兵和水兵仍然奮戰在馬耳他島上。
一些英軍士兵還試圖湊在一起衝著正在離去的艦船齊聲呼叫,但這種行為毫無疑問是自欺欺人的徒勞。
即使指揮登陸部隊計程車官和軍官們也傻了眼,他們的上級從來沒跟他們說過這種情況該怎麼應對。
不管怎麼看,不管英軍士兵們怎麼給艦隊找理由,他們的心裡都瞬間生起了一股難以言明的複雜情緒——被拋棄、被背叛的感覺。
這種負面的情緒如同瘟疫一般在英軍士兵內傳播著,即使是最前線計程車兵也無心再與面前的敵人的交戰了,將方才用無數條性命推進的戰線拱手還給了騎士團,接連向後敗退而去。
對於這些士兵而言,他們已經幾乎找不到一個和島上的敵人繼續作戰的理由,只有在面對騎士與士兵們的猛烈進攻之時,那些英軍士兵才會為了自保而舉起手中的刀劍。
喬託大教長敏銳地注意到了英軍計程車氣變化,儘管他還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為什麼英軍的戰艦會如此匆忙地逃離馬耳他,但是作為受到眾人信賴的指揮官,他還是不放過任何一個戰機,當機立斷道:
“所有人聽令,不要急於進攻,包圍敵軍並逐漸收縮包圍圈即可!”
隨即,喬託對身旁的一位法軍軍官說:
“你的部下可否有人會說英語,告訴他們,只要放下武器,騎士從來不殺害投降俯首之人,天主可以見證。”
雖說喬託大教長對英國人的恨意已經深深刻在了心裡,就如同獅鷲分隊的炮彈深深嵌在馬耳他島上一樣,但他同樣是個冷靜而卓越的指揮官,知道在這種情況下已經不必再添無謂的殺戮了。
法軍軍官點點頭,像他們這些打過七年戰爭的老兵基本都會說上幾句常用的英語口語,勸降的說辭更是在戰爭中最常用的,他上前兩步,衝著不斷向碼頭外側收縮的英軍士兵喊道:
“英國人!放下你們的武器吧,以上帝的名義,騎士團承諾你們作為俘虜的安全。”
說罷,看著視野中已經是一片小黑點的獅鷲分隊,這名法軍軍官又補充道:
“你們已經是籠中之獸,枯河之魚,連你們的長官都已經棄你們而去,沒必要再添殺戮了。”
這一番話頓時說到了英軍登陸部隊的心坎上,都已經到這種地步了,他們就算手上再沾上幾條敵軍的性命又有什麼用呢。
沒有一個士兵是不渴望榮歸故里、回到家鄉的,相較於毫無意義地在這裡獻出生命,成為俘虜而後等待被引渡回國這無疑是最明智的選擇。
不知是從哪裡開始,第一個英軍士兵選擇將手中的短刀丟進了海里,而後雙膝跪倒在地,表示投降。
如多米諾骨牌一般,更多計程車兵效仿他將武器扔進海水中,雙膝跪地高舉雙手,遠遠望去還以為是一片來到騎士團的虔誠朝聖者。
那些軍官們更是毫不猶豫地加入到了投降的行列中去,他們中不少人都是貴族出身,有著殷實的家產和卓越的社會地位,自然不想將性命白白折損在這座荒涼小島。
而且,莫漢上校擅自率領艦隊離開的行為已經被這些軍官視作為背叛行為,他們發誓,一定要活著回國,將該死的莫漢上校控訴上軍事法庭。
“真是難以置信。”
塞律裡埃少校看著鏡筒裡的畫面,簡直驚訝地合不攏嘴。
尤其是勞倫斯在斷定獅鷲分隊的炮擊馬上將會結束之後,不到半個小時的時間,那些肆意航行在這片海域的皇家海軍便停止了炮擊,並如所有人看到的那樣倉皇逃竄著離開了馬耳他島。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塞律裡埃少校放下鏡筒,好奇而激動地問向勞倫斯。
“我前幾日給約西普市政官寫了封信,讓他代交給土倫的地中海艦隊司令部。”
勞倫斯聳了聳肩,從地堡掩體中走出,看了一眼正在處理俘虜的騎士與士兵們,點頭解釋道:
“信裡面就是請地中海艦隊留意英國人在馬耳他的動向,發現皇家海軍朝著馬耳他島開進之後就一路尾隨著他們,以免我們在島上的防線出現什麼意外。”
說罷,勞倫斯也看了一眼那幾乎快要消失在地平線的獅鷲分隊,輕笑感慨道:
“不過地中海艦隊倒是真配合,從英國艦隊的反應來看,司令部應該不止是派了一支分艦隊過來。”
“那你還真有面子,能用一封信說動法蘭西地中海艦隊司令部。”格羅索驚歎不已地拍了拍勞倫斯的肩膀。
勞倫斯自嘲地笑了兩聲,搖頭說:
“我當然沒有這麼大的面子,信裡面對地中海艦隊的指示都是以舒瓦瑟爾公爵的名義寫出的,在法蘭西海軍裡,我們這位公爵朋友的話可比誰的都好使,由於時間緊迫,司令部也沒時間向遠在第戎的舒瓦瑟爾公爵求證,就只能先行配合我威懾英國人了。當然,他們最多也就是將艦隊開出來嚇一嚇英國人,還不至於因為我的一封信就和皇家海軍進行交戰。”
“原來如此。”格羅索很是理解地點了下頭,說:
“難怪你說欠了舒瓦瑟爾一個大人情,冒用他的名義指揮地中海艦隊,這可不是一件小事哩。”
“付出雖然巨大,但收穫也著實顯著。”
勞倫斯看著正朝自己走來的喬託大教長以及從港口後方趕來的埃爾文大團長,嘴角也泛起一絲滿意的微笑:
“現在,是時候收穫我的勝利果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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