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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慧詹不知六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吸取剛才自作聰明的教訓,照實點了點頭。
六祖說:“那麼,我現在讓侍者拿點心來,我自己吃下去,然後告訴你吃點心的感受,你的肚子是不是也就飽了呢?”
“這怎麼可能呢!”慧詹嚥了一次口水,將小腦袋搖得像貨郎鼓。
“同樣的道理。”六祖一笑,繼續說道,“現在,你自己被無明所惑,不見自性,卻反而問我見不見性。我見不見性,我自己知道,豈能消除你心中的疑惑?如果你已經見性,也不能代替我啊!你要知道,各人吃飯各人飽,自己的生死自己了。所以,你現在最要緊的是明心見性,而不是問我見不見性。”
六祖這一番慈悲開示,感動得小慧詹痛哭流涕。從此,他隨侍在六祖身邊,像小苗沐浴雨露一樣繭壯成長。
一天晚上,六祖攜弟子到寺外曹溪岸邊散步。天空一彎月亮,地上一曲溪水。月光皎潔禪心寂,溪聲喧鬧蘭若靜。
小慧詹畢竟是孩子心性,忽然指著彎彎的半月說:“師父,您看,我們走,月亮也跟著走,好像一隻小船,搖啊搖。”
“那一半呢?”六祖大師無風起浪,忽然問道。
這是在以月喻禪。
“那一半”指的是佛性,我們的身體在動,那一半動嗎?
於是,清新的禪意如同迎面而來的微風,徐徐吹拂著弟子們的心靈……
六祖又將大好禪機推向了更高一層,他問慧詹:“你能用手指指出這一半,能指出另一半麼?”
是啊,怎樣才能認識到佛性呢?
小慧詹回答得妙極了:“看清了這一半,也就明白了那一半。”
六祖一笑說:“小慧詹,理論上你已經明白了,關鍵是把自己的‘那一半’顯發出來。世上的事情往往就是這樣:明理的多,行動的少。禪,不是一種玄妙的理論,而是人生的真諦,要將它貫穿於日常生活的每時每刻。”
小慧詹鄭重地點點頭,默默思索著什麼。
過了一會兒,他問六祖:“師父,古人常常以月亮比喻禪心,什麼‘禪月孤圓’、‘禪月湛然’,等等。那種美妙的意境,我能感受到。但是,怎樣才能領悟到自己那像明月一樣的禪心呢?”
六祖不答,而是指著天上的月亮,說:“你想想看,怎麼才能將天上的月亮捉到手裡?”
小慧詹咯咯笑了起來:“師父,你這不是故意難為人麼?試問天下,誰能捉住天上的月亮呢!”
六祖居然說:“我就能。”
小慧詹自然是一臉的不相信。
六祖也不解釋,走到曹溪邊,雙手捧起一汪清水,讓弟子們觀看。
果然,他手中有一輪明月——映在水中的月亮!
文采斐然的法海受到啟發,詩興、禪心一起靈動,情不自禁吟誦道:“掬水月在手,弄花香滿衣。”
小慧詹也興奮地叫喚道:“師父,我明白啦!禪心無形,即事而真;自性無相,隨心而現。”
六祖點點頭,說:“我們禪者,要全面理解‘指’與‘月’的關係,不能厚此薄彼。”
所謂“指”與“月”,是以“指”比喻語言、說教、經典,以“月”比喻佛法、禪要。
因為有了手指的指引,很容易便看到空中的月亮。禪宗以“本來無一物”的境界為上乘,以“萬慮皆空”為至德。主張不立文字,不下注腳,親證實相,方為究竟。
認為一切言教經典,無非為示機之方便而設,如以指指月,使人因指而見月。以言教而顯示實相,言教本身並非實相。但也強調,千萬不能因此而輕視、捨棄經典言教,因為它畢竟是指月的工具。
六祖與弟子們都不再說話了,靜靜坐在曹溪岸邊,欣賞著空中的一輪如夢似幻、亦真亦幻的明月,傾聽著真真切切的溪水流淌,細細體味著美妙神奇的禪之境界……
禪的意境只可意會,不可言說;而那領會這種境界的自性,更是無形無相。
因此,在回寺院的路上,六祖惠能對弟子們說:“我有一樣東西,它沒有頭也沒有尾,沒有名也沒有字,沒有背面也沒有正面,你們各位能體會出它是什麼嗎?”
慧詹反應最機靈,搶先道:“這是諸佛的本源,是慧詹的佛性。”
六祖喝道:“我已經向你們說了它無名無字,你怎麼還說什麼本源、什麼佛性?!你呀你,你這小子今後即便有個小廟住持,也不過是個咬文嚼字、在名相上尋求知解的宗徒罷了!”
六祖的教法就是這樣靈活,時時刻刻糾正著弟子們的偏頗。
慧詹低頭不語了。
……
ps:補5號這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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