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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打五雷轟,可不是指的普通的五行雷法。
如果只是金雷水雷火雷這種普通的五行雷法,怎麼配稱得上“天打”兩個字?
所謂“天打”,乃是上蒼之怒,蒼天含怒出手,是為“天打”。
天打五雷轟,是敕令五方雷帝,也就是東方轟天震門雷帝,南方赤天火光震煞雷帝,西方大暗坤伏雷帝,北方倒天翻海雷帝,中央黃天崩烈雷帝,五方雷帝,齊發五雷。
以天雷降劫運,地雷斬精神,龍雷興風起雲,神雷殺伐正法,社雷伏原故氣,誅滅天之敵。
這一法式的本質是代天行罰,所以稱為“天打五雷轟”。
小天師以七品之力,就能敕令五方雷帝,這是何等的威勢?
只見大風雷雨西北來,方圓千里晦冥,地赤如丹血丸,魔王子瞬間死亡。
大家都覺得塵埃落定,死成這樣,可以等魔道去地府撈人了,重新活過是不太可能的了,轉世重修吧。
但是,之後,很多人三品甚至都有些驚訝了。
魔王子真正做到了,以意志力對抗死亡。
趕來的陰差無法近身,輪迴都捉不走他破碎的神魂,而且,他依然面無表情,繼續做著自己應該做的事情。
小天師都被嚇到了,他怎麼想也想不明白這是怎麼做到的。
但當那無邊魔氣衝過來的時候,小天師顫抖了。
別說小天師,李啟都被嚇到了。
噢,不對,李啟膽子本來就不大,應該換過來。
別說李啟,就連小天師都被嚇到了!
那無邊的殺意,足以抵抗死亡的意志,讓小天師真正意識到了魔道的可怕之處。
天魔,這一魔道的至高存在,最強大的地方是什麼?
經過佛門孜孜不倦的對外科普,所有人都知道。
天魔一脈的想法,那就是,我即世界,極致的唯我論,世間萬物都是天魔的自我投射,而你們這些其他存在,心中的魔念就是證明。
所有存在都是天魔,而天魔也同時是所有存在,誰敢說,心中魔念其實不屬於自己呢?
你心中有魔念,而眾所周知,所有的魔念都是天魔。
魔念是天魔的組成,那魔念屬於修行者自己,又屬於天魔,不正是證明,修行者和天魔……其實是一體的嗎?
所以,對天魔的道統來說,整個世界都來自於自我的精神投射,除了‘我’以外,世間的一切都不再有實際上的意義。
絕對唯心,絕對唯我,除‘我’之外,一切皆無。
往這個方面擴充套件,其他道統的意志力只能做自控,但天魔一脈的意志力……卻是切切實實的具備實際威能的。
你堅定的心智不被客觀現實打垮,那你的意志就能影響客觀現實。
現在,就是這樣。
魔王子不想死,所以,他就不會死,除非你能打垮他的意志,讓他被迫接納死亡。
小天師也意識到了這點,於是,小天師的心智出現了破綻。
面對一個‘我不想死’,所以就真的不會死的怪物,要怎麼才能贏?
小天師必勝的決心動搖了。
於是,魔念由心生,內有魔念,外有魔氣,魔王子抓住這個機會,以完全破碎的身軀,完全破碎的神魂,一邊抗拒死亡,一邊試圖衝碎小天師的信念。
信念一碎,就連道心都要受影響。
不過,這個時候,道門之中有人出手了。
一位三品地仙從人群中走出,看了魔王子一眼。
僅僅一眼,魔王子的‘意志力’,直接崩潰。
這是魔王子在這場戰鬥之中,第一次失態。
在三品的眼神之下,哪怕是魔王子也戰慄起來。
恐懼,深入骨髓的恐懼,無情的籠罩了魔王子的心智……他那足以抗拒死亡的堅定意志,被這一眼瞬間擊破。
意志力被打垮,魔王子快速步入真正的死亡。
好在這時候,另一位魔道巨擘出手,將魔王子的身軀快速復原,讓他恢復了生機。
只是,雙方都有長輩出手,戰鬥自然也就停止了。
不過,勝負已分。
小天師輸了。
如果沒有長輩出手,他會被魔王子揉碎道心,不至於死,但搞不好修為淪喪。
之後,就是吵架了。
魔道嗤笑道門輸不起,三品對七品出手,丟人現眼。
道門指責魔王子心狠手辣,分明只是切磋,小天師數次留手,足見風度,但魔王子確實奔著殺人去的,作為長輩自然要出手。
魔道則更不服氣了,說三品親自出手,哪怕只是一個眼神,就能打碎一個武者一身的傲骨,斷掉他的武道之路,順便讓他不再有動力和心氣,如今魔王子正面承受,這分明是想擊碎魔王子的霸者道基,想打碎他所有的心氣和驕傲,讓他從此變成廢人,都是一樣的事情,但要說心狠手辣,還是你們比較毒辣。
武者向來以堅定的武道之心著稱,但三品的眼神足以摧毀武者的嵴梁,那魔王子正面承受,確實可能從此道心淪喪,和人動手之時,想起那個眼神,被嚇得無法提振修為。
然後兩邊各自吵架,周圍的圍觀群眾各自散去。
吵還好,要是吵著吵著打起來了,圍觀群眾可就遭了殃了。
李啟和沉水碧也趕緊離開。
反正那倆打架的都重傷躺在上面。
不過,李啟總覺得,按照一般的發展,應該是自己躺在上面才對,這麼多人圍觀,應該是自己在上面大放異彩,然後聲名傳播到整個天下之類的。
不過算了,天下這麼大,再強都有比你更強的,再說了,李啟可一點都不想成為世界的中心。
道途之上,名聲何用?
爭權奪利,名聲財富,不過過眼雲煙,夠用就行了,多的拿來做什麼?
只有不夠,而且因為物質缺乏影響到逐道之路的時候,逐道者才會去想辦法搞點資糧。
說白了,他們並不被貪慾和虛榮給左右,雖然他們依然有七情六慾,但如果連這些都搞不清,分不明白的人,都會死在半道上的。
觀戰完畢,李啟和沉水碧花了一點時間,再度回到壺梁。
然後,從壺梁到人道的東北邊境。
回到人道的範圍裡,乘坐地流車趕到最近的金臺。
人道的交通規則太嚴苛了,老馬沒有許可證,不能上路,所以只能買票坐車了。
趕到金臺,瞬間來到人道和百越的邊境。
再來到百越。
到了百越之後,李啟沒有著急離開,而是準備拜訪一下故人,反正去列宿也勉強可以算是順路,不過多繞十幾萬裡而已。
拜訪故人,當然是被他安排在松國的排波幫眾人了。
一路前往松國,只花了不到七天時間。
來到了當初安排排波幫的地方。
老馬一如既往的變成泥鰍,掛在李啟的肩膀上。
兔子也跟著李啟一起,不過在百越地帶,她還是用了隱身術。
凡人太多,容易引起騷亂。
完全恢復了的沉水碧,哪怕把臉蒙上,僅僅是氣質就能讓人挪不開眼,這是來自道則上的美感,五品在百越實在是太高了。
因此,就算要見李啟的故人,也是見到再說,沒必要在大街上露臉。
李啟從天空降落,來到松國。
松國啊,大鹿國的旁邊,被唐國三日攻下來的百越國度,現在已經徹底騰籠換鳥了,原本的統治者,各類巫覡,跑的跑死的死,各種精怪妖魔,還有其他道統的修行者,都被人道處理了個乾淨。
如今的松國,非常的‘乾淨’,也更加接近天下的正常水平。
在天下,實在是罕有百越之地這般落後的地方,人巫道爭對這裡造成的戕害實在太大,在這裡出生的修行者,路都要比別人難走幾分。
所以唐國將松國清理了一遍之後,反而顯得這裡更加先進,清新了起來。
“街上沒有汙水,還挺神奇的。”沉水碧走在李啟身邊,只是隱了身,李啟都看不見,只能透過真知道韻來捕捉聲音。
“畢竟有人負責清理了,人道別的不說,乾淨是真乾淨,就是太乾淨了……”李啟搖頭,嘆息道。
是啊,太乾淨了。
乾淨到只剩‘人’了。
不過,李啟也沒太在意這些,畢竟連真正的人道都見過了,松國自然也就見怪不怪了。
快步來到他安排排波幫的地方,如今距離安排已經過去了接近三年了,排波幫的現狀如何了呢?
有些好奇。
李啟懷揣著這種心情,準備走向那座宅邸。
只是,來自巫覡的第六感,突然給了他一種不好的感覺。
他直接一個加速,迅速閃身,瞬息之間跨越了好幾裡的距離,直接從天空落入那個宅邸。
沉水碧也隨之跟上,跟上李啟的動作對她來說並不難。
落入那個宅邸,李啟才發現,這裡已經荒廢了。
果然,巫覡的預感很少會出錯。
他立刻擺出一堆工具來,坐在原地,開始嘗試推演。
畢竟是巫覡,算命占卜算是本職工作,就算不是專業的卜人,李啟其實也擁有望氣之術一類的占卜能力的。
如今以六品的修為,以他們的住處作為占卜的根基,占卜一群平均修為不入品的人,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
沉水碧在旁邊守著,等李啟用烈火燃燒龜殼,檢視上面的紋路。
李啟看完之後,嘆了一口氣:“排波幫,散了。”
“散了?”沉水碧歪了歪頭,然後掐指一算,開始推演因果。
五品推演不入品,那就能順著線索一路追朔過去,沒被阻礙,甚至可以看到對方小時候,只是這畢竟需要算力,而且並不輕鬆,所以平時不會有人去做。
但此刻,顯然是需要這麼幹了。
推演本身,其實就是藉助某些線索,一路追朔到更多的線索,然後透過這些線索,拼湊出完整的事件脈絡。
凡人也可以透過一些思考完成推演,而修行者就更方便了,他們具備超凡的追朔能力,甚至能夠從一座住宅之中的痕跡,推算出這個住宅裡發生了什麼,進而獲得更多的資訊,進行下一步的推演。
不過,這是道門的推演之法,主要靠的是算力,類似拉普拉斯妖。
知道現在,於是便也知道了過去和未來,雖然世界可能是隨機的,但在宏觀上還是有理可循的,算力和修為支撐的起的情況下,能推出個八九不離十。
而李啟的巫覡推演之法,那就是玄學了,是‘冥冥中’的指引,包括了本地自然之靈的指示,因果之線的記錄,甚至還有巫覡本人的‘直覺’。
對修為和算力的要求不大,但準確率也很玄學,經常會有莫名其妙的結果產生。
但不管如何,五品和六品推演不入品,都不會有太大的出入,除非有大能者出手遮蔽因果,不然沒差。
所以兩人得到的結果幾乎一致,只有一些細微的小出入。
排波幫,散了。
原因也很簡單,作為核心人物的六叔死了。
六叔身體一直都不怎麼好,畢竟半生苦累,拉縴本身就是在榨身體,是磨骨髓養肚皮的活路,壓榨的太厲害,已經生命飄搖了。
他的天賦也不好,入門時間也太晚,幾乎不太可能踏上修行之路,倒不如讓他在最後這點時間,在排波幫興起之後過兩天好日子。
六叔死後,排波幫分裂,然後內亂。
內亂之後,排波幫新來的那些人,那些後來加入排波幫的人,譬如劉搏那些人,沒了六叔的壓制,開始翻身了(詳情見第四百三十章)。
沒了六叔的威望壓制,他們拉起了內亂,爭奪鯉流意,因為這本來就是外來者們加入排波幫的原因。
如果不是為了功法,誰又會為你賣命呢?
最終,一場內戰之後,死的死,散的散,一地雞毛,這裡便荒廢了下來。
李啟給了他們選擇的機會,但他們終究是沒有能選到對的路,甚至在見識了李啟的力量之後,他們依然為了鯉流意而你死我活。
李啟搖了搖頭,路都是自己選的,沒誰能幫忙。
不過……
他飛了起來,朝著六叔的墓地飛去。
六叔這輩子到頭了,雖然李啟並不崇尚操縱輪迴這種事情,但是,為他舉行一場祭祀,積累陰德,助他投個好胎,還是可以的。
一場祭祀,來給這位最初救自己一命,讓自己能在這個世界立足的老人,告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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