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八章 鬼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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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鬼門所在，羅浮山。

這裡距離西南之地很近，是距離巫神山最近的鬼門，所以要返回巫神山，沉水碧自然選擇了這座鬼門作為出口，從地府裡直接走到了這個地方。

此刻，沉水碧和李啟，正在注視著下方的數千人法駕。

這種法駕，其實也融入了很多民俗之中，比如抬棺，就要前面有人開路，中間眾人行走，背後還有其他人斷後，如此才叫‘架’。

凡間俗世的高官，或者地主之流，出行也會有簡陋的‘駕’。

但和那些粗陋，甚至是沒用的駕相比，眼前這個規整的法駕顯然是修行之人才懂的，切實有效的，甚至有效到和羅浮山的中心部分產生了共鳴，以至於形成了某種牽引。

李啟聽見這話，微微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果然，沉水碧直接說了，這和羅浮山確實有關係，所以……那就好好的等著，去看看對方會面對什麼吧。

老馬則不在意那些，他就看著那個之前用鎮龍陣和金甲力士揍他的兩個道士，齜牙咧嘴的，估計滿腦子想的都是報仇。

至於什麼羅浮山，什麼共鳴，什麼山門歸宿，為什麼沒有四五品的大能前來佔據這些疑問和問題，他想都沒想過。

老馬活的相當純粹，當然，也可以說相當沒腦子，但他只是一匹馬，而且才二十幾歲，別指望他整天考慮那麼多。

李啟整天腦瓜子裡轉悠那麼多思路，他也很累的，李啟只是沒辦法，如果不想這些，他就真的要被別人玩到死了。

老馬又不會被別人玩，自然是懶得考慮太多，不妨快意恩仇。

幾個時辰後，法駕就在約束之中，沒有破壞太多的羅浮山生態，就這麼到了羅浮山的深處。

只是，幾個時辰，已經足夠天色變暗了。

天色變暗之中，便是陰鬼橫行之時。

“對他們來說，可能有點難以度過，陰氣太重，影響他們的道法發揮，此處臨近鬼門，一些陰鬼的修為甚至可以到達七品。”李啟提醒道。

“無妨，再高的陰鬼都會被鬼差收走，剩下的如果有太強的，我幫忙攔住就行。”沉水碧似乎是鐵了心想讓他們前往羅浮山中心，所以直接出手。

她伸出纖細潔白的手，在空中點劃了幾下，隨後伸手一拍，卻見一股濃烈的炁從她的身體之中湧出。

這不是萬物之中的‘氣’，而是屬於沉水碧體內先天三寶之中的‘炁’。

《抱朴子》有云：“炁可以攘天災。或有邪魅山精，侵犯人家，以瓦石擲人，以火燒人屋舍。或形見往來，或但聞其聲音言語，而善禁者以炁禁之，皆即絕，此是炁可以禁鬼神也。入山林多溪毒蝮蛇之地，凡人暫經過，無不中傷，而善禁者以炁禁之，能闢方數十里上，伴侶皆使無為害者。又能禁虎豹及蛇蜂，皆悉令伏不能起。”

而抱朴子，就是羅浮山中的修行者，沉水碧此刻使出的，便是羅浮山的運炁手段，以自身的先天三寶作為引子，直接壓制了周圍所有的陰鬼！

四周有些蠢蠢慾望的七品陰鬼，本來還想吃人，但這般手段下來，皆逃之夭夭，周圍百里辟易，大部分陰鬼都逃走了。

“這樣，怕是會被察覺到吧？”李啟說道：“如果被察覺到的話，那不是隻能逼迫他們自己強行去了？”

“察覺不到的，敕令鬼神，我也會啊。”沉水碧說著，手指做筆，在空中虛畫兩圈，卻見符膽符腳畫出，上面寫上了十六個大字：

“大驅鬼神，翻天轉地，離諸邪妄，入我道源。”

然後，她再寫在開頭寫上了自己的名字：“沉水碧敕令。”

隨著她的名字出現，一張符籙憑空顯化，四周鬼門之中，萬鬼呼嘯！無數蟲毒疫精，毒邪魑魅，陰鬼妖物，頓時受到了某種牽引，直接強迫拉了過來！

然後，沉水碧將符籙打下，隨口說道：“八品以上不得出手，其他的，圍攻下方法陣。”

說完，符籙散開，化作沉重的束縛，套在了這些妖魔身上，強迫性的驅使他們按照道士的命令列事！

道士們的驅神策鬼之法，可不像巫覡的溝通那麼溫柔，而且沉水碧對此的態度是完全無所謂，她可從來都不是什麼善良聖母的小白兔，她對這些陰鬼的態度大概就是……漠視吧。

我修我的仙，只在乎我在乎的人，至於其他的……隨便吧，只有殺戮大到‘有傷天和’的程度她才會覺得不妥。

在聖焰界她是這樣，在這裡，自然也是一樣。

倒是李啟微微皺眉，伸手補了一下，只見無數生氣籠罩下方匯聚而來的妖魔，然後他說道：“若有死傷，即刻後撤，有我大林木氣護體，爾等性命無憂，對應的，也不要真的殺傷人命，逼一逼他們，試試成色就好。”

下方的妖魔陰鬼膽戰心驚，自然不敢多說什麼，只能任由差遣，被符籙強迫著去衝殺法駕。

不過，其實這也是他們想做的。

就算沒有沉水碧出手強迫他們，這些陰鬼妖魔依然會衝向法駕，畢竟……殺戮是他們的愛好，血肉生氣更是他們的食糧，這幫傢伙在沉水碧手裡很可憐，但放出去沒有一個是不吃人，不害命的。

沉水碧所做的只是驅逐了強大的妖鬼，然後抓了一些弱小的妖鬼過來演戲而已。

只是這場戲，生死不論而已。

至於對李啟那種‘如果沒必要最好別死人’的態度，沉水碧對此也沒有任何的表示。

沒必要有表示，她的態度就是剛剛所說的，無所謂，李啟把這些東西全殺了，或者全救了，都沒什麼意見。

死了也好，活著也好，和她都沒什麼關係，善惡這種東西對道門的隱世派來說就不存在，就好像曾經說過的一樣。（見第二百八十章）

所作所為，所言所行，全出乎一心罷了，非善非惡，真如自性。

至於老馬，則一臉躍躍欲試。

他早就想打這幫道士了一頓了！

畢竟，他剛剛才被道士們打了一頓，心裡還憋著氣呢。

隨著二人的術法成型，下方頓時掀起了陰鬼潮。

大量的鬼怪，從夜晚黑暗的森林之中湧出。

耳畔不聞獸鳥噪，眼前惟見鬼妖行。陰風颯颯，黑霧漫漫。

乍一看看起，卻見四周無論高低上下，四方八面，以往的山林景色全無！相看左右，盡是鬼妖！

真正的潮水，蒼蒼鬼怪，滾滾妖魔，好似層壁撞來，睹之遍體生寒！

打眼一看，環顧四周，山裡有，林中有，嶺下有，洞中有，澗底有，河上有！

四面八方皆魑魅，天上地下盡妖魔，山前有虎妖喧呼，牛魔咆孝，山後見惡鬼半掩，水鬼半藏，窮魂對泣。

有的餓鬼吊筋來，有的鬼從火坑跳，有的脫皮露骨，有的折臂斷筋，各有慘狀。

周圍好似地上酆都，有的陰鬼被拔舌、有的陰鬼身剝皮，哭哭啼啼，悽悽慘慘。

磨捱碓搗、車裂石崩，一個個皮開肉綻，抹嘴諮牙，抽腸挖肚，垢面蓬頭，愁眉皺眼，活脫脫一個血池阿鼻獄！

赤發鬼、黑臉鬼，牛頭鬼、馬面鬼，拿著鐵簡銅錘，武器上鮮血淋淋，從山林之中奔跑而出，想要將這些道士活生生吃掉！

蛟魔波數怒，鬼怪火潛明，眾多異形醜惡，所歷幽遠古怪，言語難詳！

此處可是鬼門所在！最靠近陰間的地方，對凡人來說，鬼門恐怕是最接近死亡的地方，俗語之中便有“鬼門關裡走了一遭”這個說法，用來形容生死之境。

而現在，他們可是貨真價實的‘鬼門走一遭’。

昔日李啟在東方鬼門，度朔山之上就曾經見過煉獄場景，不過那時候他身處五品寶船之上，所以一切陰鬼不得近身，自然沒有困擾。

後來在鬼市，他身上也有金光護體，再加上自己修為也不弱，所以根本就沒有被陰鬼所困擾。

但此刻這些道士可沒有護身的法門，再加上又有沉水碧主動驅使，於是這一波駭人的鬼潮便誕生了，直接鋪天蓋地，壓向了那座法駕。

不過，這還是削弱過之後的鬼潮，若是平時，這裡面恐怕還會夾雜著七品的陰鬼。

只是現在沉水碧以炁辟易，不屬於她敕令過來的鬼怪根本無法進入這方圓百里，所以這個戰場暫時是和外界隔離的。

這也是為什麼平時這片地方沒人來的原因，沒了羅浮山壓制鬼門，這裡白天是人間仙境，晚上可就是鬼魅邪祟橫行之地了。

善鬼早就投了輪迴了，他們善因善果，來世有報，只剩下那些怨鬼惡鬼，硬生生靠著修為拖著，不肯輪迴。

當初李翁沒有成鬼差之前，便也是這般惡鬼，動輒就要咒殺別人全家，還是李啟化解了他的怨氣，這才投了關係，成了有編制的鬼，不再這麼戾氣深重。

所以沉水碧對指揮這些怨鬼妖魔一點感覺都沒有，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妥的地方。

當然，如果有必要，指揮善鬼她也不會心軟，只是按照她的性格，事後多半有些補償就是了，但肯定不會和李啟一樣，和那些鬼怪慢慢商量，甚至是好好交流。

伴隨著大量的鬼怪好像海浪一樣撲向那座法駕。

這時候，卻見那些道士也沒有坐以待斃。

卻見那座法駕之上，之前摸魚的老道士反而出手的最快。

他滿臉緊張，雖然知道晚上的這片山區會有陰鬼出現，但真正面對的時候，卻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卻見老道士飛身來到空中，口中唸唸有詞：“天罡太一，雷電百神。吹飆厄禍，鎮滅妖精。施行造化，滋育含生。無極無上，金闕玉京。消諸災障！”

隨著他的咒文，卻見他的身周驟然顯現出異象，一座白玉京的虛影在他身周浮現！

這虛影非常的虛幻，甚至還是半透明的，但並不妨礙這是白玉京的模樣。

有仙人騎騏驎，翳鳳凰，芙蓉旌旗，煙霧重重，影動倒景，綠萼華堂，金闕紅門，卿雲萬態奇峰，皆以巨木虛架，飾以丹艧，宛如飛虹，跨過洞壑奇邃，林木蔥蔚，似乎括天下之美，藏古今之勝。

這異象一出，頓時產生效果，好似天上白玉京降臨此處，沉沉重壓，萬般清氣落下，將諸多鬼怪壓的抬不起頭！

只是，沉水碧見狀，搖了搖頭，隨口點評了一下：“這白玉京，別說空有其形了……甚至連形都沒有，金闕與仙山合在一起，可見其臆想頗多，威能不夠。”

李啟笑笑，也不說話。

對修行者來說，術法之中摻雜異象是很正常的事情，就和在文章之中用典一樣，可以藉助這樣的方式借來威能，提升效果。

但對於修行者來說，有一個很實際的困難擺在面前。

全世界都知道，如果我在胸口掛一個真仙的畫像，那甚至都不用術法，這畫像本身就能起到護身的作用。

所以才會有這麼多在身上掛菩薩牌，佛牌的傳統習俗。

但問題在於，真仙到底長什麼樣子呢？

如果你不知道，亂刻一個真仙之像，那會有效果嗎？

所以道門才很少有護身符這樣的東西。

不過，佛門可是專門幹過滿世界宣傳佛像的事情的，要的就是人人都能得到真佛加護，得以脫離魔念。

諸天萬界，不知道多少佛牌，都是佛門主動宣傳的結果，道門卻正好相反，你根本連有幾個真仙都不知道，別說他們長什麼樣子了。

所以，現在也是一樣，老道士應該在書上讀到了白玉京，透過描述，自己觀想了一個白玉京出來，但其中錯漏百出，威能自然大減。

而沉水碧是知道白玉京是什麼模樣的，自然能夠將這個術法發揮的更加出色，這就是野修和門派弟子的差別，甚至野修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觀想錯了。

現在錯，未來肯定步步皆錯，等到錯到斷頭路的時候，想要更進一步就只能把這門術法廢掉重修了。

果不其然，下方一個八品妖魔勐的咆孝出聲，強烈的聲波摻雜著戾氣和煞氣，直接將白玉京的異象震的搖搖欲墜！

但這個時候，其他的八品，以及法駕之下的數千道士，也開始出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