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七章 內有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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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張真人，修行的……居然是羅浮山的功法。

其他幾個八品道門修士，身上都有羅浮山的影子，但也只是影子，應該是祖祖輩輩，往上數他們的師父師爺等等，加上他們自己或許有機緣，不知不覺間從羅浮山學到了一些東西，流傳了下來。

但這個張新，修行的就是徹徹底底的羅浮山功法，如果不是他只有功法，卻無術法的話，李啟甚至會覺得這人是羅浮山門徒。

聽這幾個人聊天的言語，李啟也分辨清楚了四人的身份。

那老道士，姓王那個，是心地最好那個，看他樣子本無貪慾，而且還打算保護羅浮山水土，只是畢竟面對三人不好多說，容易樹敵，他也不是不懂變通之人，所以使了個巧計，將其他人給勸住。

具體瞧這他的修為，似乎是剛剛初入八品，但根基紮實，陽神雖然未到純陽之境，但要說手段實力，李啟覺得，他恐怕是在場之中最強的一個。

也不一定，那個張真人修行的是羅浮山功法，雖然沒有術法，但肯定也比普通的八品強上不少。

而且，看這張真人的模樣，他也沒和另外兩個人一樣，他反而是附和著那個王道士，勸說另外兩個人，算是把‘保護’這項措施給奠定了下來。

至於剩下兩個，應該就是徹底的雜草，被世道淹沒，墮入貪戀渾噩而不知，喜好財物靈寶，卻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喜歡，發展勢力不為求道，只為耀武揚威。

嗯，這倆沒什麼好說的，廢柴一個，不必放在心上。

李啟在這邊看了他們的為人，心中也有了決斷，只是，他剛剛想要現身的時候，卻看見，那個姓張的八品道士，暗中掐訣，對這數千人所成的法駕做了一點點微調。

這一點點微調，導致法駕的方向歪了一點，而且……是朝著羅浮山中心的方向歪的。

“和羅浮山有關係，絕對的。”李啟取消了自己剛剛準備現身的打算。

這下他有興趣了，這一行人，竟藏著一個和羅浮山有關的人，並且還撩竄著其他人，朝著羅浮山中心進發？

那麼，之前他所做的‘附和’，本質並不是想要保護羅浮山的這塊地，而是想要團結這一行人，讓他們不出矛盾？

這個姓張的，不聲不響，但卻想要指使這麼幾千道士，一起去羅浮的中心？

他有什麼企圖？

這法駕和羅浮山中心那種微弱的共鳴，就是因為此人的關係嗎？

李啟心中有了計較，拉著老馬，退出了法駕，一切都顯得悄無聲息，沒有任何人察覺。

身融自然，他本就是世界的一部分，自然不可能會有任何的特別之處，就好像路邊的石頭一樣，不太會被注意到。

“走，老馬，我們去找玉兒。”李啟乘上老馬，如此說道。

“啊？找嫂子做什麼？”老馬不解。

“去找她，她才知道羅浮山的底細，比我們兩個可清楚的多了，這邊的事情還是要交給她處理，說不定就能挖出來點什麼事情。”李啟如此說道。

老馬點點頭，表示自己明瞭。

於是一人一龍，快步出發，不過幾分鐘，就跑到了沉水碧面前。

兔子做起事情來一向很入神，極其專注，她目前正蹲在一株六品的菖蒲面前。

這種靈草很有名，連李啟都聽說過，他在書中讀過。

《記》稱：“有人李少君南之羅浮，至此澗，採菖蒲一寸十二節者服之，以七月二十五日仙去，菖蒲，番禺東有澗，澗中生菖蒲，皆一寸九節，又有人名安期生採服仙去，但留玉舄焉，再有韓眾，服菖蒲十三年，身生毛，日視書萬言，皆誦之，冬袒不寒。又菖蒲生須石上，一寸九節己上，紫花者尤善，生池沼間，根盤屈有節如馬鞭。”

除了吃，這種東西也能用來做儀式，有節日或者災厄，疾病，就可以燃燒菖蒲、艾葉以做驅邪除病之用，懸菖蒲、艾葉於門窗，也能阻礙陰鬼入門，是相當有用的靈草。

不過，不能就這麼吃，有毒，吃了容易死。

但如果經過精通藥理的修行者好好炮製，做成藥，則有奇效，在書上記載，有：“舒心氣、暢心神、怡心情、益心志，盪滌邪穢，則九竅通靈，而髒氣自得其補益，非溫燥之物，能補五臟真陰也。而俗謂菖蒲能開心竅，且清芬之氣，能助人振刷精神，故使耳目聰明，九竅通利。”

能夠做到這點，其實就是煉製成了靈藥，利用其明目聰耳，通九竅的力量，幫助人打破瓶頸，突破桎梏，在突破品級上有奇效。

對於那種卡在瓶頸一輩子了，再不突破就要老死了，或者此生無望突破的人，吃一顆這種丹藥，拼一拼，毒死了算求，突破了最好。

李啟在旁邊等待兔子將這一株六品菖蒲小心翼翼的採集起來，不禁有些感嘆。

感嘆的同時，他的心中也升起了疑慮。

羅浮山這地方……確實是富饒之地啊。

漫山遍野的靈草，連六品的靈草都長得出來，一般來說，這種靈草是有很大的可能化為草木之精，然後在某天突然覺醒靈智，成為妖物的。

但在羅浮山，似乎是環境太好了，靈草成長太快了，所以李啟看見的這些靈草都沒有成精的跡象，但依然欣欣向榮的繼續攀升品級。

除了這些靈草之外，還有別的香草和樹木，也各自有靈異，各種花香，藥香，樹香，滿山香溢，羅浮眾香之藪，其樹木多芳辛酷烈。

凡枯柯折幹，外皮雖朽，內心甚香。各種樹之鱗甲名薰陸羅香者，及楓、桂、雞藤、水松之屬，自是雲：“羅浮自是一香山，香使山人不得閒。一棹香溪販香去，香如塵土滿人間。“

真是當之無愧的寶地。

不愧是十大洞天之一，這種地方……在羅浮山眾人依然存在的時候，自是無人膽敢覬覦，但如今羅浮山落敗了，居然只有幾個八品來收拾？

難道不是應該有好幾個四品五品過來佔山為王嗎？

三品四品倒不一定會有，因為他們基本上都有自己的基業了，況且羅浮山消失才不到十年時間，對高品修行者來說幾乎等同彈指一揮，他們就算想要佔據，估計也是等塵埃落定了再來。

在他們出手之前，真正迫不及待的想要佔據的人，是那些膽子大的四品和五品。

可如今，別說四品五品了，連個七品都沒有，只有一幫連羅浮山之名都沒聽說過的雜草趕了過來，這可真是奇了怪了。

李啟心中斟酌，推演著事情的境況，就這麼站著等了一會。

幾分鐘後，沉水碧終於將靈草採集完畢，完好無損，功效保留了十成十。

這可不是個簡單的活計，想要把靈草採摘下來，還要保持藥性功效，需要長時間的精研修行，大部分藥師能留下九成已經算是很厲害的了。

不過，畢竟是羅浮山嫡傳，比很厲害還要更厲害，也是理所當然。

“怎麼了？不是分好工了嗎？為何又來找我，難道是這麼一會便心癢了？”沉水碧收起靈草，笑著走到李啟身邊。

“自是不會，就算心癢也是等回家再說，我在外面發現了一些之前的那些修行者，他們打著驅逐盜竊者的旗號，朝著這裡面來了。”李啟笑道，然後開始給沉水碧訴說剛剛自己知道的事情。

從事情的具體情況，到老馬被打了一頓之後的事情，再到自己在旁邊偷聽到的那些交談，事無鉅細的告訴了沉水碧。

不過，李啟並未說自己的主觀猜測，那些有的沒的，只會影響沉水碧的判斷，不如直接把事情和盤托出，全部告知，她自己會有自己的判斷的。

倒是沉水碧聽完這些話之後，陷入了沉思。

有人，依然打著羅浮山的旗號做事，這點她倒是沒什麼感覺，畢竟羅浮山確實有名氣在那裡，此刻雖然敗落，但也有些遺產在這裡，只是之前……沒人來取。

除了沒空之外，更大的可能，大概還是‘恐懼’。

人皇劍落下的瞬間，以往的家園徹底變成死地，大部分人恐怕不太願意看見這個場景，每次回來，都會感受到一種恐懼。

真正目睹過人皇劍劍鋒的恐懼，幾乎是壓制不住的……

不過，現在倒是好受很多了，可能是因為看見了若無其事的李啟，給了她一種：“李啟都沒事”的感覺吧。

李啟都沒事，那說明……那件事確實過去了。

不過，除了利用之外，但真正讓她有些觸動的，是還有人真的在想著給羅浮山‘報恩’，還在想辦法給羅浮山留下一丁點東西。

這點讓沉水碧甚至有些感動。

至於那個張新，和羅浮山內部有共鳴……或許還需要親自去看看再說。

一念及此，沉水碧直接放下了手裡的活，說道：“不妨親自去看看，外面的東西放在這裡也不會丟，但羅浮山中心……我覺得還是相當危險的，如果真的有共鳴的話，說不定有其他收穫。”

“也是，那我們在旁邊靜觀一二，看看這些人到底要做什麼。”李啟點頭，直接答應了沉水碧的提議。

畢竟是羅浮山，她的東西，她自己做決定就好。

既然已經敲定，兩人一龍便很快來到法駕之外，隱匿身形，看著這些人發揮。

說實話，這種偷窺……感覺還挺奇異的。

這讓李啟突然有一種感覺。

那些‘天意’，是不是也是這樣看著他們？

李啟只有一雙眼睛，只能看得見一隊法駕的表演，那‘天意’，又有多少隻眼睛？

不過，如果這麼帶入進去的話，李啟似乎又覺得天意不是那麼可怕了。

對李啟來說，天意真正可怕的地方在於，你不知道你什麼時候身邊的東西就變成了‘安排’，而且這種‘安排’並不刻意。

一切的一切，都是巧合，只是這種巧合，恰好會走向‘天意’所希望的結局而已，所有的決策都是李啟他們這些人自己做出來的，都是他們希冀的。

但所有人為了自己的目的而行動，就好像李啟為了羅浮山的脫離，魔王子尋找對手為自己鑄造道基，魔氣分身為了自我的獨立，敖光曉為了找到侄子的屍骨，倉後和理道寶船為了真龍屍身，摩羅衍和其他人應該也有自己的目的，只是李啟不知道。

大家都有自己的打算，但是這所有一切的打算，匯聚在一起，就成了‘天意’。

這種事情，才是李啟最恐懼的，能做到這種事，就好像世間萬物都在控制之中，每個人，每件事，都是‘天意’允許才能完成的。

所以，在李啟把自己帶入到現在這麼個圍觀的視角之後，他發現……‘天意’似乎沒有必要控制每個人。

如果這些人和羅浮山無關，那麼自己也懶得看他們一眼。

也就是說，自己其實並沒有想象的那麼重要，如果以後自己低調做人，小心做事，當縮頭烏龜，那麼，或許就能獲得安寧了。

那麼……這次回巫神山，或許真的能夠好好修行一下了，而不需要這麼急趕慢趕的。

這次晉升六品，可以說是完全計劃外的事情，如此的晉升帶來的後遺症簡直大的離譜，雖然六品了，但未來要花上千倍萬倍的時間來彌補今天的快速。

甚至，這會成為一道巨大的關卡，橫亙在李啟的三品道途之上，此生搞不好都越不過去。

不過，沒辦法嘛，要不然就死了。

這麼想著，李啟和沉水碧同時也看著下方。

下方的那座法駕，繼續前進，方向越來越正，再過幾個時辰，估計就要走進羅浮山的中心去了。

羅浮山的中心，就是羅山和浮山兩座山的本體，而不是周圍綿延出去的山脈。

不過浮山是懸在空中的，所以羅浮山還有一個真正的中心，那就是兩座山的山尖正對著的，中間的接觸點。

那裡是朱明洞，羅浮山陽極所在，和陰極鬼門對應。

“那個張新，他的功法，就是在和朱明洞交相呼應，裡面還有佈置。”這時候，沉水碧突然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