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三節 碧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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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燒的城市中，火星隨風飛揚。天空如血，火海滔滔。

街上到處都是逃命的人群，混亂無比，人聲、車聲、爆炸聲混雜在一起，彷彿一場殘酷的交響樂。一些地痞流氓趁亂而起，打砸搶，姦淫擄掠，無惡不作。

狹窄的巷道中，一名胖乎乎中年男人正氣喘吁吁地跑著，懷裡揣著東西，不時四處張望。

忽然之間，一道黑影從側面閃出，手起刀落。一蓬血霧噴出，男人的胖腦袋滾落地面，臉上還帶著驚駭的表情。臃腫的身體沿著慣性地向前撲倒，懷中的物體飛出來，“譁”的一聲，散落一地金幣。

身影迅速蹲下，拿出布袋，一邊裝錢，一邊警惕地看著四周，防止突然竄出的危險。從輪廓上，可以看出是一個女人。身材火爆，曲線驚人，腰間掛著一把明晃晃的彎刀。

這是沙民常用的武器，從古代的騎兵馬刀演變而來，刀身長約半米，呈新月形狀，劈砍能力極為強勁。

不一會兒，女人就把地上的金幣收拾進錢袋，放進揹包裡，然後迅速離開，尋找下一個目標。

與此同時，在城市外圍的停車場，人頭湧湧，水洩不通。陳興在前面開路，蘇雪菲母女和三個流鶯跟在後面，卡西斷後。朝天開了幾次槍後，終於來到停車的地方。

除了之前賣掉的武裝蟋蟀，他們還有三輛沙地車，卡西有其中一輛的鑰匙。

一些沒有車的人正在撬車門，意圖強制發動。他們的沙地車旁邊也圍著幾個，卡西一腳踹開，朝地面開了一槍，撬門的人一鬨而散。

“上車，快！”

儘管一輛沙地車十分擁擠，但還是堆上了七個人。卡西油門一踩，朝停車場外衝去。

“停車，停車！”

出口處，一個男傭兵端著槍，瞄準他們。陳興二話不說，抬手就是一槍，將對方轟飛出去。這種時候，容不得半點猶豫。

出了停車場，路上擠滿了車，喇叭聲繞耳不絕。陳興見狀，立即指向一側的麥田，“這邊！”

卡西方向盤一打，衝下路基，在麥田裡橫衝直闖，壓倒大片麥稈。

“去哪，走哪條路？”跑出幾公里後，逃難的人逐漸稀少，卡西才想起問起方向。

“隨便找個驛鎮，加滿油，再買多輛車，買些食物，不要走高速，走荒原，去巨蜥城。”陳興說道。他們必須趁著逃難大軍到達之前，找個驛鎮補給。

“去達克鎮怎麼樣？”卡西問道。

“換個地方。”陳興說道，上次遇見羅伊·穆爾，他還心有餘悸。

“去哪？”卡西問道。

“只要不是達克鎮。”陳興提高了音量。

“哎呀，擠死我了！”“我快喘不過氣來了。”“阿珠姐，你該減肥了。”五個女人擠在後座裡，苦不堪言。

陳興轉過身，一把抱起蘇雪菲，放在自己大腿上。

“啊！”蘇雪菲驚呼一聲，卻也沒反抗。香風撲鼻，姿勢曖昧到極點，就像兩個正在行事的男女。蘇沐珠看得目眥欲裂，可也沒辦法，後面實在太窄，而她又太胖，呼吸都有些困難了。

天上的神仙在打架，地上的螻蟻在逃亡。烏鴉市的大火燒了七天七夜，上百萬的人被燒成焦炭，無數個家庭支離破碎，數以萬計的商人傾家蕩產……

數天後，冰藍城的內城，三王子的宮殿外，一名衣著華貴的中年貴族正來回踱步。

羅西伯爵的心裡很忐忑，猶豫著要不要將公主的訊息告知王妃。

面見那個殘暴的女人，就像從刀鋒上走過。如臨深淵，毛髮悚然。可是，他又不敢不說，無論是公主還是王妃，他都得罪不起。

三王妃翠麗絲，外號“大碧池”。當然，敢在她面前說這三個字的人，世界範圍內，沒有活著的。

她是西大陸諾伊斯王國的長公主，嫁給馬蘭王族的三王子賴安·馬蘭。但舉國上下都知道，她嫁過來後不到五個月，就臨盆產女，生下了公主。

而更奇葩的是，整個貴族圈都知道，賴安王子是同性戀，而且還是個“弱受”，物件是禁衛軍的一名軍官。兩人的結合，雖說是政治聯姻，但奇葩的程度，冠絕整個紅國曆史。

除此之外，還有一件更可怕的事情。翠麗絲嫁過來的時候，竟然隱藏了實力，直到近些年，才顯露出真面目——大王級。如果不出意料的話，王座上的人該換了。紅國上下，就只有這麼一位大王級，其餘都是小王級的。

這些事情，原本也沒什麼。這個世界的皇族，沒有一個是正常的，多麼匪夷所思的事情都能做得出來，兄妹勾結，姐弟相殺，父女母子……

但壞就壞在，翠麗絲性情殘暴、嗜血如命，據說心情不好時殺的侍女，快能填滿半座宮殿了。

“哐當……”

思緒之間，大殿的門被推開一條縫，一名侍女走出來，頷首說道，“伯爵先生，王妃有請。”

羅西伯爵收斂心神，整了整衣冠，朝侍女點頭示意，然後走進大殿之中。

地板光潔如鏡，構成紅白相間的圓形。上頂吊著巨大的鐵籠，漆黑的鐵條上點滿了蠟燭。燭火搖曳，反射在地板上，如同萬千火苗。

這是翠麗絲的特有風格——哥特式燭火大廳。

黑水晶砌成的高臺上，擺著一張公主椅。椅背高達十米，氣勢凌然。

一個模糊的影子坐在椅上，交疊著大腿，一側手臂靠在扶手上，支著下巴。

羅西伯爵只看了一眼，就匆匆低下頭，不敢再看。

翠麗絲豔名絕頂，妖媚無雙，號稱世間第一美女。

光是看輪廓，已經產生難以抑制的邪念，身體蠢蠢欲動。若是失了儀態，只怕當場被擊殺。想到她的兇名，邪念逐漸被恐懼所取代。羅西伯爵只感到森寒徹骨，牙齒忍不住地打顫。

“羅西伯爵……”

一個低沉的、充滿著成熟韻味的嗓音響起。

“聽說……”

那聲音又酥又軟，柔膩粘稠，媚入骨髓，猶如攝魂魔音，聽得人渾身發麻、心絃顫抖，身體禁不住地有了反應。羅西伯爵要緊牙關，不斷凝聚心神，維持清醒，否則墮入魔窟，將萬劫不復。

他身居高位，手握一城權柄，自認為見識過的女人不少。二八少女、成熟少婦、冰山美人、火辣舞女，無一沒有品嚐過。

可眼前這女人，簡直就是隻怪物，彷彿是從男性夢境中跑出來的女妖魅魔。哪怕是一根手指，都會讓人神魂顛倒。曾經有個傳聞，說公狗看見了都會發情。其誘惑力，都可以跨物種了。

只不過，王國內只有極少數的人見過翠麗絲的真容。她的身邊縈繞著淡淡的水霧，終年不散。身形若隱若現，看不清虛實。

但就是這樣，也有無數人趨之若鷺、長夜難眠。羅西伯爵也曾經幻想過，將這個大碧池壓在身下，瘋狂蹂藺。但這種事情，想想就好了，對方可是龍涎河流域唯一的大王級。當然，現在可能多了一個。除非她自願，否則想對她用強，只怕是時空暗流中的古神才行。

“你有話要向我轉達？”

聲音中透出一股寒意，羅西伯爵清醒過來，連忙回答，“是，是的，王妃大人。”

“嗯……”水霧中的身影坐直身體，若隱若現的輪廓勾勒著完美的曲線，誘人到極點。她輕輕抬了下手，說道，“那就請告訴我吧，伯爵大人。”

“您的……您的……”羅西伯爵猶猶豫豫，半晌沒有把話出來。

“伯爵大人，請不要緊張，我不是怪物，不會吃了你。”

聲音變得柔軟溫和，讓人由衷地感到安心。

“是，是阿麗雅公主，她，她讓我跟您說，她回來了。”羅西伯爵斷斷續續地說道。

驟然之間，大廳內的溫度急速下降，燭火瘋狂地晃動起來，牆上的影子猶如地獄鬼魅，張牙舞爪。羅西伯爵繃緊著身體，冷汗直冒出來。時間的流速變得緩慢無比，彷彿每一分每一秒都過了一個世紀。龐大的威壓鋪天蓋地，彷彿連帶著天窗射下的陽光都變暗了。

“哦？”聲音帶上了幾分玩味，壓力驟然消失，燭火停止了晃動。

模糊的身影換了條腿，重新交疊在一起，緩緩問道，“伯爵大人，我喜歡聽原話。”

“我，我……”羅西伯爵的聲音有些顫抖，公主的原話，就算給他一百個膽子，他也不敢複述。

“伯爵大人，我那親愛的女兒，到底說了什麼？”聲音充滿了無盡的誘惑，讓人禁不住要去相信，“請你告訴我，好嗎？”

羅西伯爵的瞳孔漸漸失去焦點，彷彿靈魂被抽離了軀體，下意識地脫口而出，“告訴那個碧池，我回來了。”

下一個瞬間，燭火瘋狂晃動，彷彿整座宮殿都在顫抖，隨時分崩離析，化作齏粉。

許久過後，一切恢復如常，柔膩的聲音再次響起。

“很好……”

“伯爵大人，你做得很好。”

“謝，謝謝。”羅西伯爵躬身說道，“能為您服務，是我的榮幸。”

“好吧，你可以走了。”聲音變得輕鬆起來。

“遵命。”羅西伯爵再次躬身，然後動作輕緩地向門口退卻。

“等等……”快到門口的時候，聲音忽然響起，語氣中帶上了一絲疑惑，“你剛才……”

“稱我為碧池？”

“沒，沒有，絕對沒有……”羅西伯爵急忙搖頭，身體不由自主地向後退卻。頭頂上，一條時空裂縫悄然開啟，一個倒吊著的機械傀儡緩緩落下。這是他保命用的御靈，情急之下，被他下意識地召喚出來。

卻在這時，水霧中光華閃爍，一道鏈狀物激射而出。

彷彿神鏈般，“唰啦”的一聲，纏住了倒吊傀儡。定眼看去，竟是一條長滿倒刺的鋼鞭。裡三層外三層，將傀儡纏成了繭狀物。

那鋼鞭的盡頭，是一隻巨大而修長的手，戴著紅色的鋼鐵手套，每一根手指都有石柱那麼粗。它牢牢地握著鞭柄，猛地向後一扯。鋼鞭急速收縮，倒吊傀儡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扭曲變形，最後崩裂成無數零件，從空中散落。

“荊棘女王！”

羅西伯爵瞪大著眼睛，失聲叫道。他聽說過，翠麗絲的聖域武裝“魅魔軍團”，這就是其中之一。下一秒，他轉身衝向大門。

“呯！”

沉悶的響聲中，大門被關上了。空氣不斷扭曲變形，浮現出一道道黑色的身影。

身材火辣勁爆，包裹在緊身皮衣中，肌肉線條清晰無比。大腿上纏著一節節皮帶，胸部戴著一圈圈金屬環扣，面部被皮套包裹，只露出鼻子和嘴巴。指尖跳動著雪亮的刀鋒，寒光爍爍，映得穹頂一片雪白。

“哦hohoho~”“額呵呵呵~”“咦嘻嘻嘻~”“哇哈哈哈~”

癲狂的笑聲不斷響起，猶如群魔亂舞。

“不，你不能這樣，不！”

看著緩緩逼近的皮衣女郎，羅西伯爵驚恐萬狀，不斷向後退縮。

“不，不！”

直到最後，羅西伯爵被黑色的身影淹沒。女郎們發出高亢的尖叫，鮮血噴灑，肉碎橫飛，場面血腥到極點。

“你這個碧池，碧池！”

“我詛咒你，碧池！”

“翠麗絲，你這個碧池，全世界都知道你是碧池！”

“碧池，碧池！”

羅西伯爵不斷咒罵著，聲音逐漸變小，最後歸於平靜……

片刻之後，女郎們逐一分開，一具晶瑩剔透的骨架出現在眼前。骨頭還是溼潤的，潔白無瑕，沒有沾上一絲血肉。

“嗯，真漂亮……”

水霧中的身影發出滿足的低吟，彷彿剛經歷了一場酣暢淋漓的大戰，達到了峰頂，一瀉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