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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嗖”的一聲飛來,陸淵險之又險的避開了箭失。

然後身體一個翻轉,幾道真火炸開,將另兩隻從側方斜插而來的箭失撞飛。

到了此刻,他終於緩上片刻,身子幾個翻滾,站到了城牆一處,微微喘息。

眸光抬起,遠處賀拔勝又抬起一箭,已經蓄勢待發,見他定住,毫不猶豫便手鬆開。

“可惡!”

見此一幕,陸淵暗罵一聲,張手一招,一團真火就飛了上去。

轟鳴聲中,那射來箭失再度撞飛。

但轉瞬又有更多見識飛來。

對面確實是一個經驗老道的射手,一旦抓到機會,攻勢便連綿不絕,絲毫不給敵人喘息的機會。

陸淵與賀拔勝這才交手片刻,便已感受到了濃重的壓力。

他心知這般拖延下去,自己遲早會被對方耗盡真氣,最終力竭戰敗。

‘必須得想個辦法,破了對方箭術才行。’

陸淵躲閃之間,抬頭一瞥,見著對方手中那柄赤紅色的神弓,眼裡盡是忌憚。

以往他剛出道時,靠的便是手中獵弓,以及一手精湛的箭術,積累到了發家的資本。

那時神弓在手,真可謂天下我有。

可陸淵萬萬沒想到,如今自己神功大成了,已入先天,最後竟會被自己開始時,吃飯的傢伙逼到如此境地。

對方那一手箭術,明顯不是凡俗。

賀拔勝這傢伙,多半修行的先天功法,就是與箭術相關的,不然不可能有此威力。

而此時不破對方箭術,這絕無勝了此人可能。

心中此念一出,陸淵眼神幽深,身形連續閃動,又躲過兩支箭失。隨後整個人勐地向前移動,他那間跨越數丈,逼近了賀拔勝身前。

後者反應也同樣很快。

在陸淵身形逼近的那一刻,賀拔勝便抬手搭箭,對準了他逼來方向。

來敵速度雖然很快,但賀拔勝的箭更快。

他有自信,在對方靠近自己身側三丈之前,自己的箭便會先貫穿對方身體,然後將對方射殺於此。

雖然賀拔勝也不清楚,陸淵為何要如此做?

但他卻清楚,此時定是決勝良機。

看到了勝利的曙光,賀拔勝的嘴角,都忍不住露出一絲笑意。

然而就在他準備鬆開手,放出弓弦,將人射穿的時候。

驀然間,耳畔傳來一聲雷鳴,他只覺大腦一痛,眼冒金星,整個人都愣在那裡。

而後遠處一道迅疾金光,如同閃電,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向著自己飄來。

心頭警兆立時作響。

賀拔勝瞬間從恍忽間回過神來。

然後他來不及多想,本能的就身形一側,緊接著便感覺右手一痛,手中緊握的神弓轟然斷為兩節,那道金光就閃了過去,斬到了後方青石城牆上。

只聽轟的一聲,堅固的城牆便裂開一條大縫,直直沒入數丈,隨後這才消停。

賀拔勝身子落下,然後看著這一幕,整個忍不住倒吸口涼氣。

剛才要是他閃得晚了些,那金光斬在自己身上,怕不是整個人就要被打成粉末了。

強壓住心頭的驚駭,賀拔勝立刻回過神,然後看了眼自己右側已經破開口子,潺潺流血的手臂,地面上已經斷裂的神弓,眸子就望向了眼前。

這時他已經顧不上惋惜,陪了自己數十年的神弓,這位周人的北柱國大將軍盯著陸淵,是神情極度凝重道:“修仙者!”

是的。

方才一道雷鳴,還有那道閃來金光,這兩種手段,已然被賀拔勝認出。

陸淵是修仙者,會法術的事情,徹底暴露了出來。

而在發現這點之後,賀拔勝心中戰意大消,再也沒了和對方交手的念頭。

對方竟然是個修仙者!

不僅如此,還是一位在武道上,有著先天成就的宗師。

難怪歸連雲與張蟬衣,會栽在對方手上。

原先賀拔勝心頭還有些疑惑,還有些不值,更有些惱怒這兩人丟了周國的臉。

但此時在發現陸淵修仙者的身份後,原本的疑惑、不值、惱怒,卻是盡數煙消雲散了。

碰到一個偽裝成武者的修仙者,猝不及防之下,歸連雲與張蟬衣身上又帶著傷,死在陸淵手中並不奇怪。

只是這般死法,未免太過有些冤了。

賀拔勝心中嘆了口氣,對於陸淵的忌憚,已經拔升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一個先天宗師不可怕。

甚至一個普通的修仙者,只要不是六大道脈道主的那種層次,那麼也不可怕。

可若是兩者加起來,那麼這種人物的威脅,便就前所未有恐怖了。

此時在賀拔勝的心中,陸淵的威脅,已經與先天第二境的武者,一般無二了。

“竟然被你躲過去了。”

陸淵迎著賀拔勝的目光,神情冷峻,眼中閃過一抹訝色。

方才一套組合偷襲,此前他在歸連雲與張蟬衣身上,早就試過兩次。

每次都無一失手,接成功斬殺目標。

可沒想到這次再度出手,卻被賀拔勝給奪了過去。

先前那攝魂之術,竟沒能攝住對方多久,轉瞬就被脫離了出來。

‘不愧是接近先天第二境的宗師,這神魂意志,比尋常第一進就強了不知多少。’

陸淵心中暗暗感慨,而後身周真火再度燃起,手中掐著一道法訣。

卻是準備再接再厲,趁著對方神弓斷裂,手臂受傷的大好時機,斬殺了此人。

然而見到他這般架勢,賀拔勝卻是深深看了陸淵一眼,然後不聲不響,身形一竄,整個人就迅速飛下了城牆,朝著遠處周軍大營而去。

確實已經逃了。

這突兀反應,讓陸淵也有些錯愕,等想追時,對方已經離開了城牆。

而下方周人,大量士兵如同群蟻,前仆後繼的朝著城牆這邊攀附而來。

見此情況,陸淵也不敢深入大軍,追擊對方。

最終也只得恨恨的扔出十數道真火,將正熱烈攀附城牆的周人斬殺數百,全都擊退之後,遺憾離去。

……

賀拔勝戰敗而逃,這個事情,對周人的軍心士氣,打擊可謂極大。

對方乃是周國軍神,他此時輸了,對周國而言,就如同越國的白夢陽戰敗了。

而上一次白夢陽戰敗,是個什麼下場?

進入西川平叛的十數萬大軍,全都丟在了西川,全軍覆沒,只剩白夢陽孤身一人逃回來。

此時賀拔勝戰敗而逃,雖不至於有此等後果,但情況也好不到哪去。

因此接下來的周人攻城,只是持續了小片刻,便在後方鳴金下,收兵而歸。

而或許是陸淵今日暴露修仙者的身份,對賀拔勝造成的威懾和衝擊實在太大。接下來大半日,乃至一夜時間,周人都沒有繼續攻城。

城中已經被連番攻打,強繃了數日精神計程車兵,總算得到了片刻的喘息之機。

可到了第八日,周人又再度重整旗鼓,這次派出了更多人,足足五萬眾,山呼海嘯般的朝著關城湧來。

而賀拔勝也再度換了一副弓箭,出現在了攻城大軍之中。

不只是他,在賀拔勝身邊,還有一位白甲將軍,此時同樣按劍站立,眸光眺望這著城牆。

陸淵站在城頭,與這兩人對望。

眸光交會間,瞬間明白了對方意思。

自己若不出手,那麼對方也不出手。而自己若是真的要以大欺小,用先天宗師之尊,去欺凌那些普通的周人士兵的話。

那麼賀拔勝這兩位先天宗師,便也不會再顧及什麼,同樣也會直接出手,針對陸淵。

以二打一。

參考昨天的情況,一個賀拔勝對付起來都這麼難了。在有對方的基礎上,又加上一位先天宗師。

這等陣容,哪怕陸淵,也感覺頭痛無比。

兩方交手之下,他實在沒把握能打贏對方。甚至細細思量,自己都可能會有殞命之危。

兩邊彼此威懾,麻桿打狼兩頭怕,誰都有著顧忌顧慮。

到了最後,賀拔勝沒出手,陸淵也終究沒有出手。

於是這場攻防之戰,便又從先天宗師的決勝負,變為了普通士兵的殘酷消耗。

好在有的昨日一場大勝,城中士兵士氣大盛,又修整了一日夜,不管是精神還是體力,都有了極大的恢復。

反觀城外周兵,雖然依舊人多勢眾,對比城中守軍有著極大優勢。

但主帥準備的事實,卻依舊是存在的。

經過一晚的整頓,哪怕回覆了些士氣,但相較於先前,卻依舊差了許多。

這一增一減之下,關內守軍和城外敵軍的差距,便縮減了不少。

因此廝殺一日,周人丟下了數千具屍體,最終因倉皇而退。

到了夜間,或許是不想過度逼迫陸淵的緣故,賀拔勝沒有如同前些日一般,繼續攻城。而是罕見的偃旗息鼓,修整了起來。

到了第九日,周人再度攻城,同樣是廝殺一日,夜間休整。

第十日、第十一日依舊。

而連戰這些日子,城外周人損失慘重,粗略估算,丟在城下的屍體超過十萬。但大多都是些隨軍民夫,真正精銳戰兵的死傷,其實也並不大,也就一兩萬罷了。

關內陸淵這邊,也是如此。

三萬餘守軍,兩萬多都是民夫,只有五千是苗兵。但戰打到這個份上,三萬的守軍,也只剩下不到五千了。

好在這個時候,後方徵調的兵馬,此時終於趕來支援。

鳳城、太白兩府的兵馬,共計一萬兩千人,抵達了關城。

這些人基本都是戰兵,或者經歷百戰的苗兵,實力極強,俱為精銳。論起戰力,比起先前消耗的民夫,強了不知多少。

他們的到來,使得原本已經搖搖欲墜的關城,瞬間又穩固了起來。城中殘存的五千兵馬,也因為援兵抵達,再度士氣大振。

而城內這邊得到了補充,關外的周兵,卻沒能恢復過來。

一連打了十一日,這些南征而來的周人,兵馬數量已從原本的三十萬之眾,驟降到了如今的不足二十萬了。

不僅人員損失慘重,遲遲沒能打下關城,對於軍心士氣的影響,也極其大。

因此在得知了城中有了援軍後,賀拔勝思慮之下,終究沒有繼續攻城,而是在關外屯兵,修整對峙了起來。

如此又是十餘日過去。

關城之內,後續的援兵接連抵達,除鳳城、太白兩府外,漢中郡南方各府,都分別派了兩千人趕來支援。

隨著這些人抵達,關內守軍再度暴增到三萬三千人,比之開戰前,都要多。

甚至這些人都是戰兵精銳,實際戰力,更是先前數倍不止。

在此情況下,陸淵甚至又分出了數千兵馬,讓他們再度回去鳳城、太白兩府,重新拿起了遷移民眾的工作。

而他這邊在修整著,關外的周人大營,也沒幹等著。

那邊一邊在整訓部伍,訓練兵馬,恢復士氣。一邊又向後方索要糧草器械,同時調集更多的民夫,以補充大營兵力。

如此又過了十餘天,時間來到了弘道八年七月中旬。

在等了一個多月後,關外的周軍大營糧草已經積攢充足,後續補充的民夫也陸續抵達,兵馬再度恢復到了三十萬之眾。

而經過一個月的休養,原本低落的軍心士氣,也慢慢恢復了過來。

見此情況,賀拔勝終於再度下令,大軍攻城。

面對他的再一輪攻勢,陸淵只是領著城中守軍擋了數日,給後方留出了點時間,然後放棄了斜谷關,率軍離去了。

是的,他棄關而走了。

具體原因嘛,倒也不是關城守不住,主要還是這種殘酷的攻防戰,對士兵的消耗實在太大了。

陸淵才頂了四天,手中兵馬就又損失了五千之數,消耗可謂極大。

他才多少戰兵精銳?

尤其是信得過的戰兵精銳。

經過北伐以來的持續消耗,算上江南之地,如今也就只有堪堪七萬而已。

這麼點兵馬,哪裡夠用?

這些人如果損失了,那麼缺乏自己核心部眾,陸淵怎麼穩定國內,壓服消化那些俘虜的周人戰兵?

因此手中的嫡系戰兵,不能再消耗下去了。

好在此時,後方經過近半年的努力,對於漢中郡的戶口遷移工作,已經差不多到了尾聲。

整個漢中郡以西以北六府,歷經半年,陸淵直接一口氣遷走了二十萬戶,超過百萬人口。而以南四府之地,也遷走了十萬戶,五十餘萬人。

這兩者加起來,漢中郡已經被遷走了三十萬戶,一百六十萬人。

等於說陸淵這麼一番遷徙,漢中郡直接損失了超過一半的戶口,對此地的實力打擊,真不可謂不大。

後續再繼續遷移下去,雖然也並不是不行。

但這三十萬戶,一百六十萬人,如果全都安置下來,足夠填滿洞庭郡,還有西川郡以東三府了。

畢竟洞庭郡戰亂數年,人口損失也就百餘萬。西川郡以東三府,估摸著也就數十萬。

這些從漢中郡遷徙擄掠而來的人口,剛剛足夠填滿這些地方。

若是再多,那麼就沒地方安置了。

因此看到自己戰略目的已經達到,陸淵自然沒必要繼續在斜谷關這邊硬守著,可以率軍後退了。

弘道八年七月二十五日,陸淵引兵撤離斜谷關。

而後途中匯合沿路各府之兵,兵馬達到五萬之眾,繼續南側。

八月初一,陸淵率軍抵達南鄭城。

次日,藍彩兒領著陽平關的三萬守軍,返回南鄭。

三日後,後方周青在西川郡再度徵募的三萬民勇,抵達南鄭城。

如此一來,在南鄭城內外,陸淵匯聚的兵馬,便有了十二萬之中。其中戰兵苗兵五萬,民勇七萬。

八月初八,賀拔勝在分兵攻佔了陸淵放棄漢中以北六府之後,引兵南下,抵達漢中郡城。

不過到了此時,賀拔勝對於陸淵的兵力優勢,便從原本的十倍之差,瞬間降到了如今的兩倍之差。

而且南鄭城也是郡城,城高池深,城中又有大量糧草軍械,再有十餘萬兵馬守衛,就以賀拔勝三十萬之軍想要打下,著實艱難。

因此在嘗試著攻了幾次之後,賀拔勝放棄了這個打算。

後面藍彩兒也跟著陸淵露了幾次面,在得知這裡又有一位先天宗師後,賀拔勝就徹底息了攻城的念頭。

原本他和另一位柱國大將軍,兩人配合起來,不過剛剛能夠牽制陸淵罷了。

此時對方又多了一位先天宗師,那麼原本頂層戰力間的脆弱平衡,便瞬間被打破了。

這個時候再次攻城,那麼便很難保證,對面逼急了,會不會有先天宗師出手了。

哪怕陸淵可以被他們牽制,無法出手。

但只要藍彩兒這位先天宗師在戰場上露面,對於自己這邊計程車氣打擊,兵馬消耗,也是極其恐怖的。

所以在確定雙方均勢,又達到平衡之後,賀拔勝也不敢再隨意攻城了。

之後除了每天派些人馬,象徵性的與敵人小規模交鋒,便再無什麼大戰。

而時間便在這般的拖延下,來到了弘道八年的九月。

在這個中秋佳節才過去沒多久,清爽秋日已到了尾聲的時候,北邊周國朝廷和南邊越國朝廷這邊,終於傳來了訊息。

兩國間的議和,在經歷了這些月的漢中大戰後,彼此不斷談判妥協,此時終於有了結果。

和談,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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