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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蘇安並未立即表態,而是神態閒適地問了王哲一個問題:

“黃海雖然倒臺,黃家卻依舊不容小覷,既然東平區‘日常用度’這個市場是他們的固有地盤,他們一旦全力防守,只怕我們不好下手吧?”

聞絃歌知雅意,心如明鏡的王哲笑著道:“這個機會能夠出現,說起來還是要多謝你。你不僅讓黃海進了牢獄,還讓黃家被分散了精力,確實份量不俗。”

“份量”這兩個字,王哲加重了語氣。

得到滿意回答的蘇安舉起酒杯,跟王哲碰了碰。

黃家被分散精力的事情的確存在,原因很簡單,黃海是被張震林親手抓的,對黃家而言,這就是張震林所在的張家在向他們宣戰!

近期張家跟黃家已經開始全面交鋒,在官場上鬥得不可開交!

若非如此,哪有王哲趁虛而入的機會?

這份貢獻是蘇安出的,當前局面是蘇安促成的,他的作用如此之大,一旦拿下東平區的市場,當然要分得更多好處。

所謂“份量”就是這個意思。

好處不會是蘇安一個人得,他要分出一部分給張震林。

相應地,張震林及他背後的張家,也自然而然地加入到了蘇安跟王哲的合作隊伍中來,會在這個市場裡佔據一席之地。

下筷子的人多了,每個人能吃到的肉就少,但這不僅不是壞事,反而還是好事。

大生意就是這樣,參與的人多力量就大,戰勝競爭對手的把握就高,每一方承擔的風險也小。

買賣要的是穩當,而不是一個人包攬所有股份,一口吃成個胖子。

當然,人也不是越多越好,凡事都要適量。

因是之故,蘇安還得去問張震林的意見,不過他能肯定對方會答應,張家已經跟黃家開戰,哪裡還有不搶奪對方錢糧、地盤的道理?

回想十月初,蘇安還在為說服張震林大費口水,而今不過短短几個月過去,隨著王哲的到來,他跟張震林組成的這個利益團體,已是迅速膨脹,變得雄壯起來。

蘇安正在建造自己的利益之城,一路來持續不斷地添磚加瓦,已經使得這座城池初具雛形!

於未來的某一天,這座城池未必沒有發展成為王國的可能!

......

“除了黃家,我們還有什麼對手?”放下酒杯,蘇安緊接著問。

圍過來的鯊魚不止王哲一條,蘇安必須清楚知道其餘鯊魚的身份與實力,要是對手過於強大,這件事做不做還兩說。

王哲拿起酒瓶給兩人倒上,“除了那一方勢力,餘者皆不足論。”

“是誰?”

“正陽宗!”

聽到這三個字,蘇安大感詫異。

不是覺得正陽宗有多麼了不起,而是沒想到這麼快就跟正陽宗對上了。

王哲寬慰蘇安道:“不必太過擔心,我不會讓你正面對上正陽宗的。

“不過這是一個擁有百年曆史的五星宗門,根基很深,除了上面的利益同盟,下面也有不少唯他們馬首是瞻的勢力。

“上面那些人自有我去對付,而正陽宗派到東平區攻佔‘基層戰場’的力量,就得你出面周旋。”

蘇安表示瞭然。

爭鬥一起就是全方面的立體作戰,王哲負責利用布政使的影響力對付上層敵人,張震林跟張家可以提供中層支援,而安夏盟的戰場就在基層,是街頭巷尾實打實的拼鬥。

上層較量的是權勢,鬥起來不會見血,縱然失利也不會丟了腦袋;而下層搏殺的就是性命,每一步都充滿血腥,敗了就得身死道隕!

蘇安沒覺得自己吃虧,大家身份地位不一樣,到了戰場上不過是各司其職而已。

想要改變在基層腥風血雨的狀況,就得早些讓安夏盟發展壯大,等到蘇安成為上層大人物,自然就不用再去跟誰短兵相接。

“你還有什麼想問的,但說無妨,今天咱們儘量把事情說透。”王哲示意蘇安暢所欲言。

蘇安乾淨利落地道:“給我詳細說說戰爭形勢。”

要是冀州市被妖族攻佔,那可就什麼都沒了。

......

離開“春秋山莊”已經是凌晨,蘇安在宗門超凡者的保護下坐進裝甲車。拿出手機簡單跟李安心同步一下訊息,接著他便自顧自陷入思索。

今天王哲給他的印象很深刻。

“春秋山莊”讓蘇安清楚看到對方的財力,讓他不能不意識到雙方身份地位上的不同。

而王哲在琴聲歌舞中跟他分享的那些古代人文,則讓他領略到對方的深厚學識、廣闊胸懷、非凡視野。

之後王哲進軍“日常用度”市場的計劃,則再清楚不過地展現出他的能力。

加上早在官渡城之戰中,王哲就顯現出來的修為戰力與人品操守,這個人在蘇安心目中的形象已是格外立體。

權貴階層中多的是劉思燕那種酒囊飯袋、紈絝廢物,但也不乏王哲這樣真正出類拔萃的俊彥驕子。

十八年以來,世家底蘊這四個字,從未像今天這樣直接有力地迎面砸在蘇安頭上。

與之相比,出身普通的他在很多方面都有著巨大劣勢,今夜被王哲降尊紆貴地隆重招待,近距離感受到對方的人格魅力,蘇安有著一百個心悅臣服的理由。

“降尊紆貴,心悅臣服?”腦海中浮現出王哲親自給他倒酒的畫面,蘇安忽地輕笑一聲,清明敏銳的雙眸裡不無哂意。

王哲今晚這一整套流程安排下來,目的不正是想要蘇安臣服嗎?

認識到雙方身份、實力上的差距,折服於對方的才能與品性,不知不覺就順從對方,在一次次交往中不斷高看對方,又一次次在潛意識裡降低自己的位置。

直到事事唯對方馬首是瞻,心甘情願聽從對方吩咐,徹徹底底淪為對方的跟班馬仔!

自古以來,包括世家子弟在內,高位者這套駕馭下位者的手段從來就沒怎麼變過。

這並不是說王哲本身對蘇安有什麼惡意,而是對方身為高高在上的權貴,在面對下層市民時,早已習慣用這樣的手法為人處世。

倘若蘇安是個普通人,或許會掉進王哲的節奏,可此時此刻他心裡想的,卻是蘇堂鏡在十幾年的朝夕相處中,不著痕跡跟他說過的一些話:

“世家掌握著普通人難以企及的財富,刻意壟斷著高品質教育資源,不計成本的精英教育,能讓他們很容易就把後代培養成才。

“而市井出身的普通人,往往連一座好的幼兒園都上不起,偏僻之地的學生,更是連一個像樣的老師都沒有。

“差距客觀存在,但不是人與人的差距,而是階層鴻溝。

“作為我蘇堂鏡的兒子,你的能力不比任何人差,往後碰到誰都不必自慚形穢,換作你有他們那樣的資源,你能成為比他們更加優秀的存在!”

想到這裡,蘇安抽出一根菸點上,轉頭看向窗外不斷閃過的紅燈綠牌、喧囂街市。

一根菸抽完,蘇安忽然感到有些悵然,他暗暗嘀咕:

“老頭子啊老頭子,你這個老不正經的,到底還記不記得你有個兒子?這麼久了居然一次都不出現。

“下回見面的時候,我非得用原力把你的鬍子都給燒掉!”

狠狠吐槽蘇堂鏡一陣,蘇安心情好了許多,腦海中開始勾勒安夏盟接下來的行動計劃。

無論如何,王哲在那些權貴子弟中算是值得來往的,雙方這回的合作是各取所需。

打死蘇安,他也不會對王哲生出什麼心悅臣服的心思,卻也不至於把對方當作惡人來看待。

至於跟妖族的戰爭......

王哲把他知道的情況與蘇安說了,嶺東行省的響應很積極,各方的準備都很迅速充分,看得出來他對勝利信心十足。

用王哲的話說,燕國可能沒法打到長嶺山脈北面去,但妖族也不可能攻佔長嶺山脈南面的區域。

雙方僵持數百年,平衡不是那麼容易打破的。

站在王哲的角度上看,戰爭有必勝把握,但從蘇安的角度分析,戰爭確實存在諸多失敗的隱患。

到底是王哲站得更高看得更遠,還是蘇安身在基層看得更透徹,現在得不出結論。結果出來了,對錯才能一目瞭然。

既然不是必敗的局面,那蘇安就得繼續發展安夏盟,總不能戰爭來了日子就不過了。眼下什麼都不做,戰後就可能什麼都沒有。

......

送別蘇安,王哲回到山莊洗漱一番,端著一杯咖啡坐到電腦桌前,開啟資料夾,開始記錄、覆盤、反思今天跟蘇安的會面。

想到超常發揮的漂亮環節,他會露出一個自得的微笑,回憶起發揮失常的糟糕地方,他會滿臉惋惜地搖頭嘆息。

無論自得還是惋惜,他都會把相關細節記錄下來,並在後面附上思考後的改進措施。

事情做完,時間整整過去兩小時,王哲關上電腦,讓女伴倒了一杯酒,這才舒舒服服地坐躺到沙發上,享受一天中難得的休憩時光。

“今天見的人就那麼厲害?”早就把自己清洗乾淨的女伴,將自己香噴噴的嬌軀依偎到王哲身邊,摟著他的脖子好奇地問。

“怎麼說?”王哲邊撫摸對方的腰肢邊笑著反問。

“今天你在電腦前坐了兩個小時,上個讓你覆盤那麼久的會面,都不知道過去多久了。”

女伴眨巴著幽怨的大眼睛,似乎在嗔怪對方讓她等太久,“如果我記得沒錯,去年你見到首都的那位‘太子’,事後都沒反思這麼久。”

王哲輕笑一聲:“皇室子弟也好,世家俊彥也罷,我平時見得多了,自然沒太多需要覆盤的地方。蘇安不同,他是普通出身。”

女伴疑惑不解:“普通市民難道比世家子弟更值得推敲?”

王哲搖搖頭:“這正是有趣的地方,蘇安明明出身普通,但他展露出來的心性氣度、見識智慧,卻比大多數世家俊彥都要好。

“你剛剛有句話說的很對,蘇安的確是個厲害人物,我還從來沒見過他這樣不卑不亢、從容自若的市井小民。”

這番話說到最後,王哲不禁暗暗感慨。

今天一整套安排走完,蘇安居然半點兒順服的意思都沒有,言談舉止始終張弛有度,連說話的遣詞用句、語音語調都沒有半分變化。

對方泰然自信的神態,沒有中斷過哪怕一刻。

就好似他王哲不是手眼通天、才能卓越的布政使之子,而只是蘇安在街頭巷尾碰到的,一個平平無奇的普通同齡人。

“他一個十幾歲的學生,竟然有這種氣度?”聽罷王哲對蘇安的簡單介紹,女伴瞪大雙眼,百思不得其解。

“這確實是讓我感到奇怪的地方。”

王哲點點頭,“氣度這東西說來玄乎,核心要素無非兩點,面對比自己強的高位者不弱勢,面對比自己弱的下位者不強勢。

“你聽著可能覺得簡單,但其實沒幾個人能真正做到連微表情的變化都沒有,尤其是在長時間的正面相處中。

“而蘇安,至少做到了前者。

“我實在想不通,他到底是靠什麼保持住這份氣概的。”

他都不理解,女伴自然更加不懂,她只能迷迷糊糊地道:“聽著都覺得這樣的人訓起來不容易,你折服他要費很大勁了。”

王哲卻是搖頭:“面對不同的人需要拿出不同的相處方式,我跟蘇安認識的時間雖然不長,但已經清晰感覺出,他不是一個可以被馴化的物件。

“強行為之只會起到適得其反的效果,最後就是雙方都不得利。

“他是一個有實力的,值得被高看一眼;安夏盟也正合我的需要,可以平等合作。

“此外,從官渡城之戰到東平區新市場開拓,我們都恰好湊在一起,不得不說這是一種緣分。

“緣分難得,我們應該會成為很好的朋友。”

好朋友當然是互相尊重互相幫助,女伴聽明白了王哲的意思。

她覺得王哲的決定很睿智,對方總是這樣英明豁達,能根據情況變化及時調整自己,而這正是王哲年紀輕輕事業有成的重要原因。

也是女伴願意無條件順從對方的理由。

於是她扭動細腰,蛇一樣從王哲身邊滑下去,主動趴到對方腹前,解開對方的睡袍,活動起溫熱紅潤的靈巧舌頭,使出渾身解數只為討對方歡心。

對方開心她就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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