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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金成功被暴揍一頓。

別看他現在已經是個大人,葉大富拎起他就跟拎小雞崽子一樣,抖落了好些銅板送去給趙家賠禮道歉。

趙家人倒不錯,絲毫不怪罪,非但沒有收錢,還給葉老大送了一盤子五顏六色的蜀葵用作簪花。

宓鳳娘當時就又拿錢買了兩匹尺頭回贈過去,甚至還押著葉盞又做了三碗魚排臊子面端過去。

這種作風,與宓鳳娘勤(摳)儉(門)節(至)約(極)的作風不符啊?葉盞納悶。

不過她很快就明白了親孃為何熱情招呼趙家。

宓鳳娘神神叨叨問葉盞:“你瞧著趙小七這孩子如何?”

“家風淳樸,家裡又有這麼大產業,趙小七長得周正,現在讀書不錯,趙還是國姓,婆母雖然耳根子軟是個糊塗蛋但人好,哪個小娘子嫁過去不是享福的命?”

葉盞一臉警惕看著親孃:“不好說。”

心思被女兒看透,宓鳳娘不好意思笑笑:“娘也是為你好嘛!巷口那些人不是淨日裡笑話你被退親嘛,哼!我們要嫁個好的,讓他們懊惱後悔!”

“我又不是為旁人活著的。”葉盞搖搖頭,“再說了,娘,您不是說他那啥裡藏錢嘛?”

有了這樣的黑歷史,這趙家的妻子孩子都別想在鄰里裡抬起頭來。

“那有如何?這事只有我和他娘知道,再說這還是他五歲時候的事,他要攢錢買寶劍,她娘將個獨苗看得眼珠子一般,哪裡捨得讓他去舞刀弄槍?這才有了這事。”宓鳳娘擺擺手,“哪個男兒家光屁股時不淘氣?”

“再說了!會藏錢說明他機智,懂得變通。這以後出息肯定不小!”

“娘……”金哥兒拖長了聲音表達不滿,“明明您前幾天不是這麼說的?”

葉盞堅定拒絕:“等我賺夠一千兩銀子,再考量成婚的事。”

“一千兩?”宓鳳娘吸了口氣,“乖乖,你倒要我的命還更容易些。”

葉盞果斷禍水東引:“娘,家裡我排行第四,您怎麼就想起我了?””

“你大哥說起婚配扭頭就走,你二哥一棍子打不出個屁來一聲不吭。”宓鳳娘苦無用武之地久矣,“你姐那個火爆脾氣聞名整個坊,誰敢說她?”

小女兒又小,唯有葉盞長得好,性情溫和,誰想到說起婚戀又油鹽不進。

唉,廉頗老矣!宓鳳娘哼了一句戲文,起身抱著酒葫蘆惆悵獨酌。

*

湯參軍回家時看見裴昭還在翻閱卷宗。

旁邊的同僚很為不屑:“陳年老案子都結案了,還有什麼翻閱的必要?”

湯參軍眼見要落鑰,出口提醒:“小裴大人,別太晚。”

裴昭起身笑著應了一聲。

可等諸人都歸家他仍未回家,仍在翻閱卷宗直到深夜,等忙完後才發現同僚都已歸家,只餘一燈如豆。

他笑笑,淡然將案卷鎖入櫃中,這才喚小廝歸家。

大斧和鳴鏑一左一右,坐在車轅上護送少爺回家。

別看衙門無人寂寥,汴京城裡可是熱鬧一片,夜晚的喧鬧才剛開始呢:州橋夜市處燈紅酒綠,晚風將遊人的笑聲吹得滿城。

“少爺年紀輕輕,不喜歡燈紅酒綠,卻日夜守著案牘公文,好生寂寞。”大斧在旁開口。

“寂寞個頭!”鳴鏑白他一眼,“你不懂。”

大斧唱起了荒腔走板的戲文給少爺解悶。

鳴鏑忽發奇想:“你說是像少爺這樣正直到近乎迂腐好,還是圓滑油腔滑調好?”

大斧聽不懂,倒是裴昭先被逗笑。

他看前面有一家小食攤,幌子在風中搖晃,那麵條畫得好,這才意識到自己肚子咕咕咕叫起來。

看了看夜裡風涼,索性隔著車簾問:“來三碗麵。”

老闆從銅盂兒裡傾一盞糖水給他:“已經收攤了,魚排肉臊都沒了,只剩下魚湯和魚片客人可要?”

喝完魚湯也不錯,裴昭點點頭,對方就從盤裡拿出最後半片魚。

她一抬頭裴昭這才看清楚對方長相:原來是個年輕姑娘。

她生得高挑身材,面板雪白,眉眼如畫,一襲雪青色褙子搭配紫羅蘭色旋裙,上身米黃色抹胸,看著恍若一枝紫丁香。

裴昭想起端午時去深山踏青,山澗幽深,聞得花香卻不見花,忽然轉彎,一方山坡處傲然一樹紫丁香,繁花滿樹,不卑不亢矗立山野。

看見她鼻端似乎聞到了淡淡丁香香氣。

大斧早已看呆:“好俊的女娘。”

被鳴鏑敲一記:“你老家可是有門娃娃親等著呢。”

"我就看看還不行嗎?"大斧不客氣嘀咕了一聲,“再說又不止一個人看。”

這話不假,州橋夜市道路邊的大燈已經點燃,把周圍照得仿若白晝,遊玩的行人四下走動,路過這麵攤時都忍不住放慢腳步,將老闆看了又看:

老闆生得好,做事也麻利,幾刀就將剩下的魚切成指甲蓋大大小,水開後下入魚片,再和鹹豆瓣炒完後倒入備用魚湯。

趁著煮魚湯的功夫,她將雞蛋小火煎成金黃色蛋餅,攤在案板上小心切成韭葉寬的蛋絲。

又拿了一把韭菜一刀挨著一刀切,“咔嚓咔嚓”,韭菜獨有的香氣在空氣裡彌散。

大斧吸了吸鼻子,嚥了咽口水。

隨後用篩子撈出豆瓣渣和魚骨渣,加入香菇片玉蘭片和蝦米,再灌入魚片,和花椒油和胡椒粉調味。

魚湯將起鍋,老闆撒一層切得細細碎碎的韭菜,用托盤遞給大斧:“湯好了。”

托盤被大斧遞進馬車上的小桌。

裴昭看了看魚湯。

韭菜被切得很小很整齊,嫩綠嫩綠漂浮在雪白的魚湯裡,看著就有一種視覺上的享受,讓他想起夜雨剪新韭的詩句。

聞了聞,魚湯淡淡香氣撲面而來,一天的疲勞似乎都得到了緩解。

“少爺吹吹再喝,燙!”大斧早就迫不及待開喝了,裴家待下人寬厚,他倆把托盤給少爺後就大咧咧坐在了食攤上毫不客氣開吃。不過很快就被燙得嗷嗷叫。

裴昭嗯了一聲,隨意從捲起的車簾望去,就見那老闆又起了火,將剛才撈起的豆瓣渣和魚骨渣小火慢煎後端給了來乞討的乞丐,便覺她心腸不錯。

再看老闆自己家人手裡捧著的只不過是一個粗麵餅就著麵湯喝,便知這戶人家很是儉樸。

他嘆口氣,雖然如今盛世,但俗話說得好,“木匠家裡沒板凳,裁縫身上沒新衣,賣油娘子水梳頭,篾匠家裡被曬穀”,便是如此了。

殊不知捧著粗麵餅的玉姐兒正美著呢。

妹妹做個粗麵餅都精心烹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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