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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隴,初春乍寒。

而馬家屯飯莊的後廚,卻是炙熱如火。

萬紅壯正小心翼翼的捧著手機,臉上卻是洋溢著無比滿足的笑。

也虧得是他人在後廚,要是在前廳,被那些小姑娘、小媳婦見了,免不了又將掀起一陣血雨腥風。

甘隴梁朝偉的名頭,可不是蓋的。

而那時,他們需要考慮的就是,店裡那脆弱的門檻,能否再次承受住這群瘋狂女性的衝擊。

要知道,自打那萬紅壯來了之後,短短兩年多的時間裡,店裡的門檻,就已經被踏破了三次……

不過,此時的萬紅壯顯然沒有絲毫的覺悟……他只是痴痴的望著手機,陷入了恍惚。

在他的印象裡,這似乎是第一次,薯條如此和顏悅色的對他提出表揚,褒獎他要繼續努力……雖然這種表揚有些公式化,也欠缺了一些靈魂。

但還是讓他感到無比的滿足。

“廚師長!老闆來了,喊你過去!”

忽然,幫廚李大嘴拖著笨重的身子跑進後廚,咋咋呼呼的呼喊著,瞬間打斷了他的遐思。

“來了!”大壯揹著身子應了一句。

隨即雙手一鬆,手機在地心引力的作用下,瞬間以一種無比順滑的姿態,滑入圍兜前面那個大大的口袋……

當初他選擇以這種服裝作為後廚統一的制服,就有這方面的考量。

雖然後廚原則上禁用手機,但萬紅壯也不是這種不懂變通之人,更何況,作為廚師長,還是有一定特權的……只是,不好過於明目張膽罷了。

萬紅壯眯縫著眼,臉上流露出幾許的疑惑。

這老闆向來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今天忽然出現,還召喚他過去,又是要整出些什麼么蛾子?

大壯不敢確定,但卻暗自開始上心。

不過他也不敢耽擱。

順手拿起一旁的毛巾隨便抹了一把臉,便匆匆離開後廚,趕緊朝那老闆的辦公室走去。

……

馬家屯飯莊共有三層。

一樓是大通間,錯落的擺放著十餘張大大小小的桌子,主要是用以接待那些零散的客人就餐使用的……當然,位子一直都很緊俏,除了好這口烤魚的老餮之外,大多是萬紅壯的女粉。

二樓則是包間,不過通常一天也沒幾桌。再網上,則是那神秘老闆的辦公室所在。

所以,三樓平時基本不開放,除了在他出現的時候,不過即便是萬紅壯,一年都鮮少能見到他幾面。

“出來了!”“廚師長!”

剛一邁出後廚,一陣如雷鳴般的煊赫聲響,瞬間充斥萬紅壯的耳膜。

他茫然的抬起雙眼……無數狂熱的女子瞬間如潮水般湧入前廳,那原本還有些空蕩蕩的前廳,短時間內就被無數的鶯鶯燕燕所佔據。一時間,就連他都覺得有些眼花。

萬紅壯的臉上露出一抹無奈的苦笑。

腦裡盡在想事了,卻忘了這前廳早已是他的禁地了……不過興許那撲街老闆會很高興,起碼,他出來晃盪那麼一圈,這中午的生意,倒是不用愁了。

大壯口中的撲街老闆姓劉,單名一個徹字。雖與那漢武大帝同名同姓,卻是一個不折不扣的中年油膩男子。

而最為微妙的,當屬兩人之間的關係。

既是上下級,也是合夥人。畢竟這家店大壯也佔著一小部分的股份……雖然不多。

想到這,他的腳步不由得又快了那麼幾分,伴隨著無數失望的眼神,步入了三樓。

由於鮮少有人踏足,這三樓看起來多少有些破敗,放眼處也盡是一片昏暗,隱隱中似乎還透著幾分的寒意。

在廊道的盡頭,一個房間正在微微散發著昏黃的光……正是那劉徹的辦公室。

說是辦公室,其實也就不過就是一間包間隔房,隨意擺放了一些桌椅等辦公用品。

至於其它的房間,則就是那麼空置著。

雖然萬紅壯曾向他提議,可以將這些房間收拾一下,作為員工宿舍,權當是給予員工的一種福利。

但最終仍舊是被那劉徹無情的拒絕了。

至於理由,我都已經付給他們工資了,為什麼還要給他們提供額外的福利?

或許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馬家屯飯莊員工的離職率也是出奇的高,除了大壯和李大嘴外,基本一季換一茬,沒有幾個人能做的更久一些。

“這老摳門!”望著那一排黑洞洞的房間,萬紅壯不禁搖了搖頭,腹誹了一句。

懷著極度忐忑的心情,萬紅壯來到了那房間前,輕聲的敲了敲門。

空洞的聲響不停的在三樓迴盪……與一樓的熱鬧,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進!”低沉的男聲響起。

萬紅壯探著頭,小心翼翼的推門而入。

只見一個肥胖的禿頂男子,身著一身的名牌,斜靠在老闆椅上,直直的望著他。

大壯不禁有些心怯。

雖然面前這個男子還什麼話都沒說,但他就是無端的感到一陣壓力,聲音也是弱了幾分,“老闆,你叫我?”

“坐!”那男子衝萬紅壯點了點頭,示意他坐一旁。

萬紅壯小心翼翼的坐在一旁,眼前那胖子似乎根本沒有開口的意思,也不知到底在醞釀著什麼……

因此,他也只能繼續忐忑的坐在一旁,等著他開口。

只是眼前這胖子,似乎也是陷入了失神的狀態,過了好一會,才慢慢緩過神來。

“大壯!”他的聲音中透露著幾分的和藹,“你跟我來雍州,有幾年了?”

“幾年?”

大壯頓時愣住了,每天過的都是近乎一成不變的生活,他幾乎已經沒有時間概念了,“大概……三年了吧!”

大壯喃喃的說道,似是有些不確定。

而更讓他感到疑惑的是,這老狗比忽然提到這個話題,到底是想幹什麼?

“恩!”劉徹緩緩的站起身來,肥碩的身子稍稍有些晃盪,“確切的說……到今天為止,正好三年了!”

“三年……”大壯也陷入了沉思,時間過的,遠比他想象的還要快。

“原來,已經三年了……”

望著眼前有些失神的大壯,劉徹臉上的表情越發的和藹了起來,“今天叫你來,主要是想跟你商量個事……”

大壯的眉頭一皺,“商量?”

印象中,這胖子雖然不至於叼他,但也從沒這麼和聲細語的跟他說過話,更不用說商量了。

他不禁有些警覺起來。

劉徹邁著遲緩的步子,來到的大壯的對面,隨意斜靠在一張椅子上,“一轉眼,距離馬家屯飯莊開業,也有兩年多的時間了……可是,直到現在,我還是能夠想起,當時開業時的,那種盛況!”

他的眼神中似乎流露著些許追憶的神色,隨即又變的堅定,“是時候,再往前走一步了!”

大壯的表情有些微妙,雖然劉徹沒有明說,但言語中透露的意思卻是極為明顯。

他是想要開分店了……又或者是準備另起爐灶了。

只是他仍舊有些疑惑,如果是這個事,他儘管去做就成了,特意叫自己過來,又是想要幹嘛?

像是看穿了大壯臉上的疑惑,劉徹解釋道:“你應該也猜到了,我準備開一家新店。”

隨即,他又誠懇的望著大壯,“或者說,我們!”

“有你的技術……我相信我們下一家店仍舊可以像現在這家一樣的火,你一定也想賺更多的錢,榮歸故里吧!”

“這不也是你當初願意背井離鄉,跟我一起來這邊闖蕩的原因嗎?”

大壯兩眼無神的望著意氣風發的劉徹,木然的點了點頭,並沒有搭話。

“我也知道,你對我一定有不少的怨氣吧!”

劉徹站起身來,拍了拍大壯,“因為這家店,幾乎沒有讓你賺到錢,對吧!”

大壯仍舊是一臉的茫然,像是想要點頭,隨即只是苦笑著搖了搖頭。

他的情緒有點混亂,更多的卻是複雜。

他很清楚劉徹的意思到底是什麼,大概是想要他繼續參股,幫他把另一家店一起給做起來。

只是……他有些猶豫。尤其是這些虛無縹緲的大餅,你可以畫,但我不想吃……

畢竟,就連這家店都沒怎麼賺到錢。

雖然他也算是一個小股東,但一年到頭,除了每個月固定的工資以外,其它的像獎金或者分紅什麼的,基本連影子都沒看到。

他也覺得裡面可能存著什麼誤會或者問題,但卻從來沒有人向他做出過解釋。

嫌隙已然存在。

此時的他,對於眼前的這個胖子,更多的還是不信任。

望著萬紅壯,劉徹也是露出一絲苦笑,“你考慮一下吧,也就這個事。”

“想想吧……你背井離鄉的原因,以及你想要的到底是什麼……”

說完,他便起身回到了座位,深深的望著萬紅壯,不再有其他的言語。

“那……老闆,我先回去了。”萬紅壯木然的站起身,失魂落魄的離開了辦公室。

……

一樓無盡的喧鬧聲,不停的在這三層的小樓中迴盪。

萬紅壯木然的靠在三層的欄杆上,望著這一番熱鬧的景象,整個人一片的迷茫。

不知怎的,他總覺得,眼前的一切竟是如此的陌生……

“我想要的,究竟是什麼呢?”萬紅壯喃喃的說道,眼中閃著意味不明的情緒。

過了許久,他才慢慢緩過神來,拖著疲憊的步子,一步步走回了後廚。

他需要冷靜一下。

不管是用忙碌,或者其他什麼的方式,只要能夠讓他別再想起,或者可以短時的遺忘,他都願意去嘗試……

“如果遺忘真的那麼容易,世間又何嘗還會有那麼多的悲苦。”

帶著一抹苦笑,他開始自虐式的忙碌起來。

後廚所有人都怔怔的望著他,他們都在猜測,在萬紅壯離開的這段時間,他與老闆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

沒有答案。

他就就這樣包攬了所有他力所能及的活,沒有一刻的停歇。

從中午……直到晚上。

直到最後幾桌客人的菜全部上齊,他才停下來自虐的腳步。此時的他,整個人已被沁出的汗水完全浸透,就像是水裡撈出來似的。

但他的心情無疑是舒緩了不少……此時的他,僅僅需要好好的洗個熱水澡,然後睡一覺,至於後面的事,該怎樣就怎樣吧!

“廚師長、廚師長,出事了!”

正當他坐在一旁休息的時候,一個幫廚火急火燎的跑進後廚。

“什麼?”萬紅壯猛的站起身來,“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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