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西閩..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卷六 掏出他的心看看,是紅還是黑,溫暖的人皮,李西閩..,試讀吧),接著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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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市區到郊縣的清碧山莊度假村,開車需要兩個小時,主要是有幾十公里沒有高速公路。一路上,楊紅和趙露嘰嘰嘎嘎地說著話,像兩隻母鴨。她們在一起,總是有說不完的話,公司的事情——衣服——首飾珠寶——電影——網路——各種八卦——等等,東拉西扯,怎麼也扯不完,她們就是沒有扯到此行的危險。因此,她們不覺得這兩個多小時難過,反而覺得很快就到達了清碧山莊。

清碧山莊在山裡,偌大的一片山坡林地間,散落著各種各樣的溫泉池子,那些池子冒著氤氳的熱氣,宛若仙境;以及一個個獨棟的小木屋,小木屋像是童話中的情景呈現。清碧山莊的氣溫要比城市裡低幾度,現在又是乍暖還寒的時節,下車後,她們都穿上了外套。這是泡溫泉的好時候,在岸上有點涼意,入水後又溫暖宜人。

這裡的服務很好。

她們完成入住手續後,有個穿綠色絲綢旗袍的漂亮女孩帶她們前往小木屋,後面還有兩個男服務生給她們提行李。

楊紅說:“這女孩的身材真好。”

趙露笑笑:“是呀,你看那屁股,簡直是太完美了。連我看了都流口水,我不相信哪個男人見了不動心的。”

楊紅也笑了:“你好色。”

趙露說:“無色不歡嘛。”

楊紅突然哀怨地說:“我要有這樣的魔鬼身材,是不是早嫁掉了?”

趙露說:“其實你長得也很漂亮的,都怪你自己眼界太高,錯過了多少好男人呀。”

楊紅說:“不說了,不說了,一說到男人就來氣,男人都是豬,不談也罷,免得破壞了我們的好心情。”

趙露說:“好吧,不談了。”

她們在漂亮女孩的引領下,穿過林間鵝卵石鋪成的小徑,來到了一棟小木屋前。

漂亮女孩說:“楊小姐,這是您居住的35號木屋。趙小姐居住的36號木屋就在旁邊,相隔十幾米遠。這裡的溫泉24小時都可以使用的,有室外的,也有室內的,還有游泳池,可以游泳;你們屋後幾十米外,有很多小池,每個小池都有特色,有牛奶池,有紅酒池,有薰衣草池……你們隨便享受。有什麼問題,隨時聯絡我們,我們會竭誠為你們服務,祝你們玩得愉快。”

她們商量好,放好行李,就去泡溫泉。

就在她們各自進入小木屋時,有個男人在不遠處的一棵水杉樹下注視著她們,男人戴著墨鏡和一頂灰色的帽子。

很快地,她們換好了游泳衣,披著浴巾走出了小木屋。

楊紅穿著黑色的泳衣,被泳衣緊緊包裹著的小腹微微鼓起,她的手下意識地護在小腹上。趙露穿著粉紅色碎花的比基尼,露出平滑的小腹,她比楊紅高出半個頭,修長結實而又光潔的腿讓楊紅嫉妒。

楊紅說:“我該減肥了,你看我的肚子,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懷孕了呢。”

趙露說:“還好啦,看不出來。”

楊紅說:“你別安慰我了,我有自知之明。”

趙露說:“我們先去游泳呢,還是去泡小池?”

楊紅說:“先去泡小池吧,下午再去游泳。”

趙露說:“好吧。”

此時,泡溫泉的人很少。她們先在牛奶池裡泡。然後又泡在紅酒池裡。她們決定晚上臨睡覺前再泡薰衣草池,薰衣草可以安神,晚上可以睡個好覺。紅酒池裡散發出紅酒的氣味,讓人陶醉。有漂亮的女服務生穿著比基尼,端著放滿紅酒杯的盤子站在一旁,哪個客人需要品嚐紅酒,打個手勢,她就會面帶微笑來到你面前。

這是陰天,涼風習習,她們泡在紅酒溫泉中,愜意而又陶醉。

趙露說:“來杯酒吧。”

楊紅說:“我也正有此意,泡紅酒池,不喝紅酒,多浪費呀。”

趙露朝旁邊岸上的女服務生招了招手。

女服務生走近她們,她們一人端起了一杯紅酒。

楊紅把紅酒杯放在鼻子底下聞了聞,然後品嚐了一小口,說:“這酒不錯。”

趙露也品嚐了一口,說:“是不錯,這酒是拉菲吧?”

楊紅說:“好像是。”

趙露說:“我們泡的溫泉裡,不會也放的是拉菲吧。”

楊紅笑了,說:“那不可能,拉菲多貴呀,如果往溫泉水裡倒拉菲,他們非破產不可。”

趙露說:“你喝口溫泉水,看看是不是拉菲。”

楊紅說:“還是你嘗吧,呵呵。”

趙露說:“你以為我不敢呀。”

楊紅抿了口酒,說:“好了,別開玩笑了。對了,有沒有對那小妖精采取行動?”

趙露說:“你說白曉潔吧。”

楊紅點了點頭。

趙露笑了笑,說:“放心吧,一切都在進行中。說不定那小妖精現在還在昏睡呢,昨天晚上,應該把她折騰慘了。週一上班,我還會讓她重做,看她還有多少耐心。”

楊紅說:“是呀,看她還能夠堅持多久。”

趙露說:“不過,話說回來,這個小妖精還是很敬業的。”

楊紅說:“我警告你喲,可不能心軟。”

趙露說:“明白啦,我只是平心而論。”

楊紅說:“不知道朱燕現在怎麼樣了。”

趙露說:“你還掛念她呀。”

楊紅說:“好了,不說這個賤人了,提起她就倒胃口,喝酒吧。”

這時,一個穿著泳褲的男人進入了紅酒池。他頭上戴著灰色帽子,鼻樑上架著副墨鏡。他臉上掛著莫測的笑意。本來就她們倆人的紅酒池多了一個人,而且是個男人,她們表情有了變化。

她們的表情不盡相同。

楊紅對這個男人擺出一副不屑的樣子,鄙夷地瞥了他一眼後,就把背對著他。趙露面帶微笑,注視了他一會兒,然後優雅地喝了口酒。她們都沒有說話,小小的池子裡突然加入了一個陌生男人,相當不適應,她們一下子不知道說什麼好。

男人先打破了僵局,笑著說:“美女,紅酒好喝嗎?”

趙露禮貌地說:“不錯,是拉菲。”

男人說:“拉菲?”

趙露說:“是的。”

男人說:“沒有聽說過。”

趙露說:“這麼有名的紅酒你竟然沒有聽說過?”

男人說:“原諒我孤陋寡聞。”

趙露說:“沒有關係,不知道也是正常的。你也來一杯嚐嚐?”

男人說:“謝謝,我不喝紅酒。”

趙露好奇地問:“為什麼?”

男人說:“我總覺得紅酒像血,我不會喝血。”

趙露笑了:“好奇怪的感覺。”

男人也笑了,說:“比如我們現在就泡在血水裡,我都快吐了。”

趙露說:“你這個人有趣。”

男人說:“你們慢慢泡,我得走了,在血裡泡著,真不是滋味。”

趙露說:“再見。”

男人走後,楊紅說:“你也真是的,和他說那麼多廢話。”趙露說:“沒什麼吧。”楊紅說:“我最討厭見到女人就搭訕的男人。”趙露說:“這人看上去不像是那種見女人就泡的男人。”楊紅說:“切,你看他那話說的,夠噁心人的,我看不是什麼好東西。”趙露呵呵大笑。楊紅沒好氣地說:“你笑什麼呀,莫名其妙的。”趙露說:“你也太神經過敏了吧。”楊紅說:“還是提防點好,現在的男人都靠不住。”

天上烏雲翻滾。

風也漸漸猛烈。

也許要下雨了。

她們正在清碧山莊的土菜館吃午飯,天就下起了雨。她們坐在靠窗的位置,透過玻璃窗,望著外面迷濛一片的景色,倒也別有一番滋味。在離她們不遠處的一張桌子上,紅酒池碰見的那男人也在吃飯。他還是戴著墨鏡和灰色帽子,奇怪的是,他只點了一隻叫花雞,外加一壺茶,獨自地吃著。趙露發現了他,心裡對這個男人產生了好奇。如果她一個人,也許會過去和他說話,可楊紅和她在一起,她很快就打消了這個念頭。男子一邊吃雞,一遍用莫測的目光瞟向她們。

下午,她們去室內游泳池游泳。

晚飯還是在土菜館吃飯,這裡的菜做得可口,而且價格便宜,晚上她們還多點了兩個菜。吃晚飯時,趙露沒有再看見那個古怪男子。吃完飯,她們又去茶館喝茶。喝完茶,她們去室內的薰衣草溫泉池子泡了會兒,然後就各自回小木屋睡覺。

對她們而言,這是美妙的夜,躺在舒適的大床上,聽著外面淅淅瀝瀝的雨聲,身心都徹底的放鬆了。

她們不知道就是在這個溫馨的雨夜,危險在悄悄向她們臨近。

過了午夜,風停雨歇,清碧山莊一片沉寂。

還有雨水從樹上以及小木屋的屋簷上滴落,使清碧山莊更加寂寥。

楊紅穿著白色的真絲吊帶睡衣,躺在床上,雖然蓋著被子,可是她的雙手露在被子外面,一條白生生的大腿也伸到被子外面。

小木屋裡一片漆黑。

小木屋的門開了,又悄無聲息地關上。

一條黑影悄無聲息地走到床邊。

手電光劃破黑暗,照射到楊紅臉上。

這是一張不再年輕的臉,雖然保養得不錯,還是會從眼角的魚尾紋看出破綻。楊紅呼吸出的氣息也不像年輕女子那樣氣若幽蘭了,而是有種渾濁的餿味。站在床邊的人,用手電照她的眼睛,俯下身,輕聲說:“醒來,醒來——”

手電光刺激下,楊紅睜開了眼。

她看到面前是個蒙面人,只露出一雙莫測的眼睛。

楊紅驚叫:“你是誰——”

她還沒有叫出第二句話,嘴巴就被毛巾捂住了。

那人在她耳邊冷冷地說:“我是你的剋星。”

楊紅來不及掙扎,就聞到一股異香,然後昏迷過去。

那人獰笑了一聲,掀掉她身上的被子,扯去她身上的吊帶睡衣,手電光落在楊紅的右乳頭上。

他給楊紅的乳房上注射了一針。

那人喃喃地說:“像個櫻桃,可比櫻桃黑多了。”

……

趙露睡前給丈夫打了個電話。她丈夫是個公務員,正在外面花天酒地。接通電話後,她聽到嘈雜的聲音,嘈雜聲中不乏女人的說話聲。趙露說:“你在哪裡?”丈夫說:“哈哈,在和幾個朋友喝酒。”趙露說:“少喝點,你那胃都快喝爛了。”丈夫說:“放心吧,我會注意的。對了,你那裡怎麼樣,泡溫泉舒服吧。”趙露說:“很不錯,下次我們倆來玩。”丈夫說:“好吧,你說了算。”趙露酸溜溜地說:“旁邊很多女孩子吧?”丈夫笑著說:“都是朋友的女朋友。”趙露冷笑著說:“就是你帶女朋友,我也不會管,反正你有初一,我就有初二。另外,我告訴你,今天碰到個帥哥很不錯的,一會兒我給他打個電話,一個人睡,很寂寞的。”丈夫說:“你敢——”趙露笑出了聲:“我有什麼不敢的,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呀。”丈夫說:“好了,別和我開玩笑了,快睡吧。”趙露說:“好吧,我睡了,你早點回家。”

掛了電話,趙露躺進被窩裡。

她自言自語道:“真舒服呀。”

這時,她的手機鈴聲響了。

是老闆打來的電話。

老闆的聲音甜膩膩的:“露露,睡了嗎?”

趙露說:“剛剛躺下,正準備睡呢,你呢?”

老闆說:“睡不著呀,一個人太孤獨了。”

老闆是臺灣人,老婆孩子都在臺灣。

趙露說:“早知道,你和我們一起來泡溫泉的。”

老闆說:“哎呀,我也想去的,楊紅都問過我的,我有事走不開呀。”

趙露說:“這個地方很不錯的,你要來了,一定會喜歡的。”

老闆說:“抽個時間我們一起去呀。”

趙露說:“沒有問題。”

老闆說:“露露,你曉得我有多想你嗎?”

趙露說:“知道,你乖乖睡覺吧,我們來日方長。”

老闆說:“嗯,嗯,來日方長。那我睡了。”

趙露說:“睡吧,乖——”

和老闆說完話,她就把手機關了。她很清楚,老闆一定喝了不少酒,他只要喝多了,就會沒完沒了地給她打電話。在這裡沒有問題,在家,那就很麻煩。所以,她每天回家,都把手機調到無聲狀態,生怕丈夫起疑心。

趙露真的困了,關燈睡覺了。

很快地,她進入了夢鄉。

不知道過了多久,趙露聽到有人在她耳邊低語:“醒來,醒來——”

她睜開眼,手電光刺眼,她趕緊伸出手去阻擋手電光,細眯眼睛,說:“誰——”

一個男人低沉的聲音:“我是來討債的。”

趙露企圖掙扎起來,那人用毛巾有力地捂住了她的嘴巴,她聞到一股異香,那股異香讓她想到了迷藥。不一會兒,她就昏迷過去了。

……

楊紅清醒過來,天已經亮了。她的乳房劇烈疼痛,身上全是血跡。她顫抖著坐起身,低頭一看,右乳房的乳頭部位貼著一塊紗布,紗布上還滲著血。楊紅用力撕開紗布,發現自己右乳頭沒有了,上面撒滿了藥粉,好像是止血的藥粉。有人把她右乳頭割掉了,兇手還給她上藥止血。

兇手沒有姦汙她,也沒有拿走她的財物,只是取走了她的一個乳頭。

兇手一定是個超級變態。

楊紅渾身顫抖。

她還發現了一張紙條,紙條上有一行列印的字:這只是給你的一個警告,與人為善吧,不要作惡,不要害人。請你不要報警,警察找不到我的,而我隨時都可以出現在你面前,要你的命。

楊紅大聲嚎叫起來。

緊接著,她也聽到了趙露的嚎叫。

趙露也被人割去了一隻乳頭,和楊紅不一樣的是,趙露被割去的是左乳上的乳頭。

週一早上,白曉潔賴在床上,真不想起來上班。過去的這個週末,她除了寫那策劃案,哪裡也沒有去,在家裡捂了兩天,這兩天,給花榮打了幾次電話,他的手機都關機了。她想他一定有什麼事情,她不是個喜歡糾纏人的女子,一切都喜歡順其自然。昨天晚上,她在網上和一個同學聊天,得知她現在在藏區做義工,羨慕得不行。如果父親沒有病,她肯定去藏區找那同學。

班還得上呀。

想到楊紅和趙露,白曉潔心有餘悸。

現在做什麼事情都得小心翼翼,更不能遲到或者早退,被她們抓住把柄,就由不得她了,肯定是要失業的。想到這些,白曉潔覺得被單上長滿了刺,趕緊跳起來,洗漱打扮,上班。走出家門,她就把自己活絡的心收起來,讓自己變成一塊堅硬的石頭。

白曉潔到了公司,等待著趙露叫她。

她知道那個策劃案不會輕易過關的。

坐在辦公桌前,白曉潔想象著趙露讓她再次修改策劃案的情形。

白曉潔可討厭她臉上虛假的笑容了。

奇怪的是,上班時間過去很久,趙露還沒有來上班。

她沒有到外地出差,公司也沒有什麼會議,更沒有在公司外搞什麼活動,趙露怎麼不來上班呢?

其實,趙露偶爾不來上班,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也許她生病了呢。可是,對白曉潔來說,有很大的關係。白曉潔在這個公司的生死存亡都取決於她。因此,白曉潔不得不注意她的動向。

晌午時分,趙露還沒有來。

白曉潔注意到,楊紅辦公室的門也緊閉著,她也沒有來上班。

白曉潔知道週末她們去清碧山莊泡溫泉了,難道她們還在那裡泡溫泉?如果這樣的話,她們也不怕把皮泡爛,白曉潔惡毒地想。週五晚上加完班,花榮來接她時,她向花榮傾訴了對這兩個女人的不滿,說她們自己去清碧山莊泡溫泉,卻給她穿小鞋,故意讓她加班,想趕走她。花榮聽了,只是笑笑,沒有說什麼,她心裡卻在詛咒她們。難道是自己的詛咒應驗了,她們出了什麼事情?

白曉潔有些心神不寧。

她問旁邊的同事:“趙露今天怎麼沒有來上班?”

同事笑著說:“不知道呀,她又沒有和我彙報。”

白曉潔也笑笑,沒有再問什麼。

白曉潔突然覺得無所事事,心裡沒著沒落的。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送快遞的小夥子走進了公司。他來到前臺,把一個小紙箱給前臺小姐簽收。前臺小姐簽收完後,小夥子就走了。這個小紙箱裡裝了什麼東西,前臺小姐一無所知。小紙箱的收件人是公司老闆。前臺小姐就把小紙箱送給了老闆。

老闆看了看,紙箱上只寫著公司的名稱和收件人的名字,寄件人的地址和名字電話都沒有,這明擺著就不是正常的快遞。

裡面裝的是什麼?

老闆心存疑慮。

他小心翼翼地用切紙刀劃開了封住小紙箱的膠帶。

開啟小紙箱,裡面有個白布包。

他把白布包取出來,放在辦公桌上。開啟一層白布,裡面還有一層白布……一共有五層白布,當他將最後一層白布攤開,老闆大驚失色,驚聲尖叫起來。公司裡的人都聽到了老闆恐怖的尖叫。

大家紛紛湧到老闆辦公室門口。

那白布上竟然是兩個大小不一的乳頭,乳頭上還有晾乾的血汙。

……

這個晚上,白曉潔和花榮在一起。

她沒有問花榮這兩天干了些什麼,而是告訴他,楊紅和趙露的乳頭被人割了,誰也不知道割她們乳頭的人是誰,割她們乳頭的人還特別殘忍,還把她們的乳頭送給了老闆。白曉潔說這事情時,驚恐的樣子,彷彿是她的乳頭被人割了。她說:“這個人太可怕了,太可怕了。”花榮輕描淡寫地說:“有我可怕嗎?”白曉潔說:“你不可怕,你殺人的故事都是編的,而那人真的是殘忍,她們不知道怎麼得罪他了。”花榮說:“你不是恨她們嗎?”白曉潔說:“我討厭她們不假,可是,可是——她們也太可憐了。”

花榮輕輕嘆了口氣,說:“我說嘛,你是個善良的女子。”

我還是喜歡給你講殺人的故事。

不管你信不信。

講出來,我心裡非常痛快,比殺人時還痛快,你也許會說我變態,不要緊,變態就變態,這個社會,有幾個人是正常的呢?你別笑,我說的是真的。你說你正常嗎?很多時候,你也是個變態。說你呢,你還傻笑。

我這次殺的是個富家子弟。

你說我仇富,放屁,我仇什麼富,誰他媽有錢,關我鳥事,我開我的黑車,富人發他們的大財,我們井水不犯河水。

我殺那小子,是因為他也是一隻兔子。

他不是兔子是什麼?

狼?他配嗎?他不是狼,只是一隻兔子。

兔子是狡猾,可是,再狡猾的兔子,能逃得過我的手心?

那晚真冷。

冷得我的脖子都像烏龜般縮到胸膛裡去了。凌晨四點了,才回家。回家後,肚子開始鬧革命了,才想起來晚飯沒有吃,夜宵也忘了吃,都是因為天冷,只想趕快回到家裡,鑽進被窩。我是鑽到被窩裡去了,問題是肚子太餓了,不覺得舒服。家裡冰箱裡空空的,什麼也沒有。我很矛盾,要不要出去找點吃的。如果不吃,肚子裡沒有東西,肯定是睡不著覺的。

為了有個良好的睡眠,我還是決定出去覓食。

離我家不遠的地方,有一家避風塘,24小時營業,這對我們這些經常在凌晨出來覓食的人來說,是福音。很多時候,我想寫感謝信貼在他們店門口。大凡我回家後再出去覓食,就不想下到地下車庫去把車開出來了,那樣十分麻煩,不就出去吃頓飯嘛,開什麼鳥車。

我和你說過吧,我跑起來比狗還快。嗯,吹牛。好吧,吹牛就吹牛,不吹牛的人還是人嗎?

我的確跑得飛快。

每次回家後再出去吃飯,我都會像一陣風一樣跑到避風塘,吃完後,又像一陣風一樣跑回家,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是跑步的運動員,在刻苦用功訓練。那晚出了小區大門,我就朝避風塘的方向飛奔。我像風一樣掠過一條條街道,像剎不住的車一樣衝進了避風塘,把站在門裡候客的服務員嚇得夠嗆,以為闖進來一個搶劫犯或者瘋子。

我吃飯的速度也出奇的快,只想把東西趕緊塞到肚子裡去,好回去睡覺。

我對睡覺懷著深厚的感情。

我只有睡著了,才是快樂的,清醒時,我沒有快樂可言,而且會變成惡魔。

在避風塘吃完東西,有了奇妙的幸福感,我得回家睡覺了,這樣幸福感就可以一直延續到夢中。我走出避風塘的門,寒風將我包裹。我想像往常一樣,風一般跑回家,卻出了狀況,肚子太脹了,走幾步就痛,不敢亂跑,怕跑出盲腸炎。沿著人行道,我慢慢行走。我要穿過偏僻的蓮花路,才能到達我家的那條街。蓮花路很短,慢走五分鐘也可以透過,這是一條莫名其妙的街道,像這個城市的一截盲腸。蓮花路兩旁,有高大粗壯的香樟樹,樹與樹之間的間隔很小,樹木把街道和人行道隔開,這樣行人稀少的凌晨,就是有個人在人行道上行走,開車從街上經過的人也不一定能夠發現。

我走在蓮花路的人行道上,感覺肚子要爆炸。

他孃的,我怎麼就吃多了。

我靠在一棵香樟樹上,歇會兒再走。

我聽到了掃地的聲音。

我從樹後面探出頭,看到一個環衛女工在清掃街道。

環衛女工高而壯,因為她戴著帽子低著頭掃地,看不清她的臉。我聽到她在自言自語,聲音還挺大的。我聽得清楚,她是在罵人。是在罵一個男人,那男人是她丈夫。我不清楚她為什麼要罵自己丈夫。家家都有本難唸的經,這年頭,誰活著都焦慮和恐懼,無依無靠,無能為力。

突然,我看到一輛紅色的寶馬快速地拐進蓮花路,瘋狂地朝女環衛工人衝撞過去。

我心裡哀鳴了一聲:“完了。”

女環衛工人被撞出幾米遠。

紅色寶馬跑車一個急剎車,停在了倒在地上的人跟前。

從車上走下來一個年輕人,他有一張圓圓的臉。他走到車前面,蹲下來,看了看地上的女環衛工人。女環衛工人頭臉上都是血,嘴巴里湧出大口大口的血,她伸出顫抖的手,艱難地說:“救,救,救我——”

此時,蓮花路上只有我們三個人。

我趕緊拿出手機,躲在樹後面,拍著照片。

我相信撞人的年輕人沒有發現我。

年輕人沒有施救,而是回到了車上,開著車朝女環衛工人碾壓了過去。

紅色寶馬跑車開出了一段路,又倒回來,重新碾壓了女環衛工人一遍,然後才加速瘋狂賓士而去,消失在蒼茫詭異的夜色之中。

紅色寶馬車開走後,我才鬼魂般從香樟樹後面閃出來。

我來到環衛女工跟前。

我睜大了眼睛。

環衛女工渾身是血,地上一大攤血,血還在朝四周漫流。血快要流到我鞋底了,我趕緊跳開。環衛工人的頭被車輪碾爛了,看不清她的真面目。肚子也被碾爆了,慘不忍睹。就是我這樣的殺人犯,在此情此景面前,也心驚膽戰。

我趕緊跑回了家。

回到家裡,我覺得身上也全是血。

我在盥洗室裡用熱水一遍遍地衝洗身體。

我要把身上的血沖洗乾淨。

邊沖洗身體,我邊狂吐,最後吐出來的全是黏黏的胃液。

洗完澡,我才鑽進被窩裡。

我用被子矇住頭。

我無法入睡。

彷彿那環衛女工血淋淋地站在床邊,伸出手扯蓋在我身上的被子,喉嚨裡發出淒厲的聲音:“救救我,救救我——”

我的雙手死死地抓住被子,渾身發抖。

內心充滿了恐懼和愧疚。

你別說我是好人,你說我好人就是在罵我。

因為我起了殺心。

我手機裡有那個年輕人的照片,也有那輛紅色寶馬車,車牌也可以看得清楚。我想,找到這隻兔子不會很難。

可是,真正找起來,卻不是件容易之事,要在這個千萬人的大都市找出那輛車,那隻兔子,猶如大海撈針。

你說什麼?

報警?

我沒有報警,也不想報警。

為什麼?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反正我不會報警。

我要捉到那隻兔子,他逃不出我的手心。

一天抓不到那隻兔子,我就不得安寧,內心焦慮。我吃不香,睡不著,腦海裡總是浮現出環衛女工血肉模糊的屍體,耳邊總是響起她絕望的呼救聲。我成天開著車,在這個城市的每個地方搜尋著那輛紅色寶馬跑車。那天,我買了一份晚報,晚報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裡登了則懸賞目擊者的啟事,看完後,我把這份報紙扔進了垃圾桶。我要拿著這份報紙到警局,再出示手機上的照片,我就可以領到一筆錢,警察也很快會抓到他,可是我沒有這樣做。

我不在乎那點錢。

也怕引火燒身。

但是,我不能讓那隻兔子逃脫,否則我生不如死。在沒有抓住那隻兔子的日子裡,我備受煎熬。我沉溺在灰暗痛苦的境地裡不能自拔,我罵自己是坨狗屎,我用刀子劃自己的肚皮,發誓要抓不到那隻兔子,就剝自己的皮,抽自己的筋。那兔子明顯是在玩我,在侮辱我的智商,在和我捉迷藏。也許,他知道我在找他,他正躲在某個不見天日的洞穴裡,冷笑著說:“花榮,你他媽來抓我呀,來抓我呀,你這個笨蛋。”

有時,我會在夜深人靜的時候,一個人來到蓮花路,站在女環衛工人被碾死的地方,和她說話。我說:“你在嗎?”我感覺有人站在身後,朝我脖子上吹了口氣,冰涼。女人淒涼的聲音:“我在,我一直在這裡,從來就沒有離開過。”我說:“你恨我嗎?”女人說:“不恨。”我顫抖著說:“你為什麼不恨我?”女人說:“我恨你做什麼,又不是你害死我的。”我渾身發冷:“可是我完全可以站出來救你的,也可以說,我是幫兇。”女人說:“和你沒有關係,一點關係也沒有。”我說:“有關係,有關係——”女人不說話了。我回過頭,什麼人也沒有,只有一縷輕煙飄散。我本來想讓她說恨我的,這樣我心裡會好受些,可是,她竟然說不恨我,這不是蔑視我嗎?原來連鬼也瞧不起我,無視我,彷彿我是空氣,根本就不存在。

為什麼從小到大,我都被人無視?

死鬼,你不能這樣無視我的存在,我就是漂浮在世間的一個無足輕重的影子,也要抓住那隻可惡的兔子,證明我的存在。

我相信運氣。

每個人都有他的運道,不可逆轉。

不要相信有什麼辦法可以改變命運。

命運之神終究還是垂青了我。

事情發生一個多月後的那個寒冷之夜,我發現了一輛紅色寶馬跑車的影子。我送一個客人到東方大學,那個客人是東方大學的教授,送完他後,我在校門口看到了那輛車。一看那車牌,內心禁不住狂喜,這就是那輛肇事的紅色寶馬跑車,而坐在車上駕駛位置上的人就是那個年輕人,打死我也忘不了他那張圓圓的娃娃臉。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這隻兔子肯定是在等人。

我把車開到不遠處停了下來,盯著他。

我想,只要被我盯上,他就插翅難飛了。

我心裡有些得意,也有些緊張。

兔子果然是在等人,不一會兒,從大學校門裡走出一個姑娘。姑娘上了兔子的車後,兔子就開動了車。我跟在他後面。兔子的車開得猛,像是在和誰飆車,又像是在炫耀他的車好,反正這小子肆無忌憚,殺了人還如此張狂,彷彿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我緊緊地咬住他,這時才知道好車和普通車的區別,好幾次差點被他甩掉。

兔子的紅色寶馬跑車停在了一個酒吧前面的馬路邊。

他和那個姑娘下了車,進了那個叫“野鳥”的酒吧。

那個晚上,我也不想去拉活了,準備等在這裡。

我把車停在了對紅色寶馬跑車一目瞭然的地方,點燃了一根菸。我夾著香菸的手指微微顫抖,那是我手癢所致,每次想到要剝兔子的皮,我的手就出奇的癢,手指就會微微顫抖,這是童年養成的習慣,無法改變。

有人在敲車窗玻璃,發出沉悶的響聲。

我扭頭看到一張卑劣的臉,臉上全是橫肉。我心裡咯噔一聲,是不是兔子知道了我在跟蹤他,找個狠角色來收拾我。我可不是沒見過世面的人,很快冷靜下來。我降下車窗玻璃,說:“你幹什麼?”

滿臉橫肉的人竟然有點口吃:“停,停,停車費。”

媽的,原來是收停車費的,嚇了老子一跳。

我沒好氣地說:“多少錢?”

他說:“十,十塊錢,停,停,一,一個晚上。”

我說:“這麼貴呀。”

他說:“嫌,嫌貴,就,就把,把車開走。”

小鬼難纏,他是吃定我了。我拿出一張十元的鈔票,遞給他。他給了我一張列印好的收據,然後就一搖一晃地走了,原來他是個瘸子。

我不知道兔子什麼時候才能出來。

等待變得異常漫長和焦慮。

我想象著一隻鑽進洞穴的野兔,這隻野兔會不會從另外一個洞口逃走,而我是不是成了故事裡那個守株待兔的傻瓜?我告訴自己,這不可能,只要那輛紅色的寶馬跑車還在,兔子就跑不掉。

一直等到凌晨兩點,兔子還沒有出來。

我接到了“地獄狂歡”娛樂城那兒的小姐的電話,要我去送她們回家。我很果斷地告訴她們,今夜我不可能去接她們了。打電話的那個小姐說:“你怎麼回事,我們可是你的老客戶了呀,怎麼能夠放我們鴿子呢?”我朝她說軟話:“真的對不起,今夜情況特殊,你們打車回去吧。”她氣惱地說:“現在什麼時候,天又這麼冷,計程車有多難打呀。”我說:“總歸會有車的,你們就原諒我這一回吧,我不是故意不去接你的,我的確有很要緊的事情在辦。”她說:“什麼要緊事呀,連錢都不賺了,你說來聽聽,如果我們認為你的事情真的很要緊,那麼我們就饒了你這一次。”我想了想說:“如果你和一個客人出去過夜,正好在做那事,突然有個客人打電話讓你去和他過夜,你會去嗎?”那小姐笑出了聲,說:“靠,你早說呀,不就是在玩女人嘛,還什麼重要的事情。你他媽的繼續幹吧,我們饒了你了。對了,以後想幹找我們好了,還不要給現錢,直接在車錢里扣不就得了,你找誰幹還不是幹,我們都是熟人,對你服務還會周到些。”我說:“好吧,那就這樣吧。”

剛剛掛掉電話,我就看到兔子和那個姑娘從酒吧裡走出來。

兔子好像喝了酒,臉很紅,那姑娘喝得不少,有點東倒西歪,兔子攙扶著她。

兔子把姑娘塞進車裡,然後自己上了車。

這小王八蛋,喝了酒還敢開車,不怕又撞死人,也不怕被警察抓,膽子夠肥。我想這小王八蛋一定有什麼背景,要麼是官宦子弟,要麼是所謂的富二代。不管他有什麼背景,是什麼東西,他在我眼裡就只是一隻兔子。知道嗎,他只是一隻兔子,待宰的兔子。

我開著車,跟在紅色寶馬跑車的後面。

奇怪的是,紅色寶馬跑車開得並不快,兔子的張狂勁跑哪裡去了?我的車和紅色寶馬跑車保持了一段距離。

我握著方向盤的手微微顫抖。

兔子,我很快就要捉到你了,只要被我盯上,你再有本事,也逃不掉的。

兔子把車開到東方大學的大門旁邊,停車。

兔子和姑娘都沒有下車,我不知道他們在車裡搞什麼鬼。車外寒風呼嘯,猶如鬼哭狼嚎。

平常,我會很討厭這樣的天氣。

可是,這個夜晚,我覺得這樣的天氣很好,很切合我要做的事情。我把車停在路邊,繼續等待著機會。

大約過了20多分鐘,有兩個姑娘從大學校門裡走出來。她們站在校門口,四處張望。這時,兔子下了車,朝她們揮手:“在這裡——”那兩個姑娘走過來。兔子說:“真不好意思,她喝多了,請你們把她扶回宿舍。”

兔子把左邊的車門開啟,說:“王玲,快下車,你同學來接你回宿舍了。”

王玲說:“我不回去,我還要喝。”

兔子說:“你喝多了,快下車吧,下回繼續喝。”

王玲說:“不嘛,我不回去。我沒有喝多,還要喝。”

其中一個姑娘說:“王玲,怎麼喝那麼多呀。”

另外一個姑娘說:“出去喝酒也不叫我們,喝醉了,倒叫上我們了。”

兔子說:“下回一定叫上你們,來,幫個忙,把王玲弄出來。”

那姑娘說:“我說說而已,誰想當你們的電燈泡呀。”

他們七手八腳地把王玲拖下了車。那兩個姑娘架著王玲進了大學的校門。她們進去後,兔子朝地上吐了口唾沫,說;“媽的,還說自己多能喝,就這熊樣,還和我拼酒。”他上了車,開車就跑。

我緊緊跟著紅色寶馬跑車。

我在想辦法怎麼截住他,要是被他跑回家,我就不好下手了。紅色寶馬車在大馬路上跑著,我也不能在這樣的地方截住他,雖然紅色寶馬車的車速不快,我完全可以加大油門超過它,在它前面截住他。

我突然變得十分焦慮。

要是逮不住兔子,我會用刀把自己的皮剝了,我說話算話。

你說我不是那樣的狠人,你錯了,你根本就不瞭解我,真的不瞭解。你這樣和我在一起十分危險,說不定哪天我會把你當成一隻兔子,殺了。我沒有嚇你,你最好早點離開我。好吧,那就隨便你。哈哈,就算我嚇唬你吧。

我繼續講和那隻兔子的故事。

如果他一直開著車在大馬路上跑下去,我真的不知道怎麼辦。就在我心裡焦躁不安時,紅色寶馬車拐進了一條小街。那條小街空無一人。他竟然把車停在了路邊。我看著他走下車,扶住街旁邊的一棵懸鈴木,嘔吐起來。

我的車就停在了紅色寶馬車的前面。

我必須在別的車經過這條小街前解決問題,可是,我不知道別的車什麼時候會出現,也不知道會不會有人突然出現。

我是在冒險,人活著就是鋌而走險。

我顧不了那麼多了,我必須把這隻兔子逮住。

我拎起扳手下了車,以最快的速度衝到他後面,舉起扳手朝他腦袋砸下去。這隻兔子根本就不知道怎麼回事,就被我砸暈了。我不顧他嘴巴里還沒有擦乾淨汙穢之物,趕緊把他塞進了我的車裡,你知道我是多麼愛乾淨的一個人。

我用膠帶把他的手腳捆起來,然後到紅色寶馬車上,熄了火,鎖好車,才回到自己的車上,開著車,往郊外疾馳而去。

幸好,我幹完這一切時,沒有車輛經過那條小街,也沒有人出現。

這就是運氣。

明白嗎,這就是運氣。

別笑,聽了後面的事情,你就笑不出來了,當然,你還是會覺得很刺激。

我把車開進了廢置的別墅區。

這個廢棄的別墅區是那些兔子的墳墓,卻是我的遊樂場。每次來到這個鬼氣森森的地方,我就抑制不住內心的激動和喜悅。這是成就我人生夢想的地方。停好車後,我跳下車,瘋狂地舉起雙手,狂笑了一陣,然後大聲說:“兔子,老子抓到你了,你再也跑不掉了,你不是和我玩嗎,老子今夜就陪你好好玩——”

凜冽的寒風把我的聲音傳得很遠。

沒有人會聽到我的聲音,只有那些鬼魂。

那些鬼魂聽到我的聲音,想必也會顫抖,因為他們怕我,他們拿我一點辦法也沒有,儘管他們對我恨之入骨。

不,不是沒有人聽到我的聲音,有一個人聽到了,他就是還在我車上的那隻兔子。

我開啟車門,要將他拖下來時,我發現他清醒過來了,我沒有砸死他,當時要把他砸死了,就不好玩了。他掙扎著,兩眼散發出恐懼的光芒。

我不明白他恐懼什麼,他開車碾死人時怎麼不恐懼,事後還花天酒地。

他的膽子不是很肥嗎,肥得沒邊了。

我把兔子拖下了車。

我還是點燃了一堆篝火。

看到火,我覺得很喜慶呀。

我把他拖到火堆邊。

你說什麼,像砸死虎子爹一樣砸死他,多沒創意,如果每次都用同樣的手法殺人,那麼我會痛不欲生,恨死自己的。小時候,我的數學老師說我是個笨蛋,是不開竅的花崗岩腦袋,我都快氣死了,我智商那麼高,他怎麼能夠這樣說我,所以,我用考上大學報復了他,你說,一個花崗岩腦袋的人,能考上大學嗎?

兔子的胸膛起伏,還是不停地掙扎。

我笑了笑,說:“你掙扎有什麼用,老子要不把你放開,你能走嗎?”

聽了我的話,他不動彈了,睜著淚汪汪的大眼睛看著我,那眼神是在哀求我放了他。其實,他那雙眼睛還蠻好看的,是雙桃花眼,可惜了這樣一雙眼睛。我說,你等等,一會兒就把你放了。他不住地點頭,感激的樣子。

我走到車後面,開啟後備箱,從裡面拿出了那把剔骨尖刀。

他看我拿著寒光閃閃的剔骨尖刀走過來,眼睛裡又恢復了驚恐的神色,渾身顫抖,估計尿在褲子上了,我聞到一股熱烘烘的尿騷味。我說:“你真他媽的沒種。”

不過,換著誰,被一個陌生人抓住,弄到這荒郊野外,都不可能平靜面對。

我把他嘴巴上的膠帶撕開。

他長長地撥出了一口氣,我聞到了濃郁的酒臭。

他驚恐地說:“你是誰?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我冷笑著說:“告訴你又何妨,我姓花名榮,是個開黑車的司機。為什麼要抓你,你難道忘了一個月前,蓮花路上那個慘死的環衛女工?”

兔子顫抖地說:“我不知道,不知道,我什麼也沒有做。”

我說:“我這一生,最討厭裝逼的人,最討厭睜著眼睛說瞎話的人,我讓你死也要死個明白。”

我開啟手機相簿,把那個晚上拍下的照片,一張張地給他看。

他還沒有看完照片,就已經泣不成聲了。

我說:“你他媽哭什麼呢?男子漢大丈夫,敢作敢當,比如,我今天晚上殺了你,以後被抓住,我會如實把殺你的經過告訴警察。你以為你當時逃了,就沒有人知道你的事情了,你不要僥倖,這個世界,總是有一雙眼睛盯著你,你無處可逃。”

後面這句話,當然,也是說給我自己聽的,我殺了那麼多人,也總有一天會有報應的。我沒有瞎說,我說的是實在話。

兔子哽咽道:“你,你把我送到公安局去吧,我認罪。”

我說:“別做夢了,我知道你們這些紈絝子弟,送到公安局,就便宜你了。”

兔子哀求道:“你放了我吧,你要多少錢,我都可以給你,我老爹是做房地產的,家裡有的是錢。”

我踢了他一腳,說:“放你媽的屁,錢是什麼東西?你以為你有幾個臭錢,就可以為所欲為?”

兔子說:“那,那,你要怎麼樣。”

我笑出了聲,說:“告訴你吧,我不會把你送給警察,也不會要你一分錢,我只想和你玩個遊戲。”

兔子說:“遊,遊戲?”

我點了點頭說:“是的,我們來玩個遊戲。”

兔子說:“什,什麼遊戲?”

我想了想說:“你等等。”

我打著手電走進了一棟別墅。過了會兒,我回到了兔子身邊。我把一根死人的股骨頭放在他面前,晃了晃,說:“我們來玩個遊戲,我把這根死人骨頭藏起來,三次,如果你找到兩次,就算你贏了,你開車把我撞死,我死後你把我放在車上,一把火燒化了我,你可以脫身,以後你怎麼樣,和我屁關係都沒有。如果你只找到一次,或者一次都沒有找到,那麼,你就認命了,我開車撞死你。你說怎麼樣?”

兔子見到我手中的死人骨頭,已經嚇得渾身癱軟,眼睛直勾勾地望著我。

我說:“怎麼樣?是死是活,隨便你。”

過了會兒,他緩過了神,說:“我,我和你玩這個遊戲。”

他這話一出口,別提我有多高興了。

我說:“那我們就開始遊戲。第一次,我藏死人骨頭的範圍在整個別墅區,給你半個小時的時間把它找出來,找不出來的話,就算你輸。”

他無奈地點了點頭。

我進入別墅區,藏好死人骨頭,走出來,用剔骨尖刀割斷纏住他手腳的膠帶,說:“去找吧,你不要想逃,你逃不掉的。”

他戰戰兢兢地朝裡面走去。

我說:“回來!”

他回過頭,可憐巴巴地看著我。

我說:“拿上手電,否則你怎麼找。”

兔子去尋找死人骨頭時,我在烤火、抽菸。

我真不怕他逃跑,他怎麼能夠跑掉呢,我像狗一樣的鼻子可以聞到他身上的酒臭,就是他跑,我也可以追上他,我連狗都可以追上,我這輩子不去當短跑運動員,真是糟蹋了。你說我吹牛,哈哈,那就吹牛吧,我不喜歡和別人爭論,很多事情根本就用不著爭論,只有傻逼才會成天和別人爭論。

半個小時,三根菸工夫就過去了,很快。

兔子果然沒有跑,他回到了我跟前。

我笑了笑說:“第一回,你輸了。第二回,就不讓你那麼辛苦了,我把死人骨頭就藏在那兩棟別墅裡,你找到算你贏,時間給你20分鐘。”

我藏好死人骨頭,繼續烤火,抽菸。

20分鐘很快過去。

他還是沒有找到死人骨頭。

他輸了。

兔子跪在我腳下,苦苦哀求:“大哥,你放過我吧,我錯了,真的錯了。”

我說:“願賭服輸,你認命吧。”

我一拳將他擊倒,他真是不堪一擊,而且連反抗的想法都沒有,是恐懼先把他擊垮了,所以勇敢是多麼重要。我把他綁在一棵樹上。他渾身顫抖,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了,睜著那雙驚恐的桃花眼,直勾勾地望著我。我從腰間的皮帶上抽出了那根死人骨頭,冷笑著說:“你看見了嗎,死人骨頭就在我身上,你怎麼能夠找到?也許你會說,反正我要你死,為什麼還要玩這個遊戲。我回答你吧,否則你死不瞑目。我是要讓你經歷從希望到絕望的過程,讓你體會到那女環衛工人之死是多麼的殘忍,當初,那可憐的女人沒死前,也充滿了活的希望,她希望你救她,可是你把她那一線生存的希望給碾碎了。你沒有給她活的機會,同樣,我也不可能給你活的機會。明白了嗎?”

兔子大口地喘著粗氣。

我說:“你知道死亡是什麼嗎?死亡就意味著你的一切都消失了,此時,你一定懷念那花天酒地的時光,你死後,沒有美女會讓你玩弄了,沒有美酒讓你喝了,沒有好車給你開了……一切都沒有了,沒有了……我要挖出你的心,看看是什麼顏色……”

他的身體篩糠般劇烈抖動。

寒風呼嘯。

我上了車,啟動。

我開著車,朝他直撞過去。

我聽到他最後一聲哀嚎隨風飄散。

……

是的,我殺了他。你說什麼?警察抓我。我不怕他們抓我,要是抓住我,斃了我,我該高興才對,活著有什麼意思。可是,我還是要捉迷藏,對,和警察捉迷藏。我不能那麼輕易地讓他們把我抓住,我還得多剝幾隻兔子的皮。第二天,我把手機裡的照片列印出來,匿名寄給了公安局,讓他們知道,是誰殺了女環衛工人。他們根據我提供的線索,找到了那輛紅色寶馬跑車,它還停在那小街的路邊。他們沒有找到那隻兔子,以為他畏罪潛逃了,還發出了通緝令。

哈哈,讓他們慢慢通緝吧。

我安然無恙,還是繼續開我的黑車。

什麼,我是編故事的高手?不寫小說可惜了?

曉潔,你是在罵我哪,寫什麼狗屁小說,你說現在那些狗屁作家,成天哼哼唧唧的,寫的什麼狗屁玩意,還裝牛逼,彷彿離開了他們,地球就不轉了。以後別在我面前提寫小說,再提我生氣,你可別惹我生氣,我生氣了,也許就把你殺了。

當然,你如此善良,我怎麼忍心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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