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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劉今墨剛剛睜開眼睛,就聽到了輕輕的敲門聲。

鐵掌櫃低頭哈腰地走了進來:“大俠,哦,先生,我是來請您去吃早餐的。”

劉今墨客氣道:“太麻煩了吧。”

“不麻煩,已經準備好了。”鐵掌櫃從懷裡掏出一個鼓鼓囊囊的大信封,說道,“這是給您準備的五千塊錢,請您一定收下,也算是我們鐵家一點微薄的心意。”

當時的年代,五千塊錢可是一筆不小的數目了。劉今墨乃是江湖人物,也不推辭,只是點了點頭,接過來直接就揣入了懷裡。

“請!”鐵掌櫃耐心地候在了門外,一直等到劉今墨抱著孩子出來。

早餐並不十分講究,除稀飯外都是一些小點和山野小菜。

“孩子要喝奶嗎?”鐵掌櫃小心翼翼地問道,他雖然奇怪一個老男人帶著數月大的嬰兒外出,但卻不敢多問,江湖上的事情還是少問為妙。

劉今墨淡淡說道:“他不喝奶。”

“先生,我們鋪子裡已經連夜加工了幾隻無影甲,您先看看是否合用,滿意的話,今天一天就可完工。”鐵掌櫃說道。

鐵掌櫃從口袋裡拿出幾隻精鋼鍛造的指甲放到了桌子上,劉今墨拿起一隻看了看淬火的硬度,然後套在了自己的指甲上,感覺活動自如並和自己的指甲顏色相同,外人若不仔細瞧,是絕對難以分辨的。

“不錯,就照這樣加工吧。”劉今墨滿意地說道。

“先生,有一件小事,想請您出手幫個忙,這在先生來說不過舉手之勞而已。”鐵掌櫃支支吾吾道。

“說。”劉今墨皺了皺眉頭,他最反感人家辦事附加條件。

鐵掌櫃賠著笑臉,說道:“此地西行十里,有一苗寨,寨中的巫師麻都素來與我鐵家不和,此人養有一條血蝨。專門吸食嬰兒的血,是害蟲,想請先生您把它除去,為民除害。”

劉今墨淡淡一笑,道:“既是害蟲,政府怎麼不管呢?還需要百姓出頭?”

“政府去過了,但是找不到那血蝨的蹤影,我們老百姓又哪裡是它的對手啊!”鐵掌櫃說道。

“血蝨?它究竟是個什麼東西?”劉今墨感到疑惑。

“那是一種很厲害的蠱蟲,有一隻貓大小,肚子特別大,裡面裝滿了血,嘴裡有一個尖尖的吸盤,一次能喝一小碗嬰兒的鮮血。晚上出來活動,而且會飛,很難抓住,我想,先生的無影甲一定能射殺它的。”鐵掌櫃說道。

“今晚。”劉今墨說道。

“您同意出手相助啦?”鐵掌櫃高興地說道。

劉今墨點點頭,心想,沈才華今夜的晚餐可有著落了。

月上東山,劉今墨懷抱嬰兒騎著馬出發了,沈才華的兩隻小眼睛目不轉睛地盯著那匹紅色鬃毛的大馬看,口水都流出來了。

鐵掌櫃和那個夥計各騎一匹青馬,一路踏著月色西行。

鐵掌櫃騎在馬上,想自己與苗寨的巫師麻都鬥了好多年了,麻都若不是倚仗著他那條血蝨,自己何嘗懼他?昨天晚上,自己養的蠱蟲全部死於非命,肯定又是那條血蝨乾的,否則怎會一股腦兒被吸乾體液,全軍覆沒?這仇一定要報,一定要宰了那條血蝨。

“血蝨究竟是什麼東西?”劉今墨問道。

鐵掌櫃回過神兒來,說道:“血蝨也是一種蠱蟲,一般不會超過手指甲大小,扁平的肚子,口中有刺,吸食人與貓狗身上的血液,吸飽以後肚子就圓鼓起來。”

劉今墨“嘿嘿”尖笑了起來,說道:“不就是人身上生的蝨子嗎?我身上現在就有,喏,這就是一隻。”劉今墨隨手探進內衣裡,摸索一番,捏出一隻灰白色小如米粒大小的寄生蟲來,在月光下晃了晃,然後扔進嘴裡“嘎嘣”一聲響,將其咬死。

鐵掌櫃看得直咂舌,恭維道:“古人清客以齒斃蝨有聲,真乃江湖豪傑本色也。”

劉今墨說道:“你說那血蝨有小貓般大小?”

“正是,鐵某曾親眼所見,菱形的腦袋,身上泛著紅光,口裡伸出一根白色的尖刺,兩邊長著觸角,還有六條大腿,從空中俯衝下來,還帶著呼嘯聲,十分可怕。”鐵掌櫃繪聲繪色地說道。

“這麼說,就是蝨蠱了。”劉今墨聽說過,苗疆蠱蟲中有一種少見的蠱就叫蝨蠱。

鐵掌櫃忙說:“就是蝨蠱,不過麻都的這隻血蝨格外巨大,我想不培養個十年以上是不可能成這樣子的,而且絕對是經過了變異。”

劉今墨心想,沈才華看來還對付不了這隻血蝨,自己非要助上一臂之力了。

前面不遠處出現了一座高山,在月色下,顯得朦朦朧朧的,山形猙獰。

“就是那裡,山中有一苗寨,寨前是一個廣場,還有一株粗大的黃桷樹,血蝨通常就棲息在樹頂上。”鐵掌櫃指著前方說道。

劉今墨拍馬前行,深夜裡“嘚嘚”的馬蹄聲格外清脆。

已經遠遠地望見那株高大的黃桷樹了。

鐵掌櫃勒住馬韁,說道:“先生,鐵某不方便露面,還望體諒。”

劉今墨道:“那好,你倆就等在此處吧。”說罷,雙腿一夾馬腹,直奔那株參天大樹而去。

不多時,已經來到了那座廣場,抬頭望去,黃桷樹頂黑漆漆的一片,密不透光,山寨中苗人都已睡了,四下裡寂寥一片。

劉今墨跳下馬來,走到廣場中間,輕輕地放下沈才華坐在地上,自己則牽著馬隱入大樹的陰影裡。

月光下,光著小身子的沈才華白嘟嘟的,瞪著黑黑的小眼睛,鼻子嗅啊嗅的。他知道,晚餐的時間到了。

月影西移,躲在樹下陰影裡的劉今墨活動了一下手指,目不轉睛地望著月光下面的沈才華,凝神貫氣,準備隨時出手一擊。

沈才華慢慢地站了起來,響起“嘩嘩”的水聲,劉今墨定睛細瞧,原來嬰兒在小便,他不禁心中一熱,愛意拳拳,真想衝出去抱上一抱。

這時,他的耳鼓感受到了輕微的“簌簌”聲,聽音辨位,那是樹頂上傳出的。

月光下,一個粉紅色的物體自樹頂盤旋而下,身上發出“刺啦啦”的聲音,那東西一圈圈地縮小著範圍,中心點正是沈才華……

好一個劉今墨,手一揚,五道白光如閃電般射出,月光下,那血蝨感覺到風聲已經近前,急忙伸出腿足來撥擋。劉今墨的無影甲何等了得,在當今武林暗器中也是數一數二的,只聽得“噗噗噗”連續五聲悶響,鋼甲竟硬生生將血蝨的五根腿足切了下來,血蝨如斷線風箏般垂直跌落下來。“啪”的一聲摔在了嬰兒的腳邊。

沈才華大喜,如餓虎捕食般地撲了上去,一口咬住血蝨柔軟的腹部,尖利的小牙已經洞穿血蝨的肚皮,那滿滿的鮮血灌入了他的口中。

眼瞅著血蝨胖胖的身子逐漸乾癟下去,沈才華的小肚子則漸漸地圓鼓起來,月光下的這一幕,看得人是膽戰心驚。

劉今墨靠在樹幹上,慢慢欣賞著,孩子在用餐,當母親的心裡自是歡喜至極。

血蝨終於被吸乾,剩下了空空的皮囊,沈才華的肚皮已經脹得圓圓的,他嘗試著爬起來,但沒有成功,又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劉今墨笑眯眯地走了過去,摸摸小肚皮,感覺快要撐爆了。

“你們是何方神聖,竟敢害我血蝨?”月光下站著一瘦高之人,負手而立,冷冷地說道。

劉今墨吃了一驚,方才滿腦子的憐愛,竟沒注意到有人近前,霎時額頭上滲出冷汗,忙起身視之。

此人一身灰色長袍,頭上纏巾,面色枯黃,鷹鼻隼目,深陷的眼珠炯炯有神。

劉今墨乃是老江湖了,隨即淡淡一笑,說道:“先生所言謬矣,一個剛剛滿月的嬰兒被一怪物襲擊,幾乎喪命,老夫為救孩子出手,難道不理所應當嗎?”

沒想到劉今墨如此對答,那人竟一時語塞。

“你是什麼人,為何深夜來我苗寨?”片刻後,那人說道。

“在下深夜趕路,誤入此地,原想歇息下再走,不料出此變故,實屬意外。”劉今墨語氣也和緩了些。

那人冷冷一笑道:“實屬意外?一個吸血嬰兒深夜到訪,然後從容不迫地吸乾了一隻血蝨,還說是意外?我看這孩子是個鬼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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