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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西黃狗埡是一個大山深處的集鎮,每逢墟市,人來人往,好不熱鬧。

集市的中心,碎石路面,門面朝西的一家鐵匠鋪,門口的幌子上畫著一朵鮮豔的梅花,一個夥計站在門口招呼顧客,屋後的院子裡傳來打鐵的“叮咚”聲。

夥計望見集市東頭走來一個風塵僕僕的老者,一身黑色的土布褂,面貌清癯,步伐有力,懷中還抱著一個嬰兒,正是劉今墨和鬼嬰沈才華。

劉今墨來到鐵匠鋪前站下,他望見了幌子上的那一朵梅花,犀利的目光掃過夥計,開口道:“我要見你老闆。”

夥計疑惑地望著劉今墨,說道:“老鄉,你有什麼事,跟我說一樣。”

劉今墨“嘿嘿”一笑,聲音極為刺耳:“帶我見你老闆。”

鋪內坐在桌旁喝茶的一位年約六十餘歲面色黝黑的老者站起身來,說道:“這位先生,我就是這兒的老闆,請問有何指教?”

劉今墨一腳跨入店鋪內,手指一屈伸,一道白光“嗖”地閃過,桌子上赫然釘上了一枚指甲……

那老者先是疑惑地望了望劉今墨,然後輕輕從桌子上拔下指甲,細看之下,臉色驟變,忙道:“先生,請後屋細談。”

劉今墨眼皮沒抬便跟著老闆走向了後屋。

老者親自端上一杯熱茶,恭恭敬敬道:“江湖上久已失傳的無影甲,先生可與當年清宮第一高手梅一影有甚淵源?”

劉今墨頷首道:“梅一影是我師傅。”

老者更加驚訝了,忙道:“原來是我鐵家恩人的高足來了,敢問高姓大名?”

劉今墨說道:“負案在身,不必道明瞭。”

老者道:“也好,也好,您稱我鐵掌櫃即可,今次先生來到湘西,有什麼事情儘管說。”

劉今墨點點頭,說道:“當年師傅說過,湘西和川東的鐵匠鋪,凡掛有一朵梅花的,儘可放心請他們幫忙。”

鐵掌櫃道:“不錯,當年梅大俠有恩於我們鐵家,我祖父便以一朵梅花為記,凡梅大俠的傳人有事,可認此記前來,鐵家湘西川東十三家店鋪定會全力協助。”

劉今墨說道:“我要在黃狗埡等一個人,預計一兩天內到,你給我準備個住處,主要有孩子在,不方便露宿。”

“這好辦,您就住在鎮口那棟青磚房的二樓即可,這間屋子的視窗就可以望見所有途經此地的人,不知您要等的這個人是仇人嗎?”鐵掌櫃小心地問道。

“不,是恩人。”劉今墨淡淡道。

鐵掌櫃一聽鬆了口氣,這樣就不會有一場殺戮了。聽祖父講,當年梅一影武功奇高,殺人如麻,尤其是那獨門暗器無影甲,傷人於無聲無息中,端的是厲害。

劉今墨接著說道:“我的無影甲已經所剩無幾,煩請用精鋼幫我打製一百隻。先要說明,出來匆忙,身上並沒帶錢。”

“沒有關係,這正是鐵家報恩的機會。我再給您準備一筆錢,帶著孩子在外挺不容易的。”鐵掌櫃忙說道。

劉今墨也不推辭,江湖之上應急救難是常有的事。

是夜,秋高月明,劉今墨抱著嬰兒溜出了住處。鎮上的人家都已經入睡,只有街中心有兩盞昏暗的路燈,一個行人也沒有。

嬰兒沈才華一路之上喝東西十分挑剔,牛奶、羊奶都不喝,劉今墨從來沒有帶過小孩,簡直不知所措。後來,在強烈的母愛下,他裸露出自己的前胸,將米粒大小的乳頭塞入嬰兒的口中,誰知沈才華一口咬下,竟活生生地咬掉了劉今墨的左乳頭……鮮血湧出,孩子如飢似渴地吸食起溫熱的鮮血來。

劉今墨明白了,這是個飲血的小孩,接下來就容易辦了,他領著沈才華專門夜間出來,找到農戶家的雞窩,放嬰兒爬進去,自己則在門口把風。

奇怪的是,沈才華爬進雞窩,所有的公雞母雞竟然沒有一隻敢叫出聲來,全部都站在那裡像篩糠般直打哆嗦。沈才華一隻只地咬斷雞脖子吸血,一餐能吸斃十幾只雞,好在一天只吃一餐,否則還真有些難伺候。

今夜還得找一家農戶,劉今墨摸了摸左乳的傷症,幾個縱躍,已然來到山腳下一大戶人家的門前,高高的院牆,朱漆的大門。

劉今墨溫柔地低頭看看孩子,沈才華瞪著黑黑的瞳孔,舌頭不停地舔著嘴唇。

劉今墨飛身上牆,然後像只大黑鳥般地撲進了農家院子裡。

院子裡沒有任何燈光,屋裡人都已經熟睡了。

藉著月光細瞧,院子裡乾乾淨淨,無比整潔,雞窩狗舍之類的統統沒有,甚至可以說是一塵不染。

劉今墨與沈才華面面相覷,看來只有再換人家了。

就在這時,沈才華突然鼻子警覺地嗅了嗅,黑色的瞳孔慢慢放大,“嗖”地從劉今墨的懷中躥出,落在了地上,然後躡手躡腳地匍匐向正房的門口處爬行。

劉今墨猝不及防,疑惑地望著光著身子的沈才華在地上爬行著。他要幹什麼去呢?

嬰兒爬到門檻前,耳朵伏到地面上聽了聽,然後用兩隻小手奮力地摳著一塊大大的青石板,由於力氣太小,那石板紋絲不動,他回過頭來向劉今墨求援。

劉今墨悄無聲息地上前,單手輕輕掀起石板,那下面埋著一口大缸。

月光下,照見缸內竟有十餘條種類不一的毒蟲,有小青蛇、蜈蚣、蟾蜍、蜥蜴、蚯蚓、蠍子和大綠毛蟲等,甚至還有一隻紅毛老鼠。

沈才華大喜,忙伸出小手到缸裡去抓。

劉今墨沒想到嬰兒會去抓毒蟲,未及攔阻,沈才華已經拎著後頸將那隻紅毛大老鼠抓上來了。

紅毛大老鼠齜著大板牙正欲發威,不料卻被沈才華一口咬住了頸下,他那兩排尖利的小牙瞬間切斷了老鼠的頸動脈,鮮血迸出,全被嬰兒吸進了嘴裡。

沈才華扔掉了紅毛大老鼠的屍體,又伸手撈起一隻巨型蟾蜍,從其脖子上一口咬下,紅的血一股腦兒地往口裡吸去。接下來是蜥蜴,那褐皮蜥蜴張嘴吐出紅色的長舌頭襲向沈才華,不料被沈才華一口咬去了半截,隨即其頜下柔軟部位也被嬰兒的利齒咬穿,一會兒就不動了。

沈才華繼續撈著,蚯蚓咬了個頭,一吸味道不正,有土腥味,被甩在了一邊;蜈蚣和蠍子動作機敏,但是沈才華的小手卻異常地迅速靈活,還是輕鬆地逮住並咬去了蜈蚣的頭、蠍子的尾,吸了吸,感覺汁水不是很多。

大綠毛蟲很受沈才華的青睞,肉汁被吸乾,只剩下了一張皮。最後,缸裡只剩下那條小青蛇了。

這是一條劇毒的竹葉青,在缸底不停地遊動著,不時抬起頭,伸縮著肉色的信子,伺機進攻。

劉今墨正想如何助嬰兒一臂之力,那沈才華早已翻身撲到缸裡,雙手緊緊地卡住那蛇的七寸,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咬去了蛇頭,開始吮吸竹葉青的腔體。

十分鐘的時間,嬰兒沈才華幹掉了十餘條毒蟲,劉今墨在一旁看著,驚愕之中滿心歡喜,這小傢伙既然是雜食性的,以後餵養起來就會方便多了。

屋裡的燈亮了,有人發覺了外面有動靜,起身來看。

劉今墨一手抄起沈才華,縱身一躍,如同鬼魅一般飄出了高牆。

推門而出的人,驚愕地發現其養的蠱蟲都已經直挺挺地死在了地上,月光斜斜地照在了他的臉上,正是鐵掌櫃。

劉今墨回到住地,輕手輕腳地將沈才華放到了床上,孩子已經睡了。望著嬰兒可愛的小臉龐,劉今墨忍不住上去親了幾口,那孩子嘴裡撥出的氣息說不上來是什麼味兒。

此地是黃狗埡,再深入進去湘西的腹地,人煙就開始稀少了,匪夷所思的事情將會多起來,寒生如遇危險也一定是在那裡。劉今墨暗暗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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