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腰提示您:看後求收藏(第十章 冤家路窄,我見公子多有病,桃腰,試讀吧),接著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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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壽覺得自從頭一天遇見愉公子的大堂妹,他家舵主就變得有些不大正常了。
那晚宴席散後,醉熏熏的秦主恩嘴裡一直唸叨著什麼“斜月二分歸舊川”,“酒不醉人人自醉”。可臉上卻不見多少唸詩的雅性,反而更像得了便秘。
再就是一早爬起來聽邱掌櫃說那對主僕已然走了,竟立即用了早飯也跟著匆匆上路了。
嘖嘖嘖……三壽騎在馬上,看著秦主恩難得正經趕路的樣子,忍不住咂嘴。雖說他家公子喜歡美人兒,可那嚴家小姐看著挺一般呀,黑不溜秋也辨不出美醜。
再說他家公子不是從不沾惹良家嗎?尤其是那些官家小姐大家閨秀。
此時的秦主恩並不知道三壽心中所想,他只要一想起昨晚所受的那兩句暗諷就忍不住咯吱咯吱磨牙。
死丫頭片子!明明是在譏諷他,卻還端著張笑臉打什麼機鋒?當真以為自己聽不明白?
是,他當時是有那麼一刻鐘沒聽明白。想來這死丫頭那會兒還不知道心裡樂成什麼樣兒了,大概已經把他歸到蠢貨飯桶之流!又有之前“色迷”的評斷,自己在她眼裡還不知是怎樣的粗鄙惡俗!
媽蛋!自己從小到大莫不是被眾人捧著哄著,何時受過這等鳥氣!就是因淘氣得了太后、皇上的訓斥,也莫不都怕他心裡不自在,多是說一句哄三聲。哪裡被這樣冷嘲暗諷過?
呵呵!熟知律法,能斷善判,又和各縣太爺班頭相熟,一樁樁一件件都與嚴愉所說的嚴絲合縫。這世上如此不同尋常的女子,別說洛州,整個大齊能有幾個?!
當真以為自己女扮男裝,他就找不到她了?秦主恩咬著滿嘴快被磨平了的牙,一路快馬加鞭向洛州城追去。
……
洛州府全境不大,從底下村縣趕到城裡也不過用了大半天時間。可進了洛州城,原本還憋著口氣要去找嚴恬的秦主恩突然就洩了氣。
就這麼直接闖洛州知府衙門去找那丫頭片子算賬?呃……那自己不被衙役打死的機會似乎不大。
打著嚴愉的旗號先去拜訪嚴愉他三叔?可先不說能不能見著嚴恬。就算見著了,說什麼呀?
你之前暗諷我的話我想了一晩上終於想明白了。現在我來找你報仇,報仇的方式……暫時還沒想好!
有病!
秦主恩蔫頭耷腦地牽著馬走在洛州城大街上,活像丟了魂兒。
三壽疑惑地覷著他家公子的臉色。這是怎麼了?上午還亢奮的像要趕去相親,下午怎麼就突然像要改去上墳?
難不成公子這是才想起來愉公子的大堂妹他招惹不得?就是嘛,兔子還不吃窩邊草呢。那可是從小玩到大的鐵哥們兒的妹妹!這麼熟,是個人也不好意思下手呀。
秦主恩是不是人不知道,反正他此刻正盤算著如何對從小玩到大的鐵哥們兒的妹妹下手。他怎麼也要搬回一局!
主僕二人正各自瞎琢磨呢,忽聽前方鑼鼓喧天,霎時間身邊的行人都跑了起來。有人高聲喊道:“快去看呀!冷家小姐‘拋繡球招親’了!”
又有人喊,“搶了繡球馬上拜堂,今晚就洞房……”
隨後又有兩個老婦人手扯手從秦主恩身邊顫巍巍走過,彼此嘴裡碎碎絮叨著:“前幾天就放出信兒來說今日撞天婚。可那冷家小姐連著死了兩個未婚夫,這剋夫的女人誰敢要喲?”
“是呀,是呀!這樣的望門寡可大不吉利。也不知今天誰會去接這繡球。”
“誰去接?好模好樣的後生誰會去接?躲還躲不及呢。”
“可不是!那些掙著去搶繡球當贅婿的能有什麼好後生?可不都是些地痞無賴……”
秦主恩抬頭向前張望。三壽知道他家公子這是還陽了……啊呸!精氣神兒又回來了。
果然,對於燃燒著三姑心六婆之魂的秦大俠來說,沒有什麼大病是一場熱鬧治不好的!
天大的事兒都先放一放,既然有熱鬧,他豈能不痛痛快快地湊上一腳?!
……
冷家的酒樓在這洛州城裡算是屬一屬二的買賣。冷老爺今天特意為了女兒歇業一天,酒樓上下張紅掛彩,冷家小姐由丫鬟扶著來到二樓憑欄而立。
樓下立刻響起一片抽氣讚歎聲。
冷家小姐真是美呀,眼含秋水眉如黛,桃花粉面櫻桃嘴。
聚在一起大大小小的男人們全都看痴了,有那沒出息的張著大嘴哈喇子浸溼了前衣襟。
不過這一眾男人中並不包括秦主恩,他此刻的注意力半點未放在樓上那如花似玉的冷小姐身上。
不遠處的茶攤上,一對主僕正在喝茶說笑看熱鬧。那不是女扮男裝的嚴恬又是誰?
呵呵!真是有緣千里來相會……啊呸!真是冤家路窄終相逢!
秦主恩緩緩露出了個嚇人的笑容。他抬眼又看了看酒樓之上。
此刻冷老爺已經拱手客套地說完了開場白。無非是些“小女不才……搶繡球者應無妻小……”之類的說辭。
隨後那位冷小姐便伸手拿起了丫鬟呈上來的繡球。猶豫片刻,終是心下一橫,雙目一閉,一道紅光陡然劃過,冷小姐丟擲了繡球。眾人皆仰頭看那繡球,場內更已經有人做好搶球的準備。
秦主恩挑了挑嘴角,突然使了個旱地拔蔥,倏地縱身躍起,卻並未伸手去接,而是橫空一腳踢向繡球。
此刻坐在茶攤上喝茶的嚴恬正興致勃勃地看著熱鬧,忽見一人凌空躍起,隨即便覺一股勁風迎面襲來。她下意識伸手去擋,卻只覺得有一物“嘭”地應聲砸入懷中,仔細一看,正是那冷小姐丟擲的繡球。
人群立刻亂了套,所有人都看向嚴恬。冷家的管家趕忙分開眾人急匆匆走了過來,嚴恬當即被呼啦啦圍了起來。
“小公子大喜呀!”管家滿面含笑拱手作揖,“既搶了繡球,便是冷家的女婿。小公子快隨我去見老爺吧。”
嚴恬抱著繡球一時有些發懵,可當她看到人群中捂著肚子笑得想滿地打滾的秦主恩,立馬明白過來自己這是被算計了。
想讓自己當眾出醜?她挑了挑眉,看來這鬍子怪是聽懂了自己之前的字謎。
嚴恬笑了笑,將繡球放到桌上,伸手從懷中掏出一塊素白手帕,隨後將喝剩的半碗茶水倒在上面,不慌不忙地往臉上抹了幾抹,立刻卸下一臉黑粉,露出一張瑩白如玉的小臉來。
“管家大叔,”嚴恬抱拳,“這繡球落入我手中實屬意外。嚴恬會親自去向冷老爺、冷小姐賠罪。”
“嚴……嚴大小姐!”管家之前跑衙門時見過嚴恬,當即大驚失色,立刻轉身吩咐小廝快去給冷老爺報信,隨後忙不迭地作揖行禮,“嚴大小姐太客氣了!我家小姐前次那事還多虧嚴大小姐和知府大人秉公直斷,說什麼賠罪……”
話未說完,冷老爺已然帶著冷家小姐匆匆趕來,見是嚴恬,立時滿臉激動:“竟是嚴大小姐!老朽前幾次攜小女到府上親自拜謝,可都不得相見。今日有幸得遇,老朽定要叩謝大小姐救命之恩!”
說著便俯身要跪,他身後的冷小姐也眼圈一紅,跟著一起飄飄下拜。嚴恬忙同小珠上前攙扶。
“本就是官府應為之事,我並未做什麼,冷老爺切勿如此多禮。”
“嚴大小姐太自謙了!要不是您,冷家小姐早就被她未婚夫家活埋了!”人群中突然有人喊道。隨即引來不少人附和。
“是呀!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咱們洛州城,哪家沒受過嚴大小姐的恩惠?”
“可不!就說前些日子那‘錢二蘆’案,若非嚴大小姐,又會有多少女子受騙?”
……
站在人群中的秦主恩此刻目瞪口呆。
說好的慘遭戳穿當眾出醜呢?
不應該是眾人圍觀百姓群嘲嗎?為啥一堆人突然就歌功頌德起來了?
不應該是這丫頭無地自容羞憤離場嗎?為啥她現在氣定神閒,還滿臉地普渡眾生?
為啥呀?啊?為啥呀!
三壽看著秦主恩瞬息萬變的臉色,心想他家公子該不會真的看上這愉公子的大堂妹了吧?不過話說回來了,這嚴家小姐卸了易容以後,確實還挺好看的。
……
人群一時鬧哄哄,可也不全都是誇讚嚴恬的。巧了,秦主恩身後還站著剛剛那兩個碎嘴姑婆,二人此刻正小聲嘀咕著:
“喲,真是世風日下!現在這年輕姑娘怎麼都愛拋頭露面呢?”聲音裡有說不出的刻薄鄙視。
“可不!”另一個姑婆的聲音則像根極細的魚線,剌在人耳朵上生疼,“那嚴小姐是官家女咱不敢說。可冷家今天這出真是不要臉皮了!”
“就是!”這聲上挑的尾音簡直都能描畫出它主人鄙夷上翻的白眼兒,“連著當了兩回望門寡,可不就是剋夫?這女人呀講的就是個終貞不二。這要是早先,寡婦就應該下墓去給漢子陪葬,那才是貞潔烈女!哪能像如今,還被知府小姐給救回來……”
秦主恩猛然回頭去怒瞪那兩個長舌婦,眼神兇狠。
兩個姑婆嚇了一跳,囁嚅地迴避著他的目光,不知道自己究竟哪裡得罪了這位錦衣公子。
只是還未等秦主恩做出什麼表示,人群中卻忽然有人指著他喊道:“就是他!是他故意搗亂,將繡球踢給嚴大小姐的!”
隨後立即人潮湧動,秦主恩被一大群人裹挾住。眾人揪著他扯著他,非要給搗亂的人一個教訓。
秦主恩雖奮力掙扎著,卻是徒勞,只來得及透過湧來的人群瞥見嚴恬看向自己的秋水明眸,和那滿是戲謔的如花笑靨。她衝他笑著挑了挑眉毛,明晃晃的得意和挑釁。秦主恩頓時覺的牙根癢癢,然後這癢又一路漫延,直划進了心裡,讓人撓心撓肝,簡直忍無可忍。
不過,那嬌俏笑顏的主人卻並不知道自己讓別人遭了什麼樣的罪,只是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茶桌上的繡球,隨後便帶著小珠轉身翩然離去,未帶走半點菸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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