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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逵聽戴宗向眾人介紹自己,也不說話,只拿一雙牛眼瞪著眾人,但等說到周侗之時,卻是唬了一跳,任李逵再粗魯,也知道周侗是誰,在這當世高人面前自是不敢造次,便規規矩矩上前,唱了個肥喏。

小舞、萍兒見李逵憨態可掬,想對周侗行禮卻又不會,一副手忙腳亂的樣子,不由得都笑出聲來。

而在介紹王倫時,李逵聽說王倫是從山東來的,立時大眼一亮,粗聲大氣地問道:“王大哥,你自山東來,可曾認識山東及時雨黑宋江?”

王倫摸了摸鼻子,心中暗想,看來這宋江的名號還是要比我響亮得多啊,我在江南幾乎無人知曉,但宋江的名頭,卻連這牢城營裡的小牢頭都知道,可真是名滿天下啊。

“當然知道。”王倫心裡的想法自然不會被李逵看出來,當下笑道:“我與宋大哥還是八拜之交的好兄弟呢。”

李逵眼睛更亮,咧開大嘴笑道:“你是宋江的兄弟,那你得空帶俺去見見宋江行不?”

戴宗見李逵聽王倫說識得宋江,就央求著王倫帶他去見及時雨,便無奈地一笑,說道:“這黑廝向來就只敬服宋江一人,日日嚷著要去投奔。”

周侗點頭道:“這山東及時雨宋江的名號,我也多有耳聞,這宋江雖為官府小吏,但急公好義,扶危救困,接濟了不少英雄好漢,倒也讓人敬佩。”

王倫讓歐鵬找酒保重新佈置了酒菜,請眾人同坐一桌,開懷暢飲,笑語歡談。

李逵喝了兩杯,看了看桌上的酒壺,便喝那酒保道:“將桌上這酒都撤了去,只要玉壺春,先上五壇來。”

李逵說著又拿起自己面前的小杯,直接扔到地上,又道:“誰耐煩用這小杯,給我換大碗來。”

戴宗笑罵道:“你這村貨,這玉壺春乃是江南名酒,只能用小盞細品,哪有使大碗的,盡是糟蹋東西。”

李逵也不言語,等酒上來,便先給自己倒上一滿碗,端起碗來說道:“俺先幹了。”

李逵說罷,手只一揚,一碗酒便已是見了底,接著又倒滿了一碗,一抬手,又是一碗見底,口中還嘟囔道:“好事成雙,俺再來一碗。”

李逵連喝了兩碗酒,卻似乎仍是覺得不夠過癮,便馬上又倒了一碗,嘿嘿一笑道:“俺來得晚,當再罰一碗。”

李逵話沒說兩句,卻已是連幹了三碗酒,等三碗酒下了肚,李逵才出上一口氣,大呼道:“這才過癮!”

眾人都直直地看著李逵喝酒,小舞在萍兒耳邊輕聲道:“這傢伙好像比魯達魯大哥還能喝。”

李逵見眾人都看著他喝酒,竟似有些不好意思了,嘻嘻笑道:“都看著俺幹啥,你們自己喝唄。”

戴宗笑道:“這鐵牛哪兒都好,就是愛貪酒,大家莫要理他,咱們自飲。”

眾人這才飲酒談笑,但眾人沒吃得幾口,就又都停下,只看著李逵吃,只見這李逵有如風捲殘雲一般,將桌上酒菜席捲一空,直有氣吞天下如牛之勢。

這李逵的吃相也甚是難看,根本不用筷子,直接上手就抓,直弄得滿桌汁水淋漓,手髒了便抹在衣襟上,不一刻已是糊塗一片。

戴宗見李逵實在不像樣子,便訓斥道:“也沒些規矩,在家中也就罷了,今日有師伯及王莊主在此,恁的失禮,早知如此,便不帶你來了。”

王倫笑道:“說他做什麼,鐵牛兄弟真情真性,這樣最好。”

李逵嘴裡嚼著食物,口中含糊不清地道:“就你多事,王大哥都誇俺。”

說得眾人都笑,戴宗也是無法,王倫見桌上酒菜已經被李逵吃得差不多了,就向萍兒使了個眼色,萍兒便起身叫酒店保又上了一桌。

李逵見重新上了酒菜,只道了聲謝,卻也頭不抬,又來了個照單全收。

小舞又在萍兒耳邊道:“這傢伙,好像比魯大哥還能吃。”

周侗又坐了一刻,見除了李逵外,其餘眾人在自己面前都有些拘謹,便笑著道了聲乏,由那名麒麟門弟子陪著先回客棧了。

周侗走後,剩下的就都是年輕人,自然是開懷暢飲,縱聲談笑,直聚了兩個時辰,已是鬧到了深夜。

李逵已經喝得酩酊大醉,眾人見時辰不早,便只得散席,又約了改日再聚。

眾人出了潯陽樓,只見樓外街上燈燭遍佈,照得如同白晝一般,眾人走了幾步,戴宗扶著李逵便要告辭,準備送李逵回牢城營,正在分手之際,卻見前面聚了數十人,更有人大聲喊好,似是有什麼熱鬧。

李逵是個好事的,有熱鬧怎能不瞧,小舞更是個不甘人後的主,二人一馬當先擠進人群,王倫等人無奈,只得跟著。

等擠進人群,卻見原來是有人在打拳賣藝,只是夜已如此深了,這人還在街上賣藝,眾人都覺得有些奇怪。

只見人群當中一條大漢正在演練一趟槍法,這大漢斜褡著衣服,露出鐵條般的一支臂膀,黃澄澄的一張麵皮,濃眉大眼,甚是威猛。

這大漢使了一路槍法,又練了一趟拳,王倫等人一見之下,便已看出這大漢絕對是有真功夫在身,無論槍法拳腳都是受過高人指點,下過苦功的。

而且這大漢的武藝絕對稱得上個高手,不是尋常打把式賣膏藥哄騙世人的那種江湖騙子,王倫等人看到精彩處,也是不由的大聲喝彩。

另外在這大漢身後不遠處,放著一副擔子,擔子邊上坐著一位青年婦人,這婦人的容貌竟然甚是美豔,只是似乎染病在身,沒有絲毫精神,病懨懨地斜靠在擔子上,但也正是因為這一副病態,反倒更添了幾分誘人姿色。

此時那打拳的大漢收住勢子,從擔子裡取出一個托盤,端在胸前,開口說道:“小可夫婦是外鄉人,途經貴寶地,只因拙荊遇風寒染了病,求醫用藥花光了盤纏,無錢住宿,流落在這江州街頭,迫不得已在此賣藝。

小可自幼學得些槍棒拳腳,在此獻醜,如若各位貴人身上方便,又覺得小可的把式還能入得了眼,就斗膽懇請各位貴人賞賜一二。”

那大漢說完便舉著托盤在圍觀眾人面前走過,圍觀眾人之中有帶著零錢的便往那托盤裡扔些銅錢碎銀。

萍兒最是心善,等那大漢走到近前,便在托盤裡放了十兩銀子。

那大漢見萍兒給了這許多銀兩,不由大出所望,對著萍兒連連鞠躬,沒口子地稱謝,王倫等人也向那大漢點頭示意。

那大漢拿起萍兒給的銀子放進懷裡收好,又繼續向其他人討錢,卻聽圈子外一人高聲喝道:“我看哪個敢給他錢?”

人群一陣喧鬧,從圈外推推搡搡衝進來十幾個人,為首之人竟是一身書生打扮,但面上卻是一副惹嫌無賴的嘴臉,更是一身的酒氣。

這書生來到賣藝大漢面前,抬臉瞪了那大漢一眼,卻徑直走向那生病的婦人,對那婦人笑道:“小娘子好生可憐,怎的跟了這麼個窮鬼,生了病都沒得錢治,不如棄了那廝,跟了爺爺去,爺爺專有治病的妙方,包你藥到病除。”

那婦人見這書生竟來調戲自己,臉已貼得極近,口中的酒氣更是直噴到自己臉上,不由得又羞又怒,想要起身躲避,但病體沉重,竟是挪動不得,情急之下,一口氣上不來,憋得連聲咳嗽,喘作一團。

那書生見有機可乘,竟一把將那婦人摟在懷裡,上下其手,肆意輕薄。

賣藝大漢一見竟然有人輕薄自己妻子,不由大怒,立時就要上前廝打,不想卻被與那書生同來的十幾個潑皮團團圍住,摟腰抱腿,掀翻在地,空有一身武藝,一時之間卻竟然施展不開。

那書生正在侮辱賣藝大漢的妻子,突然啪的一聲脆響,臉上竟然被人扇了一巴掌,這一巴掌分量十足,那書生被打得一陣天旋地轉,忽地又覺身子一輕,竟是又被人提到了半空之中。

那書生拼力睜開雙眼,只見面前黑瘮瘮的一條大漢,比那廟裡的金剛還要恐怖幾分,直如暗夜的惡鬼,自己也正是被這黑大漢單手提在半空,這黑大漢旁邊卻還站著一位明媚少女,雙手叉腰,滿面怒容,而這少女比方才的那個婦人竟然還要美出十分。

這少女正是小舞,那黑大漢自然便是李逵,原本小舞等人看那黃面大漢賣藝,正看得起勁,不想卻不知從哪裡鑽出個書生,竟然要調戲賣藝大漢的妻子。

小舞生平最恨這等欺男霸女之人,此時哪裡還忍得住,立時上前就要教訓這無賴書生,李逵更是一步不落的跟在小舞身後。

小舞趕到近前便扇了那書生一巴掌,李逵更是一把將那書生擒在半空。

那書生此時已看清了面前之人,不由嚇得魂飛魄散,顫聲說道:“李逵!”

這一聲雖然不大,但周邊眾人卻都聽得清清楚楚,與那書生同來的十幾個潑皮回頭一看,見正是李逵,不由地發一聲喝,無不抱頭鼠竄,瞬間便消失得無影無蹤,只剩下那書生如同雞仔一般被李逵拎在空中。

小舞斜眼看了看李逵,笑道:“想不到你還挺威風的嗎。”

李逵咧開大嘴哈哈大笑,轉臉卻對那書生大罵道:“黃文炳,你皮子又癢了是吧,上次你調戲米店張伯家的女兒英子,被俺打斷了一條狗腿,怎麼的,現在腿好了,竟然又敢出來調戲良家婦女,這回讓俺撞見,定不饒你,看俺不要了你的狗命。”

李逵說罷,掄起拳頭便要向那書生黃文炳打去。

戴宗站在李逵身後,見李逵要動手打人,連忙合身抱住李逵臂膀,死命拉住,大聲喊道:“鐵牛,使不得,莫要鬧出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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