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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達說罷哈哈大笑,王倫見魯達已經明白了自己的話中之意,便也算是在魯達的心中埋下了一顆種子,至於自己的話在將來會起到什麼樣的作用,那就不是自己所能左右的了,自己也只能是隻問耕耘不問收穫了。
王倫等人也都陪著魯達喝了一杯,又說些閒話,正在說話之間,雅間外卻忽然傳來一眾伴當的呵斥之聲,以及女子的哭泣之聲。
朱武聞聲立即起身去到房外檢視,很快朱武便回到房內,向眾人說道:“只是一對賣唱的父女,只因近些日子聽曲的人少,賺不到銀錢,所以啼哭,我多給了他們幾兩銀子,讓他們走了。”
“慢著。”魯達卻忽地說道:“這酒樓灑家常來,卻從未見過有什麼賣唱的,這渭州城裡也未見有沿街賣唱的女子,今日這人既是如此拋頭露面,必是遇到了難處,才被迫賣藝求生,你讓他進來,灑家要問問情由。”
王倫點了點頭,朱武便立刻出去,隨即就帶著一對父女進到雅間。
卻見那老者五六十歲的年紀,躬腰駝背,面容蒼老,手裡拿著一串拍板,而在老者身後卻跟著一個十八九歲的女子,只見這女子素布衣裙,面上不施一絲粉黛,身形纖細嫋娜,肌膚瑩白如雪,容貌之美竟然不在萍兒之下,但是不知為何卻總是蛾眉緊蹙,面帶愁容。
這父女二人亦步亦趨地過來,走到王倫等人近前,又戰戰兢兢地行了禮,再等見到魯達這般氣勢,更是一時被嚇得呆住,連話也忘了說。
魯達卻不管其他,只問道:“你兩個是哪裡的人家,為甚在此啼哭?”
那父女二人對視一眼,那老漢已是說不出話來,終是那女子緩步上前,垂淚說道:“諸位官人在上,容奴告稟,小女子本是東京人氏,只因同父母來這渭州投奔親眷,不想親眷搬移到南京去了,偏母親又在客店裡染病身故,我們父女盤纏用盡便只能流落在此。
後來此間有個財主,叫做鎮關西鄭大官人,因見小女子尚有幾分顏色,便強媒硬保,娶了小女子為妾。
那鄭大官人本來答應許給奴家父親三千貫的賣身錢,誰想卻是虛錢實契,小女子人嫁了過去,父親卻未曾見到一文錢,而那鄭家的大娘子又好生厲害,小女子過門不出三個月,便將小女子打了出來,這還不算,反還要讓我父女還他三千貫賣身錢。
我們當初不曾得他一文錢,如今又那裡討錢還他,但他家有財有勢,我們父女孤身在此,怎敢和他爭執。
沒得奈何,幸得父親自小教的小女子些小曲兒,便來這裡酒樓上趕座兒,每日一旦得些錢來,便將大半還那鄭大官人,餘下的才做我們父女的盤纏。
無奈這兩日各處酒客稀少,賺不來銀錢,違了鄭大官人的錢限,怕大官人來討時,又要受他羞辱,小女子想起這些苦楚來,又無處告訴,因此啼哭,不想卻衝撞了眾位官人,還望眾位官人高抬貴手,寬恕則個。”
“你姓什麼?”朱武在一旁問道:“在哪家客店安歇,那個鎮關西鄭大官人又在哪裡住?”
“小老兒我姓金。”那老漢終是回過神來,答道:“排行第二,女兒小字翠蓮,只在前面東里的魯家店住,那個鄭大官人便是此間狀元橋下賣肉的鄭屠,綽號鎮關西。”
“呸!混賬東西!”魯達早已聽得怒不可遏,一掌重重拍在桌上,直震得桌上的碗盤飛起又落下。
魯達接著大聲罵道:“灑家只道是哪個鄭大官人,卻原來是那殺豬賣肉的鄭屠,這個腌臢潑才,如同豬狗一樣的東西,投托著俺小種經略相公門下,做個肉鋪戶,卻原來這等欺負人。”
魯達怒氣難消,回頭對王倫說道:“大阿哥你且稍坐,等俺打死了那廝便來。”
魯達說著起身便向外走,小舞也旋即起身說道:“我與魯大哥同去。”
“小舞胡鬧。”王倫連忙喝住小舞,又拉住魯達,勸道:“魯兄且慢,此事不急在這一時半刻。”
史進和朱武也連忙起身相勸,眾人三回五次方才勸得住,魯達強忍下怒氣,對金老漢道:“灑家與你些盤纏,你父女明日便回東京去如何?”
金氏父女喜道:“若是能回鄉去,官人便是我們一家的再生父母,只是那店家受了鄭屠所託,要看住我兩個,無法走脫,如何是好。”
“這個你不用管。”魯達哼了一聲道:“灑家自有道理。”
魯達說著從身上取出五兩銀子,掂了掂,覺得還是少了些,便向王倫說道:“大阿哥,俺今日出門不曾多帶銀子,你有銀子借些與俺,明日便送還你。”
史進看見,便連忙道:“不用師兄出錢,我這有。”
王倫笑道:“哪裡用得到魯兄和大郎費鈔,我這自有。”
不用王倫示意,萍兒早已取出二百兩銀票,交與金翠蓮,叫她貼身收好。
金翠蓮哪裡想到王倫會給這許多銀兩,嚇得不敢收,當即快步來到王倫身前,盈盈下拜,櫻唇輕啟說道:“大官人這許多銀兩,小女子如何敢收,求大官人給些散碎銀子,讓我父女二人能夠回鄉,小女子便已是感激涕零,大官人的恩德,小女子今生無以為報,來生為奴為婢報答大官人。”
王倫看著面前這金翠蓮,心中卻忽地想起自己前世在高中之時的初戀女友,這金翠蓮的容貌竟與自己的初戀女友有著七分相似。
恍惚之間,王倫不由想起在前世之時,自己與初戀女友在一起的種種甜蜜時刻,從與女友的初識,再到相知相愛,雖無驚天動地,卻有知心相隨,雖還沒有過肌膚相親,卻也已是海誓山盟。
直到後來自己參軍入伍,由於所在部隊的特殊性,又不得不狠下心來與女友分手,分手之際的那種戀戀不捨與錐心刻骨之痛,似乎就在眼前。
王倫在不經意間陷入了回憶之中,一時之間已是痴住了,竟然忘了回答金翠蓮的話。
金翠蓮見王倫也不說話,只是目不轉睛地看著自己,不由得滿面羞紅,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小舞在一旁看到王倫的樣子,心中卻是氣不過,重重地哼了一聲道:“還等什麼來生,今世就讓他收了你吧!”
“不必如此。”因為小舞的嗓門太大,王倫猛然回過神來,便連忙抻手想要扶起金翠蓮,不想這一扶,卻摸到了金翠蓮的手上,兩人的手剛一相觸,卻好像觸電了一般,立刻又分了開來。
金翠蓮將手縮回袖中,更是羞得抬不起頭來,萍兒卻趕忙過來,將銀票塞入金翠蓮手中,又低聲安慰了幾句,金翠蓮這才千恩萬謝地將銀票收下。
魯達見王倫一出手就是二百兩銀票,心中也是暗贊梁山大阿哥果然大方,至於王倫剛才的失態,魯達卻渾不在意,在魯達眼中可沒有這許多的兒女情長。
魯達招手讓金老漢過來,將自己的五兩銀子也塞到金老漢手中,又道:“這銀子你也拿著,算還店家的房錢,餘下的用作路上的盤纏,灑家大阿哥給你們的銀票太過扎眼,一定要貼身收好,切記不可露白。”
史進與朱武也各取了十兩銀子,全都給了金老漢,金老漢忽然間平白得了這許多銀兩,只喜得老淚縱橫,不住地彎腰鞠躬,沒口子地稱謝,又拉著金翠蓮給王倫幾人叩了三個頭,才歡天喜地地去了。
金老漢父女走後,王倫眾人又喝了一會兒酒,見天已將晚,方才散席,等到下得樓來,魯達高聲叫道:“主人家,酒錢灑家明日送來還你。”
那店主人連聲應道:“提轄只顧自去,但吃不妨,只怕提轄不來賒。”
王倫與魯達眾人出了聚英閣,約了改日再聚,便在街上分手,萍兒卻轉回到店中,將酒菜錢付了。
魯達自回經略府的住處睡了,史進則與王倫幾人在一處,由朱武帶著尋一客店住下。
再說那金老漢得了二百多兩銀子,便急急忙忙回到店中,先安頓好了女兒,然後就到城外遠處租下了一輛馬車,再趕回來收拾了行李,還了房宿錢,算清了柴米錢,剩下就只坐等來日天明。
第二日天明,王倫眾人也都已起身,吃過了早飯,朱武便向王倫請示道:“大哥,我們是今日便走,還是再盤桓些時日,好與魯大哥相聚。”
王倫微一沉吟,只道:“再等等。”
朱武不知王倫何意,但也不再多問,只問:“那大哥今日有什麼安排。”
王倫嘴角露出一絲難以察覺的微笑,說道:“你們都隨我來。”
朱武等人不明所以,但也只得跟著王倫出了客店,走不多時,只見王倫轉彎抹角腳步不停,卻是來到了金氏父女所住的魯家店外。
小舞見王倫將眾人帶到了金氏父女的住處,心中立時有氣,哼了一聲道:“我當是要去哪兒,卻原來是要找金翠蓮,要找她你自己來就好了,帶著我們幹嘛。”
“胡說。”王倫板著臉訓了小舞一句,卻也不進到店中,見魯家店對街有家茶館,就帶著眾人進了茶館,點了茶水糕點,便坐下只看著魯家店門。
“哥。”小舞好生奇怪,便問道:“你來了卻又不進去,坐在這裡看什麼,一會兒你那小情人金翠蓮要出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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