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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視線清晰時,一棵槐樹,樹徑目測三人難抱,槐樹透著月光翠綠的生在山頂上,葉片被風輕輕拂動。

樹下站著個身著月白衣衫的人。

我還沒反應過來,他已經緩緩走了過來,步履緩緩,從容不迫。

隨著他腰間白玉輕晃,我才明白,方才的清脆玉鈴聲,是他發出來的,這聲音讓我感覺無比清爽。

“你魂魄出了本體,若今晚回不去,便只能成了孤魂野鬼。”

清冷的木質香縈繞在我鼻息,站在我身前的男人臉龐白皙,如桃花落在溪流上微漾般的眼眸淡淡瞧著我。

只隔一寸的距離,我愣神到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這就是金花奶奶說的他?

“如果要吾救你,那便與吾結緣。”

他唇瓣輕啟,我不知為何,竟神使鬼差的點了點頭。

如此,他眉眼染了幾分笑意,白皙手掌托起一團白光印在了我脖頸間的紅符上。

“去吧,今日之事,暫作雲煙,待到約定時日,吾再來尋你。”

他聲音逐漸空靈,冰涼指腹按在我眉間,沒一會兒,我便飄飄然失去了意識。

再醒來,是在鎮上的衛生院。

身側的點滴瓶不緊不慢的滴著藥水,見我醒來,守在旁邊的奶奶和金花奶奶都大喜,忙叫了醫生來檢視。

“燒退了,觀察兩天就可以出院了。”

主治醫師看了看我的狀態,將筆插回了口袋裡,笑著向我奶奶囑咐了些忌口,便出去了。

後來我什麼事情都記不得了,問奶奶,奶奶只說我吹風扇著了風寒,我實在想不起什麼,便也沒再糾結。

只是偶爾瞧著紅符上多出的白色花蕊圖案,我總會疑惑,但又確實不知道是以前就有還是什麼。

高考成績出來,我剛上二本線,選了個離家較近的文學院。

自從給爺爺抬棺之後,我生活歸於平靜,大學畢業後,想著奶奶年紀大了,為了方便,我就留在了縣城。

從我找到臨時工作後,我就開始頻繁做一些奇怪的夢。

每一個夢裡都會出現一片神秘的山霧,霧裡若隱若現有一處山巔,山巔靠崖處搖曳著一棵樹,樹下彷彿有個身影在等著我。

我被那身影吸引,不自覺追逐,可每當我快靠近他時,眼前就會突然出現抬棺那晚爺爺滿頭是血的恐怖畫面,我直接被嚇醒了。

農曆五月初四,奶奶來了電話。

“陽禾啊,你撿條小命不容易,要好好珍惜,別三天兩頭的不回家,還有你媽,你別老是怨她,她當年為了生你,烙下貧血的病根到現在都沒好,明天端午節休假,早上早點回老家,咱們家有重要的大事。”

奶奶在電話那頭說的是語重心長。

“又是哪個本領高強的道友來我家,要來給我算命順便賣根桃木之類的嗎?或者又是哪個寺廟開齋飯了,又讓我陪你去蹭吃蹭喝啊?”我在這邊吃著外賣,無情的打趣她。

果然,電話那頭炸了毛,我都能想象一個八旬老太太,揮著她的柺杖,一臉怒氣,揚言要抽我一層皮的搞笑畫面。

“知道了知道了。”我點頭妥協,說去和同事換個班,就掛了電話。

奶奶這些話都念了十幾年了,我都快聽膩了。

我也不想跟爸媽鬧得那麼僵,可他們從小不管我,生了弟弟之後,就連正常的關心都沒有了,聊天也都是指責我這樣不好,那樣不好。

之前不想回家,的確是因為他們。

但就是這段日子我沒回家吧,也確實有私心,我實在不想脖子上套著串大蒜滿村子游行,還要被金花婆婆張嘴噴一臉符水。

主要是那符水裹上口水真的口氣滿滿,能燻得人三天找不到方向。

自從抬棺那件事後,奶奶尤其緊張,可以說是緊張過頭了,恨不得我一輩子都穿道士袍子,滿身都是桃符銅錢。

至於金花奶奶說的那個他?估計人家大人物事兒忙,壓根兒沒空搭理我。

最後一口孜然雞味塊嚥下肚子,我開啟音樂,準備在俱樂部休息室小恬一會兒。

沒錯,因為天生對靈異事件有接觸,我選擇在一家劇本殺俱樂部兼職寫劇本,不過還是個學徒。

大學生畢業是生活難,工作也難。

今年六月的天氣燥熱得厲害,我聽著音樂又不知道什麼時候睡著了。

半夢半醒間,我感覺有人牽起我的手帶著我往一個黑霧林裡走,牽我的手乾枯又粗糙,隨著走動,時不時飄來一股陳年老木泛黴的怪味,聞得我心頭壓抑不已。

本來做夢已是常態,但不知為何,今日這夢來得我背脊發毛,更可怕的是,我無比真實的感覺到,有雙鋒利的尖刺在我頭頂試圖刺穿我的腦袋。

千鈞一髮,我正要咬破舌尖血試圖掙脫,忽然,一雙冰涼的手扣住了我的肩膀,我的身體就如瞬間置於冰窖中。

這是一雙男人寬厚的大手,骨節分明的指尖像是要嵌入我的血肉,頓時痛得我細汗淋漓。

“放手,她是吾的人。”

清冷而鬼魅的聲音在耳後響起,透著一股不容拒絕的威嚴。

我被這聲音驚得身軀一震,但拉著我手的人聞言卻並沒有鬆開,反而猛然一發力,一張死了很多天一樣灰白溝壑的臉赫然貼了上來。

“是我的!”她陰森森低語。

我一瞬間毛骨悚然,想大聲呼救,眼前的死人臉沒給我機會,霎時扯著我往黑霧裡急劇下墜,她眼窩深陷得像沒有眼珠,但我卻能感覺她正死死瞪著我。

在即將被拉入深淵時,我猛然睜開了眼睛。

空調不知何時被開啟,溫度開到了最低,四周黑漆漆的,我的衣服卻已經溼透。

一種無盡的恐懼爬上了我的背脊。

夢裡那個恐怖的臉,到底是誰?

還有那個說話的男人。

難道是抬棺那晚救我的那個人?

寂靜的休息室,只有我急促的呼吸聲。

這次的夢與以往都不同,就像特別真實的經歷了一樣。

難道真像金花奶奶說的那樣,他來討債了?被抓住的肩膀彷彿現在還隱隱作痛,汗液從脖子上滾落,我喘著氣想擦拭。

燈“啪”的一聲,瞬間通亮。

門口站著個白影,直接給我嚇得兩腿一蹬,從椅子上側翻了。

在看清來人正在門口捶門憋笑時,我直接脫了鞋子砸了過去。

“林若若!你是不是有病啊,不知道人嚇人嚇死人啊!!”

林若若是我發小兼閨蜜,從小到大,因為我身世的傳聞,村裡其他小孩兒都不跟我打交道,只有林若若,從小就揚言,她才不怕這些。

“好了好了,我錯了我錯了,”穿著白裙子,有些白皙纖瘦的林若若趕忙陪著笑臉來攙我:“我還不是看你一個人,下班了還坐那兒,也不開燈,還以為你在想賀遙的事兒想得多傷心呢,一抽一抽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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