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黑色幽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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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盛頓最高法院大樓外，NBC的新聞記者對著鏡頭說道：

“我們看到，目前微軟，IBM，康柏，寶蘭以及本該與Lotus公司一樣質疑Actor公司抄襲的微創公司的代表律師出現在現場，他們之前都向公司提交了支援Actor公司的法庭之友陳述。”

ABC的新聞記者則在另一個角度介紹著庭審前大樓前的畫面：

“除了同業公司以及專業人士，我們看到大概有將近兩百名作為各個非盈利倡導組織代表的律師，擔任法庭之友，今天將進入現場聽取最高法院對Lotus公司訴Actor公司侵權一案的裁決，除此之外，斯坦福大學代表作為Actor公司創始人的大學，也將有多名學生，管理者以不同身份介入本次庭審。”

“而除了這些正進入大樓的代表律師之外，我們還能注意到，此刻現場大概有五六百人聚集，大部分是女性，她們舉著‘支援湯米’和‘天佑義人’‘不要讓Lotus破滅美國夢！’等字樣的標語，據瞭解，這些是免費收到Actor公司OSS軟體的一部分民眾，我們隨機採訪一位。”

“你好，女士，怎麼稱呼？”記者走到一名大概三十幾歲的中年婦女前，把話筒遞到對方嘴邊。

中年婦女看向鏡頭，先是好奇的揮了揮手，隨後才說道：“我是艾米莉，來自華盛頓特區的貝茲維爾市。”

“艾米莉，你為什麼會來這裡？”記者對艾米莉笑著問道。

艾米莉對著鏡頭表情認真的說道：“支援Actor，支援湯米-霍克，我希望有機會當面告訴他，不要畏懼，不要恐慌，我們就站在這裡，與他同在，他不是為了自己，他只是要讓更多人有尊嚴的活下去，他沒有錯，如果法庭判決Actor公司敗訴，他也不要擔心，我們也許買不起那些大公司定價昂貴的軟體，但我們付得起49.99，我們會籌錢讓他與Actor度過難關。”

“哇額，但是湯米和Actor公司可能因為抄襲……”記者微微皺眉，想要把問題扭到對這起訴訟的看法上，不過沒等他問完，艾米莉就已經有些不滿的糾正他說的話：

“他沒有抄襲！沒有一條清晰的法律告訴這個可憐的孩子不能這麼做，這是美國司法的錯誤！但現在那些有錢人和法官很明顯是要為了賺取財富，搶走我們的錢而把他趕盡殺絕！我們不能容忍發生在眾目睽睽之下的屠殺！他媽媽此時在天國一定淚流滿面，她善良，博愛的兒子，被這個國家即將誣陷為罪人……”

康柏公司董事長，EFF執行董事本傑明-羅森此時出現在鏡頭旁邊，像是恰好經過，記者連忙甩開艾米莉，追上去詢問道：“羅森先生，作為計算機業的專業人士，能不能簡單聊聊對這起訴訟的看法，為什麼計算機業很多公司願意支援Actor公司這種可能存在侵權的行為。”

“因為一定法庭做出對Lotus公司有利的判決，對整個計算機行業都是一場顛覆，從業者清楚這種潛在的危害，所以作為從業者以及專業人士，自然會做出最清醒的決定。”本傑明-羅森對著話筒風度翩翩的說完，朝著最高法庭的大樓走去。

“Actor公司的人到了！”人群中一個聲音大聲響起。

兩輛商務車從遠處緩緩駛來，停在樓外，人群簇擁過去，車門開啟，裡面走出了迪莉婭-凱斯和她的律師團隊，Actor公司的聯合創始人霍莉-基納，賈森-懷特，但唯獨沒有那個曾在聽證會上告訴所有人，他準備獨自揹負一切責任的金髮男孩。

“請問凱斯律師，湯米-霍克先生今天不會出席庭審嗎？”一名記者看到車內已經空無一人，對著迪莉婭等人大聲問道。

來聲援的人們也大聲問道：“湯米在哪裡？”

面對記者們的追問，迪莉婭和律師們面無表情，試圖朝著大樓內走去，但人群中不斷髮出追問。

迪莉婭沒有開口，賈森低著頭沉默不語，只有霍莉，似乎無法面對那些熱絡的目光，加之走在最後，此刻面對眾人有些不知所措，勉強擠出個難看的笑容，猶豫著開口：

“湯米現在有些問題，暫時無法與我們一起趕來，但我們相信，他與Actor公司的所有人同在。”

“請問發生了什麼事？”聽到總算有人開口願意回答，無數話題與閃光燈對準霍莉，大聲追問道。

“有人……Sorry，我不能說對方的身份，但他們希望佔用一些時間，與湯米談談本起訴訟，聊完之後，湯米就有些不太舒服，他告訴我們，頭有些疼，醫生讓他休息，所以沒辦法親自來法庭出席庭審，但他讓我表態，無論做出什麼樣的判罰，他都會坦然接受，對不起，各位，我有些失態，請讓我進去好嗎……”霍莉一副楚楚可憐的柔弱模樣，用手捂了一下嘴巴。

旁邊剛好吉姆-曼茲低調的戴著一頂棒球棒經過，作為Lotus公司前副總裁，他今天將作為原告Lotus公司的證人出席本次庭審，此刻表情輕鬆。

當然輕鬆，如果不是自己跑得快，現在焦頭爛額的就是自己。

聽到霍莉的話，他不自覺的嘴角上翹，這絕對是湯米-霍克自導自演的伎倆，用來騙外面廣場上這些窮鬼，哇額，看吶，俠盜湯米觸動了利益蛋糕，有人不希望他在出席庭審，有人對他感到恐懼。

至於湯米被什麼人拖住，不重要，反正是大人物搞的鬼，為什麼肯定？當然是Lotus公司為了擊敗Actor公司，更換了他們勤勤懇懇的副總裁吉姆-曼茲，換上了一個名字裡帶有肯尼迪的傢伙。

其實都是那些人的胡思亂想，真正原因是最高法庭的庭審不會對外公開，最多隻能查閱文字，沒有電視轉播，沒有記者拍照，那混蛋完全沒有發揮的餘地，當然要把這件事交給與法官打交道更專業的律師。

不然這個混球對著一堆大法官激昂慷慨的說：我願意承受所有罪！那些大法官可不是沒有裁決權的議員，萬一這些大法官被湯米的真摯感情打動，決定成全他真的成為美國聖人，湯米就自己找個地方吊死去吧，看看三天後能不能復活，如果能復活，就成為了耶穌，如果死的透了，就是未來一百年最好笑的笑話。

“天佑義人……”吉姆邊邁著臺階朝大樓內走去，邊看著那些只讓他覺得好笑的標語：“希望別人幫他的忙，然後還要感謝他，這種混球都能被稱為義人，這是一個他媽什麼奇怪的魔幻國度，在這樣發展下去，也許湯米或者另一個煽動力強的人，對他們說自己是個女人，說不定他們都能相信，還能邀請他去女廁所。”

那邊的霍莉似乎說不下去了，只是匆匆丟下一句對不起，就轉身追著賈森等人的腳步而去，惹得其他人面面相覷。

剛才那個接受採訪，名叫艾米莉的中年婦女，此時趁機出現在沒有焦點的鏡頭前，大聲說道：

“美國需要湯米這樣的青年，他擁有一切美德，他會讓這個國度更加美好，他一定會獲得勝利！天佑義人！”

……

華盛頓四季酒店河景套房的露臺上，感受了片刻從波多馬克河上吹來的潮溼的微風，坐在沙發上，穿著睡衣的湯米慢慢睜開眼睛：“這是這段時間我唯一不用服助眠藥物，睡到自然醒的一天。”

斯蒂芬-賓恩把望著遠處的河上風景的目光投向對嗎的湯米-霍克：“很榮幸被你栽贓為施加壓力阻止伱參加庭審的隱藏大人物，湯米，明明是你喊我來，然後你讓你那個金髮妞告訴外面，是有人施加壓力，而你還不敢拒絕。”

“你他媽身價六億，闊佬，我怎麼可能拒絕你？”湯米笑了起來：

“最高法庭的庭審不公開，沒必要我自己去浪費口水，讓律師們去搞定好了。”

遠處客廳內的索菲婭付給按響門鈴的侍者一筆小費，隨後自己端著咖啡與點心送了過來。

斯蒂芬說了聲謝謝，打量著走回客廳的索菲婭背影，隨後用探詢的目光看向湯米，湯米-霍克聳聳肩：“秘書，女朋友，助理，隨便吧，反正我沒有付給她薪水。”

“我不相信你不付錢，有女人願意心甘情願的幫你送咖啡。”斯蒂芬-賓恩語氣肯定的說道。

“我有魅力好嗎？整個美國為我神魂顛倒~”湯米聽到斯蒂芬對自己的評價，不滿的瞪起眼睛：

“我沒有付給索菲婭一分錢，我只是依靠個人魅力，以及愛心，幫了她一點點小忙。”

斯蒂芬撇撇嘴：“愛心？你他媽這種吝嗇的窮鬼，會有愛心那種東西？”

“我對一個叫做EFF的組織說，為了感激索菲婭為計算機軟體業弱勢群體提供無償法律幫助，所以EFF捐贈給斯坦福法學院一筆錢當作獎學金，斯坦福法學院又發給了她，對你而言也許不多，但足夠索菲婭繼續為我提供無償法律援助。”湯米輕描淡寫的說道。

斯蒂芬瞪大眼睛：“你他媽給你的妞發薪水都要想辦法避稅？再這樣下去，你是不是買Torjan都要儘量避稅！”

湯米向對方做了個住嘴的手勢，認真的說道：“是斯坦福大學給她獎學金，關我什麼事？”

“那我怎麼不見你的妞去幫法學院院長送咖啡？”

“索菲婭，我朋友問你為什麼沒有幫院長大人送咖啡。”

索菲婭嘆口氣，抬起頭推了一下鼻樑上的眼鏡：“因為院長正忙著因為你創造的機會，頻繁出現在公共視線中，他在幫你奔走順便提高自己知名度。”

“院長對她說，讓她只要感謝我就可以，鳳凰社的小子。”湯米對斯蒂芬做了個欠揍的撅嘴親吻動作故意挑釁，隨後就轉移了話題：

“聊聊正事吧，闊佬，還記得我說等時機成熟，你就可以拿錢出來投資，然後你的湯米老爹給你一些零花錢嗎？時間到了。”

“你需要多少錢？”斯蒂芬聽到湯米說起拿錢出來投資，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隨便給我一個理由，好讓我通知理財公司的經理時有個理由，哪怕你說需要我拿錢幫你治艾滋病都沒問題，隨便一個理由。”

“六十萬OSS使用者正翹首以盼，等著我賣給他們計算機，軟體圈佔據一席之地之後，當然是硬體也要插一腳，不趁現在站穩腳步，再想讓那些大公司給一次機會的機率，比上帝顯靈的機率還要低。”湯米對斯蒂芬說道：

“這段時間，EFF，Actor公司已經與幾個業內公司初步接觸，很可能會讓他們的錢進來，你懂嗎？Actor公司不能始終是湯米一個人的公司，這樣就是我股份被稀釋了一些，但也不是一無所獲，我還準備轉讓一些股份，再套取些現金，公司估值都是假的，只要鈔票是真的。”

斯蒂芬放下咖啡杯，拿起煙盒點燃一支，隨後把煙盒拋給湯米：“說重點，湯米，我對你賺多少小錢沒興趣。”

“康柏公司的本傑明-羅森先生已經催促我好多次，只要我點頭就以康柏的名義投資Actor公司，把他們生產的計算機上面的康柏標誌揭下來，換成Actor的品牌，在他看來，六十萬使用者，哪怕只有十萬人願意買計算機，那銷量也足夠嚇尿所有人。”湯米也取出香菸叼在嘴裡：

“軟體我可以免費，但硬體沒辦法免費，大家應該能理解，對嗎，而且我們可以自己組裝，也可以交給那些被IBM，康柏他們聯手堵在外面的小公司代為加工，再免費附送一些EFF聯盟內，被Actor投資的其他小公司的軟體，我不貪心，千元以上的硬體市場我沒興趣，IBM，Apple，康柏他們隨便競爭，但千元以下的計算機市場，我要有地盤。”

斯蒂芬吐出口煙霧：“我不是電腦科學專業，湯米，不用說太複雜，直接告訴我，你的Actor公司需要多少錢。”

“我的Actor公司不需要錢。”湯米對斯蒂芬說道。

斯蒂芬聽到湯米的話，氣到被煙嗆到，咳嗽兩聲：“那你他媽讓我拿錢出來，難道是他媽和你一起聯手開脫衣舞俱樂部嗎？”

“我的意思是，那六十萬人以及可能更多人的錢包與其被其他人掏空，不如交給我，至少我願意改變他們的生活。”湯米看向斯蒂芬：

“你知道什麼叫做小額貸款嗎？”

“貸款不該是銀行的事嗎？”斯蒂芬楞了一下：“六億全部拿出來投資，這個銀行的體量都只能算是微小銀行，湯米，何況我不可能全部拿出來投資你開銀行。”

湯米示意斯蒂芬聽自己說完：“我準備開一間小額信貸銀行，無抵押借錢給那些信任我的人，用來買計算機，買軟體，或者幹其他想要改變自己的事，我不會借給有錢人，我要求借錢者必須生活在貧困線以下，願意接受銀行的建議建立一個五人的客戶小組，他們是一體的，一旦小組成立，他們將能獲得銀行賬戶，收到貸款，每週這五人都要在銀行工作人員的主持下舉行一次小組會議，在小組會議中完成償還貸款，並且交流本週的進步或者改變，交換思路之類。”

“每週？這頻率太高了些，我聽說家庭賬單都要每個月才會寄一份。”斯蒂芬不解的說道。

湯米看著手裡的香菸說道：“每週貸款這種高頻率接觸，能有效保證還款率，因為它會讓人始終繃緊腦中的發條，而且貸款者也需要頻繁的鼓勵或者指導，這是良性接觸，而如果一個月才接觸一次，並且只是冰冷的催賬電話，相信我，壞賬一定會讓你多到頭疼。”

斯蒂芬皺皺眉，雖然自己對錢無所謂，但也不太希望借給一群窮鬼，有些擔憂的問道：“如果對方一週後沒有還款怎麼辦？”

“他將拿不到下一期的小額貸款，等著被人上門收走計算機和軟體之類的東西，這樣銀行損失會相對更小，而且他的小組其他人如果覺得他事出有因，可以替他支付貸款，確保他能繼續留在這個組，如果沒人願意幫助他，他需要離開，沒有百分百無壞賬的可能，只是儘可能用這種方式督促那些人改變生活現狀，不然銀行怎麼博取好名聲，我和你萬一決定去當這個國家的總統和財政大臣，不是夏令營那種過家家的遊戲，這些都是珍貴的名譽。”湯米解釋著自己的思路。

斯蒂芬搖搖頭：“這一定會賠錢，開不到你我去競選總統，最賺錢的恐怕是你的電腦公司，因為這間銀行需要真金白銀替那些窮人購買計算機，軟體，如果他們不肯還貸款，就是壞賬，你告訴我如何盈利？”

“別這樣，對窮人寬容一些，大度一些，畢竟他們是這個國家的大多數。”湯米對斯蒂芬笑著說道：

“不過，除了對有志於改變命運的人提供這種低息貸款外，為了保證銀行的收入，我準備利用SSD的人脈開展另一個業務，叫做發薪日小額消費貸款，主要針對美國本土的英勇士兵們，利息與罰息都會高很多，反正不擔心這些美國大兵無法償還貸款，只需要用國家財政為這些大兵開具的遠期支票，準時在發薪日扣除我們的貸款與利息就可以，這樣他們的賬戶就是我們管理，他們只需要每個月把債務還完，再繼續向我們借錢，同時開具下個月的遠期支票就可以。”

斯蒂芬聽的瞠目結舌，他雖然是有錢人，從沒有過缺錢的時候，但他很肯定那些大兵沒人能拒絕湯米的誘惑，這孫子從哪冒出來這種斷子絕孫的主意：

“退役之後呢？沒有國家財政發薪水，暫時沒有找到工作……”

“如果美國政府不願意付錢，那銀行只好拿著賬單收走他的房子和汽車，讓他破產，或者介紹他們去當僱傭兵吧，賺的更多，但那不是銀行該考慮的事，懂嗎？我幫窮人是我善良，但我不會幫美國政府，是這個國家政府造的孽，害得這些英勇士兵破產，很明顯是這些士兵的薪酬太低，他們才需要借錢，國家提高他們的薪水待遇就好了，關我這間借錢給他們的銀行什麼事？”湯米滿了無辜的看向斯蒂芬：

“我從來不賺窮人的錢。”

“你的確沒賺他媽窮人的錢，但你正搶劫美國軍人的錢包……”斯蒂芬已經無法找到合適的表情來表達此刻的內心反應。

湯米聳聳肩：“我們從小做起，比如先從加州軍事基地開始，一點點擴大到臨近的德克薩斯，新墨西哥，最後整個美國所有駐軍基地附近都有我們的營業點，SSD一直與老兵協會合作，做了這麼久善事，也該回些本了。”

“而且我一直認為，貸款比單純的慈善更能消除貧困，貸款會增加窮人主動性，我們會鼓勵他們從貸款者變成儲蓄者，再去用他們儲蓄的錢，借給更多需要幫助的人，或者投資更多需要幫助的企業，你不知道，美國有很多偉大的企業值得投資，值得幫助，但我沒有錢，那我只能用大家的錢完成這件事。”

斯蒂芬捂了下額頭：“但你不會把投資賺到的錢，分給大家。”

“我辛辛苦苦投資賺來的錢，那是我的，那些人什麼都沒做，為什麼要拿走我的錢？”湯米理直氣壯的說道。

“他們什麼都做不了，不僅不能拿走你的錢，還他媽要背上貸款。”斯蒂芬揉著額頭：“我有猶太人血統，但我現在覺得，你比我更像猶太人。”

此時索菲婭在客廳開啟了電視機，新聞直播畫面上剛好出現一箇中年婦女，她用自己最大的聲音對著鏡頭吼道：

“美國需要湯米這樣的青年，他擁有一切美德，他會讓這個國度更加美好，他一定會獲得勝利！天佑義人！”

斯蒂芬閉上眼，靠在沙發上，輕聲說道：“湯米霍克，擁有一切美德，這絕對是我聽過的最具諷刺性的黑色幽默。”

六千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