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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陽是張公瑾的弟子,也是謀士的弟子,如此說來他會趨於謀事這方面的能力倒也是正常。

但這也是李靖最苦惱的一件事,張公瑾說過他這個弟子與大唐很多人都不同,但又說不上哪裡不同。

張公瑾說他從來沒有刻意教過張陽什麼,最多也是一些為人處世上的斧正而已。

還聽說他以前也有一位老師,那位說是秦嶺的一位高人,從來沒有見過其真面目,從未有人聽聞。

圍繞在張陽身上的謎團很多,如此李靖越發想在驪山住下去了。

聽張陽說完這些話,李世民又道:“藥師覺得如何?”

李靖頷首道:“若是特定兵馬與特定的人手來管著火器自當是最好的。”

君臣三人商談許久,紅拂女回來了。

注意到紅拂女看向自己的目光,張陽也是笑著回應,答應紅拂女尋找虯髯客的訊息需要動用現在處默的人手,以及遼東的人手。

偌大的中原找不到虯髯客多半要去關外尋找,或者是海外。

在海外想要找一個人就難了。

李世民起身道:“朕還有事要和藥師說,你就且先回去。”

張陽點頭離開,走出這處宅院的時候,抬眼就見到了李泰與李孝恭,三人一起相視一笑。

只是這種氣氛,並不討喜。

好像是終於出獄了,有兄弟叔伯來迎接一般。

剛剛的談話很沉重也很嚴肅,張陽發現自己一直繃著的弦此刻終於鬆開了。

李孝恭一手扶著自己的胳膊走上前,“你小子事先不說,就讓老夫用那傢伙,現在胳膊痠疼得要廢。”

李泰重重點頭,“皇叔確實已經疼了許久。”

張陽讓李孝恭解開外衣,捲起他的袖子看著,肩膀處果然青紅一片。

“以後我做個支架,就需要人力來支撐了。”張陽試了試確認河間郡王肩膀的骨頭多半無礙,這才放心,拉著他去找孫神醫看看。

不多時李靖和李世民也走了出來,他們君臣倆人朝著驪山的村外走去,一路走出了村子。

張陽回首多看一眼,君臣倆人步步走遠,一直淹沒在夜色的漆黑中。

與李泰帶著李孝恭一起來醫館,孫神醫這些天對一些疑難雜症的瞭解更深幾分,每每有經驗所得,對這位老人家來說是特別滿足的一件事。

孫思邈開啟一個罐子,便是酒精特有的味道。

以前河間郡王還會與李泰偷喝酒精,經過上一次的教訓,這一次他們怎麼都不肯碰酒精了。

孫思邈鬚髮皆白,雙手卻很穩,他將酒水倒在李孝恭的肩膀上,“老朽用一些活血化瘀的藥水泡過這種酒精,用治跌打傷正好,看這青紅深度多半是動了筋,往後要少活動了,明日便會鼓起包來,切勿戳破,只要等它自己消下去便好。”

張陽不放心又給河間郡王上了夾板,如此一來他的肩膀纏滿了紗布。

李孝恭稍稍一活動手臂,便疼得直皺眉。

孫思邈叮囑道:“三兩日好不了,十天之後來老朽這裡再看看。”

說著話,孫思邈的目光又看向李泰,“魏王殿下,還是要注意減肥。”

李泰訕訕一笑,“本王近日一直都在吃素。”

孫思邈收回目光,又道:“老朽就不給河間郡王調配湯藥了,今晚會是最疼時,咬牙要挺過去,等疼痛過去了,休養幾日便好。”

李孝恭不住點頭,“只要大唐萬勝,受點苦不算什麼。”

孫思邈又挑選了一罐藥酒讓李孝恭帶回去,每天兩次用溫熱的布巾好好擦拭。

張陽皺眉問道:“孫神醫,我想做一副骨架。”

孫思邈的動作稍稍停下,“需要什麼樣的骨架。”

“人的骨架。”

“這個呀……”孫思邈皺眉話語停頓了半晌,“去死人堆翻找總會湊齊的。”

張陽很難想象自己跳進一個死人坑中,用一塊塊的骨頭拼湊人的骨架,寧願用石頭去打磨出骨架,也不願意跳進死人坑。

李泰帶著李孝恭先回去了,張陽獨自一人走在寧靜的村子小道上。

穿過整個村子,走到驪山的山腳下,再順著臺階往上走,細雨還在下著,雨水落在身上並不舒服。

等走到了山上,再回頭朝著山下看去,只能看到山下朦朧的燈火光,那是安寧村落的光。

多看了一會兒,張陽移開腳步一步步走入屋中。

屋內,李玥剛照顧著小兕子和女兒睡下。

王嬸收拾著家裡低聲道:“這小公主與小郡主玩得真好,往後也是能夠相互幫扶的好友。”

張陽站在門前,看了會兒女兒的睡相。

“夫君,將外衣脫了當心著涼。”

任由媳婦褪去外衣,張陽再將發冠取下,一頭長髮便落了下來,“與你父皇談過了,朝中會準備地契,遼東那片地以後就是我們家的了。”

李玥點頭道:“如此也好,我們以後不用再為煤石不夠煩憂。”

本來村子裡積攢的煤石就不少,就算是多增加幾臺蒸汽機,也夠驪山用個三五年的。

只不過夫君又提起這件事,或許煤石往後還要繼續消耗,消耗的會更多。

李玥笑道:“夫君很久沒有給弟弟妹妹們講課了,明天給她們講一課如何?”

張陽洗漱了一番,在華清池中洗了洗這才重新走入屋中,擦拭著自己的溼漉漉的頭髮。

“上一次唯心論與唯物論就很不錯,我也喜歡聽。”李玥整理著烘乾的衣衫。

楊嬸拿起這些衣衫又道:“這些衣衫只是烘乾,溼氣還在,嬸嬸明日拿去晾曬公主殿下再穿。”

兩位嬸嬸囑咐了一句就離開了。

李玥小聲道:“下一次夫君打算講什麼課?”

張陽關上屋門,走上前雙手攬著她,小聲道:“我很貴的。”

聞言,李玥驕傲一笑,“我有錢,有我們家一輩子都花不完的家產。”

夜裡,夫妻倆人一起走入臥房。

一夜風吹雨打過去。

張陽早起的時候,呼吸一口山上的新鮮空氣,神清氣爽。

弟弟妹妹好不容易在驪山養成了早睡早起的習慣,去宮裡住了幾天,過了一個年又恢復了晚睡晚起的習慣。

張陽一一拍打著門,將她們都叫醒。

少頃,弟弟妹妹一個個無精打采地從屋子裡走出來,紛紛坐在華清池邊洗漱。

吃罷早飯,弟弟妹妹這才恢復了精神。

張陽從藏書閣拿出一塊木板,她們排排坐好準備聽課。

在木板上寫下了方法論三個字。

看著弟弟妹妹一張張稚嫩的臉,張陽又道:“看到方法兩個字你們會想到什麼?”

在座的弟弟妹妹都交頭接耳低聲議論。

李治率先道:“姐夫,我知道,能夠解決問題的方式就是方法。”

李麗質,小慧,小武也在孩子們的後方坐下來,師父難得講課一次,她們三人也要聽,聽取驪山山門學派的最精髓理論知識。

現在老師所教的那些學識已經不能滿足這三個弟子。

她們到了這個水平,缺少的就是認知,當師父在木板上寫下了方法論三個字,她們便來了精神。

李玥一邊給兒子喂著飯食,一邊用心聽著。

昨日下了一夜的雨,今天的天空還是陰沉沉的,幾隻鳥兒掠過華清池,飛向另一邊的山林。

張陽又在木板上寫下了三個字:世界觀。

“看到這三個字,你們又想到了什麼?”

清河率先道:“姐夫,那就是天地人。”

李治與清河的回答,張陽既沒有否認也沒有點頭。

而是繼續道:“在方法論上其實孔子他老人家早有見地,他說過學思很重要,所謂學思你們又知曉多少?”

還是李治舉手道:“姐夫,所謂學思便是學而不思則罔,思而不學則殆。”

張陽點頭,“不論別人說什麼,都要思考,多思考是一種很好的習慣,思考與你說話之人的動機,他為什麼說,所說這些目的有何在。”

弟弟妹妹手頭上各自有著小本本,開始奮筆疾書做筆記。

“對學思的爭論自古有之,我們不難發現,不論是戰國還是先秦,人們對學思之論已經說過很多遍了,反覆也提了很多遍,與我之前與你們說過唯心辯證與唯物辯證便是同理。”

張陽不斷寫著一個個詞,一句句話,不到半刻時辰,這塊木板上便寫了不少字。

每一個詞都可以引出一個道理,一句話。

張陽又道:“接下來就是世界觀,世界觀並不是只有天地人,我們要探尋的是世界發展規律中產生的現象,而這些現象都由其自身產生,發展,滅亡,在認識中還必須貫徹歷史方法和邏輯。”

孩子們嘗試理解這些對她們來說還很生澀的知識。

李麗質安靜地聽著……方法論是方法的自身,如有特指就必須有其規律。

一堂課講完了,李麗質還沉浸在講述中。

小武感覺這些知識很生硬,她低聲問道:“小慧你聽懂了嗎?”

小慧點頭道:“有些聽懂了,物質是構成世界的本質,而世界本身的發展,有它的一定邏輯,師父的意思是要我們理解其發展規律,並且從歷史中汲取經驗,質疑一切莫須有,留下的便是最真的邏輯,這是方法論,也就是從世界觀中剖析出來的理論。”

聽小慧這麼一說,小武努力記下這些話。

三個弟子性格各不相同,小武在數術上有很好的造詣,理解能力上不如小慧,可她從來不會羞愧與失落,在學習過程中的挫折反倒是她的動力,她這種女孩子是越挫越勇的。

而李麗質則互補一些,她有小武的強勢也有小慧的才思敏捷,但要兩樣特長都拿出來,反倒是都不如小慧與小武。

李麗質身為驪山的首徒,她嘆息道:“我們驪山山門成立已有五年,而姐夫的學識是最難懂,也是最深奧的。”

“明悟世界觀,領悟方法論,秉持學思的原則才能夠改變現狀,所以我們驪山所學便是造福世人。”

小武扶著額頭,“弟子不能明悟,學之有愧,還請師姐細講。”

聽完師父講課,三位驪山的正式弟子開起了小會。

給弟弟妹妹上了課,張陽還要繼續忙太府寺的事情,只是清晨時分就有一支千餘人的兵馬來到了驪山村前。

要是放在別的村縣,被這麼多的兵馬堵在村口,早就生亂了。

但這種場面對驪山人來說已經見怪不怪了,驪山什麼風浪沒有經歷過,太上皇都住在驪山,誰敢來冒犯?

上官儀為了太府寺的事情,分發菜苗與種子,出去了半月才回到驪山,這些天他跑遍了長安城周邊幾個村縣,因為宗室的田畝都不是聚在一起,而是分散各地的。

分散各地也有好處,如此各地水土不同,也可以種不一樣的蔬菜。

身為太府寺少卿,整個太府寺也只有太府寺卿與少卿兩人,所以在這些事情上,上官儀還是要親力親為,心中也能夠更踏實一些。

只是離開村子半月,再回來的時候就瞧見了村前的這隊兵馬,他們在村子前安營紮寨像是要在這裡久住。

上官儀從這隊兵馬邊上路過,走入村子問向在村口啃著芹菜李泰,“魏王殿下,軍中這是何意?”

李泰嘴裡嚼著芹菜一邊回話道:“父皇說是來保護驪山的,以後會有輪換兵馬來這裡當值。”

“是折衝府的兵馬要常駐驪山?”

“這些可不是折衝府的兵馬。”

是陛下安排的,又不是折衝府的兵馬,上官儀頓時明白了這件事不能多問,抬眼看了一眼驪山滿腹的疑惑不敢多問了。

李世民坐在驪山山腳下的小行宮中,看著一份份奏章,這都是地方送來的,這兩年對世家的舉措沒當初這麼多了。

這也讓七宗五姓少了警惕,他們又開始做小動作了。

現在李世民不覺得七宗五姓是龐然大物了,朝堂站穩了腳跟,只需要一個合適的時機,很樂意抽他們一頓。

至於怎麼抽,抽完之後要如何,全看這位天可汗心情。

當然了天可汗更願意讓人拿著火器,在七宗五姓的家門口好好炸一炸,炸個一年半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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