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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龜茲使者那利的話語,眾人的目光都看著高昌使者。
身為高昌的使者壹號沉著開口道,“大將軍讓外臣來長安城朝賀而不是來大唐與龜茲使者談論這件事的,尊敬的天可汗,下臣代龜茲使者道歉。”
許敬宗也開口道:“還請龜茲使者注意自己的語氣。”
那利偃旗息鼓,再次行禮道:“外臣失禮了,天可汗贖罪。”
許敬宗看向張陽,“如今龜茲使者想要讓高昌停戰,不知道張少師以為如何?”
張陽點頭笑了笑,看向李世民又看了看龜茲使者,“大唐可以讓高昌停戰,可就算是天可汗下旨了,這高昌就一定會停戰嗎?”
看龜茲使者沉默,張陽又道:“再多問一句,即便是高昌停戰了,龜茲就一定安全無虞嗎?”
龜茲使者那利開口道:“龜茲自然可以固守一方。”
許敬宗聞言看向李世民,“陛下,禮部能夠書寫一封書信,讓高昌使者帶信回去,讓高昌停戰?”
面對這個問題,李世民猶豫了半晌沒有立刻答應。
高昌使者也沒有多言,也是沉默著。
張陽低聲講道:“其實我一直有一個疑惑,高昌與西突厥的戰事人盡皆知,我們驪山與高昌有生意往來,他們為了生意可以爭奪西域的地盤來種棉花,以此從驪山賺得銀錢,事情的前後並沒有涉及龜茲,敢問龜茲使者為何這麼著急想要高昌停戰呢?”
話語問出,那利急忙解釋道:“西域的平定不是龜茲一國之事。”
張陽又道:“據我們所知,高昌從未想過兵進龜茲,而是沿著尹犁河一路西進攻打西突厥,這件事與龜茲無關,是否可以這麼想,龜茲此刻想要讓高昌停戰,是西突厥的意思。”
那利講道:“絕無此事。”
回答得挺快,可眼神中掩藏不住慌亂。
張陽接著講道:“你口口聲聲說著絕無此事,可在我看來想不出別的理由,龜茲一直以來都是受西突厥庇佑,要不是受西突厥要挾,你們會這般希望高昌停戰嗎?”
見火候到了,許敬宗又向李世民行禮,“陛下,龜茲使者在大朝會之後來找過臣,那時臣帶著他也見過張少師,少師代禮部給了話語,說是要讓高昌停戰有個條件,那就是將西域安西四鎮交給大唐。”
此話一出朝堂上頓時有了議論。
拿回安西四鎮是什麼意思,歷來帝王都想要經略西域。
李世民同樣也有這個心思,這番話說到了這個皇帝的心坎中。
許敬宗又道:“只要龜茲和西域諸國讓出安西四鎮,自然不用懼怕高昌,而且大唐的兵馬可以駐守,你們自然可以安虞無憂,不知道龜茲使者以為如何?”
那利皺眉無奈道:“此事太大,只能回去之後再向國主稟報。”
“朕會讓中書省擬定國書交由中書省,至於高昌會不會因此停戰和西域的安寧,龜茲自己考量。”
一件事說完,張陽見龜茲使者與高昌使者都離開了,也躬身告退。
走出太極殿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
接下來還是朝會的正常流程。
接著是各國使者覲見,以及他們想要對大唐說的話,和各國的意圖。
看著祿東贊走入太極殿又走出來,張陽對他投以笑臉。
這場新年朝會一直到了下午才結束。
張陽帶著大安和徐孝德站在太極殿外,三人一直等到李承乾出來。
“這一次的朝會雖說有些波折,眼下也還算是勝利。”李承乾感慨著。
“太子殿下,天色不早了,我就想先回去了。”張陽拱手道。
“也罷,孤也累了。”李承乾搖頭嘆息自己朝著東宮走去。
張大安也跟了上去。
張陽朝著立政殿的方向走去。
留下徐孝德站在原地不知所措,他先是看了看身後的張陽,又看了看走在前面的李承乾,最後鼓起勇氣跟著去了東宮。
立政殿,長孫皇后正看著手中這卷梁祝,越是往後看眉頭緊鎖。
宮女走來低聲道:“並皇后,駙馬來了。”
長孫皇后這才放下書卷,又看了看正在給麗質和小武上課的李玥,低聲道:“讓他入殿。”
“喏。”
張陽走入殿中,夫妻倆相視一笑。
再是面對皇后行禮。
“梁祝的故事很是可惜,真是讓人意難平。”長孫皇后低聲說著。
“皇后,這世上有很多事情都是意難平的。”
“也對。”長孫皇后點頭,“棉布的事情本宮聽說了,你也放心只要你們好好經營,買賣上不做逾越之事,不會有人刁難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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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能這麼說,我們就放心了。”張陽躬身道:“我和玥兒打算去見見太上皇。”
長孫皇后點頭道:“嗯,你們是該去看看了。”
從立政殿出來,倆人帶著小武一路走到武德殿,還沒入殿就聽到了爽朗又狂野的笑聲。
“哈哈哈!你們夫妻倆還不快快進來!”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夫妻倆人走入殿中就看到了李淵已經擺好了桌桉,桌桉上放著一副牌,他朗聲道:“與二郎他們夫婦打牌頗為無趣,聽青雀說過他和你打牌從未贏過,朕倒是要討教討教。”
先是看了看李淵的氣色,張陽疑惑道:“此前在村子見太上皇氣色不錯,怎麼今日一見氣色又差了許多。”
李淵發著牌,“莫要多言,先打牌。”
牽著媳婦入座,張陽拿起自己的牌,稍稍一整理又道:“那請太上皇先出牌。”
李淵漫不經心拿出一張五。
從一開始輕鬆的牌局,一兩局之後李淵的神情也凝重起來。
夫妻倆一直贏著錢,一串串銅錢全部送到了張陽和李玥的面前。
打牌的途中,張陽旁敲側擊講述著棉布的事情。
李淵的心思都在牌局上,他一邊點頭道:“朕會注意的,你們倆夫婦正經經營自然不會有什麼事。”
牌局一直進行到傍晚,張陽看著自己面前放滿了銅錢,裝了滿滿一大箱子。
一旁的老太監著急了,“太上皇吶,您殿裡真的沒有錢了,不要再玩了。”
“朕昨晚還看殿裡挺多銀錢的,怎麼會沒有了,是不是你們偷拿了。”
那老太監跪在地上,“老奴哪來的膽子吶。”
張陽和李玥默不作聲一人一小箱銅錢帶著離開了。
李玥小聲問道:“皇爺爺不會真的沒銀錢了吧。”
張陽回道:“估計是他老人家想找個由頭走下牌局,這才會故意發脾氣。”
“和夫君打牌,皇爺爺實在是……”
這一次朝會也算是收穫滿滿,至少賺了好幾十貫。
帶著小武一起回到家中,李玥就把倆箱子的銅錢倒了出來,然後帶著小武仔細數著。
各國使者這一次也有不少要離開長安城的。
第二日,張陽站在城門口等著人。
壹號帶著自己的隊伍從長安城走出,看到張陽躬身道:“不知張侍郎還有什麼需要吩咐的。”
張陽糾結道:“你有多大的把握可以拿下龜茲。”
壹號回應道:“龜茲的城牆很低,而且都是黃土澆築,他們傭兵最多兩萬,不出半月就可以帶人拿下,到了三月,長安城就可以得到訊息。”
張陽拍著他的肩膀,“又要麻煩你了。”
“末將領命。”
聽著他越來越熟練的關中話,還能熟練地用末將來回答。
張陽點頭,“一路上注意安全,我在長安等訊息。”
壹號帶著人翻身上馬,十幾人的隊伍一路朝西而去,還捲起不少塵土。
日子平靜地過著,驪山的棉布生意越來越好,牛闖帶著人正在渭南新建工廠,驪山的生產效率根本無法滿足長安城的需求。
也有人想要花重金向驪山購買棉布的製作方法,都被李泰給趕了出去。
掌握著棉花的來源,再加上棉布的獨門生產方式,眼下驪山的買賣就是無敵的,李泰抱著一箱箱的銅錢,躺在上面,“你們都不要攔著本王,本王就是要和錢睡在一起。”
到了二月的時候,小熊也恢復了活力。
小武拿著一個藤條編成的小球,扔向小熊。
小熊跳起來再用腦袋給頂回去,一人一熊玩得不亦樂乎。
張陽點頭道:“讓他多運動運動,你看看它都肥成什麼樣了。”
李玥收拾著一卷卷嗮好的紙張,眼看這天就要下雨了,“今天朝中送來訊息,父皇要放了四百個死囚犯。”
張陽看著手中這卷營造志,低聲道:“你父皇是為了一個賢名吧。”
“聽起來是這樣,父皇讓這四百名死囚回家探親,探親之後再來長安城赴死,此事鬧得滿城風雨,就連我們梁祝的事情都被蓋過去了。”
貞觀七年,李世民放了四百名死囚犯,眼下又是耕種的時節,正是需要人力的時候,希望他們回家看望親人之後繼續回來赴死。
力排眾議,李世民需要賢名,為了做一個賢德仁義的皇帝,他還是這麼做了。
張陽作為旁觀者,一直看著這件事的進展,只等第二年他們會不會再回到長安城。
透過不正常手段坐上皇位的李世民,一直很在乎他自己的名聲。
張陽帶著李玥站在路面看著這些死囚犯一個個走出長安城,圍觀的路人也很多。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這些死囚犯就算是逃又能逃到什麼地方去。
但凡他們路過的州府郡縣都要做好登記。
多少有點作秀的意思。
囚犯的事情剛剛落下,貞觀七年的三月,又一件事刺痛了李世民敏感的神經,龜茲沒了。
高昌帶著三萬兵馬直撲西域龜茲城。
去年高昌就和西突厥打了整整一年的戰爭,早就經過戰火淬鍊的高昌奴隸,現在都是一個個驍勇的戰士,和西突厥的戰爭中人口雖說一直在減少,可活下來每一個都是經驗老到的戰士。
之前的高昌使者並沒有回高昌,也沒有把李世民的旨意傳給阿達蘭。
為了報龜茲使者在太極殿的折辱之仇,高昌使者掠過西洲,帶著十幾個人與高昌的大部隊會合,攻打了龜茲都城。
風雨飄搖的龜茲都城在守了三天之後,從一月十五大朝會那天,龜茲使者在太極殿折辱高昌使者,到二月中旬龜茲就覆滅了。
龜茲的使者那利還沒到家,就聽到了都城已經被高昌人佔領。
聽說領兵的就是太極殿的高昌使者。
等不及再回龜茲,那利當即折返尋求天可汗的幫助。
面對羞辱的時候高昌使者是沉默的,一言不發地忍著。
招惹這種人的後果很嚴重,人家回頭就把你家給砸了,就連你家的國主全家都被押去高昌,這是把整個龜茲國都拿下了。
只是過了三個月,事情發生得讓人猝不及防。
訊息不斷送入長安城,這也怪龜茲的城防太差,兵馬參差不齊,一衝就散了。
人家整個高昌城全民皆兵,而且一個個都是訓練有素的,這一次派出去的也是經驗老到的老兵。
更別說帶著怒火的高昌使者。
面對發怒的李世民,長孫無忌低語道:“陛下,此事發生得太快,臣以為這件事先就有預謀。”
尉遲恭指著地圖道:“陛下請看!從長安城開始也就一個月的時間可以趕到天山山麓,如果快馬加鞭不停歇半月就夠了,按照時間來推算,高昌使者確實花了一個月的時間到天山與大軍會合,高昌先在天山附近準備好兵馬,等高昌使者與這支大軍會合,之後再沿著烏孫古道一路直下,拿下龜茲,在二月中下旬的時候龜茲就已易主,如今才傳來訊息。”
長孫無忌點頭,“看來這件事從大朝會之前就安排了,臣與尉遲將軍的想法不謀而合,此次確實事先就有準備的,早在大朝會之前高昌就有了拿下龜茲之意。”
龜茲雖說是西域一個小國,可地處關鍵位置,李世民還在打主意,這麼好的果實就落入別人手裡。
李世民沉聲道:“帶話給草原的阿史那杜爾,天可汗旨意讓他帶東突厥的部族去高昌,朕要見見高昌真正的主人,一個月內這個幕後之人若不出面就讓阿史那杜爾向高昌開戰。”
自漠北薛延陀退兵,愚蠢的夷男可汗至今不知下落,蟄伏草原多年的阿史那杜爾也終於被天可汗起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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